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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連亞麗 - 妖女闖情關【單】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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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9 08:46 A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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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平平都是人,卻有兩款命!
她們妖女一族好像天生就只有當偏房的命
一不小心便會成為人家金屋裡私藏的「阿嬌」
她從小立志絕不涉入妖女的後塵,成為破壞別人感情的狐狸精
頂著三十度的高溫賣命拍廣告,只為替娘親譜一段正常的愛情
對方事業有成、長相不俗,最重要是個單身的王老五
只可惜生了個花心又火爆的史前怪獸大變種
恐龍兄看出她跟老媽居心不良,意圖染指他老爸堅貞的心靈
頂著「大導演」的光環,槓上她這個腳踏風火輪的小明星
相看兩厭的世仇竟然一個不小心讓天雷勾動地火
沒想到自己也難逃命運愛上喜歡搞多角關係的恐龍
就連母親相中的老伴都已有相知多年的「備用女友」
哼!一家子都用情不專,惹得她情緒失控火上加火
花心蘿蔔無故遭到「天譴」,全家都重病纏身
威風八面的恐龍不是摔得七葷八素,就是被球砸得頭破血流……
哇哈哈!就說千萬別惹到妖女嘛,否則後果有你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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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9 03:43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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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有沒有看過妖女?」

  「你沒看到現在路上到處都是討人厭的小妖精嗎?」胖婦人指著人行道上打扮清涼、濃妝艷抹的少女們刻薄的說。

  「妖孽倒是看過一堆。」義憤填膺的老人沉痛的開口,「國之將滅,必有妖孽,現在那些高官一個個都是妖孽……」

  「我媽說我爸在外面養的小老婆就是妖女變的。」小學生睜著無邪的大眼說道。

  這大概就是一般人對妖女的看法了。

  妖女給人的刻板印象差不多都是外表很冶艷、身材很魔鬼,就像傳說中的狐狸精、蜘蛛精那一型。

  其實……真的妖女長得也差不多是那樣啦!

  常倩扭著腰,眨著刷過幾百層睫毛膏的眼睛,用她那慵懶得彷彿剛起床的嗓音向女兒問道:「寶貝,你覺得我這樣好不好看?」

  紀念兒仍一動也不動的趴在沙發上,連頭都懶得抬一下。「你怎麼弄都好看。」

  因為眼前這位年近一枝花的女人正是個不折不扣的美艷妖女。

  「真的?」常倩臉上不自覺的泛起紅暈,嬌羞的模樣活像是個十八歲的小女生似的,「我等會兒要跟湯叔叔一起去看電影呢!」

  「噢!」紀念兒發出一聲哀號,耳朵因接收母親過度興奮而顯得尖銳的聲音,傳來陣陣疼痛。「娘親,可否不要再發出那種高分貝的聲音?你女兒我頭痛得快死了……」

  「誰教你喝那麼多酒!」常倩皺皺眉,停下在鏡前搔首弄姿的動作,移身到廚房裡端了杯水,順手拿了顆阿斯匹靈。「喏!快吃下去!」

  誰說妖女裡沒有慈母?念兒可是她一手拉拔大的,對於這個女兒,她可是疼得緊。

  「謝啦!」紀念兒懶洋洋的爬起來,拿了水先灌上幾大口,才將剩下的幾滴水配上藥吞進腹中。

  「念兒,你看我新買的這套衣服。」常倩轉了個圈,展示她的最新夏裝。「我跟你說喔!這套衣服張先生才收我一千五百塊錢,這個設計師一次才做十套,在台灣就只有這麼一件,穿出門也不怕跟人『撞衫』了,你覺得我穿起來好看嗎?」

  「你穿什麼都好看。」體內有著妖精的基因通常都是很難醜得起來的。「那張先生八成是被你迷昏頭了,這牌子的衣服哪有可能只賣一千五?他那家店要全是你這種美女客人,他這麼賠本賣下去,遲早要關門大吉的。」

  「呵呵……」常倩當念兒的話是在讚美自己,馬上呵呵笑個不停。「只要你不說我是你媽,恐怕不會有人知道我的年紀呢!」

  「當然,你永遠是『常小姐』。」紀念兒找著舒服的姿勢,打算繼續在沙發上打盹。

  「念兒,說正經的,你覺得湯叔叔人好不好?」常倩試探性的問道。

  她們母女倆平常就像姊妹一樣,兩人之間什麼貼心話都談,常倩每回戀愛總是以女兒的意見為最高指標,自然這回也不例外。

  「湯叔叔?他人不錯啊!又體貼又細心,事業有成,家境也挺不錯的,至於缺點嘛……除了他已經結婚了以外,其他各方面都還可以。」

  常倩一聽,一張精雕細琢的臉蛋馬上垮了下來。「唉……」

  糟!去踹到老媽的痛腳了。

  「別歎氣了嘛!」紀念兒強撐著無力的眼皮,從沙發上爬起,窩到母親身邊好言相勸,「也不是每一回都會遇到已婚男子,這不過是『意外』而已啦!再說你跟他又還沒開始發展,大家只是朋友嘛!不用想太多啦!」

  「念兒,可是……可是我這回是真有心要認真跟他在一起啊!」常倩的淚水汨汨傾灑,抱著女兒當場失聲痛哭起來。「我為什麼老是認識那種男人?我也想好好談次戀愛啊,可是老天每回分給我的男人都是結過婚的,我也不是有意要破壞人家家庭……」

  「我知道啦!」紀念兒拍拍老媽的背,試圖安慰這世上僅存「唯二」的妖女傳人。「你又還沒開始破壞,是那男人隱瞞已婚事實,故意來招惹你,你又沒去倒追他,別哭了!別哭了!」

  老媽的確是個大美人沒錯,但話又說回來,妖女傳人哪個不是大美人?連她這個小妖精都不小心給生成九頭身美少女,她老媽自然不能丑到哪兒去,只是大家都以為每個妖女皆心狠手辣,以禍國殃民、破壞和平為生存之道,然而她老媽常倩卻從沒存過害人之心。

  也許是老天注定,他們妖族的女子好像天生就只有當人偏房的命,從一些野史裡即可見到端倪,書上的妖女們多半以勾引人家老公為職志,雖然有些誇大,但歷代以來妖女們當過正室的還真是少之又少。

  其實他們妖族的女子跟常人也差不了多少,只不過是美了點,外加還會變一點小把戲。然而人美就容易遭嫉,再加上妖族的女子不曉得是被人詛咒了還是怎麼了,老是很容易「不小心」就變成人家的第三者,才造成自古以來人們對妖精的不滿,引發一長串對妖女的不實報導,惡毒妖女的傳說就是這麼來的。

  她老媽之所以老是戀上有婦之夫,撇去妖族不成文規定以外,那只能說是她運道不好,誰教老媽空有妖術,卻還是老上男人的當,所以啦!誰說妖女可怕,男人的謊言比真正的妖術更具魔力。

  「他之前從來沒說他結過婚……」

  「媽,任何男人看到你,都不會承認自己給過婚的。」念兒不平的抗議。

  她老媽有著關芝琳的大眼睛、李嘉欣的鵝蛋臉、鍾楚紅的香唇、邱淑貞的好身材,如果不說她有個二十四歲的女兒,保證沒人會相信她已經快接近一枝花的年紀;只是她的智慧卻一直停留在十五歲被騙失身的年代……到現在還是老被男人的花言巧語耍得團團轉。

  「還是你這年紀好,遇到的男人沒幾個是已經結婚的。」常倩感歎的說。

  「媽,你十五歲時遇到的第一個男人就是個已婚男子!」紀念兒忍不住要潑老媽冷水。

  「哇……」常倩水龍頭一轉,眼淚馬上噴了出來。

  「老媽,你再哭就趕不上跟湯叔看電影了!」紀念兒實在受不了老媽的哭哭啼啼,只得出聲提醒。

  「對喔!」常倩經這麼一提醒,趕緊抽了張面紙,捧來鏡子猛照。「快來不及了,我等這場電影已經等了一個月了,好不容易他今天有空陪我,我得趕快打扮打扮。」

  「快去快回!上賓館小心別讓人發現。」

  「嗟!你說這什麼話?我到現在還是一直守身如玉,你可別亂說。」常倩捏了女兒臉蛋一把,惡聲警告。

  「是啦!是啦!像那種喜歡在外偷吃的壞男人也不用給他太多甜頭吃,再說那種人身上搞不好還有什錦花柳病什麼的,小心一點準沒錯。」紀念兒腦筋一轉又覺得自己這樣說不太道德,於是接著說:「娘親,其實我覺得你守身太久也有違自然定律,想想你已經四十了,能享受人生的時間也不多了,要是遇上乾淨一點的男人,女兒我也不反對你偶爾『陰陽調和」一番。」

  「呸呸呸!你說那什麼話!」常倩黑著一張臉,怒聲斥道,「沒有愛情的性我才不要!」

  「媽,都什麼年代了!我以為像我們這種妖精的思想應該比一般人還開通才對,你怎麼反其道而行呢?」紀念兒實在受不了母親老把「愛情至上」掛在嘴邊的作風。「只要找個沒有家累的,在不妨礙別人家庭的情況底下,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啊!」

  「念兒,這你就不懂了……」常倩拍拍念兒的肩膀,優雅的在女兒身邊坐下,臉上煥發出夢幻般的光芒。「戀愛是一件很美很美的事,一日你遇上了喜歡的人,自然而然就不會在乎有沒有上床那回事了,只要兩個人在一起,感受那心靈相通的時刻……那就是幸福。」

  「媽,你去追求你的幸福,女兒我只是通知你我不反對你跟別人上床,希望你不用顧忌我,OK?」

  誰說每個妖精都是水性楊花、認錢不認人?

  她老媽多半是被人騙的份比較多,原因差不多都是那幾項,不是說老媽不夠漂亮還是太老,倒是因為對方在交往陣子後想把老媽納入金屋,讓老媽發現了原來使君有婦。老媽嘴裡雖然捨不得這段情,不過每回的最後還是因顧及對方家庭而踏上分手一途。

  「我也不想當人家小老婆啊!」常倩無奈的說。她不是故意長著這張情婦臉,只是她運氣太差,老是遇到已經戴上戒指的男人。

  「那就找個沒結過婚的人!」

  「沒結過婚又不會寫在臉上。」常倩不平的喊著。

  「總可以查吧!」

  「怎麼查?」

  虧老媽還是妖女一族的成員,竟然連這都想不到,還好她沒遺傳到老媽的笨腦袋。「大不了把他的身份證變出來看看不就得了!」

  要是大家以為她們兩個就是傳說中那種法力無邊的邪魔女妖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她們頂多只能變些不把戲,對一些有形的物件還有點辦法,呼點小風喚點小雨也不是太困難啦!像是要人死而復活的高難度動作,那可就沒法度了,不過如果只想變出對方的身份證倒還不是件難事。

  「對喔!」常倩一臉恍然大悟。「這法子我怎麼以前都沒想過?」

  門鈴聲突然響起,常倩馬上又清醒回來。

  「啊!湯叔叔來了!我先走了!」

  「找個機會跟他說清楚吧!我看他也快自爆內幕了,這兩天遲早會痛哭流涕地跟你說明一切,然後大言不慚的邀你去當他金屋裡的阿嬌。」紀念兒窩在沙發上睜開一隻眼皮跟老媽說著。

  「哼!他要是真的敢叫我去當阿嬌,我馬上一話不說走人,我才不要那種沒良心的男人。」

  她常倩可是非常堅持這個原則的,雖然她跟別人的老公約會,但終歸還是得跟公事有點牽扯才成,總是要找個正大光明理由,才會讓人心安理得嘛!如果兩人偶爾吃頓飯、看場電影,她倒是不反對這種小小的假公濟私。

  當然!這也得在對她所經營的花坊有所助益的情況下,那才符合經濟效益,她們母女倆還得靠花坊維持生計哪!

  要是真的介入別人的家庭,跟人共用一個老公,那可大大的違反了她的原則。

  「那你最好從今天起就開始尋找下一任男友吧!」

  「我要找還不容易嗎?」常倩傲然的頂著絕美容貌朝女兒一瞪,千嬌百媚地眨眨眼便離開赴約去了。

  老媽說得沒錯,對現今這個以貌取人的世界來說,像她們這樣擁有姣好面貌的人,想找個情人並不是難事,但想找到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人,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像她老爸紀祿就是唯一對老媽癡情的紀錄保持人,壞只壞在老爸跟老媽不只是婚外情,還是師生戀,老爸正好就是老媽的高中老師,所以讓老媽高一便懷了身孕,慘的是老爸的正室竟然還是那間學校校長的女兒,所以最後不但婚離了,工作也沒了,最後老爸雖然愛著妖精媽媽,卻還是禁不起閒言閒語的攻擊而自殺身亡……

  所以,誰說妖術嚇人,其實這世界上比妖術更可怕的東西多得是。

  老媽從此以後也發誓不介入別人的婚姻,但老天卻老是捉弄常倩,蹉跎到四十歲還是單身女郎,戀愛談過一回又一回,總是沒一個有著落,如今留下來的就只有她這個差點被取名叫「紀會兒」的小妖女,還好她是個女娃兒,才勉強取成「紀念兒」,也算是老媽初戀所留下的紀念了。

  紀念兒翻了個身,打算再繼續睡下去,突來的電話鈴聲將她從睡眠裡拉回現實,念兒足足數了三十聲,像是在跟對方比耐力,最後終於還是認輸了。

  「誰啊……」拖著死氣沉沉的聲音,她連罵對方的氣力都沒有。

  「小辣妹,是舅舅啦!」常篆豪氣干雲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

  「偉大的人民公僕,現在滿街都是十三、四歲的小辣妹,我已經是老辣妹了。」念兒沒好氣的說。

  常篆正好是新科立委,前陣子選舉還是第一高票當選的候選人,他可不是一般那種只會掛羊頭賣狗肉的黑金立委,打著為人民服務的旗幟,專門魚肉老百姓;常篆反而是個做事認真誠懇,完全以真感情投入,用夢想打造新世界的人民公僕,最近還被某政治週刊譽為「政界的新希望」。

  「舅舅最近接辦了一個專為青少年舉辦的活動,裡頭有飆舞啦,還有直排滑輪跟滑板之類的健康運動,我聽你媽說你對那些運動都挺熟的,晚上舅舅請你吃飯,順便請你提供一些相關的常識給我,我想更深入年輕人的世界,瞭解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些什麼。」

  「到哪裡去吃飯」一想到吃飯她就開始有體力了,大概是因為餓了一整天沒吃飯的緣故吧?

  「你愛吃的『派克』,我還約了贊助廠商談活動的事。」

  「好啊!我馬上到!」哇!派克是她的最愛呢!

  「我已經到了,你來的時候小心點!」常篆忍不住叮嚀。

  「舅,你不相信我的技術啊?」

  「我是怕嚇到路人啦!你別太張揚就好了。」

※※※※※※

  打從接到老舅的電話,念兒便起身換了裝,往天母區的派克餐廳飛去。

  其實也不能算是飛啦!

  雖然她也是個小妖精,但倒不至於厲害到會飛的地步,不過她腳上那雙飛快的直排滑輪就足以讓她變成現代哪吒了。

  念兒很本分的往派克前進,一路上連個花招也沒耍過,卻還是免不了引來一堆人不停的往她身上瞧,這大概是美女的悲哀吧!不過是拿雙輪鞋代步,竟也會引來一大堆人的側目。

  還好她早已經習慣當美女所應承受的目光,所以並不以為意。

  這條路對她來說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所以她滑得十分順暢,眼看派克的招牌就在前方兩百公尺左右的方位,一隻短腿突然惡意的從路邊伸了出來……

  念兒連忙往旁轉了開,卻免不了在滑開之前出現了一點小碰撞,而在高速前進之中出現任何小撞擊都是足以讓行進中的人應變不及的,還好念兒技術優越,所以並未造成太嚴重的意外,她從側邊閃了開來,也因此離開了滑道來到了馬路中央……

  「啊……」一陣驚呼以後緊接著是刺耳的強力緊急煞車聲。

  「砰!」撞到了!

  念兒就這麼直直的躺在馬路上,而車輪就險象環生的停在她的臉頰旁,要不是她身在身體碰到車子的時候往旁滾了一下,這輪胎就壓在她頭上了。

  「搞什麼鬼!」咒罵聲跟著車門的開啟爆出,車主邊罵著不雅的字名一邊朝她走來。

  路旁的民眾一個個的圍了上來,念兒只得趕緊爬起,這一動才發現自己的腳似乎傳來了一此疼痛,但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得先找到那個絆倒她的人,太可惡了!那人分明是故意的。

  她還沒尋著真正的仇家,一名身形頗為高大的男子活像只噴火的恐龍,就已經先踏著重重的步伐來到她面前。

  念兒也不是不明理的人,顯然這位先生便是這輛車子的車主了。她是被人絆了一跤才溜到馬路上來的,還好這位車主即時煞了車,要不然她小命早就完蛋了,要是因此惹得車主生氣火大也是免不了的事,但她萬萬沒想到這人脾氣壞成這樣……

  先是毫不客氣的一把將還未站直的她拉起,然後便是一堆香蕉芭樂之類的謾罵——

  「他奶奶的臭丫頭!你想自殺不會去跳樓啊!你想嘗嘗被車撞死的滋味是不是?要不是我車子的煞車性能不錯,你早就成了我的輪下冤魂了!」

  他生氣是應該,畢竟他也是受害者,但也不能這麼不客氣吧!

  「你有沒有搞錯啊?」念兒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淨讓人罵著好玩。「你眼睛瞎了嗎?我分明是被人絆倒才摔出來的,我活得好好的幹嘛尋死?!」

  盛怒中的車主上上下下來回看了念兒一回,語帶不屑的說:「踏了雙風火輪出來,你不是想尋死難道是出來表演的啊?」

  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我……」我技術本來就不錯啊!她玩輪鞋少說也有十年了,要不是有人故意害她,她根本不可能跌到馬路上來。

  念兒急著反駁,但路邊卻傳來一陣猖狂的笑聲。

  兩人連忙停止爭吵,抬頭一望,果真發現從紀念兒滑出的那個方向,站著一群叼著煙、一臉不懷好意的毛頭少年。

  不等念兒出聲,噴火恐龍已經瞭解情勢了,鼻孔一轉,怒氣對準罪魁禍首發射。

  「你們這群欠扁的野孩子,你們不知道這很危險嗎?要是出了人命怎麼辦。」

  只見那群少年根本不理會他的放話,反倒笑得更加肆無忌憚。

  「是她自己技術不好,她自己跌倒的。」其中一名少年還不以為意的說。

  噴火恐龍的火氣愈來愈大,盛怒的往前一步,彷彿真的被這群少年給惹火了。「人命是不能這樣開玩笑的,你們沒念過書嗎?」

  「喂,」雖然這名車主脾氣實在差了點,但至少沒出什麼事,還犯不著跟這群小孩子槓上,再說他一人要敵這一群年輕力壯的少年實在有些困難,念兒只好拉住噴火的恐龍。「算了!反正沒事了,你回去繼續開你的車吧!」

  「不行。」噴火恐龍非常堅持。「還好你今天沒事,要是換成別人出了人命那還得了?這些小孩子根本不知道這種事的嚴重性。」

  咦?這個人還真奇怪,剛剛口口聲聲把炮口指向她,現在又像是在為她出氣一樣。

  其實像這種事念兒自有一套解決的辦法,用她小小的法力要讓這群小朋友吃點小苦頭並不是難事,但她可不想看著這頭恐龍為了這件事跟那群少年打起來。

  「你在那邊叫什麼叫?!」其中一名少年對這名男子的話似乎有點不滿,仗著人多竟也回罵了起來。

  念兒馬上回瞪了那名少年一眼,正當她想開口教訓時,噴火恐龍已經自行尋求武力解決的途徑了。

  「嘩!」那群少年等對方走近才發現這傢伙塊頭不小,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樣,看起來似乎真的很能打,而且他面露猙獰的表情還頗具嚇人的作用,不禁紛紛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一個小意外而已,別鬧大了。」念兒趕緊阻止他。

  敢情這傢伙以為台灣的青少年都跟他一樣赤手空拳闖天下嗎?這世界早已經是西瓜刀的時代了,十七、八歲的不良少年人人都拿那當武器,難不成他還練了金鐘罩可以刀槍不入?

  「這群小孩子根本不懂事,在街上玩這種死亡遊戲,就算我沒把你撞死,遲早也會有人被他們給玩死!」噴火恐龍正義感十分充沛,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慷慨樣。

  「你不怕他們人多,把你給圍毆?」念兒小聲的喑示他,一手還緊扯著他的衣角。

  「怕?!他們別怕我一發狠,把他們全扁成肉醬就好了!」

  這頭恐龍勇敢得有點不可思議,想必他也絕非泛泛之輩,大概從小是被嚇大的,背景顯然不可能太單純,她還是快刀斬亂麻,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比較好,至於那些小朋友,給點小小的教訓應該就夠了。

  還好他們遇著的是一群豬頭少年,大概沒帶西瓜刀防身,稍早前的烈火氣焰頓時被恐龍嚷嚷的大話給嚇得灰飛煙滅,看恐龍一臉認真的表情似乎不是說著玩玩而已,又步步朝自己逼近著,他們一見苗頭不對連忙拔腿想跑。

  「快走!快走!」

  想跑?沒那麼容易!

  念兒指頭一轉,只見那群少年的腳像是生了根似的,黏在地上想拔都拔不起來,嚇得他們開始大叫——

  「我的腳動不了了!」

  「我的腳也是!怎麼辦?」

  四周圍觀的人全都訝異的看著他們魂飛魄散的鬼叫著,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見鬼了!怎麼會這樣?」

  其中一名少年開始哭了起來,「媽啊!我下次不敢了。」

  見他們嚇得魂不附體了,念兒這才又轉轉小指,幫那群極力想掙脫的少年解咒。

  只見他們一群人因用力過猛,法術一解除便像被擊散的保齡球瓶般,跌得東倒西歪,驚叫連連的狂奔而去。

  「呀?他們是怎麼了?」噴火恐龍不解的回過頭來望著念兒。

  「現在的小孩就是喜歡裝神弄鬼。」念兒隨便找了個借口。「不好意思,害你虛驚一場,現在沒事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趕緊說完客套話,大家應該可以分道揚鑣了吧?

  「等等!」噴火恐龍拉住她的辮子。

  「啊」念兒回頭一揮,把辮子從他手中打落。「你幹嘛!」

  她生平最討厭人家摸她頭髮。

  咦,這妞兒脾氣真壞!杜昭綸將手收回,在胸前聚成交叉狀,沒好氣的指指她的小腿。「你的腳在流血。」

  「還用你說嗎?」念兒早就覺得腳在隱隱作痛了。

  「那……要不要送你一程?」恐龍粗聲粗氣的問。

  這樣的溫情著實令人感動,不過她可沒忘記他剛才的口不擇言。

  「不必麻煩,後會無期!」

  念兒瞪了他一眼,不顧腳上的疼痛使力往前溜去,用一個漂亮的跳躍翻上路邊的人行道,逐漸消失在人海中。

  「那就是現代所謂的辣妹嗎?」杜昭綸雙手一攤,對著消失的身影感到無可奈何。「是夠嗆人!」

  杜昭綸搔搔凌亂的及肩長髮,坐回自己的跑車內,哪知發了半天,車子竟然一動也不動。

  正當杜昭綸坐在車內從喃喃自語演變到咒罵不已時,紀念兒卻一邊竊笑著一邊往派克溜去。

  哼!千萬別惹到妖女,否則後果有你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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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杜先生、陳先生,真是謝謝你們這次的幫忙。」常篆感激的說。

  「我們公司這一回有意將產品引入台灣市場,這對我們來說也是個很大的宣傳機會。」陳經理笑著回答。

  「你們公司的產品在國外已經相當具有知名度了,我想台灣不久也會引發一陣熱潮。」

  「現在滑輪運動在台灣已經開始普遍了,不過我們打算讓這股熱潮繼續延燒,因為這運動本來在歐美比較時興,但近年來亞洲地區運動水準已經不輸西方國家了,尤其日本,近來還連拿了好幾次大賽的冠軍,也許我們在台灣也能培養出優秀的選手來。」說話的人正是杜氏集團的創辦人杜隱元,他雖然已經不年輕了,但對於運動的愛好不輸年輕人,因為他的愛好,所以杜氏在台灣代理了不少運動相關產品。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有公司願意培養這些運動選手,我們自然也能將一些有才華的年輕人導入正途。現下的年輕人很喜歡這些運動,但卻找不到廠商願意舉辦相關的博覽會和訓練營,所以貴公司的決定對所有人來說是件好事。」

  「我們總公司已經請了世界頂尖的好手,打算在台灣舉辦幾次教學營,尤其暑假快到了,希望能多吸收年輕學子加入我們的行列。在這幾個月內我們還會舉辦一些比賽,看看台灣的運動水準如何。最近我們會開始籌劃拍攝宣傳的廣告,希望到時請常委員一同來參加廣告的錄影,順便宣傳我們這一次的合作。」陳經理進一步解釋。

  「沒問題,沒問題。」常篆客氣的說,「陳經理,你上回不是說想認識台灣同樣也是玩這項運動的選手們嗎?」

  「是啊!我們目前已經跟幾家體育用品社的負責人聯絡過了。」

  常篆笑著,「我小侄女挺喜歡玩滑輪的,她也認識不少同好,我特地請她一起過來,等一下她大概——」

  還在說著,常篆眼角餘光竟然瞄到那團火辣辣的熱球朝自己這個方向移了過來。

  「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你又超速了啊!」常篆望了手錶一眼,張口結舌的瞪著穿著勁裝的辣侄女。「還有你……你看你這一身是什麼打扮啊!」

  念兒雙手一攤,面對舅舅的說教,只能以聳聳肩做為回應。

  她已經盡量不張揚了,換了件比較正常的牛仔七分褲,身上還穿了「兩件」細肩帶小背心,和她一樣打扮的女孩滿街都是,所以她這只算是很普通的打扮罷了!

  常篆同是妖族一員,雖然身為妖族的男子沒有法力跟一般人無異,但俊秀的遺傳基因作祟,倒也讓他看起來頗令女性心動,只不過此刻的他面露不滿,怒目瞪眼的表情,讓他顯得有些好笑。

  哪條法律規定走路不可以超速的?再說她又不是騎車或開車,甚至沒闖任何一個紅燈,這哪犯了什麼法?

  「有本事開我罰單啊!」她就是喜歡這麼自由自在,雖然剛才出了個小意外,但那依舊不會改變她對直排輪運動的熱愛。

  「你這樣很危險你知道嗎?你速度那麼快,要是有人一時沒看到你,把你撞著了怎麼辦?」常篆嘮叨的說上一堆交通安全注意事項,完全忘了合作的廠商正坐在自己的對面。

  而陳經理早已被眼前這個辣妹給嗆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杜隱元則只是保持微笑地看著這位可人的女孩。

  常篆瞪了紀念兒一眼,表示這筆帳改天再算,微帶赧意的向兩位貴客介紹起念兒來。「這位就是我那不成材的侄女,她平常也玩輪鞋,所以我找她一起來,問問她對這次活動的意見。」

  若非這只是個私人的小會面,像念兒這般上不了大場面的麻辣侄女,他才羞於帶她出來見人哪!

  「我侄女姓紀,叫她念兒就好了。」常篆安排了紀念兒入座,不好意思的跟陳經理還有杜先生介紹。「念兒,跟人家打招呼。」

  「兩位好。」念兒自然的漾出一個笑容。

  「啊……」陳經理一時無法言語,只因面前這位小妞實在辣得過火。其實她的穿著並不似檳榔西施的惹火,但光那一條緊身七分牛仔褲和搭配合宜的性感小背心,套在那儂纖合度的模特兒身材上,感覺就已經夠辣了!再加上那小妮子美好臉蛋上流露出的迷人風采,更是讓人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我侄女她有幾個朋友也是玩輪鞋的高手,也許我們可以在活動舉辦的時候請他們來幫忙,順便也可以從他們口中得到一些資訊,兩位覺得如何?」常篆早已察覺陳經理的異樣,每個看到念兒母女倆的男人總是會露出這種夢幻神采,他習以為常地繼續說著,還好在場還有個穩重的杜先生專心在聽著他的話。

  「當……當然。」陳經理極力拉回心神,掏出手帕擦擦額上冒出的汗,赫然發現,打從紀念兒一出現,整個餐廳的空氣似乎都熱了起來,連別桌的客人三五時也會往這望望兩眼。

  「那我們再來談談活動的地點好了……」常篆再度將話題移至公事上。

  他們談了一堆跟活動有關的事,因為念兒曾經參加過幾回台灣所辦的小型直排輪比賽,所以在常篆需要徵詢意見時偶爾還能應對幾聲。

  看來這回他們事前的會面談得十分順利,不到一個小時,很多相關的主題都已經有了確切的共識。

  常篆喚了埋頭猛吃的女孩子一聲,「別只是猛吃,你記得最近要騰出時間來幫忙啊!」

  「我知道啦,」念兒把拿過常篆面前的餐盤。「這盤薯條給我吃。」

  「唉……你怎麼還是這麼沒禮貌,給杜先生看笑話了。」在場正坐著兩位重要人物,其中的杜隱元還是大公司的老闆啊,念兒這大咧咧的行徑不知看在別人眼裡會做何感想?

  不過常篆說歸說,還是將食物又多遞了一些給她,誰教他從小就寵這侄女呢?

  「呵呵……無所謂,不用太拘禮。」杜隱元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只覺得這女娃兒大啖美食的粗野樣依舊無損她的美麗,不做作的性格倒是滿討人喜歡的。

  「你看,人家杜先生都說沒關係了」念兒投給杜隱元一記感激的眼神,杜隱元忍不住咧開嘴角。

  「是人家杜先生器量大,不跟你計較罷了」常篆點點念兒的頭,沒好氣的說。「都怪我太寵你了!」

  「舅,別這麼說嘛!」念兒討好的朝舅舅甜笑。

  「年輕女孩就應該像她這樣活潑,可惜我老婆太早走,沒能幫我生下一個女兒,能有個像念兒這樣的女兒寵多好!」杜隱元想起家中兩個兒子就直皺眉,還是女娃兒貼心。

  咦?原來眼前這個和藹的伯伯是個鰥夫啊!

  念兒賊溜溜的眼睛來回在杜隱元身上打量著,他全身上下散發著成熟男子的魅力,光從外貌上看來跟她那妖嬌的老媽還真速配,又身為大公司的老闆,不論哪方面都是老媽喜歡的類型,也許她能幫老媽牽牽紅線也不一定。

  「對了!」一直不吭氣的陳經理突然爆出一聲。

  「怎麼了?」常篆問道。

  「我們過陣子廣告要開拍,紀小姐既然是滑輪運動的愛好者,不如請她加入這一回的拍攝,你們覺得如何?」

  紀念兒像中了大獎似的,眼中馬上閃起光芒。沒想到她正想幫老媽牽紅線,竟然而巧不巧的就冒出了大好的機會。

  「這意見不錯。」杜隱元也點頭表示贊同,他對眼前的女孩有著極佳的印象。

  「拍廣告好不好賺?」念兒緊接著問。

  錢也是很重要的,打從父親亡故後,家裡就靠老媽開花店掙錢過日子,要不是有個爭氣的舅舅三不五時的救助,妖女的生活可不見得個個都能錦衣玉食,她也沒興趣當免費的的比特,要是沒介紹成功她不就賠慘了?

  「嗟!」常篆不客氣的用指頭戳點她的頭。「這種活動是義務幫忙,別開口閉口就是錢。」

  「雖然我們之前已經有位代言人了,但念兒熟悉這項運動,也許可以幫我們再招攬更多的女性愛好者。」杜隱元開懷的看著念兒,一臉笑意的說,「而且我個人覺得以她的獨特氣質和活力,的確很適合我們的產品,如果紀小姐願意的話,我倒是樂觀其成。」

  「那價錢呢?」清楚身為妖女已是既定事實,她一向也樂意做個見錢眼閉的妖女,所以價錢一定得談清楚。

  「比照一般明星片酬,我相信你一定會滿意。」杜隱元一言九鼎的說。

  「好!成交!」

※※※※※※

  「逃回台灣好一陣子了,還不回來啊!」電話那端傳來嘲諷的聲音。

  杜昭綸變換了個姿勢,繼續拿著手上的劇本研究。

  「我得拍完一支廣告才會回去。」

  「我還以為你被凱蜜給嚇著了,不敢回好萊塢了。」電話那端正是大名鼎鼎的好萊塢超級製片家賽門比提。「她今天還戴著你給的訂婚戒指上脫口秀節目呢!」

  「老天,別再跟我提她的事了,我跟她都解除婚約三年了!」

  「問題是你當年的那只婚戒沒收回啊!而且你們也只有口頭上的解除婚約,並沒有任何證明。」

  「算了!隨她說去」杜昭綸一想到這件事就感到頭痛。「就這樣,我十月前會回去,我要掛電話了,保重!」

  真是一團混亂!

  凱蜜貝爾的確是個會讓所有男人渴望的女人,當年認識她之時,他也曾為她神魂顛倒,兩人進展神速,不到三個月就已經到了交換戒指、私訂終身的程度。

  當時的他不過是個滿懷理想的實驗電影小導演,而她只是個戲劇學院剛畢業的小演員,兩人的理想抱負看似融洽,但實際上卻相差甚遠。

  在台灣,情侶兩人一個在台北、一個在高雄就足以發生情變了,更何況是在足足有台灣好幾百倍大的美國,一個在東岸拍戲,一個在西岸演戲,分離太遠加上人事變遷過快,在聚少離多的情況下感情早已由濃轉淡,再加上兩人每回見面總會為了許多小事爭吵,分手已是預料中的事。

  果真後來凱蜜先他一步搶得了某部電影的配角戲分,那部片子大賣以後她也出了點小名,自此他就失去了她的消息。

  最後一次接到她的電話時,她在電話裡冷冷告訴他,他們當初曾私訂終身的事一筆勾銷,兩人就在那通電話裡互道珍重並正式分手。

  直到去年他接拍的「蒙城驚險記」打破美國票房紀錄,一舉將他捧成了國際知名大導演,一夕之間成了舉世聞名的人物後,某夜凱蜜又出現在他下榻的飯店裡,要求與他重修舊好。原本他也有意重拾舊愛,怎奈幾年來的分離已經造成了太多隔閡,終究是勉強不得。

  就這樣分分合合了數次,回台之前他已經跟凱蜜開誠佈公的談過,再度復合的可能性是零,怎奈凱蜜仍是反反覆覆,甚至以他的未婚妻身份四處向媒體發消息,搞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女人啊!真是碰不得的東西!

  當初他不也是因為凱蜜直率的個性才戀上她,但一談起戀愛來,她馬上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但不似之前的可人,反而多了幾分霸道和無理取鬧。

  在他還沒沒無名時,凱蜜就已經幾度在公司開場合對著向他放電的女人大打出手了,演藝圈裡多得是拜金女子,尤其打從他在國際舞台打響名號後,倒追他的女人更是多得數不清,凱蜜的佔有慾在此時更是顯得可怕。

  杜昭綸總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兩人在三年前就已經分手的事實。

  凱蜜的自尊心強,總是在他客氣的提醒時裝出不可一世的態度,表明她不會委曲求全的向他索愛,但只要他跟哪個女子出去吃飯的消息上了報,她絕對是第一個跑上他住處的人,可憐兮兮的要求重新開始,死纏爛打的逼得他幾近抓狂。

  女人啊!大概都是妖魔變的!

  一想到這兒,杜昭綸腦子裡閃進了晚上撞著的那位嬌俏女孩。

  沒想到他只是煞了個車,車子後來竟怎麼也發不動,還得勞動拖車來拖吊才行,「紅顏禍水」這句話真是一點也沒錯!

  愈是漂亮的女人愈危險……

  杜昭綸,你可得離那些危險分子遠一點啊!

※※※※※※

  一頓飯後不小心被舅舅發現腿上的傷,免不了得聽舅舅數落上一頓飯後講訓,外帶到醫院打支破傷風,等念兒回到家時都已經將近十一點了。

  一進屋裡,放眼望去滿是點點星芒,屋裡那些裝飾用的蠟燭全被點上了,滿屋子儘是蠟燭燃燒所散放出的香氣,看來母親又開始哀悼逝去的戀情了。

  念兒躡手躡腳的走至母親的房門前,只見常倩孤單的倚在貴妃椅上,看那動作像是在暗自垂淚。

  「媽,我回來了!」她冷不防的出聲喊道。

  只見常倩手忙腳亂的抽取衛生紙,還來不及擦掉臉上的淚痕,念兒一腳已跨進房內。

  眼看糗態被發現了,常倩隨即放棄堅強,撲向女兒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念兒……

  「看來湯叔真向你攤牌了。」

  念兒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湯叔已經好一陣子藉故拖延與母親約會的時間,想必他一定是在這些日子裡做了決定。

  「他說他愛我……」常倩嗚咽著。

  「愛你又如何?他一定也說基於道義上的責任不能離棄他的妻小對吧?」這些說辭念兒都已經倒背如流了,老媽竟然還參不透。「媽,哪個外遇的男子不是這麼說?這已經是基本對答了,你應該早知道結果了,也不用太傷心啦!」

  「我忍不住嘛!」

  「別哭了。我跟你說個好消息。」念兒靈光一閃,從包包裡掏出一份證件亮給母親看。「我發現一個不錯的男人喔!正是你喜歡的那一型,這是他的證件,看清楚了,上頭的配偶欄是空的!」

  「你怎麼把人家的證件給偷回來?」天啊!這可是偷竊啊!

  「為了娘親的幸福,我什麼下三濫的事都做。」念兒耍著嘴皮子,硬是將證件遞向常倩。「長得不賴吧?」

  「光看外表就能評斷一切了嗎?」

  「他這個人怎麼樣我倒是不清楚,不過他挺和善的,你可以試著跟他認識認識,就當是拓展交友圈嘛!」

  「但是……」常倩表現得有些裡足不前。

  「有什麼好但是的?媽,有好男人就要好好把握啊!」念兒極力的鼓舞,把他們今天交談的內容都一五一十地告訴常倩。

  「你又不喜歡拍廣告。」念兒的美貌早已讓好幾家廣告公司看上眼過,但是念兒一向對廣告拍攝興趣缺缺,怎麼這回她會答應成為廣告產品的代言人?

  「我還不是為了你!」念兒正氣凜然的說。

  「這麼犧牲啊!」知女莫若母,常倩露出懷疑的表情。

  「呃……再加上他開的價錢還不錯啦!呵!」念兒不好意思的說出實話,「我要不答應他的話,哪有機會促成你跟他的好事嘛!改天拍廣告時,你可得跟我一塊到場喔!杜先生是個很健談的人,既溫柔又體貼,而且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像他這樣風度翩翩的男人。」

  「這樣好嗎?會不會太明顯了?」常倩還是有點卻步,雖然她對證件上的照片主人翁頗有好感,但這做法實在不符合她的本性。「我還沒主動去倒追過男人哪!」

  「媽,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誰說男人追女人才是『正追』?女人去追男人就只能算『倒追』嗎?像那種自動送上門來的男人心態才可議咧!現在已經找不到幾個條件這麼好的男人了,遇上了當然不能錯過。再說我可沒要你去追他,我們也犯不著用法術讓他折服,我相信光靠你這張閉月羞花的臉,就能讓他馬上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真的嗎?」常倩還是有些不安。

  「相信你女兒一次吧!走!洗把臉去,等會兒我們母女倆一起來敷個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們母女倆的最佳武器就是這張臉啦!你浮沉情海這麼多年,雖是頭一次主動出招,但總比坐著等天上掉下好男人來得實際。」

※※※※※※

  接到通告後來到片場,幾乎所有人嘴裡都在談論著一件事——

  「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接拍這次的廣告!」

  「聽說『杜爾』是透過了特殊管道才請到他來執導演出的。」

  「今年美國暑假的賣座新片就是他拍的!」

  「難怪片場外頭的記者那麼多。他已經快兩年沒回台灣了,所有人都想進來採訪,所以今天片場裡門禁特別森嚴,連記者都全被擋在外頭。」

  紀念兒帶著媽咪到片場,一進來就聽見這一堆閒言閒語。

  「看來拍這廣告的導演好像來頭不小。」念兒窩在一旁跟媽咪竊竊私語。

  「我剛看到雲屏芳了!她也有加入這一次的拍攝,你跟她都是這部廣告的主角呢!真好!沒想到我第一次拍廣告就遇到這麼好的機會,能跟享譽國際的導演還有當紅女星合作,這可是一般新人想求都求不來的。」雖然拍廣告的人是女兒,常倩卻也跟著興奮起來。

  「大概是老天感念我一片孝心,所以才特別眷顧我。」念兒倒不怎麼在意拍廣告的事,她可沒忘了自己的重責大任,左顧右盼的找著杜隱元的身影,想著趕快幫媽咪搭起友誼的橋樑。「怪了!那個杜先生怎麼好像沒來?」

  「他有沒有來都沒關係,感情是得靠緣分的,要是沒那個緣分就算見了面也沒有用啊!」其實常倩自己倒是不怎麼急。

  眼見一群工作人員朝她們的方向走來,兩人連忙停止了談話,等到那群人走近,念兒才發現那個被包圍在人堆裡、一頭狂野亂髮的男人十分眼熟……

  「是你!」

  「是你!」

  兩個人一見就大吼。

  「你們兩個認識嗎?」陪著女兒一同前來的常倩一頭霧水的問。

  「不認識。」只見紀念兒原本掛著微笑的俏臉換上了冷漠。

  「是不撞不相識吧?」那位噴火恐龍也別過臉,不客氣的說。

  念兒怎麼也沒想到廣告公司人員口裡那位載譽歸國的新銳導演杜昭綸,竟然是那晚差點撞掉她小命的火爆浪子。

  「杜導,這是怎麼回事?」工作人員小心翼翼的向杜昭綸詢問。

  「掃把星出現了!」想起那晚事後他的寶貝愛車竟然壞在路上他就有氣,所以他一直把那女的當掃把星。

  「你才是哀尾道人咧!」念兒一聽他麼說馬上就不以顏色,不見得他是導演就得讓他三分吧?

  「好個牙尖嘴利的女人!」杜昭綸回過身摘下臉上的墨鏡,一雙鷹眼直盯著她看。

  「怎樣?」念兒挺直腰桿,毫不畏懼的迎視他。

  「杜導,廠商那邊說紀小姐玩輪鞋的技術一流,所以才——」

  「哈哈!」工作人員話還沒說完便被杜昭綸的狂笑給打斷。

  「你笑什麼?」念兒不平的往前一步。

  「就憑你?」杜昭綸笑得猖狂,一臉不屑的說,「那天不曉得是哪個白癡溜到路上撞上我的車的?竟然還有人誇她技術好?」

  「你明知道我是被人陷害!」念兒立刻提出反駁。

  「你差點死在我車輪底下也是事實。」

  「你……」要不是媽咪看情況不對,死命的拉住她,念兒早就不顧大局和他當場對罵起來了。

  「算了!」杜昭綸故意揮揮手,裝出一副不追究的模樣。「既然公司找上你,看在你這張臉還有點可看性的份上,我也不打算臨時撤角讓你難堪。」

  「犯不著你假好心!」她紀念兒從不委屈自己,在怒火攻心的情況底下馬上忘了自己身負的大任。「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自己去找人拍吧!」

  丟下話,她帥氣的轉身就要走。

  「等等!」杜昭綸伸手一拽。

  念兒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的手,他竟然……他竟然又抓住她的辮子!

  她最最最討厭人家碰她的辮子了!

  「別抓她的辮子!」常倩明白女兒的脾氣,連忙出聲警告。

  她話才落,念兒已經舉起雙手猛力往他胸前一推。

  哇!這小妞脾氣這麼大,不過是碰了碰她的辮子,幹嘛這麼火大?

  杜昭綸撫著胸口,他一向仗著自己個頭大,想著也許這小妞會因他的身形懼他幾分;沒想到她竟然連續兩次都不買帳,自己還被她推得往後退了一步。「抓個辮子而已,你火氣未免也太大了吧?」

  「我火氣大?」念兒睜大眼,明明是他先挑起戰火的。「你火氣就不大嗎?」

  「杜先生來了!」

  工作人員正愁著不知該怎麼幫他們打圓場,正巧杜隱元在此時駕到,大家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怎麼了?」杜隱元發現這邊的氣氛有些怪異。

  原本念兒只顧著跟這只噴火恐龍吵架,把老媽的終身大事都給忘了,現在男主角杜隱元出現了,她小姐就當這頭恐龍屬狗,今天正好走了狗運,暫時放過他一回好了!

  念兒收起臉上震怒的表情,馬上掛上妍笑,甜蜜的喊著:「杜伯伯。」

  杜昭綸揉揉眼睛,怎麼剛剛那個潑辣妹搖身一變突然成了甜姊兒?難道他眼睛出了問題嗎?

  「要開拍了,緊不緊張啊?」杜隱元和善的摸摸她的頭,就像是個和藹的長者。

  「一點也不緊張。」念兒趕緊將身旁的媽咪往前一推。「杜伯伯,這位是我媽咪,她姓常,單名一個倩字,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常女士你好。」杜隱元充滿紳士風度的伸出手。

  「呃……你好。」常倩一時間突然像個思春期的少女般害羞了起來,輕輕的與對方碰觸一下竟然整張臉都紅通通的。

  正如念兒所說的,杜先生比照片上看來好多了,不但整個人散發出成熟男子的魅力,臉上的笑容更是讓人不自覺的感到溫暖。

  杜昭綸明顯的發現眼前的情勢不太尋常,不客氣的乾咳了兩聲,而紀念兒馬上眼瞪向他的表現更令他覺得情況有異。

  「你有個非常可愛的女兒。」杜隱元讚美道。

  「哪裡,承蒙你看得起。」常倩提起女兒總有說不完的話,「念兒是很窩心的女孩,不過就是性子急了點,所以講話難免沖了些,像剛才就差點和導演起了爭執。」

  「為什麼起爭執?」杜隱元狐疑的問。

  「沒什麼,」念兒急忙回道,「一點小事,不值得提起!你們繼續聊,別提我的事了!」

  開玩笑,杜伯伯身為大公司老闆,哪有那麼多時間來片場探班,今天是第一次但也可能是最後一次,所以時間非常的寶貴哪!要是話題光在自己身上打轉,那大概就什麼也發展不起來了!

  「剛還為我拉你一下辮子就氣得要打人,現在怎麼突然變得客氣起來了?」杜昭綸眉兒一挑,找碴似的應著。

  「你哪邊涼快哪邊閃去,別打擾我們聊天。」念兒馬上啐他一句。

  「那好!」杜昭綸惡意的說,「你們母女聊你們的,我們父子聊我們的。」

  「哈?」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常倩和念兒互望一眼。

  「他剛好是我老爸。」杜昭綸指指一臉和氣的杜隱元。

  「什麼?!」念兒顧不得形象地大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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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9 03:46 PM|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日頭赤炎炎,紀念兒一張臉被曬得紅通通的。

  「寶貝,我快不行了,我可不可以先到對面的咖啡廳去歇?」

  常倩對烈陽的燒烤顯得有些招架不住,即使躲在遮陽傘下、頂著美艷星媽的頭銜、身邊不時有慇勤的工作人員遞茶倒水,她還是覺得自己恍若置身沙漠裡,趁著念兒休息時間,星媽連忙討饒。

  「媽,你撐著點。」同是被艷陽烤得幾近七分熟的念兒,咬著牙根低聲的安慰母親,「聽說今天杜先生也會來,你就撐著點吧!」

  「好吧,」常倩苦著臉,要不是那天見到杜隱元一面,對他印象還算不錯,再加上念兒在耳邊加油鼓勵,她實在沒力氣再耗下去。

  兩個小時過去了……

  眼看念兒從東邊滑到西邊,杜昭綸喊著「開麥拉」的聲音此起彼落,平常鮮少出門曬太陽的常倩即使什麼也不用做,光是在沒有空調的環境底下就已經讓她頭昏眼花了。

  趁著短暫的休息空檔,她忍不住再度向女兒詢問:「都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怎麼還不見人來?」常倩臉露暈紅,活像是快中暑的人。

  「這……」念兒一時也答不上來,雖然她急著想再讓老媽跟杜隱元見上一面,但是頭頂上那顆大火球可不是她預期中的電燈泡啊!

  她哪料得到這外景竟會在氣溫三十五度底下進行,為了影片效果還得在光線最充足的時候趕拍,連帶著害平日窩在花坊捻花惹草的媽咪也得跟著受罪!

  常倩見女兒一副苦惱又自責的模樣,想想女兒也是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著想,純粹是出於好意,看她在太陽底下穿著輪鞋來去穿梭,盡其所能的裝出笑顏做著陽光少女,常倩反而心疼起來。

  「沒關係,我可以再等。看你大熱天身上還要掛這麼一堆護具,媽媽也心疼,老實說,看到你這一身我反而更熱,可不可以叫小杜讓你脫下頭盔跟護具,媽媽拿小電扇幫你吹吹?」常倩在即將虛脫前還有一點慈母的光輝,強撐起精神照顧全身戴滿護具的女兒。

  「算了吧,那頭噴火恐龍一心只想把我整死,像那種人哪知道『體諒」兩個字怎麼寫?」

  念兒一想起那只恐龍就有氣,要不是她身負「丘比特」的重責大任,她才不把那頭恐龍放在眼裡呢!可是誰曉得世界上竟然有那麼巧的事,杜隱元竟然會是那只恐龍的父親,而恐龍兄似乎有點看出她跟老媽打著他爹的主意,三不五時故意在講話的時候以「我爸……」做開頭,活像是在向念兒宣告只要有他這兒子在,她們母女倆就染指不了他老爸,這簡直讓念兒氣絕。

  「別這麼說嘛!再怎麼說小杜也是導演啊,其實他人滿不錯的,你怎麼跟誰都合來,偏跟他犯沖呢?常倩對杜昭綸印象倒是挺不錯的,杜昭綸脾氣雖大,但對她這個星媽倒是挺和氣的,還爽朗的讓她直接喊他小杜。

  「媽,他不過讓你喊他一聲小杜,你怎麼就倒向敵方了啊?」念兒急急的趨向老媽耳邊。「他表面對你客氣,但是每回講到他爸時還不是一副你們最好別打他主意的高傲態度?他未來有可能是你跟杜伯伯之間最大的一顆絆腳石啊!」

  「念兒,你當初不是說好只是做個朋友嗎?再怎麼樣感情的事也是得靠緣分的啊!怎麼你現在這麼看重我跟杜先生的事呢?」常倩疑惑的問。

  「因為……」其實念兒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雖然她想幫老媽撮合好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以往她倒不會這麼積極,只是這回正巧遇上了那頭杜恐龍,再加上他那可恨的奸詐嘴臉,彷彿吃定了她的計劃一定會失敗似的,讓她有些嚥不下這口氣,所以才一反常態的投入老媽的感情獵捕計劃裡頭。

  「因為我覺得杜先生人很好啊!我們應該要積極一點,才不會錯失良緣。」

  念兒說得也沒錯啊!杜隱元算得上是個很不錯的男人,事業有成、長相也不俗,什麼都好就是運氣爛了點,生了個無恥恐龍兒子。

  同是拍攝廣告的女主角,恐龍先生對另一位女主角雲屏芳就照顧有加,不停在一旁噓寒問暖,對紀念兒倒是沒這般好臉色,不但拍攝時故意找她碴,還安排了一堆特技動作要她演出,害她穿著輪鞋疲於奔命。

  唉……念兒不禁要感歎,平平都是人,卻有兩款命。

  雖然她明知雲屏芳原本就不擅直排滑輪運動,看她頭一回穿上輪鞋那副東倒西歪的模樣,所有人幾乎都為她捏了把冷汗,自然也能體諒雲屏芳,只要求她在最後幾個鏡頭穿著輪鞋入鏡即可。

  而這麼一來,所有穿著滑輪表演的鏡頭就全落到念兒頭上了,這對平常拿輪鞋代步的念兒來說只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她一開始還想像得挺輕鬆,根本沒料到恐龍身上竟也會長出「龜毛」,杜昭綸分明就是在公報私仇,龜毛到每個步驟都得注意,每個小環節還都要求得嚴苛萬分,害她在大太陽底一遍遍滑來溜去,這動作看似輕鬆,但滑久了還真不是普通的累人哪!

  最氣人的是她昨天明明聽見恐龍跟工作人員說他爹今天也會到場,所以才拖了心愛的媽咪在這大熱天裡出來待命,哪知等了半天還等無人。

  眼看媽咪在被太陽燒烤得萬般委靡的狀態下還不忘照顧自己,念兒也不顧會面的事了!坐擁大企業的杜先生想必也是吹慣冷氣的上班族群,今天拍攝的地點又是在戶外,不像上回是在攝影棚裡,在這種熱死人的天氣裡,想必杜隱元是不可能出現了,索性放老媽去歇歇,一個人曬太陽總比兩個一起曬來得好。

  「媽,看樣了今天可能得無功而返了……我看你還是到對面的咖啡廳去吹冷氣吧!讓你在這兒曬太陽要是曬出黑斑來可不好了。」

  「那你呢?」常倩早就想先走一步了,見女兒已經不再堅持,她立刻露出一臉的解脫樣。

  「我只能繼續拍了,今天實在太熱了,熱得我跳都跳不起來,一些標準動作都做不好,可能還得再拍下去,你要是等太久就先回去好了,對不起啊!害你白來一趟……」念兒覺得地母親有些歉疚。

  「沒關係,你快回去拍吧!我在對面等你收工。」

  「你如果等煩了可以先回去花店去沒關係。」

  恐龍的暴吼聲再度在不遠處響起,念兒只得拍拍身上的灰塵,提振疲憊的精神,向母親揮揮手,繼續投身拍攝行列。

  是所有廣告拍攝起來都這麼累人,還是她接錯了產品?

  要是杜隱元是在賣果汁就好了,她只要優閒的喝上幾口,裝出喝到仙露的模樣就行了,也犯不著在大太陽底下穿著輪鞋溜來溜去。這動作看似簡易,做上一整天也是很累人的,她的汗都已經足夠存滿一整個游泳池了,要是真拍到天黑,她準會掛掉。

  「從平台上滑向護欄,做個平衡動作,然後我們再跳拍凹台部分?」杜昭綸照著腳本說明。

  「喔。」念兒懶懶的應著,滑到定點等著杜恐龍發號施令。

  「辮子,你沒有學過微笑嗎?」

  念兒一時沒意會到恐龍先生是在跟自己講話,直到發現所有人都看向她時,她才回過頭一頭霧水的問杜昭綸:「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我在問你,你沒學過微笑嗎?」杜昭綸重複道。

  「我在問你,你剛才叫我什麼?」念兒目露凶光。

  「你頭上不是綁著兩條辮子嗎?在場也只有你有辮子,不是叫你難道你以為我在叫鬼啊?」

  其實他也不是刻意要找她麻煩,他的脾氣一向如此,頂著大導演的光環,所有人對他都是唯唯諾諾的,沒遇過幾個人敢對他大呼小叫,放眼望去,這世界上大概只有她對待自己的態度像吃了幾百噸火藥似的。

  也許是新鮮,也許只是衝著好玩,他老是想逗她兩句,但每回就算他只是無意中講了什麼,她竟然也會火冒三丈,可見她對自己的成見很深吧!

  杜昭綸等著她回嘴,卻等不到她的咒罵,只得開口繼續說下去:「我們拍廣告是想讓人接受這品牌的產品,可是你從頭到尾卻沒真心笑過一次。」雖然他不得不承認她的滑輪技巧的確令他刮目相看,也許正如她所說,那一晚在路上的失控純粹是因為她被絆倒所致,但他可不想讚美她。「總而言之,我希望看這支廣告的人不會覺得穿這鞋很痛苦才好。」

  「喔。」聽起來像是沒精打彩的含糊應對,其實念兒心裡早氣得冒煙了。

  「瞭解就好。」杜昭綸也不想再多作解釋了,她要是夠聰明的話應該曉得他的意思才對。

  他話一說完,轉身打算走回導演椅上坐定,哪知才一回頭,他的大腳馬上踢著了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障礙物……

  一陣轟隆巨響,一堆架子被他一絆,全往他身上跌落,氣得他咒罵不已。

  而夾雜在他粗野的咒罵聲裡竟是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就在所有人想笑都不敢笑出聲時,那個紮著辮子的女孩竟笑得比誰都放肆。

  杜昭綸惡狠狠的起身瞪向她。

  哪知只換得她無辜的一句,「是你自己要我笑的。」

  就說別惹上妖女的嘛!這恐龍似乎老是學不乖。



  念兒氣喘吁吁的滑回休息區,化妝師馬上衝上前來為她拭去污水,再補上一層妝。

  「這麼熱的天氣真難為你了。」在一旁等待上場的雲屏芳同情的看著念兒。

  這還是她第一回穿上滑輪,還好有念兒在,她只要穿著滑輪,努力的站好身子別滑跤就行了,倒是念兒得負責拍些特技動作。

  「沒關係啦!屏芳姊,你也很辛苦啊!你頭一次穿輪鞋,剛才也看你摔了好幾下,這麼熱的天氣沒看你哼過一聲,談敬業我跟你還差得遠。」念兒對雲屏芳還頗有好感。

  「我習慣了,之前在大陸拍戲,頂著五十度的高溫,還是得穿著古裝,現在這樣已經算不錯了!」雲屏芳虛長念兒五歲,一路上挺照顧念兒這位新人。

  「真可怕,我想這是我第一次拍廣告,也應該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打死我我也不會自我苦吃了!」念兒分明已經累得雙腳幾近無力,還是得硬著頭皮完成那頭恐龍要求的動作。

  教練前來指導她一些技術,好讓她等一會兒能跳躍出導演所需要的高度。

  「你的腳還有力氣嗎?」教練蹲下檢查她的輪鞋,一邊問道。

  「應該還夠我跳上護欄。」今天不曉得怎麼搞的,做出來的動作老是不像以往那般順暢,也許是她太在意自己的表現才顯得有些失常吧!再加上天氣實在熱得讓人吃不消,失常也是理所當然。

  「等一會兒就輪到你擅長的凹台,你只要先拍完這段,等一下那段就輕鬆多了!」教練好心的說。

  這也算是種鼓勵嗎?好吧!就當作是好了,念兒心想。

  現在只要跳過這一個,然後再上凹台去溜個幾回應該就能讓那頭恐龍心滿意足的喊收工吧?

  念兒起身滑至恐龍先生所指定的位置,在他一聲「開麥拉」之後,奮力向前一奔,兩條辮子在肩頭舞動著,一個漂亮的旋身,美妙的跳躍上護欄,輪子與護欄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再輕巧的躍下……

  然後鏡頭切換到第二部攝影機,也正是念兒行經的最後路線,念兒滑過攝影機前,算準鏡頭的位置。

  就是這兒!照著恐龍的要求,丟出一記陽光少女式的蠢笑……

  之前杜昭綸還以為加入拍攝的只有雲屏芳一人,正在為屏芳不佳的滑輪技術發愁之際;沒想到竟臨時加入這個小妞,這一來他想像中的高難度動作都不用替身就可以完成了。

  只是他跟這小妞之間的梁子不小,不過看在她揮汗如雨的模樣,杜昭綸就算對她再有不滿,也只能為了顧全大局而先放下私人恩怨,但導演的風範還是得有。

  「卡!」恐龍先生悶吼著,「再來一次!」

  「什麼?!」念兒馬上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死恐龍!你找碴啊!」

  「你跳躍的動作做得不夠漂亮。」杜昭綸簡單的說明。

  「你……」沒想到那恐龍竟然盯得那麼仔細,念兒心裡明白她實在是累得跳不起來,所以看似完美的動作裡,她確實是因為過度勞累而偷懶了一下。

  「休息十分鐘。」

  杜昭綸不管她未完成的抗議,直接下令,留下念兒癱在原地,有恨說不出的乾瞪眼。

  老天!她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哪知道拍個廣告竟把她整得疲累不堪,還好之前她沒有做白工的打算,至少那價值不菲的簽約金給了她一點安慰,要是辛苦有點代價也就算了,但她這回接拍廣告的目的可不在簽約金啊!

  金錢雖可貴,娘親的愛情價更高!

  拖著媽咪在外景地點苦等了半天,卻不見杜隱元再度現身,她幾乎要開始懷疑起那傳言是杜昭綸故意放送出來的,他明明曉得她們母女居心不良,對他老爸有著感情企圖,但他就算不爽也犯不著這樣害人吧!

  害得細皮嫩肉的老媽被毒辣的太陽曬得脫一層皮不說,連她也被廣告片約限制住,淪落到大太陽底下被那恐龍導演欺。

  「喝點水吧!」

  恨歸恨,一旁有人遞來冰涼的飲料,念兒還是馬上接過牛飲起來。

  喝到一半,突然發現這聲音有點熟。

  「噗!」念兒抬頭一看,不顧形象的將滿嘴的飲料給噴出。「杜伯伯,你怎麼來了?」

  該死!老媽前腳一走,男主角竟然在此時現身?

  她馬上回頭找尋恐龍的蹤跡,只見恐龍先生遠遠的躲在帳篷底下,正巧也望向他們這邊,雖然戴著墨鏡,但念兒還是看出他臉上那戲謔的表情。

  還好杜隱元已經不是頭一回見到念兒了,早對她沒啥形象可言的行徑習以為常,甚至還覺得她十分自然。

  「我又來探班了。」杜隱元咧嘴一笑,微笑中充滿了中年男子的魅力。

  「我媽媽她剛走……」

  這句話似乎說得有點沒頭沒腦,杜伯伯當然不會知道她們母女在暗中算計他,念兒馬上又換了口吻,先以呵呵的陽光少女蠢笑帶過。

  「我的意思是天氣好熱啊!」

  「真辛苦你了!累不累啊?」杜隱元拉起仍賴在地上的她,兩人一同走至遮陽傘底下。

  「還好!」只是你太晚來,害我覺得今天白累了!

  念兒頓時被當不成丘比特的沮喪給淹沒,還好她可不是滿腦豆腐的妖女,馬上又想到了另一個應變的方法。

  「對了!天氣這麼熱,你不好一直待在這兒跟我們一起當烤鴨吧!何不到對面的咖啡店坐坐,聽說那裡的氣氛還不錯,偶爾喝個咖啡調整一下心情挺不錯的。」

  哈哈!老媽正巧就在那間咖啡廳裡吹風納涼,如果能說服杜先生自己送上前去,用不著她在一旁推彼助瀾,造成一個偶然的相遇應該也不錯。

  「呃……」杜隱元顯然對她的話感到有些詫異。

  念兒美眸一轉,瞧見了自己的手提包。

  「對了!你要過去可以順道幫我把這個背包拿給我媽媽,她正巧也在那兒吹冷氣,就麻煩你幫我交給她吧!還有,上回我撿著了你的證件,剛好也擺在她那兒,你可以順便向她領回去。」

  念兒連珠炮似的話語轟得杜隱元一頭霧水,他的證件怎麼會無緣無故讓她給撿到?

  「我——」不等杜隱元多說,念兒急忙再度打斷。

  「就這樣了!謝謝你來探班啊!」

  為免杜隱元繼續待著不走,念兒只得直奔恐龍的地盤,催他趕緊開拍。

  「快起來啊!還納什麼涼啊!天色快暗了,你不是要趁天黑之前把今天的戲拍完嗎?還不趕快起來。」念兒早把剛剛的疲累丟到外太空去了,聲音也忍不住亢奮了起來。

  嘿嘿!這下子總算逮著了機會將老媽跟杜伯伯送作堆了。

  杜昭綸瞥了一眼她興奮過度的模樣,看來這小妮子完全不曉得他喊休息全是為了讓她歇歇腿,其實他也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從她愈來愈遲緩的動作早就看出她已經累得跳不動了,所以才故意喊休息。

  哪知她一見到老爸駕到,一張明明還苦巴巴的小臉,轉眼馬上亮出了光芒,八成是使了什麼算計他老頭的陰謀,才會突然快樂成這樣。

  「真是單細胞動物。」杜昭綸自言自語著。

  她們母女倆美的美、俏的俏,只可惜什麼事都寫在臉上瞞不了人,他更不是傻子,早就看出了辮子心中打著撮合自己老爸跟她媽咪的主意。他就不信自家那頭老謀深算的狐狸老爸看不出來,只不過辮子那嬌俏的模樣正是老爸最喜歡的典型,老爸一向怨歎自己沒有個貼心的女兒好呵疼,這會兒出現了辮子那古靈精怪的丫頭,正對著老爸的胃口;要不然以老爸的個性,哪有可能連著兩回出現在自家產品的拍攝現場裡?還不是衝著可以跟他心目中的女兒化身——辮子姑娘多聊兩句。

  「你說什麼?」念兒聽見了他的話,馬上疑心四起。

  這傢伙分明就不看好兩位長輩的未來,最好別讓她發現他有什麼不當的舉止,要不然她可不饒他!

  「嘿……」他低下頭,當著所有人的面,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到底用了什麼陰謀算計我老爸?」

  「喝!」他突如其來的親匿舉動,夾帶著溫熱氣息直撲她耳際,害她一驚之下往後跳了幾步,再加上他話中的意思,完全把她之前的猜測給證實了,所以算是兩驚。「你……你最好別亂猜。」

  「哈哈哈……」杜昭綸一見她的模樣,馬上得意的大笑,接著大笑之後又是一陣驚呼:「哇啊!」

  念兒站在跌得四腳朝天的杜昭綸身邊,雙手一攤,朝他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長這麼大還沒看過這麼會跌倒的男人。」

※※※※※※

  哇哈哈哈……當上邱比特的心情還真是不錯,看著杜隱元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模樣,拎著她的包包往對街的咖啡廳走去,念兒累雖累,一想到老媽下半輩子的幸福可能將有著落,心頭便樂得很!

  再加上跟大恐龍的作戰,看他跌得哇哇叫的慘樣,她更是開心不已,溜上熟悉的高台,心情一好,平常那些高難度動作做起來更加順暢了。

  「進度如何?」剛到現場的杜范綸走近老弟身邊問道。

  「公司裡沒事好做了嗎?竟勞動你跟老爸輪流來探班?」杜昭綸不客氣的說。

  「偶爾關心一下廣告作業。」杜范綸簡潔的說明。

  「是這樣嗎?」杜昭綸語氣裡滿是懷疑。

  「她長得挺俏的,而且技術不錯。」杜昭綸望著紀念兒飛快穿梭的身影評論道。

  「是啊!另一位女主角的技術就挺爛的,穿著輪鞋連站都站不穩,不曉得已經跌倒幾百回了,不過她倒是挺敬業的,一直都在旁邊練習……」杜昭綸故意提起雲屏芳。

  杜范綸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聽說你今天也跌了不少回。」

  一提起他的跌倒事件,杜昭綸只覺臉上無光,他甚至連自己怎麼跌倒的都不曉得,每一回從地上爬起找尋那絆倒他的罪魁禍首,卻只見地上空無一物,他很肯定自己明明是被不明物體給絆著的。

  而他跌倒的慘樣老被那辮子頭恥笑,這更讓他火大。

  「你要是不想我某人談談感情歸向的話,那就請回吧!別在這兒打擾我們工作進行。」

  誰都曉得他老哥杜范綸跟雲屏芳有過不止一腿,屏芳為了老哥,這一年來放棄了不少能讓她大紅大紫的工作機會,洗盡鉛華專心的守候著杜范綸,本以為能在眾多佳麗當中與老哥維持上一年關係的她可以得到老哥的另眼相待才是,哪知老哥翻臉比翻書還快,近日來兩人情變的消息甚囂塵上,任誰看到雲屏芳都看得出她臉上明顯寫著情傷未癒。

  「好吧!爸呢?我有些公事要跟他談。」

  「他被辮子頭騙去泡她老媽了!」杜昭綸沒好氣的說。

  「辮子頭?」

  杜昭綸指指場上那個紮著辮子的女孩。「她一心想成為我們的繼妹呢!」

  「老爸這輩子不會再娶,她不知道嗎?」杜隱元對原配妻子的感情是一輩子也不會改變的。

  「她怎麼會曉得那種事,人家清姨在老爸身邊待了十幾年,也沒見老爸動過心,她那美艷的老媽自然也不會讓老爸另眼相看,只是小女生還天真的以為她有辦法可以把兩位老人家配在一塊,單純得可以。」杜昭綸瞪著甩著辮子滿場飛的女孩說道。

  「小女生?」杜范綸重複了一回,突然露出少見的笑容。

  杜昭綸明顯感應到老哥的異樣。「幹嘛突然笑得這麼詭異?」

  「老爸就喜歡她那樣的女孩,不是嗎?」杜范綸佯裝不經意的說。

  「你對老爸的喜好倒是挺清楚的!那你把她娶回去,老爸就有現成的媳婦疼了。」杜昭綸也跟著打哈哈。

  「這提議不錯。」

  「哈哈哈……」老哥八成只是跟他開玩笑,杜昭綸也不當回事,繼續注意著拍攝進度。

  一雙哀傷的眸子悄俏的在兄弟倆身上打轉,交談一中斷,那視線便也跟著匆匆轉移。

  「雲小姐,等一下你只要站在定點就行了,我們會設計你站在護欄旁,那你就可以扶著護欄,露出你最漂亮的笑容,不用擔心會跌倒了!」

  工作人員幾度教導雲屏芳穿著輪鞋滑行,卻只見佳人摔得七葷八索,最後不得不想出這辦法來。

  雲屏芳收拾起心情,努力露出微笑,「我可以再試試,還有時間對吧?我只是一時之間還沒習慣,我希望自己能夠不依賴任何東西站直,讓我再多練習一下好了。請教練再給我一些指導。」

  打從進這行以來她一向敬業,撇開她跟杜范綸之間的過去不提,不管她接拍什麼廣告,她總是希望自己能表演出最完美的一面。雖然之前就已經講好她只負責平面廣告,但見到念兒那般辛勞的模樣,同樣身為代言人,她卻連穿著輪鞋站直都不行,實在有點汗顏,所以她決心好好練習一番。

  「好吧!」教練面對大明星的要求,即使不認為練習能有什麼成效,也只能面有難色的答應。

  在眾人的攙扶之下,雲屏芳開始小心的練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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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9 04:02 PM|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鏡頭上的女孩一個酷酷的旋身,像風一樣飛過鏡頭前。

  畫面在模糊的身影劃過時定住。

  「卡!」恐龍帥氣的喊卡,俊逸的髮絲隨風狂揚。

  念兒緩下速度,滑至一旁無人的護欄旁小歇。

  左腳感覺好像不太對勁,念兒低下頭,微微的皺起眉。

  隨意的坐上護欄,摘下頭盔擺在一旁,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任雙腳懸空擺盪著。旁人大概都以為她在休息,實際上她是在測試自己是不是真的扭著了,隨著無意義的擺動,果真隱約傳出一陣疼。

  不會是上回在街上跌倒的後遺症吧?打從今天做跳躍動作時她就覺得不似往常那般得心應手,剛開始她還不怎麼在意,可是剛才最後一次拍攝時,她想要使力卻明顯的腿軟了一下,還好她應變得宜,除非是專業人士,否則應該不會有人看出她傷了腿才是。

  念兒回頭找了一下教練的身影,發現一班教練助手全圍在雲屏芳身邊,不禁鬆了口氣。

  還好……大家沒把注意力擺在她身上,剛剛拍完的那個應該是最後的動作鏡頭了,接下來要拍的只是站著傻笑的幾個畫面,不用再做什麼高難度動作,應該可以矇混過關,她可不想被那恐龍發現她腳扭傷了,免得又被他嘲笑自己技術不佳。

  杜昭綸看完拍攝成果頗為滿意,正和工作人員商討著鏡頭的運用技巧,哪知另一頭不停傳來陣陣驚呼。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堆人聚集在雲屏芳身旁,看著她歪歪斜斜的站起,還沒站直身子已見她倒下,那動作之危險讓工作人員不時發出驚呼。

  「她一向這麼有決心嗎?」杜昭綸見老哥還在身邊,故意問道。

  杜范綸冷冷瞥他一眼,「逞強不見得有什麼好處。」

  老哥的回答真是夠冷的了,看來他跟雲屏芳的事也許已成定局,他這旁觀者也幫不上屏芳什麼忙了。

  「這個畫面需不需要再重拍?」攝影師問著導演的意見。

  「不必了!」說實在,剛才那一段拍得還挺不錯,辮子的速度符合他的要求,營造出的效果很不賴。

  一想到這兒,杜昭綸轉身尋著辮子的身影。

  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才在角落發現她,只見她一個人遠遠的坐在護欄上,傻模傻樣的發著呆。

  「辮子!」他不知怎地,突然喊了她一聲。

  只見她茫然的回頭望他一眼,他才知道自己喊出聲了。

  既然喊都喊了,就乾脆招她過來看看剛剛拍好的帶子吧!杜昭綸舉起右手往她比了比。

  只見她遲疑了一下,慢吞吞的從護欄上滑下來。

  「她的動作還真是慢。」杜昭綸嘴裡喃喃的念著。

  才說著,就見一位高大的男子朝辮子走去。

  杜昭綸嘴裡差點喊出聲來,那不是……

  念兒正打算乖乖的到恐龍那兒聽聽他有何命令,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一個人突然擋在她前頭。「有什麼事嗎?」

  這人的身形跟恐龍有幾分相似,甚至露出來的笑容都有些雷同。

  「我是杜范綸。」

  「你也姓杜?」念兒眉兒微微挑了起來。

  「聽說你對我老爸很有興趣。」杜范綸單刀直入的說。

  「你也是杜隱元的兒子?」念兒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我是大兒子。」杜范綸見著她多變的表情,忍不住咧嘴一笑。

  「那……你跟那頭恐龍是同類嗎?」念兒朝杜昭綸那兒比了比,她可不希望程咬金一次出現兩個,雖然這個杜范綸看起來比恐龍溫和多了,她還是免不了懷疑的問上一句。

  杜范綸回頭看了一下,只見老弟兩手抱胸,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瞪著他們談話。「我想我應該進化得多!」

  「那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念兒眼裡馬上發出光芒。

  「我很樂意為你效勞。」

  「咦?你這麼合作……有沒有什麼企圖?」她可不像她老媽那麼好唬。

  杜范綸側著頭,丟下一記狡詐的笑,「跟你一樣,不過是一片孝心罷了!」

  這小子絕對不單純!念兒嘴角一揚,她可不是省油的燈哪!這杜范綸肯定比杜昭綸難惹多了。

  「那我應該稱呼你一聲杜大哥!」念兒習慣性的換上那騙死人不償命的甜笑,有禮的喊著。

  反正要套出實情是遲早的事,只要在近期內他乖乖配合撮合兩老的行動,能利用的就盡量利用吧!

  「紀小妹,不必多禮。」

  杜昭綸從頭到尾將那兩人的一舉一動全看在眼裡,見他們迅速的化敵為友,讓他不自覺的咒罵出聲,將手邊的本子一扔,有些負氣的走向雲屏芳的所在。

  「好傢伙!為了泡馬子,連老爸都想出賣。我就不信你們兩個可以搞出什麼花樣來!」

※※※※※※

  「你見到杜伯伯了嗎?」

  念兒一回到家,馬上找母親盤問下午在咖啡廳裡的事。

  「有啊!」常倩點點頭,目光仍擺在手上的時尚雜誌。

  「你們有沒有聊天?」

  念兒一臉期待的望著母親,要她詳實的說出下午在咖啡廳裡會見杜隱元的經過。

  「有啊!」

  哇!念兒愈問愈起勁。「那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就隨便談一點感情的事。」

  「哈!」念兒高興的擊掌叫好,「談起感情來了,那離成功就不遠了!」

  「杜先生是個專情的人。」常倩放下手邊的雜誌,忍不住稱讚道。

  「對對對!就是要找這種男人,老媽,你這回走運了!」

  「我的意思是他對他老婆非常專情。」

  念兒活像被潑了桶冷水似的,整個人愣在原處。「可是……他老婆不是掛了好幾年了?」

  「對啊!你老爸不也去世好幾年了?」常倩反問她。

  「你的意思是……他依然對死去的妻子念念不忘?」就像老媽不時拿著老爸的照片睹物思人。

  「是啊!我們還交換了照片互相觀摩。」常倩露著微笑。

  「什……什麼?!」念兒的下巴像是驚訝過度,差點掉了下來。

  「我認識那麼多男人,還是頭一次遇見有人跟我一樣,會隨身帶著另一半的照片呢!」

  「老媽,是過世的另一半。」念兒趕緊提醒她。「更何況往事不能再提,你跟杜伯伯還是有一點希望啊!也許你們可以在同樣的情況底下,更瞭解失去配偶的痛苦,進而發生感情也不一定啊!」念兒仍不放棄希望。

  「念兒,」常倩搖了搖頭。「欣賞是一回事,感情是由不得人的。」

  聽著老媽略帶遺憾的說法,念兒明白老媽還是有些欣賞杜伯伯的。

  「由不得人?這話怎麼解釋?」兩個人都是自由之身,哪有什麼問題?

  「你會去破壞別人的感情嗎?」常倩問道。

  「我當然不會!」身為妖女一族,聽多了妖女成為第三者後的悲劇,念兒打從心底抗拒成為介入別人感情的一員。「但是情況不一樣啊!你跟杜伯伯現在都是單身啊!難道另一半走了,活著的那個人就只能一生孤獨嗎?人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吧!」

  「念兒,也許你不相信刻骨銘心的戀情,但當你擁有過以後,每當你回想起那段,你就不會去在乎當下是否寂寞了。

  「媽,沒有人規定一輩子只能刻一次骨吧?」

  「這話倒是沒錯!」常倩點點頭表示贊同後,竟又埋首閱讀雜誌。

  媽咪怎麼這麼不在乎啊?念兒突然覺得有些氣憤。

  「媽,你不會因為這樣就放棄吧!」她為了這檔事犧牲不少,還破例接了廣告幫老媽爭取機會,這下子不會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吧?

  常倩明白女兒的脾氣,念兒是標準的不到黃河心不死,要是沒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她是不會就此放棄的。

  「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但你還不懂感情的事。」

  「怎麼不懂呢?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就分開,這道理誰都懂啊!」念兒馬上發出抗議。

  「要是你看到杜先生講到他妻子時的表情,你會知道該怎麼做。」說到這兒,常倩臉上出現了一絲落寞。

  「他很愛她?」看到老媽的神情,念兒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發現我是有點羨慕他的。」常倩眼底泛出了淚光。「我好像沒那麼記掛你父親。」

  「你才沒那麼無情呢!」念兒緊抱住母親,努力的安慰。

  「我跟你爸剛開始時也是歷盡了風雨,我當時天真的以為那是獨一無二的戀情,只要兩人信念堅定,總是會苦盡甘來——」

  「可是爸卻丟下了我們……」

  「所以怎教我不去羨慕別人的感情呢?真正的情感即使隔著陰陽兩界,回憶也會使人永遠戀愛著。」

※※※※※※

  「你怎麼了?」

  連著幾天的拍攝都只見念兒活力四射的滿場飛,今天在場的所有人卻都感覺到念兒精神委靡,與平日大不相同。

  「雲姊姊,我沒事啦!」念兒連笑容都顯得無力。

  「真的嗎?」雲屏芳伸手溫柔地探探她的額。「嗯……沒發燒,看你這副沒精打彩的模樣,我都快以為你生病了。」

  「我只是有點小困擾。」念兒一想起老媽的話,不禁開始搖頭歎息起來。

  雲屏芳在她身邊坐下。「有什麼困擾,要不要跟雲姊姊聊聊?」

  打從見到念兒的第一眼,雲屏芳便對這小妹很有好感,雖然杜范綸似乎跟念兒走得很近,一副已經將最近的獵艷目標放在念兒身上的架式,但念兒是個沒心眼的女孩,她不想見到念兒落到跟她一樣的下場,自然對念兒關心加倍。

  「感情事件!」念兒老老實實的說。

  雲屏芳怔了一下,沒想到范綸下手這麼快,像念兒這年紀的女孩,一定沒什麼戀愛經驗,像自己這般已經不是小女孩年紀的女人,還不是傻傻的將心捧上,最後仍是落得一切皆空,要是念兒一古腦兒地陷進去,那下場絕不會是她這年紀可以承受得住的。

  「雲姊姊,感情真是件複雜的事。」念兒瞪著天,一副無奈的樣子。

  「其實只要兩個人快樂,事情是不複雜。」

  「應該沒有人不快樂才對。」真是典型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兩位老人家根本不急著去努力追求他們的第二春嘛!沒想到老媽這麼看得開,倒是她百般不解對一個死去的人專情專一有什麼意義?她只覺得殘忍,老媽卻因此感動著。

  好吧!那會讓老媽感動的男人應該就會讓老媽動心才對,哪知道老媽卻沒有半點想把杜伯收為裙下臣的意願,真令她感到氣餒。

  「可是你……」雲屏芳欲言又止,想著是否該指出念兒的頹喪。

  「辮子,你過來一下。」

  恐龍突然從旁邊冒了出來,瞇著那雙鷹眼睥睨著念兒,朝她勾勾手指,一副有話要跟她說的模樣。

  「我先失陪一下,那恐龍八成又要找我麻煩了。」念兒歎著氣朝杜昭綸走去。

  杜昭綸想了一夜,總覺得不對勁,跟老爸吃了頓父子晚餐後,得知老爸無意續絃的意志始終如一,辮子再怎麼想破腦袋,勢必也沒辦法把她老媽跟自己老爸湊成一對。雖然他不反對父親再婚,也覺得常倩會是個不錯的後母人選,但長輩有他們的選擇,他也不便干涉。

  不過緊接著另一個問題又來了,屏芳因為前陣子才跟老哥分手,失戀的人有些失魂落魄是難免的,他也不好多說什麼;沒想到連辮子都跟他老哥扯上了關係,沒幾天的時間,辮子竟也跟屏芳一個樣子,片場裡兩位女主角全因他老哥而傷神,他這個導演自然得想點法子開解開解。

  「你跟我老哥發展到什麼程度?」

  他本來就不是個會迂迴說話的人,一等辮子在他跟前站定,他就直接問了。

  「你說啥?」

  念兒原本準備跟他來場唇槍舌劍;沒想到他的開頭竟會是這個。

  「其實我平常也不跟演員討論私人感情事件,不過這回牽扯到了屏芳還有我老哥,總之我老爹都差點進來插一腳……唉,總之我老爸跟你老媽的事已經塵埃落定,反倒是我哥……真不曉得他在想什麼,竟然會看上你這丫頭!」說到這兒,他還不忘斜眼覷了念兒一下,表示老哥的眼光有待商榷。「你想說的話就或多或少透露點讓我瞭解,如果你不想說,那麼你可不可以專心想著我們現在是在工作狀態,工作的時候最好不要夾帶太多私人感情。今天是最後一個工作天,過了今天以後你要怎麼去哀怨都隨你,你最好收拾起你的心情,好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你說完了?」念兒面無表情的問道。

  「嗯……應該是都說完了。」杜昭綸想了一下,確定的點點頭。

  「噢!」念兒應了一聲轉頭就走。

  怎麼他講了一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喂!」他隨手一抓。

  「我警告過你多少吹!不准碰我的辮子!」

  杜昭綸只覺得耳膜差點被一陣狂叫刺穿,同一時間內,一記重拳外加狠狠的一踢已經襲上他的身體。

  「可惡!你給我站住!」

  還好他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溫書生,平日也勤於健身,沒等痛意散去,他已經出手拎住打人的野丫頭。

  哪知她一被逮著,竟然回身又繼續狂打起來。

  「你瘋了啊?」杜昭綸火大,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瞄準她的辮子硬是緊抓著不放。「抓個辮子會怎樣?有必要每一回都發潑嗎?」

  兩人的吵鬧驚動了整個片場,所有人全都圍了過來,只見導演蠻橫的抓著女主角的辮子,兩個人大演摔角,活像兩個小學生的打架事件。只是這種場面竟然發生在兩個成年人身上,再加上杜昭綸還是享譽國際的大導演,守在片場的記者們馬上拿出相機來,努力在他們身上大作文章。

  一旁的公關人員們全綠了臉,見他們打得火爆,一時間沒人敢上前拉開纏鬥的兩個人,高大的男人顯然佔了上風,被抓著辮子的女孩像是被人踩著了痛腳似的,幾度猙脫不成,一張小臉先紅了眼,再紅了鼻子,最後竟委屈的整個皺了起來……

  慘了!

  等杜昭綸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紀念兒已經張嘴哇哇大哭。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杜隱元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一看到念兒哭得抽抽噎噎,當場大發起雷霆來。

  「我慘了!」杜昭綸打從國小五年級偷偷修剪老爸心愛的金絲雀翅膀以後,就再也沒聽過溫吞老爸發出這狂怒的聲音了。

  雲屏芳見兩人的打鬥停止,連忙過來安慰哭得一臉紅通通的念兒。

  「你這麼大的人了,還玩這小孩子的把戲!你丟不丟人啊!」

  杜隱元不顧眾家記者在場,當著所有人的面怒罵擁有國際名導頭銜的兒子。

  「爸,我只是拉她辮子而已,挨打的人是我!」杜昭綸連忙為自己辯解。

  「你一個大男人,念兒打你幾下就有辦法把你給打傷嗎?」杜隱元顯然不將兒子挨揍當一回事。「還不道歉?!」

  看著辮子趴在屏芳身上哭得一抖一抖,杜昭綸怎麼也沒料到抓個辮子會讓那小女生哭得唏哩嘩啦,現在全場的人都用著指責的眼光看著他這個欺負人的挨打倒霉男,老爹還護短的當場罵了自己一頓。

  他到底是做錯了什麼啊?

※※※※※※

  「這下子你可大大的出名了!」

  常倩哭笑不得的看著報紙,一面揶揄女兒。

  只見念兒仍一臉餘怒未消的坐在沙發上,一手拿著遙控器亂按。

  「童心未泯的國際大導演,槓上新新人類追風女孩,扯出片場打架風波,兩人在拍片時大打出手!」常倩不顧女兒青了一星期的臉色,還自顧自的念了下去,「據可靠消息指出,杜氏公司兩位名聞遐邇的兄弟,這回與新廣告中兩位女主角各有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戀情,先是長兄也是知名企業家杜范綸與美艷女星雲屏芳的戀情告終,接著由新銳導演杜昭綸接棒與雲屏芳過從甚密,而杜范綸近來似乎正對廣告新人紀念兒展開追求,如今又出現杜昭綸與廣告新人在片場打架事件,精采的四角戀情引人側目……」

  「記者總是喜歡寫些八卦的東西。」前來探望念兒的雲屏芳淡然的說,似乎一點也不以為意。

  「對了!」念兒突然從極端惡劣的情緒裡恢復了過來,急忙向雲屏芳解釋,「雲姊姊,報上說我跟杜大哥的事根本就是在亂寫,杜大哥從來沒有追過我,真的!真的!我不過才跟他吃過一次飯而已。」

  念兒也是從報上才得知雲屏芳跟杜范綸的事,難怪每回杜大哥到片場,雲姊姊就一臉的黯然。雖然不好意思問雲姊姊跟他怎麼會從情人變成形同陌路的生人,但她可得先表明自己的立場,免得讓雲姊姊不高興。

  「我跟他的事已經過去了,你不用擔心太多。」一提到這個話題,雲屏芳的表情隱約露出無奈。

  「但是你喜歡他啊!」從雲屏芳的心碎誰都能猜出幾分。

  「單方面的喜歡是派不上用場的,有些感情怎麼也勉強不來……」

  「你說得對。」常倩像是想到了什麼,頗有同感的拍拍雲屏芳的肩,兩人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樣。

  「為什麼你們的感情老是這麼無奈呢?」念兒百般不解的問。

  從老媽到雲姊姊,兩個人老是一副認命的模樣,念兒實在受不了她們這種態度。

  「我就不相信,你們等著看好了,總有一天我會證明愛情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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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9 04:03 PM|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因為那天的一場打架意外延誤了最後的拍攝進度,經過杜隱元再三奔走調解,念兒才在「有條件」的情況底下答應前來拍完最後幾個畫面。

  片場裡充滿了低氣壓,所有的工作人員全戰戰兢兢,深怕出上一點小錯,被那一臉寫滿不爽的大導演給削上一頓。而等候在一旁的記者們無不引頸盼望,等著看那位有著火爆脾氣的恐龍再跟那個綁著兩條辮子的俏丫頭再打上一架,只是礙於片場裡低迷的氣氛,沒人敢讓臉上的期盼顯露得太猖狂就是了。

  等了許久男女主角全都出現在片場裡,工作人員也全都準備就緒了,卻始終沒見他們兩個人有過交談。

  正當所有記者們都在討論導演怎麼沒教戲時,另一個身形嬌俏、臉上戴墨鏡,活似現代碧姬芭杜的金髮女郎突然出現在片場裡……

  「呀!你們看,那個女人的身材好好,還穿得少少,簡直讓大家吃足冰淇淋,她到底是何方神聖啊?」記者們紛紛奔相走告,熱烈討論起來。

  「凱蜜貝爾!她就是之前在好萊塢跟杜導傳出熱戀消息的凱蜜!」

  「她怎麼會出現在台灣?沒有消息說她要來啊!」

  「天啊!國際知名女星都進來插一腳了!」

  「四角戀要變成五角戀了。」

  「快看!杜導朝紀念兒走過去了!」

  「哇!凱蜜的臉很綠喔!」

  「快拍!快拍!」

  他不過才朝紀念兒所在的方向走了幾步,竟然就出現一陣閃得人張不開眼的鎂光燈,杜昭綸眉頭鎖得更緊。

  不過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如果辮子還是一直生他的氣,這幾個鏡頭不管怎麼拍大概都拍不完。工作歸工作,他還是先跟辮子和解,以後再想想其他的方式報復好了!

  一看到杜昭綸朝自己走來,紀念兒馬上昂起下巴,不想在氣勢上輸給那頭恐龍。

  「辮子,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哪知恐龍一開口,竟是輕聲細語的詢問。

  怎麼恐龍溫柔起來還滿討人喜歡?

  念兒傻傻的看著他,嘟著唇忖度他的誠意。「還好。」

  「我爸跟我提了你不喜歡人家碰你辮子的原因。」

  原來那辮子小學時被班上的壞男生捉弄過,綁著兩條辮子乖乖的上課聽講,卻被坐在後頭的調皮男同學不知不覺的給剪了去,害她心生恐懼,在當時幼小的心靈造成巨大陰影,所以一有人碰她辮子,她就嚇得魂飛魄散,外加情緒失控。

  說起來也算挺可憐的,這麼大個人竟然「死穴」長在頭髮上,哈!

  杜昭綸本來還怕自己一講會不由得笑出來,哪知才提起她被剪了辮子的事,辮子臉上竟出現了恐慌。

  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潑辣辮子露出那種害怕的表情,心底突然悶了一下。

  「你是真的怕?」

  只見辮子不自然的點點頭,平常一向不饒人的舌頭活像被貓吃了似。

  她這副要哭不哭的可憐樣,莫名其妙的引出杜昭綸心頭的保護欲。

  「你已經長大了,別擔心那個,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亂碰你的辮子,要是被我碰到那兩個剪你頭髮的小子,我一定狠狠的揍他們一頓好不好?」

  他連想都沒想竟然就誇下海口,這副大哥保護小妹的口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講出來的。

  「就算這樣你還不是常欺負我!」辮子一手心有餘悸的摸著頭髮,一臉還幽怨的指控他。

  「呃……」杜昭綸細細回想了一下。「我有嗎?」

  「你嘴巴很壞。」

  「我本來講話就這麼直來直往。」杜昭綸不自在的承認。

  想不到竟換來辮子同情的眼神。

  「那你一定得罪過很多人。」

  「哈哈哈……」杜昭綸頓了一下突然狂笑起來,捏捏辮子的臉蛋。「我老爸說得沒錯,你的確很可愛。」

  片場旁的凱蜜貝爾看著那端的兩人突然言歸於好,墨鏡下立刻發出了必殺的光芒,輕聲吩附了隨扈人員,一如來時的神秘,帶著異樣的沉默離去。



  采家記者們總算沒有空手而歸,杜昭綸跟紀念兒突如其來的和解,免不了又讓他們發揮解讀的本事。還有另一名跟杜導在國外傳出滿天緋聞的凱蜜貝爾突然出現在台灣,並現身片場觀看杜大導的拍片過程,之後又匆匆離去,這可讓記者們拼出一堆天馬行空的故事。不過身為打架事件的兩位當事人就沒之前那麼鬱悶了,反而兩人有志一同的相偕吃飯去了。

  而陪同一起吃飯的還有大名鼎鼎的凱蜜貝爾小姐。

  「請幫我簽名!」念兒恭敬的拿出紙筆遞向凱蜜貝爾的助理。

  凱蜜接過助理手上的紙筆,隨意的畫上幾畫。

  「快!你幫我告訴她,我的死黨小胖最喜歡她了,光靠這張親筆簽名我便可以好好敲上小胖一頓大餐。」念兒興奮得雙眼發亮,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只見杜昭綸隨意在凱蜜耳邊低喃幾句,凱蜜精雕細琢的臉蛋依舊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

  「你跟她為什麼扯出緋聞來?」凱蜜知道念兒聽不懂英文,當場向杜昭倫興師問罪。

  「胡扯!花邊新聞你自己明白有多少可信度。」

  念兒即使一臉快樂的猛吃桌上的日本料理,一面還熱心的招呼凱蜜隨身的外國助理人員們,但多少也注意到那兩個大哥哥大姊姊的表情愈來愈有僵凝的現象,大概是在討論正經事吧?念兒心想。

  不過隨著他們的語調愈來愈沖,其他人的臉色也跟著愈來愈不自然,念兒只覺得氣氛開始詭異起來,但礙於母親自小教導她不可浪費食物的守則,這一頓免費美食大餐還是得趕快吃了才不會暴殄天物。

  「我要你拍完戲立刻回美國。」

  「我不喜歡你用這種命令的口吻跟我說話,你別忘了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今晚陪你吃飯,不過是盡盡地主之誼。」杜昭綸正色地說道。

  「我們曾有過的你都忘了嗎?」

  凱蜜不是個會在人前落淚的女人,剛烈的個性一直是杜昭綸最欣賞的部分,她是離開過他,但之後的懊悔讓她輾轉難眠。她從沒承認過真正愛上過誰,但也許她只是不願承認自己也會愛上一個人,也許只是不想讓杜昭綸知道她內心深處是多麼在意他罷了!

  但當她一聽到杜昭綸在台引發的緋聞時,卻是妒火沖天,也許這一次她是真的發現了自己的情感歸向了。

  「杜二哥,你也別只顧著說話啊!多吃點!」

  一人演著獨腳戲還真無趣,凱蜜小姐一人就帶著五個助理人員,一桌子就只有杜昭綸是標準台灣人,其他人頂多只會跟念兒點頭微笑,剩她一個人聒噪的講個不停,講著講著還真無聊,而且杜昭綸跟凱蜜的對話又是那麼詭異,在愈來愈怪異的情況底下,其他人的表情也愈笑愈僵了。

  「好。」杜昭綸一面應付凱蜜咄咄逼人的言語,一面接過念兒遞過來盛滿烤肉的碗。

  「不許你吃她拿的東西。」凱蜜一見杜昭綸接過念兒所給的碗,一時妒心又起。

  「我肚子餓了,是該吃點東西。」杜昭綸實在有點煩了。

  「我千里迢迢來看你,你竟然當著我的面跟她這麼親密?」凱蜜真的火大了。

  「我不過是吃個東西——」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凱蜜一發不可收拾地嚷了起來。

  念兒眼見情況不對,放下了碗筷,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的發展。

  「啪」的一聲,凱蜜撥掉了杜昭綸桌前的碗,杜昭綸隨之站起,一臉怒容的看著她,兩個人幾乎就要打了起來。

  「怎麼了?」念兒也跟著站起來,怕他們其中一人要是翻了桌子,自己會先被潑上一身菜。「你們不是講得好好的嗎?怎麼說著說著就吵起架來了?」

  杜昭綸與凱蜜兩人大眼瞪小眼的較勁了許久,突然一把拉起念兒的手臂。

  「我們走!」

  「啊?我還沒吃飽……」念兒手忙腳亂的被拖著走。「等一下,我的背包沒拿。」

  杜昭綸一把拿起她的背包。「我們去別家吃!」



  「你跟未婚妻吵架啊?」

  念兒哪壺不開提哪壺,剛好選了這句問,問了之後又不免有點後悔,自己怎麼忽然詢問起恐龍的私生活了?

  還好杜昭綸仍一肚子火,只是一聲不吭的拖著她繼續往前走。

  不過念兒仍改不了多話的本性。

  「喂!我在問你話你沒聽見啊!你……你給我走慢一點!」

  杜昭綸人高腳長,而且又在氣頭上,走起路來特別大步,她幾乎是一路被拖著走的,免不了要出聲抗議。

  杜昭綸這才停下腳步,不耐煩的看著她。

  「你以為你在溜狗啊?」念兒瞪了他一眼。

  「哈!」原本還在發火的恐龍突然笑出了聲,「你又不像小狗。」

  「你就這麼拖著我,不像在溜狗難道是在押解嫌犯嗎?」念兒一臉指責的埋怨著。

  杜昭綸這才發現自己一路拉著辮子的手,竟然都忘了放開,可是……

  握著她柔柔軟軟的小手,感覺竟然還不錯,真是怪了!

  「好啦!我是有點情緒不佳……」他不悅的承認。

  「跟你未婚妻吵架啊?」早在片場時她便聽見了工作人員在嚼舌根,還點明了凱蜜是杜昭綸的半公開未婚妻。

  「我跟她早就分手了!」杜昭綸皺著眉淡淡地回道。

  「看來不像喔!」念兒索性停下來,站在騎樓下跟他聊了起來。「人家千里迢迢的從美國跑來看你,哪會是這麼單純啊!」

  「你年紀還小,有些事你是不會懂的。」杜昭綸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

  「誰說的!」念兒不服氣的挺直腰桿。「我不見得懂得比你少!」

  瞧她一副認真的模樣,杜昭綸倒是有興趣想聽聽她怎麼說。

  「說來聽聽啊!」

  「至少我知道感情是靠自己爭取的!」

  「那又如何?」他冷漠的聳聳肩。「萬一對方無意呢?」

  「愛情就像賭博一樣,不去試的話怎麼知道結果?」念兒回想到那晚跟母親還有雲姊姊的對話,怎麼這些人淨是懦夫!「如果對方有意呢?你不去試的話,怎麼知道對方有意或無意?不去追求的話怎麼知道對方會不會被你打動?」

  「你的意思是凱蜜在試圖打動我?」

  「當然!」這恐龍總算明白了。

  杜昭綸歎口氣,「問題是我很明白也很堅決,我不願意跟她重拾往日情,那站在我的立場呢?面對這種逼迫式的『打動』,換成是你,你怎麼應對?」

  念兒一時無言以對,想想他說的話也是有道理。

  「你真的這麼難被『打動』嗎?」

  「我只是明白我跟她完全不適合。」

  「不適合只是借口吧!事實是你不愛她,若是兩個人相愛的話,是不可能不適合的,人會因為愛情而改變自己去迎合對方,所以再怎麼不適合也會變成適合!」

  「這點你說得倒是沒錯!」杜昭綸有些訝異她的見解沒他想像中的膚淺。「不過我的確迷戀過她,但迷戀不代表愛,如果照你所說的,你應該看得出來她也不愛我,老是亂吃飛醋,進而情緒失控,所以我跟她的不適合是顯而易見的。」

  「可是吃醋也是愛的表現之一啊!」念兒為凱蜜力辯著。

  「事情並非如此單純,單方面的喜歡是不夠的,再說我很確定她不是愛我,她只是不甘我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她以為你跟雲姊姊是一對啊?」念兒馬上回想起杜昭綸在片場裡總是對雲屏芳照顧有加。

  杜昭綸瞪著眼前可愛的小妖精,她根本不曉得自己就是禍源,虧他還站在路邊跟她閒扯了一堆,真是白費力氣。

  「算了!別提那事了!」話說回來,凱蜜愛吃飛醋的事不應該遷怒在念兒身上,再說原本就說好了他今天要請客向她賠拉辮子的不是,剛剛那餐她顯然沒吃飽,那就再選家餐廳補一補好了。「你剛才幾乎什麼也沒吃,我們再到別家餐廳去吃吧!想去哪隨你選!」

  「隨便!」念兒指指旁邊。「就這家好了,反正我不挑,只要吃得飽就行了。」

  「那就這家。」



  杜昭綸和念兒進了餐廳。「要坐哪?」

  「都行。」念兒環顧了一下餐廳的地理位置。「咦?這麼巧。」

  「什麼?」

  「杜大哥也在這兒吃飯。」念兒指指杜范綸的位置,哼!那死沒良心甩了雲姊姊的惡劣傢伙,竟然在這兒跟模特兒吃飯。「走!我們過去。」

  念兒樂得當鬧場女王,一副要過去為雲屏芳尋仇的模樣。

  可是看在杜昭綸眼裡卻不是這樣,前陣子不是才在流傳老哥想泡念兒的事嗎?看念兒一副要過去砍人的樣子,那八卦消息好像頗有幾分真實。

  「杜大哥!」念兒一屁股大方地坐進杜范綸身旁的空位。「逮到你!這麼晚了還在忙啊?」說著說著她還別有所指的瞄了一眼對座的美女。

  她竟然跑去跟老哥坐在一起?!杜昭綸突然心生不爽,悶悶的跟著坐進美女身旁的空位。

  「出來吃個消夜而已。」杜范綸老早就練成金剛不壞之身,就算被人逮到跟女人幽會吃消夜也不以為意。

  「那擇日不如撞期,我跟杜二哥今晚就讓你請吃消夜吧?」

  「好啊!」杜昭綸爽快的說。

  「這麼詳和?」杜昭綸剛峻的臉上出現不協調的奚落表情。「本想來看場三角戀抓奸劇的,看你們倆現在稱兄道妹的,好戲大概沒得看!」

  「當然!躲在家裡獨自神傷落淚的是雲姊姊,又不是我!」念兒賊溜溜的說,「再說我要是能敲杜大哥一頓,也算是幫雲姊姊報仇嘛!就怕杜大哥怪我壞了他的泡妞好事,不請我們!」

  杜范綸的臉明顯僵了一下,不過他仍然保持紳士風度。「歡迎。」

  啊!原來是這樣……念兒的話像是安撫了杜昭綸,原本那一臉神似吃味的表情,頓時眉開眼笑,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

  「反正我哥馬子多,他不會介意偶爾被壞次好事。」

  「杜大哥果真是個萬人迷!」

  他們兩個一搭一唱的冷嘲熱諷起來,杜范綸臉上表情依然自若,倒是那位專程來赴消夜之的的模特兒小姐顯得有些尷尬。

  「嗨!你好啊!我是念兒。」念兒俏皮的向模特兒小姐揮揮手。「美麗的小姐貴姓啊?」

  「呃……你好。」模特兒小姐不自然的點點頭回應。「我姓黃。」

  「黃小姐,你眼光不錯喔!就是有好眼光才會選上杜大哥,其實他人很不錯的,就是花心了點,三不五時會拋棄別人,要不然你跟著他絕對有好日子可過,反正他有得是錢,要是你跟著他,每天都可以吃上好幾頓這種大餐。」

  「呃……我們只是朋友而已。」黃小姐答得有點不自然。

  「什麼?只是朋友?」念兒有一點的失望。

  「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放著這麼漂亮的小姐不追,只拿來當紅粉知己多浪費啊!難不成你覺得黃小姐沒屏芳美嗎?」杜昭綸跟著起哄。

  他話才一說完,念兒馬上丟了一記「說得好」的贊同眼神給他。

  黃小姐則是望著杜范綸,表明了要好好聽他的回答。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色。」杜范綸有答跟沒答差不多。

  「你哥的意思是說雲姊姊比較有特色。」念兒當場跟杜昭綸兩人煞有其事的討論起來。

  「當然,要不然我哥也不會放著這麼美麗的小姐不追了。」杜昭綸轉而向黃小姐說道:「唉!你也別難過,我哥就是那麼不識貨,我比他好得多了,絕不會放著美麗的女人不追。改天我們來約個會,增進彼此的瞭解,我保證我比我哥要上道得多了。」

  「呵呵……」哪個女人不喜歡被追求?一樣是長得高大英挺,杜昭綸坦率的話語讓原本處在進退兩難的黃小姐,噗哧的笑出聲。

  也沒必要這樣吧?念兒心想。

  怎麼杜昭綸一番求愛意味濃厚的表白,竟惹得她有點不高興?

  「你少在那兒老王賣瓜!」念兒忍不住椰揄起杜昭綸。「剛剛不知道是誰在餐廳裡跟未婚妻才吵完架,怎麼這會兒又變成求愛先鋒隊員了?難怪未婚妻會生氣。」

  「我跟凱蜜早就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人家掀你的盤中飧不過是一個小時前的事而已,這麼快就變成過去了?」念兒不怕死的應道。

  其實要喜歡辮子並不是什麼難事,一來她長得挺嬌俏,二來只要逗得她開心,她自然就乖乖順順的不像先前那般火辣,相形之下她倒還不是個多難相處的女孩,反而跟他阿沙力的性子很合得來。

  不過她的情緒未免也太反覆無常了吧?

  一下子站在路邊跟自己討論感情方面的問題,一下子跟自己聯手打擊老哥,怎麼這會兒她竟然將炮口對向了自己?

  「看在你年幼無知的份上,我懶得跟你解釋一堆。」杜昭綸心裡恨得牙癢癢的,回頭對黃小姐拋出一記魅力十足的微笑。

  「哈!你想解釋我還懶得聽咧!」念兒看他一直向人家示愛的露骨樣,心中一陣無名火跟著亂竄。「你們倆果真是一對兄弟,一樣花心,一樣放浪,見一個就愛一個。」

  「喂!辮子,你搞清楚,這頓飯可是你嘴裡那花心放浪的人請的客。」杜昭綸不滿的提醒。

  「又不是你請的!」念兒分得可清楚了。「杜大哥雖然在感情上不怎麼專一,至少他還有一點可取啊!」

  被她這麼一說,連杜范綸都笑了起來,「原來我在你眼裡還是有優點的。」

  「當然有,你比那頭恐龍進化多了,至少你還有點人性。」念兒瞪了杜昭綸一眼,才又繼續說下去,「怎麼說杜大哥都還有點孝心,知道要幫杜伯伯找一個伴,才不像你咧!一天到晚以為我在暗算你老爸。」

  「我老爸下定決心此生不再續絃,你想破頭也沒用啦!」

  「你又不是杜伯伯,成天只會泡妞,你對愛情又懂多少?你怎麼知道杜伯伯不會再找到一個讓他傾心的人?」念兒反駁道,「沉迷在逝去的戀情裡不是什麼健康的事情,你自己都知道要找個對象來把,竟然忍心讓杜伯伯孤單一世。」

  「那是我爸的事,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自會有他的主張和看法,我這個做兒子的才不會雞婆到去插手老人家的感情事件。」杜昭綸明白表示自己的立場。「還有,剛剛已經有了一頓讓我吃得很不爽的消夜了,你如果想好好填飽你的肚子,最好把東西填滿你的嘴,別再繼續煽風點火。」

  「你……」念兒一時氣絕。「算了!反正有杜大哥會幫我,才不希罕你的支持。」

  「哈!你這個傻丫頭真以為我哥有閒工夫去管我老爸的感情歸向啊?憑他一個月難得跟我老爸碰上一面的機卒,我看你就算等到我爸駕鶴歸西了也等不到你老媽的幸福。」

  「呵!話可別說得太早!你這個大導演一年到頭人都在國外,也難得跟你爸碰上幾面,想必你跟杜伯伯之間沒啥父子感情可言,一定也沒什麼能耐可以說服杜伯伯,我要是真把希望放在你身上才見鬼咧!」念兒馬上不服氣的回嘴。

  「喂!辮子!」杜昭綸目露凶光的警告,「你好像把目標弄錯了,你剛開始明明是衝著我老哥來的,怎麼這會兒我倒變成了你的眼中釘?」

  「我……」對喔!好像離題太遠了,反正也算是討論啦!「反正你已經打算要把走杜大哥的紅粉知己了,也算是給杜大哥一個教訓了。」

  「你啊!」杜昭綸不但沒生氣,反而愛憐的摸摸念兒的頭。

  「杜大哥,你太不給面子了,我講了那麼多,你多少也該生個氣讓我瞧瞧,反而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真是白忙一場。」念兒還一邊碎碎念著。

  「你們真的誤會了,我跟杜先生只是朋友而已。」一旁看戲的黃小姐再度解釋道。

  「男女之間幹嘛沒事有一堆什麼純友誼啊?」

  杜昭綸語帶玄機的反問:「念兒,你跟昭綸不也是朋友,難不成還有什麼別的?」

  「我跟他?」念兒不屑的斜睨了杜昭綸一眼。

  「我跟她?」杜昭綸更是一臉不敢領教的模樣。

  「我跟恐龍怎麼有可能會有什麼!」念兒傲然的說道。

  杜昭綸心底猛地升起一股不爽快,哼!

  「哈!我對她可沒有什麼怪念頭喔!」

  這是什麼話啊!

  什麼叫作「怪念頭」?

  念兒只覺心裡掉了一塊東西似地空蕩蕩,像是有些遺憾,又像是有些期待。

  挺著滿腹的疑問,紀念兒隨手夾起桌上的一粒燒賣塞進嘴裡,就像塞進一個東西到心底,也許可以把心中那空虛感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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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9 04:04 PM|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打聽到杜范綸今天會出國,所以雲屏芳才有勇氣回來收拾物品。

  從櫃子裡取出出國用的大皮箱攤在地上,打開衣櫥,她快速的將衣物一疊疊的扔進箱子裡。在這兒住了一年,在最甜蜜的時候她曾以為這裡就是自己今生的家了,窗台上的小盆栽、房裡的小吊飾、廳裡的畫,全是她一點一滴小心收集來的,如今她卻只剩下兩大皮箱的容量可以將這些回憶帶走,光是裝櫃子裡的衣服都不夠。她頹然的瞪著不一會兒就已經裝得滿滿的皮箱……帶不走的就送給樓下管理員趙先生的女兒吧!

  她心一橫,轉身打算找個大一點的袋子,好將這一堆衣物打包,一個回身竟看到杜范綸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背後……

  她一向習慣以光鮮外貌出現在他面前,今天是算準他人不在台灣,所以才冒險前來打包;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裡,她不施脂粉的臉蛋頓時變得有些蒼白。

  「回來當小偷?」杜范綸似乎剛回到這兒,輕鬆自在的跨進房裡,一手解著領帶,自得的坐上床沿,一面看著她說道。

  雲屏芳忍住想解釋的話語,低調的說:「我馬上就離開。」

  反正他們已經沒什麼話好說了,就算他真認為她是回來搜括這屋裡財物的她也認了。

  她迅速的闔上箱蓋,勉強的挪動身子步出房外,手中那兩個沉甸甸的皮箱就像她心情一樣的沉重,幾乎要超出她所能負擔的。

  右手的重量突然一輕,只見杜范綸走到她身邊,一手提起她右手上的皮箱減去她的重量。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客氣的語調充滿了疏離。

  他沒理會她的話,只是將皮箱從她手裡抽走,隨意擺放到一邊去。

  「小彭說你不續約?」他狀似不經意的問,但動作卻是在阻止她離開。

  小彭是她的經紀人,既然她已經決心退出演藝圈,上個月合約一到期她就沒再跟小彭見面,在唯一一次的通話裡,她也明白的告訴他她的意願,不過這一切都跟杜范綸沒什麼關係才是。她只是來打包自己的物品,並沒有料到會遇見他,也沒打算要跟他報告自己的未來動向。

  「嗯。」她隨意的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答,見他不動如山的定住,似乎沒意思要繼續幫她拿箱子,急著離開的她又再度提過他腳邊的箱子,吃力的往外走去。

  但她走不到兩步卻又被止住了。

  「我在跟你說話。」這一回他高傲的按住箱子,使她無法前進。

  「我知道啊!」雲屏芳答得坦然,卻不曾將視線定在他臉上,拎起自己帶來的大袋子,繼續收拾著物品,將客廳裡看得到的小畫框、小物件一個個塞進袋子裡。

  一股力道將她轉了過去,杜范綸不耐煩的臉出現在她正前方,手中的大袋子也被他兇惡的扯落。

  「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了嗎?」他再度重複。

  不習慣一向順從的她不聽他的使喚,杜范綸因而衍生出怒意來。

  「我們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了。」她依舊漠然,拉開他制住自己的手,低下身子撿拾散落的物品。

  「有必要這麼想不開嗎?」他放輕聲音,收起情緒問。「沒有工作、沒有人在你背後支持你的開銷,你一個大明星要怎麼生活?難不成你以為你真有辦法放下明星身段去找個工作做?」

  這幾天小彭我不到她,透過許多關係與杜范綸聯繫,他才發現她這回是認真的。

  「我就是想開了才這麼做。」

  「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如果你想引起我的注意,我已經注意到了,你應該要心滿意足了。」他抽出口袋裡的文件,遞到她眼前。「這是你之前提過的璀璨之星,明天珠寶公司就會送到這兒來。你只要收下它,我們可以跟以前一樣。」

  她眼裡閃過一線光芒,接過了他手裡的紙張,確定上頭是記錄著那枚璀璨之星的交易。

  杜范綸仔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可是沒一會見她卻將文件遞回給他。

  「可不可以跟你換?」她臉上出現他慣見的笑意,就像她每回在撒嬌時的表情一樣,媚而不膩。

  「換什麼?」他也扯動了嘴角回她一笑,若是她不喜歡,他一聲令下馬上可以換回她想要的任何東西。

  「我的幸福。」她笑著回答,轉身隨手拿起幾樣物品。

  「你想套住我?結婚?」杜范綸那陰鷙的表情再度浮現臉上。

  「我想你弄錯我的意思了。」雲屏芳提著袋子往大門走去,拉開大門後她回頭面無表情的環顧屋裡一遍。「這屋子裡其他的東西,包括你……我全部都不要了。」

  ※※※※※※※

  「老爸,你怎麼還在家?」

  杜昭綸半睡半醒的從廚房裡走出來,手裡還拿著半罐鮮乳,這才發現老爸在家。

  「你呢?下午不是得去剪接室?」

  「我待會兒換了衣服就出門了。」杜昭綸揉著眼睛回答。「你可別忘了兩點喝下午茶的事。辮子一向習慣陪她媽媽喝下午茶,上回你答應辮子代她的班,好讓她到片場拍片,你可別黃牛了。」

  「常小姐打過電話來,說是有個雲小姐要陪她,叫我不用去了。」

  「什麼?!」杜昭綸險些被嘴裡的牛奶給嗆著。「老爸!你怎麼可以不守信用?」

  雖然他說了不介入老爸的感情生活,但念兒成天把要撮合兩位長輩的事掛在嘴裡,他就算再怎麼不想插手,也不願念兒希望落空,不免多關心兩句。

  「這是常小姐說的,跟我可沒關係。」杜隱元一臉沒事樣,但一雙眼卻笑得賊兮兮,年紀都一大把了,當然曉得這些後生晚輩在算計他什麼,要他自投羅網可沒那麼容易。「有空多帶念兒回來玩,我好幾天沒見著她了,怪想念她那古靈精怪的模樣。」

  「你放了她老媽鴿子還想見辮子?辮子要是知道一定會氣死,她要是肯來絕對會給你臉色看。」杜昭綸唸唸有辭,心想著辮子現在人正等在剪接室裡,要是她曉得老爸沒跟她媽去喝下午荼,一定會失望萬分。

  一想到辮子會失望,他不禁跟著有點不高興……

  可是話說回來,他幹嘛不高興呢?他根本就不用去在乎辮子的感覺啊!

  雖然辮子這兩天對他又回復到最初時的充滿敵意,不過偶爾她還是肯跟他講兩句話。也許就是因為看在兩人勉強還算是朋友的份上,所以他才不希望她不快樂吧!

  「老爸,反正你下午也沒事,為什麼不順便出去走走?」

  「喔!你有什麼建議?」杜隱元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看今天的天氣並不怎麼適合做戶外運動,喝下午茶也許會是個非常好的選擇。」杜昭綸把下午茶當最優建議。

  「我們兩老都不急,怎麼淨是你們這些小傢伙在敲邊鼓?」

  「老爸,我是算準了辮子她媽對你沒意思,為了討辮子開心才慫恿你去泡她老媽,你可別以為你真的有那麼吃香!」杜昭綸接著又飲了幾口鮮奶。

  「你想討辮子開心?」老狐狸臉上有著怪異的笑。

  「我跟她怎麼說也算是朋友啊!」杜昭綸不自在的答道。

  「是這樣嗎?」杜隱元閒適的攤開報紙,一邊用眼角偷瞄著兒子。「我倒覺得你跟念兒挺適合。」

  「老爸,你別想扯開話題,我跟辮子的事我自己會看著辦!倒是你跟她老媽的事,你自己得好好想想。」

  杜昭綸老大不高興心裡對念兒的好感被老爸一眼看穿,反正要喜歡上辮子也不是什麼難事,他一開始就承認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不是嗎?只是現在時機不對,加上辮子性格錯亂,老是無緣無故的發飆,他可不想就這麼白白送死,在還沒確定自己是不是真有點喜歡上辮子之前,他才不可能輕舉妄動呢!

  「怎麼說你都五十歲了,又不是三、四十歲的壯年男子,辮子她老媽長得是又嬌又媚,完全看不出是四十一枝花的年紀,別提你看不上人家,人家或許還看不上你呢!辮子前幾天還跟我提起,她猜你不喜歡她老媽,八成是因為知道自己大她媽太多歲數,怕自己追不上,所以才刻意保持距離。」

  哈!這麼一說老爸心裡鐵定很不是滋味,將回一軍了吧!老爸跟老哥可是同樣悶騷得緊,嘴裡老說得瀟灑,做的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小子,用這招激我可沒啥用。」

  哪知老爸竟跌破他眼鏡的冒出這句,杜昭綸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

  「老爸,老媽已經去世了,我跟你一樣很想念她,但我不覺得你這樣對她念念不忘,甚至堅持不願續絃會是什麼癡情表現,情可以癡給活人看,老媽都已經掛了二十幾年,也該要面對現實了吧!」

  「昭綸,事實上……是我對不起你媽。」杜隱元慚愧的說,「當初我忙著工作應酬,忽略了她……」

  聽著老爸傷感的話語,杜昭綸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牛奶罐,坐至老爸身旁的空位裡,豪爽的拍拍老爸。「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杜隱元欣慰地看著兒子,深深的從胸臆中吐出一口氣,從沙發裡站直身子,掏出口袋裡的車鑰匙。

  「好吧!我出去走走。」他一面說一面往外走去。

  杜昭綸朝他揮揮牛奶罐,「記得去喝下午茶啊!」

  ※※※※※※

  「常姊,我真的很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雲屏芳由衷的道出感激。

  「別這麼說,我給的薪水一點也不高,還怕委屈你呢!」

  自從拍完滑輪廣告以後,雲屏芳便成了家中的常客,也許是她曾有一段淡出演藝圈的時期,再加上進入演藝圈以後跟以前的朋友斷了聯絡,所以在她身邊似乎沒什麼知心的朋友。但是經過這陣子的觀察,常倩發覺雲屏芳一點也沒有明星的架子,不過卻怎麼也掩藏不了她那與生俱來的明星氣質。

  尤其是她的少言有時挺令人感到心疼,以她三十歲的年紀、演藝事業正值高峰的時候突然退出,這讓常倩覺得有些奇怪,會讓一個女人放下白花花的銀兩不賺,那鐵定和感情有所牽扯,在雲屏芳不主動道出前,她也不八卦的追問便是。

  一聽到她淡淡的提起出外找工作的困境,常倩二話不說的便提供了店裡的工作,剛開始還擔心屏芳看不上眼,會嫌薪水太少;沒想到她竟然開心的答應,甚至一再的向自己道謝。

  「我不在乎做什麼工作,只想當個平凡的人。」屏芳說話時總是帶著一抹憂鬱。「我拍過幾部片子,一些老闆認得我的臉,就算我認真的想應徵一份工作,也總是被人嘲笑我在玩票。」

  「我剛開始也很懷疑啊!」常倩攪拌著杯中的奶茶,一面說著,「在一般人心目中老是把明星捧在雲端,總以為像我們這種市井小民的工作你們一定做不來,其實這是很糟糕的觀念,不過我不得不承認我剛開始也那麼認為。」

  「常姊,我是很認真的。」雲屏芳急忙聲明,「我絕不是那種只想玩玩而已的心態,我很有心要重新起步。也許剛開始我走錯了路,一心以為進了演藝圈就可以躍上枝頭當鳳凰,但我現在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已經不再和演藝圈有瓜葛了,我甚至可以隱姓埋名,不要那種生活。

  「我懂你要說什麼。」常倩見雲屏芳因急著表示心意而眼眶泛紅,不免有些不忍。「這陣子報上滿是你退出演藝圈的消息,我知道你立場很堅定,也很高興你為自己我到了方向。」

  「對不起……我有點失態。」雲屏芳努力眨回淚水,她很擔心自己會連份花店的工作都保不住,那不就應驗了杜范綸的話,以她這年紀,在電視、電影里長期露臉,真有辦法能像個平凡的人,擁有平凡的生活嗎?

  「一般女孩都很喜歡那種光鮮的明星生活,你為什麼會想放棄呢?」

  「因為我發現了更想擁有的……」雲屏芳低聲的說,「我十幾歲就進了演藝圈,心裡懷抱著很大的夢想,想著以後可以找個有錢的男人,將自己托付給他,就此過著不愁吃穿的日子,直到老死。」

  「不可否認,我以前也曾經那樣想過,這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

  「十幾個年頭過去了,我後來才發現自己在這追求的過程裡忽略了感情。我總以為錢可以撐起一個人的靈魂,以為只要找到一張長期飯票,其他的事就不用愁了!如果我還能保有年輕時的心態,也許我會持續那份花花世界裡的工作,一輩子演著不是自己的故事,繼續去扮演不是自己的角色。然而我倦了,我不甘心屈就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我不願意讓自己的下半輩子關在牢籠裡,我不想變成水缸裡的金魚,我想要一個家,想要一份安定的工作——」

  「再加上一個愛你的男人?」常倩加了一句。

  「嗯,如果可以的話。」雲屏芳笑了笑,「只是這些事看似不怎麼困難,做起來卻一個比一個不容易。」

  「你可以有個家,搬過來跟我和念兒一起住吧!」常倩突然提議道,「反正你以後也是要來上班,不如我們三個一起住,也好有個照應。念兒那小孩一天到晚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平常也無聊得很,要是你肯搬來,不但可以少租一棟房子,而且我們倆還有伴,像這樣沒事出來喝下午茶,多棒!」

  「不好吧!這太麻煩你們了!」雲屏芳對這突如其來的邀釣感到受寵若驚。

  「哪有什麼不好!從今天開始你不但有家,也有了份安定的工作,我們三個可以像黃金女郎一樣的愉快生活,至於找個好男人的問題,可以等待以後慢慢解決!」

  「真的嗎?」

  「我當然是說真的。事不宜遲,反正我花店下午也歇業,我們現在就去你家搬東西吧!等念兒回來好給她一個驚喜,她要是知道你搬過來,不樂瘋才怪!」常倩想著想著就站了起來。

  在雲屏芳的生活裡還沒有過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機會,見常倩如此活力十足且興致勃勃的樣子,她也跟著興奮了起來。

  「真的嗎?就我們兩個?雲屏芳整張臉都亮了起來。「可是我東西很多,光靠我們倆可能搬不完,也許要花上好幾天的時間。」

  只見常倩朝她眨眨眼,「就憑我們兩個漂亮女人,哪怕找不到捆工呢?」

  ※※※※※※

  看完廣告的毛片後,杜昭綸自告奮勇的送念兒回家。

  順便帶她去吃了一頓點心,還一起去百貨公司電動遊樂場玩了一下子。

  看來辮子對自己也不是那麼無動無衷啊!

  三不五時兩人目光交接時還有些觸電的感覺,只是她開口閉口不是凱蜜貝爾,就是詢問他跟黃小姐的後續發展。

  還說什麼感情是要靠自己爭取的咧!

  像她這樣老是閃來躲去的,他何從爭取?

  連想跟她表示自己對她有好感都找不到機會!

  「我已經跟你說過幾百遍,我跟她們老早就沒關係了!」

  念兒將一張像是剛喝過醋的臉往旁一別。「天才曉得!你那天分明對黃小姐很有興趣。」

  「你是在吃醋嗎?」杜昭綸一臉竊喜。

  念兒猛然回頭怒瞪他,「專心開你的車,別老是想東想西,我才沒那閒工夫吃你這頭花心恐龍的醋!」

  好吧!事情發展至此,要是辮子對他沒有半點好感的話,他杜昭綸上輩子就真的是恐龍了。

  哼!小妮子總是需要點矜持當擋箭牌,就讓她再躲一陣子,他也好擦亮眼睛多多觀察她性情的轉變,免得以後落入她的魔掌後,永世不得翻身。

  車子行至念兒口中的地點,可是外頭情況有異。

  「你確定你家住這裡?」杜昭綸狐疑的問。

  「沒錯啊!」念兒望了眼街角的路牌,回頭又專心的看起手中剛拿到的廣告宣傳照片。「就前面那棟兩層樓白色的房子。」

  「你家不是只有你跟你媽兩個人而已嗎?」

  「沒錯啊!我還有舅舅,不過他沒跟我們住在一塊。」

  「辮子,你快看看!」杜昭綸將車子停在離她家門前不遠處,一手推著念兒。「你家前面圍了不少人,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什麼?!」念兒連忙放下手中的照片,趴向杜昭綸的身上,朝他那邊的車窗睜大了眼睛往外看。

  這丫頭八成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杜昭綸即使聲明過沒有對她產生什麼怪念頭,可是她這麼橫趴在他身上,總是很難不讓一個正常男人興起「正常的怪念頭」。

  「你要不要下車看看?」他只好趁自己還能把持時趕緊讓她離開自己一公尺以上的安全距離。

  「當然!」才說著,她人就從他身上爬起撞上他的下巴。

  「啊!」

  「噢!」

  兩聲驚呼分別逸出兩個人的口中。

  杜昭綸一手棒著下巴,沒想到辮子的頭竟然那麼硬。

  「你的下巴怎麼那麼硬啊!」哪知她撞人的先喊疼!

  杜昭綸只得忍著疼,伸手幫她揉揉,先安撫她再說。「還痛嗎?」

  念兒這才發現兩個人的距離近得有些危險,連他眼裡那抹最近經常出現的愛憐都被她清清楚楚的看見了,原先她還不太確定恐龍對自己是不是已經動了「怪念頭」,但這一近看……

  果然是有那麼點不對勁!

  「我……我先下車回去看看!」趕快逃離現場。

  「辮子!」杜昭綸及時拉住她的手,看來辮子似乎察覺了什麼,他得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否則下回要等她開竅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我有話要跟你說——」

  「先讓我回去看看情形嘛!」念兒為難的盯著他握著自己的手。

  「好吧!你只要知道我對你是有點意思的就好。」他無奈的放開她,順便還沒頭沒尾的冒出一句,險些讓正在開車門的念兒跌出車外。

  天啊!他還真直接!

  不管了!眼前她得先瞭解家裡為何多了一堆人,也可以借此甩開那心頭的蠢蠢欲動。

  為了怕她出事,杜昭綸也跟著下了車,反正想說的話已經有了起頭,算準了剛才那句她一定有聽見,就給她一點時間去消化吸收好了。先幫她瞭解一下家裡的情況,好歹他有意追求她,幫她分憂解勞也是應該的。

  「你家看來挺熱鬧?」

  「我也覺得奇怪。」念兒望了他一眼,吞了幾口口水,扯扯他的衣角,躲在高個子身後。「他們好像在搬東西!」

  「闖空門的嗎?」杜昭綸一副保護她的模樣。「可是他們好像是將東西往裡頭搬的?」

  「也對,這不更奇怪嗎?」念兒一臉迷惑。

  「進去看看吧!」

  繞過一個個搬著傢俱的壯漢,他們倆好不容易才走到屋內,只見眾家男丁齊聲吆喝著「一、二、三」試圖搬動一個全新的檀木櫥櫃上二樓,杜昭綸突然在人群裡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老爸,你怎麼也在這兒?」

  杜隱元一身的休閒服老早被灰塵給弄髒了一半,再加上搬運後產生的運動量,使得他滿臉紅潤,杜昭綸險些認不出自己的老爸來。

  「昭綸,你來得正好,一塊來搬這櫃子!」杜隱元竟面不改色,不以當搬運工為意,甚至還吆喝著兒子一同加入。

  「杜……伯伯?」念兒揉揉眼睛,極力想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人。

  「呀!念兒回來了!」常倩從廚房裡端出一大鍋的綠豆湯,笑吟吟的看著念兒。「你猜發生了什麼事?」

  「媽,你別賣關子了,快點告訴我!」念兒性急的問。

  「我要搬來當你們的室友了!」雲屏芳也端了一鍋紅豆湯從廚房裡走出來,帶著與常倩一樣開懷的笑容宣佈。

  「真的啊!哇!好棒喔!」

  念兒一開心就想往她們倆身上撲去,還好杜昭綸一手拎住了她的衣領,才沒讓她直接整個人浸到豆子湯裡。

  「小心湯!」這丫頭怎麼老是這麼粗線條啊!

  「都快搬好了,大家的動作真快,搬完最後一個櫃子,一塊來喝碗湯休息休息吧!」常倩招呼著一堆滿身大汗的男人們。

  雲屏芳也窩心的幫搬完傢俱、氣喘吁吁的男士們各盛了一碗湯,還親自一一道謝。

  只兒所有的男士們都笑得傻不隆咚,愛慕之意溢於言表,癡癡傻傻的望著屋裡的三個美麗女子發愣。

  「雲小姐以後要搬到這兒來嗎?」其中戴著眼鏡看似書生樣的先生一手拭汗一手接過紅豆湯。

  「是啊!你是住在附近的王先生對吧?」

  「是是,雲小姐記性真好。」被自己崇拜的偶像記住,王先生忍不住笑開了嘴巴。

  「以後大家是鄰居了,還要麻煩你多照顧。」

  「哪裡,哪裡!」

  念兒看著眼前的發展,忍不住與杜昭綸對視了一眼。

  「我覺得雲姊姊的愛慕者一時之間多了不少。」

  「我也這麼想。」杜昭綸頗有同感。

  「昭綸,你還不過來幫忙!」杜隱元在一邊喊著。

  「喔!我來了!」杜昭綸脫下外套,也跟著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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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9 04:06 PM|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半小時之內所有的物件都歸入理想位置,三位美人一臉感謝的歡送走一屋子免費勞工,五人終於得以好好歇息。

  「怎麼會突然想搬家呢?」杜昭綸在一連喝了三碗紅豆湯以後問道。

  「我跟屏芳一見如故啊!再說家裡還空著一個房間,我覺得她如果搬來跟我們母女做伴一定很不錯。」常倩高興的替屏芳回答,「而且從明天開始她就要到我花店裡上班了,我們以後不僅是室友,還是工作夥伴呢!」

  「這麼說來報上寫你要退出演藝圈的事,都是真的!」杜昭綸臉上寫著不敢置信。

  「是真的。」雲屏芳確定的點頭。

  「你難道不知道汪宜最新的片子打算找你當女主角嗎?那是個非常好的機會,我看過劇本,挺有內容的,你真不考慮接拍嗎?」杜昭綸馬上提出疑慮。

  「我再確定不過了,能搬到這兒來真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能到常姊的花店工作比接拍好片更棒,現在的我對拍戲已經完全不感興趣了。」

  一個潛力無窮的好演員,辛苦地在演藝圈耕耘多年,竟然肯這麼放棄一切,要是他沒猜錯,雲屏芳下此決定一定跟老哥脫離不了關係。

  杜昭綸想到此處,馬上跟坐在一旁的念兒交換了一個眼神。

  「有屏芳幫忙,花店的生意一定會愈來愈好。」常倩樂不可支的說,「剛剛王先生就跟我訂了八個花籃,連劉先生都訂了兩束玫瑰呢!」

  「原來常小姐還有經營花店的生意啊!」杜隱元忽然開口。

  「當然!要不然哪能把我拉拔到這麼大。」念兒依偎在母親身邊,「打從我爸去世以後,她就一面做生意一面照顧我,平常店裡的事都靠她一個人打理,直到我畢了業才跟著在店裡幫忙。你們不要看我媽咪弱不禁風,其實她是很能幹的,我小的時候她還一邊背著我一邊賣花。」

  也許每個男人都以為像常倩如此美艷的女子,大概都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嬌女,雖然擁有妖精的法力,但她們與一般人沒啥兩樣,仍是要工作賺取生活費,可不是沒事就變出金子來,安安穩穩的當米蟲。

  「我記得小時候店裡的生意還不是很穩定,我媽剛開始什麼也不懂,家裡少了個男人,孤兒寡母多少總會吃點悶虧,起初那幾年只能用慘澹經營來形容,還幾度瀕臨倒閉的命運,要不是有我舅在一旁三不五時的資助我們母女倆,我們可能早就餓死在路邊了,只能說是天公疼憨人。」

  杜隱元邊聽邊點頭,念兒的話不禁讓他對常倩的印象有了極大的改變,連說話時的表情也不再只是謙和疏遠,常倩的獨立讓他對這個美麗的女子多了幾分欣賞。

  「一個女人要帶大一個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杜昭綸感到驚訝萬分,尤其像常倩如此美麗的女人,看起來就像是個從不做家事的貴婦一般,誰也想不到她曾有過含辛茹苦的歲月。

  「只是家小花店,也不算是什麼大成就,日子雖然過得不怎麼優渥,但只要過得去就夠了。開業十幾年,總是有了一些固定的客源,也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有倒店的危機。現在念兒長大了,還有屏芳加入,以後我就輕鬆多了!」常倩的言語之間對於花店的事業倒沒有什麼野心。

  「其實像常姊這樣也滿不錯的,有著自己的事業、自己的家庭,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真令人羨慕。」雲屏芳似乎很渴望過著跟常倩一樣的日子。

  「我媽咪她只是少了個伴。」念兒邊說還不忘偷瞄一眼杜隱元的表情。

  「其實也沒什麼差別啊!再說杜先生不也是一個人過了好幾年?努力讓自己的內心充實才最重要。」常倩不以為意的說。

  「念兒,常姊才不怕沒伴呢!」雲屏芳倒是笑開了嘴。「我們一塊去我住的地方搬東西,常姊在門口一站,馬上有一大群男人過來獻慇勤哪!我看是常姊眼光高,要不然以常姊的美貌哪會怕找不到伴呢?」

  雲屏芳話才說完,杜隱元的臉馬上泛起了紅光,杜昭綸眼尖的看出老爸的異樣,馬上發現情況不同於以往。

  「每回只要老媽一出馬,家裡總會出現免費義工自動幫忙,這已經是常有的事了,哪個男的不是看上我老媽的美貌啊?!」

  「才沒那回事!念兒,你怎麼可以對人性存有懷疑?大家願意幫忙更證明這世上仍是有溫情的。」常倩慷慨激昂的說法只是引來念兒不相信的眼光。

  「是啊!我可以證明我老爸絕不是那種色慾熏心的人。」杜昭綸此話一出,場面只是更加尷尬。

  只見杜隱元老臉紅透,連常倩也跟著不知不覺的臉紅。

  一旁原本不知情的雲屏芳倒是看出了些端倪。

  「嗯,也許常姊說得沒錯,像杜先生這麼好的人當然不可能心存邪念。」

  「那……」念兒故意裝出面有難色的表情。「這麼說來到底是杜伯伯眼光太差?還是我媽咪不夠漂亮啊?」

  也許這一回撮合兩位長輩的事真的有轉機!

  ※※※※※※

  「歡迎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們來到『健康活力青少年』活動會場,為了迎接暑假的到來,讓活力旺盛的青少年有正常的休閒管道,政府特別邀請推行青少年運動不遺餘力的杜氏集團,以及相關運動產品廠商一起加入這一次的活動……」

  會場裡一片的人海,外加反飆車、反煙毒的團體大會師,集結成台灣最大的一次青少年運動營,還有前陣子才傳出緋聞、推廣杜氏運動產品的兩位美麗代言人,以及名聞國際的大導演杜昭綸也都參加了這一波的宣傳活動,因此吸引了為數可觀的記者群前來採訪。

  杜昭綸一身休閒打扮,與念兒端坐在一旁參加開幕典禮,兩人不時低頭竊竊私語的情況引來記者們一陣狂拍猛攝。

  「你看吧!還說要撮合他們,這下子可好了吧?你那話一說,逼得我爸進退不得,這一來反而礙事。」

  火熱的陽光曬得念兒雙頰紅通通,杜昭綸想也不想便把頭頂上的帽子摘下來戴在她頭頂上。

  「我說的是實話啊!」念兒一點也不覺得她有什麼錯,而杜昭綸溫柔的舉動倒是差點讓她忘了要說些什麼。「感情的事不就是那樣嗎?總是要有個人推波助瀾,你沒看之前杜伯伯對我媽一點反應也沒有,面對第二春的話題總是不痛不癢的沒有一回事,從我那麼一說以後,他反而比較有反應了。」

  「你只是要反應?」杜昭綸不太懂,反正隨口問問,還可以順便瞭解這辮子腦子裡想的是什麼。

  「當然啊!放他們這樣溫吞下去怎麼行?所以我就乾脆點明他眼光太差,看他以後有什麼反應再作打算,免得他老是跟我裝傻。以有我老是迂迴前進,結果只是白白浪費我媽咪的青春,大家要就直來直往,喜歡就試著交往看看,不喜歡就當作這件事了結,反正我媽咪比你老爸年輕貌美,要再找個條件好的也不是件難事。」

  「你說得也有道理,以針刺穴,刺久了總是會有反應的。」只是念兒鈍得有點離譜,看不出眼前的人眼裡早就寫著「我對你有意思」,還老是把心思放在兩個長輩身上。

  「嘿!不得不承認我也有點小聰明吧?」念兒得意的瞄他一眼。「哼!就算你不支持,我也是有辦法達到目的。」

  「瞧你那得意的樣子!」杜昭綸看著她淘氣的笑容,不由得伸手捏了她的臉蛋一下。

  「噢!會痛!」念兒馬上捶他一記。「不要當我是小孩子一樣的捏我的臉啦!」

  「誰教你看起來就像個小孩。」他很直接的回答。

  「我哪裡像小孩子了?」念兒低頭看看自己,不服氣的問。

  好歹她也二十四了呀!她雖然已經習慣親人朋友的寵愛呵疼,但這陣子成天被這頭恐龍當小孩子看待,她竟然有些不太愉快的感覺。

  虧他那天還說對自己有意思,卻又老是把她當小孩子。

  念兒心裡明白自己跟凱蜜還有黃小姐是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雖然心底早就有點偷偷欣賞杜昭綸了,相處久了也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好,但是一想到他跟凱蜜牽扯不清的「感情過節」,加上他那天對黃小姐示愛的露骨花心鐵證,她實在不得不對他有所警戒。

  「你的行為就像個小朋友。」

  「哈!大朋友,你以為你比我成熟到哪兒去啊?」他的話愈發引起念兒心裡的不愉快,馬上還以諷刺的回答。

  「小朋友,你好像愈來愈不服我了?」杜昭綸傾近她的俏臉,幾乎是面對面的逼問,「要不是我那天力勸我爸出門走走,你媽哪會遇上我老爸自願出現當捆工的機會,怎麼你現在過了河就想拆橋啦?」

  「河?哪來的河啊?對岸搞不好有頭恐龍在呢!」

  講話就講話幹嘛把臉湊得這麼近,害她沒來由的心跳加速。為了表示她不受他接近的影響,她只好以一記狠瞪做為回應。

  「這麼凶誰敢過去啊!」念兒繼續挑釁道,「再說又不是非得過那條河不可,這座危橋也不是人人敢過啊!」

  「哼!我看你是皮在癢了。」恐龍瞇著眼,露出危險的訊息。

  「過河有很多種方法的,不一定要走橋的嘛!用飛的也是可以。」

  「你什麼時候長出翅膀來了?」

  「恐龍腦,果真小。」念兒沒好氣的說。

  「你什麼意思?」

  「現代的科技進步,我大可以搭飛機——」

  「搞什麼飛機?」杜昭綸一臉不耐的打斷。「當初你明明一心想把我老爸跟你媽配在一塊,怎麼現在你又改變主意了?」

  「決定權在我媽,又不是我想拉紅線就鐵定拉得成的?」這恐龍原本待她挺和氣的,怎麼又恢復之前惡行惡狀的原形了?念兒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當然是老大不開心。「再說對方除了有個動不動就發火的壞脾氣兒子,還有個始亂終棄的花心兒子,我可不想我媽過了門以後遭人欺凌,而且打從開始到現在,你老爸根本沒表示過對我媽有任何興趣的言論,光憑我們一逕的一廂情願,只怕會落個自作多情的下場,多少我們還是得保留點女性的矜持吧!」

  「你年紀小小,懂得的花招還真不少,這是想以退為進嗎?」杜昭綸不是省油的燈,隨便猜猜也曉得她在打什麼主意。

  「才不是!」她只是不高興他老是把事件講成是她老媽在倒追他老爸,在情勢上女方似乎矮了人家一截,這樣子談下去,她們遲早會被吃定,當然得自力救濟一番。「我只是在向你聲明,我媽不一定非得要跟你老爸在一起才行。」

  「你根本就是在胡來!」

  杜昭綸頓時有些火大,虧他這陣子背地裡不停的幫忙拉攏;沒想到等他老爸好不容易一反常態的敞開心懷,有可能接納新戀情之時,對方竟然不甩人了?

  「好,你給我聽仔細了,我老爸當然也不一定得去追你媽不可,清姨待在我爸身邊十幾年了,我是看在你苦苦哀求的份上才給你媽一次機會,既然你們不珍惜,那也別怪我老爸最後被人把走。」

  「你為什麼一開始不說?」介入別人的感情可是她跟母親的大忌啊!「要是你老爸真跟人家有了什麼,我們也不可能介入去破壞他們的感情啊!」

  他們妖女一族真那麼命苦嗎?怎麼連杜隱元都已經有相知多年的紅粉知己?!妖算不如天算,都已經偷來他的證件證明他單身了,怎知杜隱元竟然早有了備用女友,而且還在一起十多年了,她一向是最不願破壞別人感情的了!

  「笑話!我老爸是單身,在還沒有結婚之前,人人都有選擇機會,我只是幫我老爸再多開幾扇窗,讓他有更多的選擇機會而已。」杜昭綸自有他的一番道理。

  「你們根本一家子都用情不專!在一段感情裡頭,不管結婚或未婚,都不應該出現三個人以上來進行,你這樣會害我媽變成第三者你知不知道?!」

  「這本來就是個物競天擇的世界,適者生存,有膽子就加入這場競賽,沒膽子追求幸福的就閃一邊去!這道理只是告訴我們,不管是誰,包括你,有勇氣的就好好抓住眼前的,這才叫珍惜當下。」看她講得如此激動,杜昭綸只覺得好笑,反而更想逗得她哇哇大叫。「況且那天你不也親口跟我說過,感情是靠自己追求爭取的嗎?」

  沒想到他話一說完,她竟然只是瞪著自己不發一語,只有那雙緊握著的拳頭顯示出她的氣憤。

  看來辮子對這話題似乎非常的在乎,而且反應還非常激烈。

  激動到最高點都是這麼默默無語的嗎?杜昭綸發現她的異常,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惑。

  看了她幾眼,竟被她那控訴般的眼神給瞪得全身不對勁,只好拉回視線,觀賞會場所進行的節目。

  主持人正好介紹到等會兒即將舉行的三對三籃球鬥牛賽,一群參加的選手們魚貫的進場。

  杜昭綸心不在焉的看著整個節目的進行,坐在旁邊聒噪的辮子突然變成啞巴,讓他有點不習慣,隔了五分鐘他還是忍不住——

  「不過是個有關幸福的話題,每個人總有自己的看法,幹嘛這麼認真?」

  念兒氣得幾乎全身發抖,不得不承認杜昭綸的話有幾分正確,前陣子她不也慷慨激昂的在母親及雲姊姊面前陳述愛情是得靠自己追求的嗎?

  問題是……原本單純的雙向關係,現在竟牽扯到至二者的問題了,而那正好是她一貫最痛恨的角色啊!

  身為妖女一族,活像是被詛咒了這輩子只能當第三者,所以她從小就立志絕不步人其他妖女的後塵,成為破壞別人感情的惡例。

  老媽一生老是在扮演第三者的角色,好不容易遇上了杜伯伯,杜伯伯竟然還有苦守多年的紅粉知己存在。

  那也就算了!沒想到連她自己都不小心喜歡上杜昭綸這頭喜歡亂搞多角關係的恐龍,光是他跟凱蜜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過節,就已經讓她心裡不舒坦許久了,誰看不出來杜昭綸這陣子對她好?誰又不曉得他骨子裡在打什麼主意?

  就算他擺明了對自己有好感,可是她卻得因為他跟別人的感情過節太多,只能陷在進退不得的節骨眼上,就算她一向堅持愛情是靠自己追求的,卻又得為自己另一項不涉入多角關係的原則而止步。

  如今杜恐龍還膽敢在她面前宣揚他的愛情觀,就是有他這種來者不拒的痞子,才會造成社會上多角關係氾濫的亂象!她坦承愛情是得靠勇氣去追求,但是……再怎麼有勇氣也得找個身家清白的人來證明自己的勇敢吧?!

  她才不去趟那種多角關係的渾水呢!

  「念兒?」見她神情凝重,又對自己的問話不言不語,他倒是真有點急了起來,改口喊她念兒。

  哪知辮子突然起身……

  在全場貴賓都坐得好好的欣賞典禮進行的同時,她突然的站立起來,顯得十分突兀。

  「去你的幸福!你就去跟你的凱蜜和黃小姐在一起好了!像我這種妖女,才不跟你們一起物競天擇咧!」

  杜昭綸沒料到她會突然罵人,連黃小姐跟凱蜜都被她扯了進來,只是一時之間他也沒辦法反駁……

  一顆原本在選手們手上的籃球,竟無故的朝他筆直飛來。

  「砰!」正中紅心的砸中他的俊臉。

  大導演當場中球倒地,場面陷入一陣混亂……

  ※※※※※※

  常倩跟雲屏芳載著為數可觀的花籃來到了杜氏集團辦公大樓。沒想到杜隱元竟會把這棟大樓所有的花藝生意全交給她們來包辦,她們兩個自然高興得不得了,一等把所有東西準備齊全了,兩個女子就駕著貨車把做好的成品全運了過來。

  兩位美麗女子同心協力的搬著花籃在杜氏裡穿梭,鮮花跟美女的組合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也引來不少自願幫忙的熱心男士,置好接待廳和會議廳的部分,杜隱元也出現了。

  「辛苦你們了。」

  「杜先生。」接到這筆生意自然讓常倩樂得闔不攏嘴。「哪裡,我們還要謝謝你把這生意給我們做呢!」

  她們倆身上全圍著圍裙,頭上還綁著可愛的頭巾,但美女就是美女,即使一身的女工打扮,身上那股艷麗的氣質仍舊難以掩蓋。

  「你們的手藝的確很好,我看了價格也很滿意,下次我們還是有合作的機會。」杜隱元不得不承認她們的花設計得確實很不錯。「我來跟兩位介紹,這位是林小姐,有任何問題你們可以找她詢問。素清,就交給你了!」

  杜隱元身邊站著一位年約四十多歲的女子,看起來就像是個精明能幹的職業婦女,一臉公式化的和氣,一副貼身秘書的架式。

  「林小姐你好。」

  「林小姐,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放置的?你可以分派給她們處理。」

  「現在只剩下二樓跟三樓的部分。」林素清回答道。

  「好的,我們馬上就去。」雲屏芳跟常倩點點頭,準備著手將最後的工作完成。

  「請往這邊走。」林素清禮貌的用手指出方向。

  常倩隨身攜帶的手機突然在此時響起,常倩不好意思的跟林素清點點頭,趕緊把圍裙口袋裡的電話拿出來接聽。

  「喂?」她聽著聽著突然大喊了一聲:「什麼?!怎麼回事……那小杜有沒有怎樣?他現在人在醫院嗎?」

  「是昭綸?」杜隱元聽見常倩提到小杜,馬上想到自己的兒子。

  常倩抱歉的朝杜隱元點點頭,又對著電話說:「我馬上趕過去。」

  掛斷電話以後,她只得跟杜隱元全盤托出。

  「常篆打電話來,告訴我念兒害昭綸被球打中,昭綸現在已經被送到醫院了。」

  ※※※※※※

  突來的事件讓常倩跟杜隱元全趕到醫院去了,頓時只剩下雲屏芳一個人形單影隻的留在杜氏。

  雲屏芳小心翼翼的將花籃放好,並仔細的調整花朵的位置,常姊說她的美感不錯,讓她對於花藝設計有了極大的信心,她非常在意這份工作,因為這是除了演戲以外,唯一可以得到讚美的工作。

  整理好一切,她在圍裙上拍了拍,表示一切完成,頭也不回的往來時路走去。

  只是她的來時路上停留著一個面色不善的人擋住她的去路。

  「有什麼指教嗎?」她微笑詢問。

  「既然你這麼喜歡這份工作,那我就送你一筆生意。」杜范綸故意激她,從口袋裡掏出幾張大鈔。「幫我送束花到片場給曉琪。」

  陳曉琪,那位雲屏芳在演藝圈時處處與她敵對的女星。

  「好的,需不需要卡片呢?」屏芳接過他手裡的鈔票,態度鎮定的問。

  「當然,你以前收過我送的花,該寫些什麼你應該明白。」

  「今天送到嗎?有沒有指定時間?」她還煞有其事的掏出口袋裡的小本子認真的記錄。

  「傍晚五點以前。」

  「好,我會盡快處理。需不需要開立發票給你?」

  「不用了!」她自如的態度惹惱了他。

  「那後會無期了,杜先生。」這句話終於露出了點她火大的跡象。

  杜范綸臉上的表情總算因她這句話而鬆緩了些。

  「後會無期?我看不見得吧?我還有好多生意要送你——」

  「杜先生,讓我來警告你!」優雅的花店小姐突然笑臉一變,陰冷的打斷他的話。「我們早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你要怎麼泡你的馬子、養你的情婦都是你的事,你真要以為我會有什麼反應,那可能要令你失望了。你要說我現在從良也好,離開你我就不再是那個巴著有錢少爺的無恥小演員,我不會乖乖任你欺凌的。」

  「你應該曉得我是個大方客戶,少了我——」

  「少了你花店不會倒,我相信常姊開了那麼久的花店,早已有了固定的客源,我們不會因為你而有什麼損失。再說……我們也不幫花心少爺用花收買無知婦女。」

  「你別忘了你以前也被我收買過。」

  「那又怎麼樣?」雲屏芳開懷的暢笑,「至少現在對我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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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12-19 04:08 PM|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你怎麼可以拿球砸小杜?」

  念兒假裝沒聽見,繼續聽她的隨身聽。

  「咻」的一聲,耳機自動從她耳朵裡掉了出來。

  常倩一臉嚴肅的站在她面前,手中已經多了一台隨身聽。

  「媽,你也亂用法術喔!」念兒趕緊指出老媽的罪行,為自己的過失添上一個「你還不是一樣」的保護罩。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可以隨意用法術傷人嗎?」常倩正經的說道。

  本想再狡辯,不過母親大人這回可是認真得很,念兒不再回嘴,只能悶悶的說:「他不是好人。」

  「那你也不能拿球砸他啊!現場那麼多人,在那麼重要的場合裡你竟然敢做出那種事,你多少也得給他留點面子吧?」

  「誰也沒看到是我出的手啊!」

  「你忘了那活動是你舅舅辦的嗎,」好歹常篆身上也流著妖族的血統,即使男兒身沒能讓他遺傳到法力,但念兒耍的那點小把戲可逃不出他的眼睛。

  常倩接獲常篆怒火沖天的電話報告,立刻將生意交給了屏芳,一秒也不浪費的與杜隱元趕至醫院,只見杜昭綸額上多了塊瘀青,還口口聲聲說不是念兒出的手,只說他跟念兒之間有點小爭執。

  一顆籃球會無故的從球員手中飛至杜昭綸的臉上,還有什麼原因?

  一定是他們兩個的小爭執讓一向盛氣凌人的念兒出手傷人。常倩心知肚明,探望了沒什麼大礙的杜昭綸後,她緊跟著回花店興師問罪。

  呃……念兒這下子沒話說了,一時氣憤,竟然把主辦的舅舅給忘了。

  「可是……那又怎麼樣?除了舅誰也不知道那是我做的。」

  「問題不在於別人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是錯的,你難道都不知悔改嗎?」

  「媽!我有我的原因,是恐龍欠扁,換作是你,你也會想扁他。」

  「念兒,你不能老是拿法術來傷人,這對別人來說不公平。」常倩憂心的勸導,「你用多了法術對你也不好,我怕你下回使用法術時會傷到自己,媽是擔心你啊!你跟小杜現在的情況不像以前——」

  妖族另一項不成文的規定是——對自己深愛的人使用法術,結果會應驗在自己身上。

  「我……」念兒聽了母親的話臉色大變。「我才不會!」

  「話可別說得太早,我看你跟小杜之間可沒那麼簡單,要不然你也不會氣成這樣。」

  「媽,我說不會就是不會嘛!你根本不曉得他說了什麼話,我哪會對他們那種拿感情當兒戲的男人有什麼好感?!」念兒激動的站起來。「你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他們總是有一堆後補人選,天真的以為所有女人都會黏著有錢的老爺不放,還以為自己行情高漲,根本不怕沒對象好戀愛!」

  「你這麼在乎還說沒什麼?」常倩狐疑的打量她一眼。

  「他說出那種話我怎麼能不在乎呢?」念兒收斂起怒容。「你對那些吃碗內、看碗外的臭男人不也一樣厭惡嗎?杜恐龍告訴我他老爸身邊早就有了一個等了他十幾年的清姨了!」

  「真的嗎?」常倩大吃一驚,回想起在杜氏遇見的那位亦步亦趨跟著杜隱元的林素清,是她嗎?

  「當然是真的,他還說叫我別太囂張,自以為他老爸真會跟你有什麼,叫我們別妄想抬高身價,他們那兒排隊後補的還一大堆。」

  那位林小姐看來年紀稍長常倩幾歲,和杜氏一家似乎還真的挺熟的,常倩在醫院裡也親耳聽見了小杜喊她清姨,尤其她一見杜昭綸受傷的那副心疼樣,任誰都會以為她跟杜氏父子是一家人,而常倩只是個外人。所以她才匆匆告別返回花店找女兒,沒想到林素清早已跟著杜隱元十幾年了……常倩突然有點失望。

  就算他說了那些不中聽的話,你也不能動手打他吧?

  「我說了我只是氣不過。」

  就是氣不過而已啊!還有什麼?

  原本以為找著了一個對亡妻忠心耿耿的鰥夫,哪知竟然還有內情?

  姑且不論杜隱元到底跟那個清姨有什麼,但就恐龍的說法,可以想見那位清姨已經苦候杜隱元多年,要是老媽真有魅力讓杜隱元願意梅開二度,恐怕只會對不起那位死守杜氏倉庫多年的清姨吧?

  她跟老媽一向對橫刀奪愛的把戲不感興趣,甚至是帶著極度反感,這一來她們不就也成了奪愛一族?

  這怎麼成?這怎麼成?

  這與她們的戀愛原則不符啊!

  「沒什麼好氣不過的,我們也不見得非得跟那家子牽扯不清,以後大家也只有生意上的往來,何必氣成這樣呢?」常倩好脾氣的勸說。

  才說著,雲屏芳便疲累的出現在門口。

  「常姊,我回來了!」

  「屏芳,一切都順利嗎?」常倩這才想起之前丟下屏芳一人在杜氏的事。「都處理好了嗎?」

  「嗯,我都弄好了。」屏芳低垂的頭微微點了兩下。

  常倩和念兒都瞧見了屏芳一向清亮的眼明顯有著哭過的紅腫。

  「屏芳姊,有人刁難你嗎?」她對杜家人正值感冒的時期,要是又有杜家人敢害屏芳姊落淚,她可不會只是砸一球就了事。

  「沒……沒啦!」屏芳使出平日慣用的演技,露出燦爛的笑靨。

  大概是太久沒演戲了,以致笑容太過燦爛,燦爛得讓人起疑。

  「可是……」念兒還想追問。

  「念兒!」常倩及時阻止了她,並對她使了個眼色。「沒事就好,累不累啊?」

  「我不累,常姊,我還接了一筆小生意,杜先生要我們送花到片場,我先去準備準備。」

  「片場?給誰啊?」念兒莫名其妙的問。

  「陳曉琪小姐,還要卡片。」屏芳認真的報告著,但表情卻落寞得很。

  原來是杜范綸!念兒跟常倩這才恍然大悟,杜家唯一跟姓陳的小明星扯在一塊的就是杜范綸那花心大少了!

  「他那王八蛋竟然要你去送花,他有沒有搞錯?!」念兒辟哩啪啦地發難。

  雖然上回敲了杜范綸一頓,杜范綸沒生她氣,讓念兒有點過意不去,但是他怎麼能用一副惡男的態度對待雲姊姊呢?就算雲姊姊嚥得下這口氣,她看不過去啊!

  「我們開的是花店啊!接點花的生意沒有錯。」常倩再度阻止念兒發潑。

  「念兒,等一下由你去送花。屏芳,你先幫我把後面那些玫瑰整理一下,小心別讓枝葉傷了手,花由我來處理就行了。」

  「沒錯,反正要治他們那家人的方法多得是。」老媽竟把這報仇的機會交給她,念兒不免有些喜孜孜。

  哼!這下有她出馬,杜范綸可有得受了。

  「可是這生意是我接的,應該由我去送才對。」雲屏芳很想證明她一點也不受影響,就算不是證明給自己看,也要證明給常倩母女看,免得大家掛心她。

  「那種小事讓念兒去處理就好了,我今天正想好好教你一些花藝,你如果能快點把這些都學起來,我以後就輕鬆多了!」常倩故作煩惱的說。

  「噢……好。」屏芳只得點點頭,順應老闆娘的指示。「那我先去整理後頭的花了。」

  「呵呵呵……」眼見雲屏芳身影消失在門後,念兒不自覺的揚起嘴角,盤算著等會兒怎麼整人。

  「別太猖狂了,給點小教訓就好。」常倩像是看出了念兒的想法,小聲的警告。

  「小教訓嘛!我會拿捏分寸的。」

  「別忘了我跟你說的話,你跟小杜之間的事會讓事情生變,你要小心點!」

  「我跟他之間真的什麼也沒有。」說完就匆匆逃出門外。「我去準備了!」

  「那我倒要看看怎麼個沒有法……」

  常倩望著她的背影,一臉的不相信。

  ※※※※※※

  「杜導,聽說你最近可能會接拍一部好萊塢的片子,你看我有沒有機會進軍美國市場呢?」

  杜昭綸努力的不讓臉色顯得太青綠,原以為在家中可以好好歇息一下,回復早上被球狠狠砸中的惡劣心情;沒想到老哥竟然把這小明星給帶回家,害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成。

  陳曉琪早因能進杜家門而興奮得幾近歇斯底里狀態,杜范綸肯帶她到自家宅內,可見他對她的另眼相待。聽說雲屏芳跟了他那麼久都沒有到過杜家,如今她能進這杜家門,不也代表了相當的含意嗎?也許以後她就是這家的女主人了,她哪能不樂啊!

  而名揚國際的新銳大導——杜范綸的親兄弟杜昭綸竟然就在家裡,她更得把握住機會好好跟大導聊上一聊,只要她演上一部杜昭綸執導的片子,她想不紅都難,她真是好運到了極點。

  杜昭綸滿臉無奈的看了老哥好幾眼,怎奈杜范綸硬是視而不見,沒有把他的求救訊號放在眼裡,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杜導,聽說你這次回台灣除了拍攝自家的廣告片以外,好像還有其他任務嘛?」陳曉琪老早就打聽到杜昭綸正在尋我新片的女主角人選,聽說那部片子耗資億萬,而且全世界同步上映,要是她能以長嫂的身份得到這個角色就再好不過了。

  杜昭綸拿出僅存的一點點紳士風度,硬是咧開了嘴角露出勉強的笑容,無聊地點點頭,盡量不開口回應,狡猾的老爸早就藉著有事開溜了,如今他想逃也逃不掉,而罪魁禍首還見死不救。

  他就不信老哥會真的喜歡上這種喋喋不休的女人,沉穩的屏芳跟著老哥好好的,幾次跟老哥在外頭見面吃飯屏芳也都有參與過,而她卻從沒有提過任何拍片的事宜,反倒是他主動跟屏芳聊過幾次,眼前這個陳曉琪還真是吵得讓人有點心煩哪!就連平常老是嘟嘟囔囔的辮子講的話都比她有營養許多……

  一想起辮子就又想到了早上的那一球,那顆球可真的把他給砸得頭暈眼花,雖然不至於到當場昏死的地步,但也讓他眼冒金星了許久。在主辦單位的安排下,他還被心急的眾人給送進醫院,明天的各大報頭條免不了又會大書一筆。就在所有人都急著關心他的傷勢之時,辮子竟然頭也不回的走了,連一點基本朋友的慰問都沒有,真是讓他有點不是滋味。

  就算在他被球砸中前兩人曾有「一點點不愉快」,但她也犯不著那麼狠心吧?虧她平常嘴裡杜二哥、杜二哥的叫得人心裡甜蜜蜜的,真等他受了傷的時候她卻理也不理一下,人也一溜煙地跑得不知去向,害他連打了幾通電話都找不到人。

  最近怎麼愈來愈在意起辮子的言行去向了?愈想頭愈痛啊!

  「啊!對了!我頭有點痛,我先回——」他本想隨便我個借口先溜再說,可是另一名貴客竟在此時臨門。

  凱蜜貝爾領著一行人找上了杜家。

  「你怎麼還在台灣?」

  來者是客,請了人家進門,杜昭綸也不好意思先回房了,只得留下來面對這個金髮大麻煩。

  「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諒解,我想……」一向當慣了大明星,身後又帶了一堆助理,在眾人面前凱蜜還是拉不下臉來認錯,即使說著帶有歉意的話語,臉上還是掛著不在乎的神態。「我想那天在餐廳裡我有些失態。」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那樣了。」上回在洛杉磯時,她不也在他與同片工作人員吃飯時大鬧過一回?

  「你的意思是不原諒我了?」凱蜜沒想到自己低頭前來認錯,竟然會得到他如此輕率的回應。

  又要吵架了嗎?杜昭綸覺得頭愈來愈大……

  頭上的傷已經讓他有些煩躁了,加上念兒的不理不睬,老哥帶著花癡回家吵得他不得安寧,這會兒連藕斷絲連許久的凱蜜都出現插一腳,他的心情簡直惡劣到了極點。

  「我不是——」話還沒說完,門外竟傳來砰然巨響。

  ※※※※※※

  那棟傳說中杜家人所居住的豪宅就在不遠處,念兒狠狠的瞪著那棟宏偉的房子,將車子的煞車踩得吱吱作響。

  車門狠狠甩上,這下換她變成噴火恐龍了,一隻穿著戰鬥靴的玉足「砰」的一聲踹在杜家大門上,製造出震撼的音效。

  他們杜氏一家沒一個好東西,當她興匆匆的把花送到片場,陳曉琪竟然早就走了,問了幾個留下來的工作人員才知道,她竟然是被杜范綸接走的!

  可惡!那個杜范綸分明是故意要她們白走一趟,輾轉得知那對狗男女早就滾回杜家,她只得含怨再前來杜家踢館。

  她一連踹上兩三腳,沒多久大門旁的監視器便傳出了聲音。

  「有門鈴你不按,非得用踹門代替不可嗎?」

  那聲音正是恐龍本尊,她這個分身則是往監視器怒喊一聲:「我來送花的,有種的自己開門滾出來!」

  「有人上門尋仇了。」額頭上明顯有著一塊紅腫的杜昭綸沒好氣的說,一手拿著冰塊冰敷,一邊無奈的望著老哥。

  怎麼辮子在這時候也冒了出來,天下要大亂了……

  原本在一旁看著老弟和美艷異國女星的爭吵大戲,沒想到正看得過癮,另一場好戲又要開鑼了,杜范綸輕鬆的對著身邊的女伴說:「花送到了。」

  「花?」陳曉琪因過度愉快而發出的笑聲實在很難不讓人皺眉,杜昭綸忍不住翻著白眼叫苦連天,連在場的凱蜜都對這個女人感到不齒。

  「劉嫂,你別去!送貨人是辮子,鐵定不會有好事。」一旁家中幫傭的劉嫂正要去應門,杜昭綸趕緊阻止,朝老哥無奈的比一比。「麻煩收貨人自己去應門認領。」

  杜昭綸的臉沉了下來,他以為雲屏芳夠倔,在公司裡那樣的冷然不在意,送花也會事必躬親,沒想到臨時卻換了念兒來送花。

  她想逃嗎?這是否表示她還是顧忌甚或是在意著自己?

  「當然!我自己來就好了!」

  不知情的陳曉琪站起身來,明明是個年近三十的女人,卻裝得活像是十七、八歲的天真少女,走路還一蹦一跳,做作得讓人有點想暈厥。

  在門口等得近乎抓狂的念兒還在猛踹著大門。

  「裡面的人是死光了啊!不會來開門啊!」

  「現在送花的人都這麼沒水準嗎?」

  陳曉琪一見來人是最近的藝界廣告新寵紀念兒,前幾天廣告商還臨時抽走了原本說好由她接拍的廣告,打算另尋新角,而傳說中的新角正是腳踏風火輪、迷死千萬人的酷妹紀念兒。這口氣她當然忍不下,正好趁著紀念兒來當送花小妹的機會一併奉還。

  「哈!電影明星跑去賣花,連廣告明星也開始兼差送花,達令,那我是不是也來開間花店好呢?」

  杜范綸信步踱出家門,瞥了念兒一眼,依舊默不作聲。

  「鮮花總是插在牛糞上,這束花你就拿去聞香吧!」

  念兒猛然將花束一扔,用力過猛的情況下花飛過了頭,反而被尾隨在後的杜昭綸給接個正著。

  「借花獻佛嗎?」杜昭綸遠遠就聽見兩個女人的火爆交談,陳曉琪年紀終究長念兒一截,憂心念兒落下風,他本想出來打圓場;沒想到一出場就有一束火玫瑰當見面禮。

  「又是一坨牛糞!」念兒鄙夷的怒瞪他一眼。「反正這裡臭氣沖天,就拿去當芳香劑吧!」

  「小姐,火氣不用那麼大吧?」杜昭綸好不容易見著了她,她竟然又回到當初那副愛理不理的傲樣。

  「你為什麼對她老是這麼好?!」

  緊跟著也從杜家走出來的凱蜜雖然聽不懂中文,但見念兒對杜昭綸一開始就以扔花做起頭,講話時不時出現惡行惡狀的態度,而杜昭綸竟一點也不生氣,這分明是差別待那個金髮美女不就是杜昭綸嘴裡口口聲聲說的「前任」未婚妻嗎?

  沒想到凱蜜竟然出現在他家!念兒突然覺得心頭很不舒坦,雖然早就知道他們有過「感情上的過節」,現在兩人同住一屋,顯然早就言歸於好了。

  杜恐龍跟誰在一起都不關她的事啊!她幹嘛生氣,

  可是……見鬼了!她就是生氣。那恐龍還說他對自己有意思,這陣子還對自己那麼好,讓她一度誤以為他要追求自己,這下子鐵證如山,杜昭綸對自己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

  真可惡!那頭想腳踏兩條船的惡龍,難不成他是想練劈腿嗎?

  念兒含怨的瞪著杜昭綸,幾度想把肚子裡的委屈罵個痛快,但一瞥見站左旁的杜范綸,又隨即想起另一件要事。

  不行,念兒極力拉回不安的心神,提醒自己今天是為了幫雲姊姊報仇而來,跟杜恐龍的私人恩怨不宜在此時了結,就暫且忍耐丟一旁吧!

  「懶得理你們!」念兒目標移向杜范綸。「我警告你,我們以後兩家人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再拿些送花小事來煩屏芳姊,台北到處都有花店,我們不希罕你給的生意,再說屏芳姊現在追求者眾多,她心裡早就沒有你的存在了,你這個下堂男友哪邊涼快哪邊閃去!簽收單拿去簽一簽,以後毋須用這種方法來試探她,甚至欺負她了,更犯不著拿錢來示威,屏芳姊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人,你要嘛就把錢拿去施捨給那些可憐的過氣女星。」

  「你說誰是過氣女星?」陳曉琪對念兒講到結尾時瞄向自己的那一眼十分不滿,衝上前去就想教訓她一頓。

  「來啊!想幹架是不是?」念兒正愁火氣無處發洩,這女人要是敢動她一根寒毛,她保證把陳曉琪打得叫爹喊娘。「告訴你,我是看你可憐,要不著在你是一時被這個花花公子給迷昏頭的份上,不然好端端一個女人硬要幹些攀龍附鳳的事丟盡我們女人的臉,這罪名就夠我瞧不起你了!你要是膽敢動手碰我,我絕對不會饒你。」

  「你這麼囂張,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厲害!」

  再怎麼說她在還沒進演藝界以前也曾輟學當過太妹一陣子,論打架她可不一定會輸人,陳曉琪就不信這小妮子有多大的能耐。

  「念兒,不要……」杜昭綸趕在陳曉琪揮出巴掌前上前一步。

  一看杜昭綸挺身護人,凱蜜滿腹怒火便無法嚥下,既然那個蠢女人打不到那誘拐她未婚夫的小女孩,那就由她來。

  「別動手!」這回改由杜昭綸擋人,一手截下凱蜜的拳頭。

  杜昭綸檔在陳曉琪前方的動作,在念兒看來分明是在袒護對方,早上那場砸球記的起因還讓她氣到現在,這會兒他竟然還幫著自家大哥的情婦,真是氣死人了!

  那也就算了!杜昭綸的阿都仔七仔竟然也想打她!

  「我到底是跟你們這群神經病結了什麼仇啊!來送個花人人想揍我啊?」念兒怒氣騰騰的叫嚷著,凝結了一臉的辛酸及委屈,看得杜氏兩兄弟都有些於心不忍。

  「又出了什麼事了?」

  大老遠的就見到家門前圍聚了一群人,杜隱元連忙停了車靠上前去,聽到了念兒的一番話。

  一看到在場唯一比較不讓她討厭的杜隱元出現,念兒馬上紅了眼眶。

  「乖,告訴杜伯伯誰欺負你?又是昭綸那小子嗎?」杜隱元自然地聯想到自己的小兒子。

  「爸,我才沒有。」杜昭綸連忙喊冤。

  念兒原本想好好的打上幾個小報告,但一想到杜隱元正是那兩個王八蛋的老頭,而且虧她花了那麼久的時間拉攏他跟自己的老媽,他身邊竟然早就有一個什麼清姨的在等待,嗚……當初所以為的緣分果然是孽緣沒錯!她到底是跟這家人結了什麼孽緣啊?!

  「你們一家子都欺負我。」

  尤其是那頭臭恐龍……他……他……他帶女人回去,嗚……

  她幹嘛生他的氣呢?

  就是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眼淚竟然就這麼不受控制的流了滿臉……

  「趕快簽一簽,我要回家了。」吸吸鼻子,她扁著嘴把簽單遞給杜范綸。

  見她如些哀戚,杜范綸也不忍再為難她,畢竟他原本沒意料到會是念兒碰上這場場鬧劇。

  「念兒……」念兒難過的樣子尤其令杜昭綸不忍,馬上好言好氣地喊著她的名字。

  「念兒是你喊的嗎?」她一把搶過杜范綸簽好的單子。「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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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咳咳……」杜隱元一面說著,一面不停的咳嗽。「抱歉,因為前陣子患了感冒,一直沒能來向你詢問念兒的近況,我曉得是我那兩個兒子不好,惹得她傷心了。」

  常倩忍著笑,不願透露念兒早就把那檔子事報復完畢,否則他們也不會全體都無故染上重感冒。念兒在送去的花上頭使了一點法術,讓在花周圍的人只要呼吸到此許香,就會在當晚突發高燒,可見杜隱元身體還算強壯,或者是念兒手下留情,沒讓他病得太重,所以這會兒他還有體力在自己面前說話。

  「杜先生,我看你似乎還有些不適,感冒了就休息,別為那些後生晚輩的事煩心了。」

  常倩修剪好海芋,將花放置在桌面鋪好的包裝紙上,小心翼翼的包裝起來。杜隱元似乎有些著迷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自己的不語引來常倩探詢的眼神,他才面帶赧色的接話。

  「你說得對,兒孫自有兒孫福,咳咳……」

  「誰感冒了?」雲屏芳送完花回來,一進門就聽見咳嗽聲,連忙探詢,一見到曾在杜氏有過一面之緣的杜隱元,面帶淺笑的招呼,「啊,原來是杜先生來了。」

  「咳咳……雲小姐,你好。」

  杜隱元從常倩口中得知范綸正是那始亂終棄的禍首,對於雲屏芳不免有些愧疚。打從第一眼在公司裡見著雲小姐,他便對她有著好感;沒想到兒子竟然放著這麼好的女孩子不珍惜,還對人家那般刻薄。

  「屏芳,杜先生他們一家子全感冒了。」

  「喔……」那也包括杜昭綸嗎?雲屏芳在心裡俏俏的詢問。

  停好貨車,念兒一進門便發現了杜隱元。「啊……杜伯伯!」

  「念兒!」一看到這女孩,杜隱元馬上站了起來。「你好多了嗎?那天害你那麼傷心,杜伯伯掛念著你呢!咳咳……」

  「沒事了啦!你也感冒了啊?」看到杜隱元一邊說話還一邊咳嗽,念兒突然有種罪惡感。「呃……那個清姨沒在你身邊照顧你嗎?」

  「呵!人老了,總是禁不起一點小感染。」杜隱元不好意思的說,「素清是公司裡的人,我這種小病痛總不能煩勞別人,畢竟大家只是公事上的同事而已。」

  啊!這麼一來,杜伯伯很顯然沒把那個清姨列人第二春的考慮人選嘛!

  「原來是這樣啊!」念兒開懷的望了老媽一眼,沒想到老媽臉上竟騫然泛起紅暈。「杜伯伯,雖然你身強體壯,外貌和體力上完全不輸年輕小伙子,生了病也一點都看不出疲態,但是如果有個人可以在身邊照料陪伴,總是會比較好一點。像我每回生病我媽總是對我照顧有加,我媽可是很會照顧人的呢!」

  「杜先生今天怎麼有空來店裡呢?」常倩臉紅之餘連忙提出另一個問題,以免去大家把話題繞在誰照顧誰這上頭來。

  杜隱元自然也明瞭念兒指的是什麼,為了不使常倩感到為難,也只能趕快把這話題帶過不提,直接回答常倩的問話。

  「公司的事全文給范綸去處理了,我是來這兒看念兒的。」

  「我沒事啦!我早就把那天的事給忘光了!」她現在只是還在氣那杜昭綸而已,雖然她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非得氣他就是了,那傢伙喜歡勾三搭四根本不關她的事。

  「那就好。昭綸現在還躺在病床上,等他病好了,我再押他來跟你賠罪。」

  「杜先生,別寵壞念兒了。」常倩連忙出聲制止。「小杜他也沒什麼錯,那天的情況純粹是一場誤會,只是念兒一時太衝動了,所以才匆忙離去,讓你們擔心一場。」

  「媽!杜恐龍分明就是護著杜昭綸的馬子!」

  有沒有搞錯啊!光這個罪名就夠讓他在床上多躺幾天,更別提他還……還見一個愛一個,一下子泡模特兒,一下子又帶金髮妞回家,還有臉跟她說他對她有意思,這下子他罪狀又更多了!

  「昭綸向我解釋說他是怕你被陳小姐打著,所以才擋在那前頭的。」杜隱元趕緊說明。

  「哪是啊!」念兒一想起來就火大。「他當然是幫著自家人,那個陳曉琪是杜范綸的新歡,他自然是——」

  啊!壞了!雲姊姊還在……念兒急忙閉嘴。

  「我去後頭整理剛送來的花。」

  果真,一提起杜范綸三個字,雲屏芳馬上就找理由跑了,剩下的三個人突然有點尷尬。

  「你看你,又說錯話了!要是只幫自家人的話,杜先生這會兒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念兒不安的低著頭,卻仍忍不住回嘴:「搞不好杜伯伯已經把你當自家人了,我是你的自家人,那他當然會護著你的自家人嘛……」

  「念兒!」常倩只能又急又氣又羞的喊。

  回頭看看杜隱元,他也是一臉的糗狀,彷彿真被念兒給說中了什麼,難不成真會有變成自家人的可能性嗎?

※※※※※※

  頭痛……

  全身無力……

  外加作噩夢……

  可惡的辮子在夢裡哭得淒淒切切,他想張口安慰她,怎奈不管怎麼努力,喉頭都發不出一點聲音,害他急得半死……

  真是個噩夢!

  杜昭綸撐著自己從床上坐起,取來床邊的水,喉嚨像是著了火似的又乾又痛,水一入口差點發出「滋滋」的澆熄聲。

  怎麼沒事會染上這麼嚴重的感冒?他著實不解。

  他一向百病不侵,上回生病時他不過是個幼兒;沒想到健康了三十年,那晚辮子抽抽噎噎地走了以後,他竟然就莫名其妙發起高燒來,到現在都一個多星期了,整個人還是病懨懨。

  更怪的是不只他一人感冒,幾乎杜家上上下下全染了重病,甚至聽說連凱蜜都得了重感冒,前日病情稍微好轉就把台灣當疫區似的,急忙搭了飛機飛回美國,可見這次台灣流行感冒肆虐程度之可怕。

  也好在這回的流行大感冒把凱蜜給嚇得花枝亂顫,一聽說他病得很重,她就嚇得魂不附體的跑了,深怕他把病再傳染給她。

  要是她真有把心放在他身上的話,病一有好轉應會前來探望他吧?

  話說回來,這幾天也沒幾個人前來探病啊!

  台灣片商及電影公司的代表曾派員禮貌性前來慰問,全被張嫂給擋在門口,他一個也沒見,不過……總該有幾個他肯見的親朋好友來吧?

  比如說那個辮子姑娘。

  一些合作愉快的夥伴們該來的都來了,可是那個臭辮子卻一次也沒來過!

  他就算嘴巴上說不幫她撮合兩個長輩,不過私底下的確幫了不少忙啊!

  為了怕她被陳曉琪那潑婦給甩上巴掌,他還挺身護人,哪知道她哭喪著臉口口聲聲說被欺負,人就跑得不見蹤影了。

  真是……

  他不是說過以後不會欺負她了嗎?,她怎麼一點也不相信他呢?

  每一回他都不過只是跟她耍耍嘴皮子,故意逗逗她罷了!就算真惹她生了氣,沒多久馬上就遭天譴,不是自己摔得七葷八素,就是被球砸得眼冒金星。

  瞧!他都受了報應了,為什麼她還老是生他的氣嘛!

  虧他這陣子還對她那麼好,成天假公濟私的帶著她到處吃喝玩樂;沒想到她就這麼跑了,臨走還丟下一句從今以後不想再見到他之類的話……害他這幾天作足了噩夢。

  真不曉得上輩子是欠了那辮子什麼,竟然沒事被她搞得心神不寧,外加感冒發燒流鼻水,搞不好她真是個瘟神轉世,每回接近她都沒啥好事發生,既然她不把他當朋友,那他也不用去在乎那個辮子小豬頭!

  「叩叩叩。」

  這幾天一到午餐時間張嫂自然會送食物進門,杜昭綸此時只覺得毫無胃口,開口以沙啞得像是吞了百斤沙子的嗓音喊道:「張嫂,我現在不想吃。」

  「想病死啊!不吃飯病怎麼會好?」

  這聲音是……杜昭綸定睛往門口一看,辮子竟然端著盤子站在那裡!

  他眼睛花了嗎?還是感冒暈眩太過嚴重,竟然有了幻覺?

  辮子一臉老大不高興的朝他走來,愈走愈近……

  「辮子?!」杜昭綸一臉的興奮。

  「幹嘛一臉中獎的樣子!」真是老大不情願啊……要不是看在杜伯伯的面子上,她才不想來照顧這只臭恐龍咧!「吃飯!」

  糟糕!才說了不理會她這個瘟神,怎麼一見到她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咧了開呢?

  他連忙收拾起臉上氾濫的愉悅,開始擺出不可一世的嘴臉,現在他可是病人,依照一般常理判斷,正常人都會禮讓病人一些的。

  「不是說從今以後都不想看到我了嗎?」

  不過他遇到的紀念兒顯然離正常有一大段的距離……

  「你美啊!要不是看在今天你爸跟我媽有著午餐之約,再加上你家張嫂請假的份上,我可沒那閒工夫來伺候你這位外強中乾的虛弱大少爺。」

  哼!近來杜伯伯多次光臨花店,外加他跟老媽之間似乎出現了點戀愛的氣氛,她才犧牲小我,完成他們兩位的幸福,多方刺激加鼓勵才把兩人推去吃午餐,自己倒成了杜家的傭人小妹。

  外強中乾?他三十年才感冒一次!

  竟然這麼巧正好給她遇見,就成了她嘴裡的外強中乾虛弱大少爺。

  「你對病人的態度一向是這麼惡劣的嗎?」虧他剛才看見她捧著飯菜進門時還有一絲感動咧!現在怎麼覺得自己有快被宰割的感覺呢?

  「懶得跟你多說!你的嗓子啞得有夠難聽,閉上你的嘴巴,要吃飯的話就下床吃。」

  看他一副病態,心底突然有點怪怪,明知那是自己使的法術,但他是罪有應得啊!她不應該有過多的婦人之仁同情他的慘狀。

  念兒走向一旁的沙發,把餐盤放在茶幾上。杜家家境富裕,自然每個人的房間都大得可怕,不過他可別想一直賴在床上裝死,吃東西哪有人待在床上吃的?就算他是病人,也不能壞了規矩,畢竟病都病了一個多星期了,長得人高馬大,一點點小感冒就虛弱了起來,以後怎麼頂天立地地做人啊!

  「噢……」心情大壞本以為會連帶著食慾不振,但幾日來的清粥小菜怎能滿足食量如牛的大漢?就算想逞強不吃,肚子還是有咕嚕咕嚕叫的可恥跡象,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今日辮子在此,而且還完全不把他當病人看待,如果不多吃點食物增強力,怎麼抵擋得了唇槍舌劍的激烈戰鬥?

  「啊!」哪知他一起身,竟惹來辮子的失聲尖叫,「你這個變態」

  杜昭綸無辜的抓抓光裸的前胸,完全無法理解她抓狂的起因?

  「你沒穿衣服!」「我高興不行啊?」竟然叫他變態他活了三十幾年,見過他裸體的女人無數,他從來只有感覺自豪過,她這麼一叫,害他頓時有點手足無措外加臉上無光。

  「你……你丟不丟臉啊!」念兒羞得滿臉通紅,她以前不是沒見過男的脫光衣服,不過她就是不想看他的啊!

  「我身材不錯啊!有什麼好丟人的?」說著說著,他還故意比了幾個健美先生的姿勢。

  「不管!你不可以衣衫不整的在我面前亂晃,那會影響我的進食情緒,穿衣服去!」

  「你要陪我一起吃飯啊?」杜昭綸忍不住有點高興。

  這幾天他都是一個人悶在屋子裡,吃飯也只能配著電視看,一個人說真格的還有點孤單,要是辮子能陪陪他的話,也許那鬱悶的「破病」情緒會因此減輕不少。

  「飯是我煮的,我留下來看你捧場不捧場,要是有剩下……你就小心身上的恐龍皮被我剝掉。」念兒說著還不免臉紅,她實在不願意讓人認為她是個勤做家事的女子。自己的手藝她自己曉得,雖然稱不上是大師級,但絕對夠格去參加烹飪比賽了。「快把衣服穿上啦!你那虛弱的身子要是著了涼,我又要挨罵了!」

  「是我自己病的,誰會去怪你啊!」

  「就是因為我——」啊!差點洩了密,念兒即時住口。

  拎起扔在椅子上的T恤,正打算如她所願的把他一身的好體格給包住,一聽她話中帶著幾分玄機,杜昭綸立刻回身疑竇四起的望著她。

  「因為你?」

  「沒什麼啦!穿好衣服就快來吃飯吧!」差點露出馬腳,念兒只得趕快招呼他來吃飯。

  看在可憐的恐龍生大病,外加號稱他未婚妻的凱蜜又在他大病期間返美,宣佈與他解除婚約的份上,暫時不跟他鬥嘴了。

  恐龍坐進她身邊的位子,盯著眼前餐盤上的佳餚。「你煮的?」

  「是……是啊!」幹嘛一臉懷疑的樣子?!

  只見恐龍一個挺身又站了起來,像是要找什麼東西。

  「你不趕快吃飯還找什麼啊?」

  「我看看房裡有沒有銀針,好讓我驗驗有沒有毒。」

  「杜恐龍!」念兒氣得大吼,一把拉下他。「你到底吃不吃?反正你不吃也是餵狗!」

  她把他當狗了啊?真是……

  「別殘害小動物啦!我吃,我吃。」

  總是要逗得她哇哇大叫,他心裡才會覺得痛快舒暢。他笑著看她一臉氣呼呼的樣子,真忍不住想捏她小臉一把。

  「你敢再捏我的臉,我就把你手指頭給剁了配飯吃。」

  哇!他都還沒動,她怎麼就曉得他的意圖了?「誰說!我才沒想捏你。」

  「看你的臉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了!」

  「什麼時候開始會看面相了啊?」

  「杜昭綸!你到底要不要吃飯?」哪個病人像他這麼多話的啊!

  「好幾天不見,說說話、開開玩笑,培養一下感情也不行啊?」她愈來愈缺乏幽默感了。

  「誰要跟你培養感情啊!」她白他一眼,自顧自的拿起電視的搖控器,打開電視看了起來。

  「怎麼說得那麼無情啊!好歹我也有跟你告——」那個「白」字還沒講完便被念兒搶了話。

  「喲!怎麼這會兒你想起了我們之間的情誼來了?你的未婚妻呢?不去想那個金髮碧眼妞?你還得物競天擇咧!」

  一想到他「金屋藏嬌」的事她就有氣,雖然她也沒什麼立場生那種氣啦!再說杜恐龍好歹是個三十歲的成年男子,男女交往是正常的事,不過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雖然現在凱蜜已經公開說明他們倆沒有婚約束縛了,她還是忍不住想在口頭上佔點恐龍的便宜。

  「我早跟你說了,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跟她早八百年前就已經斷得一乾二淨了,你怎麼還是不相信?我都解釋過幾百遍了——」

  「哇……」哪知他還沒解釋完畢,念兒竟把含在口中的飯全噴了出來。

  「有這麼難吃啊?」杜恐龍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拿起飯菜聞了聞,味道還不壞阿!

  「杜恐龍,你……沒別的節目可以看了嗎?你竟然躲在家裡看A片!你好歹也是個病人,竟然……」電視才一打開,竟然出現了三點外露的妖嬈女子與只用棉被蓋住重點部位的男人,害她一口飯全給噴了出來。

  「這可是經典名片!才不是那種色情片。」這小妞懂不懂得欣賞啊!

  「上面的人明明就脫得精光……」

  「導演著重的不過是情慾上的表現,才不是肉慾的苟合,這部片子今年拿了坎城的大獎,女主角演得很不錯。」不理會她的哇哇大叫,杜昭綸端著碗,一邊吃,一邊專注的看著。

  「你就是喜歡那一種女人?」瞧他目不轉睛的模樣,影片中那個金髮美女壓根就是杜昭綸喜歡的那種洋妞……這個人還真崇洋。

  「你說什麼?」

  「我說你崇洋媚外啦,」突然覺得沒什麼胃口了,念兒放下手中才吃了一半的飯碗。

  「我哪裡又崇洋了?」

  「你專找外國妞泡啊!」這麼簡單還要問嗎?

  「都跟你說了,我跟凱蜜的事老早就已經過去了。」

  「你不用跟我解釋那麼多!」

  「我不想讓你誤會我啊!」

  「我是否誤會不重要,我不是你什麼人。」念兒站起來,對他誠心的澄清感到有點詭異,也覺得自己這麼無理取鬧有點逾越了朋友的情分,有著想趕快逃離現場的衝動。「快點吃,我要收了。」

  「你說什麼,」杜昭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著了什麼魔,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念兒急著逃離的身子,讓她跌坐在自己身上。

  四目交接,時間好像靜止了……

  「你不是我什麼人」他反問,這陣子他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你當真鈍到這種地步?還是你故意用這種話來氣我?」

  很尷尬!恐龍他到底是……想幹嘛啊?

  「我……我沒有啊!」

  「怦怦!怦怦!」心跳得還真大聲,要命了!她連手心都緊張得冒汗。

  「你不是我什麼人?那你現在又怎麼會自願乖乖的在這邊照顧我?」

  「那是因為……」念兒開口想解釋。

  「不許說謊!」

  要是她真不是衝著自己來的,他就當自己瞎了眼愛不對人。辮子應該是有點喜歡他才會同意前來照料自己,要不然以她的個性,大吵過一架以後才不可能這麼乖的前來當免費看護,就算是頂著要為兩位長輩營造幸福遠景的帽子,她也別想用那種理由矇混過關。

  念兒一臉的酡紅,彷彿被看出了什麼。

  怎麼辦?總不能兩個就這樣看下去吧?

  方纔還跟他唇槍舌劍,一見情況有異,自己又不慎掉在恐龍腿上,恐龍雖然處於病態,但威武的身材在掌控她的行動上頭仍極具優勢,要是真與他正面衝突她絕對沒什麼勝算。

  「杜……二哥。」念兒馬上又變得多禮起來,化解這種尷尬場面最好的方式就是講些無關緊要的話。「你……你不是生病嗎?怎麼……還這麼有力氣啊?」

  反正隨便找個話題說就是了,念兒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而出,邊說還邊瞄著被他緊握著不放的玉臂。

  「我……」杜恐龍好像也覺得場面有點失控,平常就不大會講話的人,一時之間更是講不出什麼來。「我平常有上健身房。」

  很難憋住笑……他講那是什麼回答啊!

  「哇哈哈哈……」念兒一時忍俊不住,狂笑了起來。

  她笑著的樣子好美……

  在杜昭倫發呆之時念兒還放肆的笑著,怎麼下一秒竟成了兩人纏綿的吮吻?

  一開始她還傻傻的張眼看著他沉迷的吻著自己,怎麼吻著吻著,她竟然也因狂灼的吻印而暈眩起來。

  炙熱的狂吻完畢……

  四目再度交接,糟了!現在更尷尬了……

  念兒面色潮紅的抹著嘴,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還好恐龍的模樣沒比她好到哪去,可見覺得尷尬的不只是她一人。

  這麼糗……那是不是該再講點什麼呢?

  「呃……那個……」念兒咳了兩聲,努力使聲音維持正常。「好像有麻婆豆腐的味道喔?」

  「紀念兒!」哪知恐龍突然爆出狂吼,「你想要我再吻你一次嗎?」

  她是白癡啊!怎麼每次總要在最緊要的關頭講那種殺風景的話?

  還紅燒獅子頭咧!

  「你……那樣子不太好,因為你會把感冒傳染給我,我可不想——」

  不等她說完,另一次唇齒的交合又再度覆沒了兩人……

  「你怎麼可以親我?」趁著能講話的空檔,她得先弄明白。

  「這還要問嗎?」杜昭論對準了她的唇,一個吻接著一個,不曾稍歇。「還不是中了你這妖女的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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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他們兩個最近感情很好嘛!」

  杜昭綸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這個家裡的次數有了不尋常增加的趨勢,常倩跟雲屏芳免不了有點懷疑。

  「看來好事不遠了。」常倩活像在當小偷似的左瞄右瞧,才偷偷窩在雲屏芳身邊說道:「我昨晚去念兒房裡送餐,竟然看到他們兩個……」

  「呀!」雲屏芳忍不住捂著嘴笑出聲。「真的嗎?」

  「假不了了!念兒無緣無故染上了感冒,小杜卻比我這個當娘的還急,三天兩頭來我們家送水果,探病兼談情,年輕人發展得還真是快。」

  「常姊,你這是在抱怨杜先生不積極?」雲屏芳邪笑的逗著她。

  「我們年紀都大了,本來就不像年輕人那麼濃烈。」

  「常姊,提到濃烈這個問題……」雲屏芳故作不解的問道:「前天我在工作室後頭看到的那一幕,不曉得算不算得上濃烈的一種?」

  常倩被雲屏芳給問紅了雙頰,整張臉紅得比桌上杜昭綸送來的蘋果還要紅。

  「你……你……你那時候不是已經出門了嗎?」

  哎呀!羞死人了!她明明是確定屏芳已經出了門,才跟杜隱元有一點點親密接觸,怎麼……

  「忘了帶簽單,回來拿。」雲屏芳俏皮的吐吐舌。「其實也沒什麼嘛!親親嘴而已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只是沒想到你們倆進展得那麼快。」

  「屏芳!」常倩急急的掩住她的嘴。

  雲屏芳見她一副急著掩飾的樣子,不免笑彎了腰。

  「你最近可是愈來愈有精神了!跟你剛搬來那時完全變了個人。」見著屏芳的笑容,常倩突然從羞澀轉而釋然一笑。

  「常姊,最近我真的覺得好開心。」雲屏芳握著常倩的手,與她親匿的坐在一起,就像一對姊妹花。「好像多了兩個家人一樣,生活充實不少,再加上你跟念兒兩個都有了感情歸向,看著身邊的人幸福,自己竟然也感染了幸福的感覺,我有時覺得這真是奇妙……我真的好高興能跟你還有念兒住在一起,能認識你們真是我最幸運的事。」

  「好!衝著你這句話,我們這輩子三個人要永遠住在一起。」

  常倩講義氣的緊握著雲屏芳的手,信誓旦旦的說。

  「呵……你們以後就是杜家的人了啦!怎麼說起傻話來了?」雲屏芳逗趣的擠眉弄眼。「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花店,讓你沒有後顧之憂,我永遠都不會離開這裡。」

  「屏芳,你這麼好,杜范綸那個白癡怎捨得丟下你呢?」常倩想到此不免心生怒意。

  「別提他了!我現在不也過得挺好?」一提起杜范綸,雲屏芳臉上便有了不自在。「記得隔壁的張先生嗎?他明天約我吃晚餐呢!」

  「啊!哪個張先生?」說實在的,屏芳的追求者太多了,常倩老是分不清誰是誰。

  「就是做房屋仲介的那個,他挺老實的,也很和善。」

  「你喜歡那型的嗎?」常倩下意識裡總覺得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張先生跟屏芳出色的美貌不怎麼搭。

  「不錯啊!男人只要夠真心、夠老實,都不錯。」

  「我看你是被花心的男人給嚇著了,其實以你的條件可以找到更好的。」常倩忍不住說出肺腑之言。

  更好的代表要多金、要英挺,還是要有才華呢?

  那個曾經是她生命裡最好的男人,卻是傷她最深的人,那麼……就算是最好的,又能帶給她多少幸福?

  「要怎麼才算好?我想那是很模糊的定義吧?」屏芳露出勉強的笑容。「能夠讓我幸福的,也許才是最好的。」

  「就算能帶給你幸福,可是不能讓你愛上他,那也沒有用啊!」常倩明白的指出,「要是你還愛著他的話,也許……可以給他一次機會。」

  「常姊,我不想——」雲屏芳極力想揮去杜范綸在心中的地位,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能忘記他,雖然那很不容易,但她會做到。

  「話別說得太早。」常倩頗具深意的看著她。「至少你目前還是愛著他的,我相信時間能沖淡一切,但不代表沖淡一切以後不能重頭再來。」

※※※※※※

  「還要生多久的氣啊?」

  杜昭綸如影隨形的陪伴在側,望著床上病得滿臉通紅的人兒,他哈巴狗似的討好。

  「卑鄙!」念兒的聲音啞得讓人認不出來。

  「我哪知道你也是外強中乾型的,親幾下就中標了。」

  好笑的是他把感冒傳染給她以後,自己竟然就好了起來,這會兒輪他來伺候這辮子公主了。

  「你敢頂嘴?!」

  真是丟臉丟大了,自己施法術讓他們全得了感冒,竟然一時不察讓恐龍給親了幾下,結果感冒病菌全回頭附著在她身上,真是害人害己……

  可惡!這下子果真應驗了「自作孽不可活」的俗語,害她悔恨交加,連外強中乾的形容詞都給套回自己頭頂上。

  老媽說的話全都成了真,現在她一生病,老媽更能確定她是愛上這頭恐龍了,嗚……虧她之前還說了那麼多大話,現在臉都丟光了。

  」不要生氣嘛……」

  鼻塞已經夠讓人痛苦了,光靠嘴巴呼吸太久連喉嚨也跟著痛起來,真是痛苦極了!念兒從床上爬起來,杜昭綸馬上明白她想做什麼,急急取來水杯,讓她滋潤一下乾渴的喉嚨。

  「喝慢點。」一向活潑的過動兒突然病得倒在床上無力動彈,看著一臉病容的她,杜昭綸免不了有點心疼。「可憐的辮子……」

  「還不都是你害的……」本想中氣十足的罵出來,奈何乾涸的喉嚨就算是喝過了水,擠出來的聲音仍舊嘶啞。

  「頭還痛嗎?」他一副知罪的模樣。

  「我全身都痛……」

  嗚……更悶的是這感冒明明是她要他中的,怎麼會轉回來傳染給自己?害她除了病痛以外,還得跟著生悶氣。

  「我呼呼喔!」坐上床側,把念兒摟進懷裡,這動作在這幾日裡似乎已成了習慣。兩人之間雖然還是時常鬥氣,但杜恐龍對她的關愛動作多了不少,親密的程度也遠超過友誼的界線,兩個人的情感已經不言而喻。

  「別親我,等會兒又換你感冒了怎麼辦?」

  別過頭閃掉恐龍兄的親吻,溫熱的唇只得印上她紅通通的臉頰,讓她因感冒而發熱的臉蛋更加發紅髮亮。

  「捨不得我感冒啊?」說真的,念兒軟軟的嬌軀抱起來實在挺舒服的,仍在病中的她不似健康時那般活力旺盛,但確實增添了幾分柔弱氣質,連罵起人來的氣勢都減弱了幾分,相對的也溫柔了不少。

  「我可不想跟你兩個人照顧來照顧去的,那多不好玩。」

  被他這麼一問,她倒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她是不想他生病啊!

  既然兩造都已承認對彼此有那麼一點好感,即使從沒親口說出來,但動作言語之間已經如同情人般親近了,基於喜歡對方的理由,自然也不希望對方有任何病痛纏身嘛!

  「放心吧!我已經好了,不會再感冒了。」

  不顧她的抗議,貪婪的唇還是印上了她的,纏綿的畫面再度出現……

  說實在的,恐龍的懷抱還真溫暖,被他抱著的感覺也很不賴,頭一次感受到情人之間的溫存,這對念兒來說是個極大的震撼。尤其被那雙大掌撫過的地方總是停留著數不盡的呵疼,讓她有時候甚至捨不得他放開自己,膩在他懷抱裡就算生著病也挺開心的。

  其實談戀愛並沒有她以前想像的那樣糟糕,恐龍有時雖然粗枝大葉,但是該細心的時候還是挺讓人感動的,想起那天他指天立誓的澄清他跟凱蜜以及黃小姐之間的關係,激動地護衛著他的清白,念兒不禁有點想偷笑。

  「你沒像我剛開始想的那麼壞嘛!」一吻既畢,念兒貼著他的臉,吐氣如蘭的在他耳邊說道。反正現在她不用擔心變成人家感情當中的第三者了,那就好好享受一下戀愛的滋味好了。

  「你也沒我想像的那麼兇惡,呵呵!」

  當她乖乖的窩在自己懷裡時,那一臉嬌羞女兒樣,是最得他寵愛的。不過難保她病一好又開始胡作非為起來,所以他得從現在開始就好好教導她當情人的基本守則,免得以後讓她給欺壓到頭上來,害他再度喪盡男兒本色。

  「那我們現在是在談戀愛嗎?」

  想了想,還是應該讓恐龍講幾句話,來證明他們目前的情況是不是已經到達她所想像的地步,要不然他以後不認帳怎麼辦?

  「廢話!不把你當情人幹嘛沒事吻來吻去?」杜昭綸一臉的理所當然。「更別提我都已經把你給——」

  「杜昭綸!」念兒急急摀住他的嘴,深怕他講出不雅的字眼來。

  就是那天她一個不小心走進恐龍窟送飯,等她出來的時候,這頭杜恐龍不但把飯吃了,連她也順便一起解決了,唉唉唉……這話傳出去還能聽嗎?

  原本兩個明明是擺明了不對盤,相看兩厭的世仇竟然一個不小心讓天雷勾動地火,誰也沒料到那頭明明病得不輕的臭恐龍竟然還有力氣把她給欺負去,害她名節沒保住也就算了,還收了他附贈的感冒病菌當成年禮。

  「喲!你會害羞喔?」杜昭綸還故意逗她。

  只見念兒一頭窩進他的前胸,只有那露出的紅耳朵隱約透露了女主人的羞怯。「你又欺負我。」

  「天地良心啊!你病成這樣,我分明已經忍了好多天沒欺負你了,你還說出這種話?」

  一記粉拳馬上捶上他的心口。「又亂說話。」

  「好好把病養好,我好娶你進門。這樣天天只能看你兩眼就得回家,實在過得挺痛苦的。」

  眼看著天色已晚,他要是再賴在這兒,恐怕會引來她們家另外兩位女士的疑慮,雖然時代已經不同,成年男女有交往自由,即使有著念兒病痛在身的好借口,但目前似乎還不是留宿的好時機,他只得帶著埋怨,懷著不捨,離情依依的向新任女友道再見。

  「結婚?」她沒聽錯吧?「嫁給你?」

  「當然。」杜昭綸一臉的正經,完全看不出開玩笑的神色。「不嫁我,你要嫁給誰?你要是敢跑去嫁別人,我一定會掐死你。」

  說然嘴巴上說要掐死她,手還是捨不得的在她臉上游移。

  「那我媽媽跟屏芳姊姊怎麼辦?我才不要丟下她們呢!」

  跟恐龍在一起好像挺不錯,至少這陣子他們兩個過得濃情蜜意,以往那種大吵大鬧的戲碼沒再上演過了,如果這種平和的日子可以持續,那嫁給他倒也不壞,只是她還放心不下家中的其他兩個女子。

  「我爸跟你媽最近處得不錯,看來你媽已經成功的打動我老爸的心了,而我老哥跟屏芳之間的事……」杜昭綸頓了頓。「應該也有救吧!我老哥最近已經不再跟那些女人廝混了,看來似乎有浪子回頭的感覺,只是我不曉得他什麼時候才肯拉下臉來求屏芳原諒罷了!」

  「那你還不勸勸杜大哥?」

  「哼!我的心現在全掛在你這個病人身上,哪有時間理會他啊?他最好自求多福。」

  「當真有這麼疼我嗎?」杜恐龍的話聽起來讓人挺高興的,不過嘴裡免不了要懷疑一下。

  「自然假不了。」他寵溺的摸摸她的頭髮,看著她沒扎辮子時髮絲散亂的迷人俏模樣,自己似乎愈來愈沒辦法克制喜歡念兒的情緒。「乖乖把病養好,真想接你一道回家,早上起床就可以看見你躺在身邊,至少還會心安些。」

  「那……那你說你愛我。」女人嘛!免不了要聽幾句入耳的來甜甜心窩。

  「嗯……」杜昭綸突然研究起這個問題來,做出思考狀。

  「你猶豫?你竟然還要考慮啊!」

  哼!叫他說聲我愛你來聽聽而已,他竟然還得考慮!念兒肝火馬上上升。

  怎奈杜昭綸仍是一臉的沉思樣,好半晌他終於雙手一擊,匆匆跑下樓去,留下念兒一人在房裡驚愣的望著他的背影發怔。

  「倩姨,我今晚可不可以住這兒?」恐龍的聲音從樓下傳至樓上。

  「轟」的一聲,念兒宛如被雷擊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問啊!

  樓下客廳裡的三個人也被他的一句話給問傻了。

  「昭綸,你……」杜隱元差點將口中的茶全噴了出來。

  雖然明知小兒子做事莽撞,但也沒料到他會直接到這種地步。

  常倩力持鎮定,但仍難掩臉上的不確定。

  「我跟念兒是以結婚為前提在交往的。」杜昭綸表明意向。

  「呃……很好。」常倩勉強從喉嚨裡發出聲音。

  「好!那我今晚就留下了!」哈!就當她這句話是答應吧。

  客廳裡的三人還沒弄清楚情況,杜昭綸已經興奮的奔回樓上去了。

  「念兒!」

  三步並作兩步,杜昭綸像是中了頭獎,一把脫掉身上的衣服,一腳甩開腳上的褲子,跳上床把滿臉通紅的心愛念兒摟進懷裡,一臉的心滿意足。

  「我不要活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啊?」

  被他緊緊的抱著,她已經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外加他跑到樓下對老媽說出那一番大膽露骨的話,念兒更是覺得自己已經出現腦中風的跡象。

  她怎麼會愛上這頭白癡恐龍?她以後怎麼去面對老媽跟屏芳姊?她們兩個一定笑翻了。

  「沒辦法,我愛你這種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了!」杜恐龍一臉的得意,完全不因自己的行徑感到慚愧,反而高興得很。「所以為了解除你的疑慮,我只好留下來跟你徹夜長談,明早你自然就會分曉。」

  「杜昭綸——」

  來不及抗議,杜昭綸已經開始解釋起他的愛意來了……

  小妖女很顯然的還是被恐龍先生給打敗……

※※※※※※

  「唉!昭綸這孩子就是這樣。」杜隱元嘴裡說著,但心裡還真有幾分羨慕兒子的勇氣。

  「昭綸就是夠坦白也夠直接,這是他的優點。」常倩瞥了杜隱元一眼,似乎也明瞭他心裡在想什麼,兩人交換了一個有默契的眼神。

  「噗……」雲屏芳再也忍不住地笑出聲。

  顯然在場的兩位長輩比她還掛不住面子,她要再不趕快離開的話,難保自己不會大笑起來。

  「我出門買個東西,你們兩位先睡吧,不用等我了,我順便自己去吃個消夜。」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白了,「你們兩位」先睡吧!表示也包括了杜隱元,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也明瞭成年男女間的需要,也許常姊是因為顧忌她而不好意思跟杜先生有進一步的交往,她得明白表示自己的立場才是。

  拾起桌上的小皮包,朝兩位眨眨眼,她掩著嘴邊的笑意,連忙步出門外。

  「哈哈哈……」才一走出門,雲屏芳已經笑得蹲在地上無法動彈了。

  「你怎麼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冒出來。

  屏芳差點被嚇得跳起來,猛一抬頭,竟望進那對在夢裡糾纏她許久的雙眼,一時間突然傻了。

  「你看起來似乎很快樂嘛!」

  杜范綸臉上寫著嫉妒,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病了好一陣子,突然瞭解了她在身邊的重要性,回頭來找她,卻發現她沒有自己以後活得似乎比以前快樂,這個發現讓他免不了有點鬱悶。

  雲屏芳好整以暇的站起身,不再笑得跟瘋子一樣,直挺挺的看著離她三步遠的男子。

  「有什麼事嗎?」她勉強綻出歡顏詢問。

  一時之間杜范綸突然找不出什麼理由來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驕傲的男人有了短暫的失措。

  見他沉默不語,雲屏芳拍拍裙擺,聳聳肩頭。

  「我要出門了,你父親跟弟弟都在裡頭,如果你要找他們,現在可能不是時候。」她別有用心的暗示他裡頭的人們正沉浸在甜美的戀愛中。

  「你要去哪兒?」

  雲屏芳臉上有著不解,她去哪兒實在不用向他報告的。「隨便走走。」

  這時候她還是別待在家裡比較好,免得成了超大顆電燈泡,反正許久不曾一個人在夜裡漫遊,索性當作是散步吧!

  一語既畢,她越過他的身邊,兀自往前走。

  身後的腳步聲告訴她,他跟在後頭來了,不一會兒他已經與她並肩散起步來。

  「十一點多,街上的車還是很多。」她隨便找了個話題。

  「嗯。」他很顯然的對這話題不感興趣。

  他們的影子隨著路燈的遠近拉長又拉遠。

  這種靜默持續再持續,而兩個人卻沒有再開口講任何一句話。

  超商的明亮看板突然在此時熄滅,路面上除了來往車輛提供的車燈外,頓時暗了下來。

  她的手突然被有力的緊握住……

  「還是重新開始吧!」杜范綸像是決定了什麼事,宣佈道。

  雲屏芳驚訝的看著他,他的眼裡寫著真摯,希望的小火苗突然在幽黑的心底燃了起來。她不應該對他還存有希冀的啊!她早已經不奢求從他身上再得到什麼,怎麼他這時候突然認真起來?

  從來不曾看過杜范綸露出那種罕見的坦然笑意,雲屏芳除了訝異之外,鼻頭竟忍不住出現了酸意。

  他笑了,像是明白了她的心意似的,牽起她的手,既堅定又溫柔的吐出一句,「我們就從散散步開始好嗎?」

  別過頭去,不曉得自己該怎麼再去拒絕這個男人,小心的眨去眼裡泛出的淚,雲屏芳只能點點頭,任他握著自己的手。

  分離許久的戀人,在人潮逐漸稀落的街頭,重拾起對方的手,就這麼重新開始……也許是個不壞的主意。

  尤其是從散步開始……也許……

  在還有愛意存在的時候,多給彼此一次機會是必要的……

※※※※※※

  「說!你是怎麼發現的?」

  念兒趴在杜昭綸身後,對他又敲又捶的直想找出一個答案來。

  「發現什麼啊?」杜昭綸只把她的捶打當按摩,伸手一攬便把她拉進了懷裡。

  「你說……」竟然會有人發現她的妖女身份,念兒真不曉得她是哪點被這頭恐龍看穿了?「你上回說……說我是妖女。」

  「啊?」杜昭綸一頭霧水。「連我都被你騙到手了,你不是妖女難道還會是仙女啊?」

  嗟!他那天明明在告白時說「還不是中了你這妖女的蠱」,搞了半天他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害她白白擔心了好一陣子。

  「為什麼我不能當仙女?」念兒故意找碴,臉上還裝出哀戚的表情。

  「唉唉唉……」一看到她難過的樣子,他就只有投降的份。「反正不管是仙女還是妖女,我都只愛你一個嘛!

  「嘿嘿嘿!」念兒馬上露出笑臉,在他臉上大香一記。

  「那你什麼時候要嫁給我?」

  眼看返美時間在即,他可不放心把這小妖精丟在台灣。

  「誰教我當不成仙女?照常理來說,妖女都只有當小老婆的份!我只好等你娶了別人再說!」念兒故作無奈的說。

  「我哥跟屏芳都已經快結婚了,你還想賴啊!」杜昭綸面色不善的吼道。

  「這不是賴不賴的問題啊!剛剛明明有人說我不是仙女的……」

  「我管你是妖女還是仙女,反正這個月我回美國,你也得跟著我一起回去,不管你怎麼說我都是娶定了,你逃都別想逃!」杜昭綸惡狠狠的警告道,一手攬著她像是此生永不罷手似的。

  看著心愛的人如此霸道又帶著點甜蜜的宣誓,念兒只能裝出不在意,偷偷在心底笑得差點翻過去。

  誰說妖女注定得當人家的小老婆,只有做第三者的命?如今她跟老媽不也都尋著了自己的幸福了?!

  命運哪!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

  「小妖精,你到底聽到我的話了沒?」

  「沒聽到,除非你承認我是小仙女。」

  「你怎麼這麼固執啊!」

  「你才固執咧!」

  「就是要叫你小妖精!」

  「不管啦!我要當仙女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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