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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rank511127 於 2014-10-28 08:15 AM 編輯

第四章 男女征戰


次日大隊要起程時,平原夫人按兵不動,不肯隨隊出發。項少龍心中暗笑,帶著趙大三人和十多個特別驍勇善戰的精兵,逕自往見平原夫人。到了帳外,項少龍教手下守在外面,獨自進去見平原夫人。平原夫人餘怒未消,寒著臉道﹕「項少龍你好,傷得我孩兒那麼厲害。」項少龍知道她指的是那重創少原君下陰的一腳。心中暗笑,口上卻嘆道﹕「黑夜裡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少原君,幸好我發覺得早,否則還會把他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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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洹水退敵



項少龍和烏卓的一百子弟兵,手持強弩,伏在一座離營地只有數百步的密林裡,看著在微朦的天色裡,正緩緩離開的己方車馬隊。天色大明時,成胥指揮的隊伍已消失在下遊的彎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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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rank511127 於 2014-10-28 08:21 AM 編輯

第六章 大破賊軍

項少龍回營換上夜行衣,箍上載針的腰甲,又扣上攀山的工具,背上弓矢,吻別了雅夫人和小昭諸女後,往營後走去。經過趙倩的鳳帳時,忍不住在營門處喚道﹕「公主!」戰鼓的聲音愈來愈急,顯示敵人快要發動攻山。「咚咚咚…」一下一下像死神的呼喚般直敲進戰場上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趙倩不知是否正在想著項少龍,聽到他的聲音,便驚喜地掀帳而出道﹕「少龍!你怎會在這裡呢﹖噢!」明媚的秀目落到他的夜行衣上。項少龍看著這像烏廷芳般可愛的美麗少女,看著她那至真至純的清麗容顏,一直壓制著的深情,湧上心湖,微笑道﹕「我現在便去制敵死命,公主不給我一點香艷的鼓勵嗎﹖」

趙倩吃了一驚,俏目射出崇慕傾心的神色,溫柔地仰起俏臉,嘟長了小嘴,靜待初吻和幸福的降臨,沒有半點畏怯﹔但玲瓏有致的酥胸卻急劇起伏著。項少龍心中貫滿柔情,對這被父親當作一件政治工具的金枝玉葉,生出誓死保護她對抗任何傷害的心,痛吻在她香脣上,同時兩手探出,把她摟得緊貼懷內。

營邊處忽地喊殺震天。敵人開始攻上斜坡。項少龍和趙倩卻是充耳不聞,完全迷失在那種親密渾融,銷魂蝕骨的醉人接觸裡。喊殺和箭矢破空聲,潮水漲退般起落著。項少龍放開了趙倩,微微一笑道﹕「得此一吻!我項少龍有信心保護公主直至地老天荒的時刻。」趙倩心神皆醉時,項少龍早沒入營後的黑暗裡。

北風呼呼中。項少龍施展渾身解數,純靠記憶、感覺,沿著早先繫下的索子,攀過山的峭壁,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到敵軍的後方去,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往賊營潛去。他曾受過二十一世紀最嚴格的軍事訓練,如此黑夜偷營,實乃小兒科之極的事。不用負著近百斤重的戰甲,他便像鳥兒長出了翅膀,閃騰移動時迅若貍貓,到了敵陣的大後方。

賊兵結的營陣叫「土方陣」,形成由內至外共五層的大小方形。放糧物的營位於後方,接著是兩個大圍欄,關著數百匹戰馬。那邊的情勢愈趨緊張激烈,賊營這邊卻愈安詳寧靜,燈火黯淡。看來尚未輪到他們攻山的賊兵,正盡量爭取休息的時間。項少龍心中暗笑,項某可保證你們今晚將好夢難圓,有的只是一個殘忍現實的噩夢。

留心觀察下,賊軍的營地保安鬆弛,甚至有守兵坐下來打瞌睡。當他到了馬柵時,更覺好笑,原來十二個值夜的賊兵竟圍在一起賭錢,興高采烈,像完全不知那邊敵我雙方正陷於緊張的膠著狀態中。只要解決了這十二個小賊,他便可以放火燒糧燒營了。問題是怎樣可殺掉這十二個慓悍和有豐富作戰經驗的賊兵,而又不讓有一人逃掉呢﹖

項少龍大感頭痛。此時其中一個人朝他走來。項少龍先是嚇了一跳,幸好看到那人邊行邊解著褲子,才知道對方要幹甚麼勾當,忙閃往一棵樹後。那人剛步入林內,刃光一閃,咽喉微涼,登時了賬。項少龍收起飛虹,脫掉那人的外甲,披在身上,大模大樣走了過去,直來到其中兩人身後,探手抓著他們的頭髮,大力扯得兩人頭顱猛撞在一起,然後兩掌揚起,迅疾無倫地劈在另兩的頸側處。

這兩下手法一氣呵成,乾脆利落,當四人倒下時,其他七個賊兵才醒覺發生了甚麼事。刃光閃處,項少龍手執飛虹,躍在臨時當作賭桌的石頭上,割破了三個人的咽喉。「砰!」一腳蹴出,命中剛把刀子拔出了一半的另一名大漢面門處,把他踢昏了。剩下的三名賊子魂飛魄散,分往兩旁滾開去。

項少龍心中暗笑,飛虹脫手而出,貫背殺了其中一人。那兩人見他丟了武器,拔劍撲了回來。項少龍探手腰間,拔出兩支飛針,手腕一振,飛針電掣而出,插入兩人眉心間。當他們屍體著地時,項少龍早拾回飛虹,沒入黑暗裡。

喊殺聲更是激烈。檑石聲隆隆作響,可見敵人已攻近斜坡頂,成胥等才不得不放下檑石,衝擊攻了上來的敵人。這時項少龍已成功地拆毀了後方的馬欄。忙解下大弓,穿行眾馬間,來到靠近糧營的一方。由這個角度窺視賊營,剛好見到三丈外位於後方最外圍一排二十多個營帳,每個帳幕外都掛有風燈,在北風裡搖搖晃晃,營地裡清清冷冷,只有幾個守夜的賊兵在打瞌睡,防衛散漫。

這也難怪他們,此處乃他們後防重地,又以為項少龍的人已全被圍困在絕境,故而粗心大意。今早項少龍佔了高勢之利,清楚看到這最後兩排四十多個營帳,均用來放置糧食,所以省了再作探察的煩惱。這土方陣的營地,首尾向著南北,現時吹的是北風,所以若他成功燒著了這些位於北端的糧營,火隨風勢,說不定很快便能席捲整片廣闊的營地,尤其營地內仍是野草處處,極易釀成不可收拾的大火。

打定主意後,項少龍單膝跪地,先把火箭燃著,射往最接近他的糧營,他取的是營帳背著營地的一面,除非火苗蔓延,否則敵人一時亦難察覺。燃著了外圍的糧倉後,他又用火種點燃了馬欄內餵馬的飼料,這才找上其中一匹特別壯健,沒有鞍蹬的戰馬,繞著營地旁的疏林,騎往營地的中部。這時營北冒起濃煙,火燄竄閃,已有部份驚覺突變的賊兵大喊救火,往那方趕過去。

更使賊人心亂的是戰馬驚嘶狂竄的聲音,一時鬧得整個營地都騷動起來。項少龍一邊策騎緩行,一邊卻不住射出火箭,取的都是外圍的營房,只要外圍火起,在內圍營帳的熟睡者便休想能逃出生天。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北端熾烈的火勢,他又穿上賊兵的戰甲,公然穿過營地,馳往另一邊的外圍處。賊兵營地內已像世界末日般混亂,正要爭取休息時間,以作下一輪攻擊的賊子,紛紛睡眼惺忪由營內鑽出來,茫然不知發生了甚麼情事。

有些則以為有敵人來襲,衣甲不整提著兵器撲了出來。四處都是狼奔鼠竄,慌忙失措的賊兵。北端處蹄聲由疏轉密,顯是戰馬受驚,由那端逃往草原去。項少龍策騎而過,竟沒有人懷疑他,還有人呼喝他這擁有一匹馬的人,去追趕逃逸的馬兒。項少龍答應一聲,轉了個圈,依然馳往另一邊的外圍去,這時後方邊緣處的營帳,已全捲入大火裡,火勢波及四周的草樹,迅成燎原之勢。

他火箭用罄,索性拋掉長弓,拔出飛虹劍,見風燈便挑破,火油落到地上,立即燃燒起來,比火箭更管用。身後破空聲響。項少龍忙伏在馬背上,三枝勁箭擦背而過。他哈哈一笑,一夾馬腹,早已馳遠,再挑了十多盞風燈後,發覺遠近賊兵均向他趕來,不再猶豫,策馬快速遠遁,往己方營地奔去。

此時攻營的賊兵正倉皇撤退回來,慌亂下還以為大批敵人來犯,陣腳大亂。這些賊人除了灰鬍、狼人和另外四名領袖,其他全是步兵,趕回來時,灰鬍等騎馬者自是遠遠領先。項少龍藝高人膽大,收起飛虹劍,兩手拔出飛針,暗藏手裡。

黑夜裡只能借助遠處的火光,看不真切,灰鬍等還以為來的是報訊的自己人,隔遠喝道﹕「甚麼事﹖」項少龍大叫應道﹕「是信陵君的人!」

眾賊頭齊吃一驚,加速馳來。灰鬍和狼人落在較後方,項少龍暗叫可惜,兩手揚起,飛針電射而出。他腕力何等厲害,兼之飛針尖長,穿透力驚人,破胸甲而入,策馬奔在最前的兩名賊兵領袖立時中招。兩賊尚未倒下時,項少龍又拔出兩根飛針,在兩人間穿過,擲往後排的兩人。灰鬍和狼人同時驚覺不妥,大喝聲中取出長劍,策馬由兩側繞來。

這時前排兩人已在慘哼聲中翻倒馬側。項少龍無暇取回飛針,一手策馬,另一手拔出飛虹劍,往左側來的狼人迎去。狼人一聲暴喝,借著健馬衝刺之勢,一劍照臉劈來。項少龍一聲長嘯,舉劍擋格,同時側傾往外,借勢飛起一腳,撐在狼人腰際處。這一腳乃由泰國拳改良出來的側踢,勁道十足,狼人一聲慘嘶,跌下馬背。此時後排兩個中了飛針的人才掉往地上,發出兩聲沉響。

戰馬失去了主人,受驚下跳蹄狂嘶,其中一馬鐵蹄下踏時,正好踹在倒地的狼人的胸膛處,骨折肉裂的聲音立時爆起,把這凶人當場踩死。項少龍繞著兩匹馬轉了一個圈,乘隙拔出另一枝飛針,趕到灰鬍背後。灰鬍見勢色不對,掉轉馬頭,朝著全陷進了大火的營地全速奔逃。

項少龍扯掉賊甲,減輕重量,狂追過去。他這匹馬負重比灰鬍那匹至少輕了百來斤,兼之特別壯健,轉眼便追到灰鬍七、八個馬位後。項少龍一聲不響,投出飛針。那知灰鬍見逃走不掉,索性勒馬回身,剛好避過飛針。

這處恰好是由山上撤回來的賊兵和著火賊營的中間,四周無人,變成一對一的局面。灰鬍持劍反殺過來,大喝道﹕「來者何人﹖」項少龍大笑道﹕「就是你的老朋友項少龍。」

鏗鏘聲中,兩人擦馬而過,交換了三劍,誰也沒有佔到便宜。項少龍想不到他膂力既強,劍術又精,掉轉馬頭時,純以雙腿控馬,右手飛虹劍,左手拔出飛針。這些天來他大半時間都在馬背上度過,使他的騎術突飛猛進,早非當日的吳下阿蒙了。灰鬍亦乘機取出弩弓,以迅快的手法裝上弩箭,「颼」的一聲向他勁射一箭,長劍則咬在嘴上。

項少龍一直以來的訓練都是閃避槍彈,那會懼怕他的弩箭,往側一閃,避過來箭,一夾馬腹,加速前衝。灰鬍想不到他能避過這必殺的一擊,大駭下將空弩往他擲來,伸手取過大口咬著的長劍。項少龍飛起一腳,踢掉了擲來的空弩,飛虹劍閃,橫掃灰鬍胸膛。

「噹」的一聲激響。灰鬍雖險險擋著此劍,但因自己是倉猝招架,而對方是蓄勢而發,又借了馬兒前衝的力量,整個人被劈得翻仰馬背上。項少龍一聲暴喝,反手擲出飛針。「叮」的一聲,飛針雖射中灰鬍,可惜卻是射在他堅硬的頭盔,反彈了開去。

項少龍知道形勢危急,若這樣任由兩馬往相反方向錯開,將沒有可能再在離賊營的短程裡趕上這兇人﹔行個險著,離馬後翻,凌空打了個筋斗,飛虹劍脫手飛出。這時灰鬍剛坐直身體,兩腳夾著馬腹,給項少龍那鋒利無比,來自越國巧匠精冶的飛虹寶劍貫背而入,把他當場刺死。馬兒狂奔而去,十多丈外,灰鬍的屍身才翻跌馬下。

項少龍安然落地,趕了上去,拔回飛虹劍。己方營地處殺聲震天,顯是成胥等見賊人潰不成軍,乘勢殺出陣來。項少龍豪氣湧起,割下灰鬍的首級,不理流著的鮮血,提起首級,飛身上馬,迎著退回來的二千賊兵趕去,大叫道﹕「灰鬍死了!灰鬍死了!你們快逃!快逃!」那些持著火把趕回來的賊子,因後有追兵,早心慌意亂,又見前方來人手提灰鬍首級,還以為來了強大的敵人,那敢逞強,一聲發喊,往四外逃去。

兵敗如山倒,後邊的賊兵那知發生了甚麼事,連鎖反應下,也亡命奔逃。二千多人,不戰而潰。項少龍轉瞬與殺來的成胥等大軍相遇,全軍歡呼中,往成了一片火海的敵陣殺去。賊兵既失領袖,又燒了營帳,丟了馬匹糧食,誰還有心戀戰,都望風而逃,項少龍領著眾兵將,衝殺直至天明,大獲全勝。

是役斬賊過千,項少龍方只死了五人,傷一百五十多人。以不足一千的兵力,破敵人過萬大軍,傷亡如此輕微,實屬難以想像的奇蹟,真正確立了項少龍在戰場上的地位。不過亦勝得很險。賊營起火時,灰鬍的人已清除了斜坡上所有障礙,填平了陷坑,正要發動越壕之戰時,才因己陣告急,撤退下去。那些木柵反成了賊兵撤離的障礙,被滾下的檑石和居高下射的箭矢殺得血流成河,儼若人間地獄。

灰鬍和狼人的首級浸在藥酒裡,由輕騎抄捷徑送回去給趙王,讓他向國人顯逞威風。這亦是項少龍對抗趙穆的心理攻勢,使趙王愈來愈感到他的重要性,異日若因趙倩的事出了岔子,亦有商量轉寰餘地。當項少龍回抵營地時,除了更添嫉恨的少原君托病不出外,連平原夫人都出來歡迎他凱旋歸來,更不用說趙雅、趙倩諸女了。自古美人愛英雄,眾女眼睛望向他時,那種迷醉崇慕之色,教他飄飄然似置身雲端。

在二十一世紀,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出現,一切都是集體的配合和行動,個人只是組成整體的一枚小螺絲釘。但在這古戰國的年代,則是充滿個人色彩的浪漫英雄主義,故此才有商鞅這類扭轉整個時局的人出現,又有廉頗、李牧這種絕代名將叱沙場。項少龍卻名符其實是超時代的產品,擁有現代化的軍事知識和訓練,故能屢施奇兵,破敵取勝。眾女怎能不對他傾心戀慕?

連滿肚鬼蜮心腸的平原夫人都對他刮目相看,轉動著其他的念頭,如此人才,倘浪費掉實在太可惜了。項少龍多處受傷,被趙雅和趙倩硬拖了到帥帳裡,為他洗擦傷口、敷上傷藥。雅夫人見趙倩對著項少龍只穿短褌的身體毫不避嫌,大感奇怪,又心中擔慮,若兩人糾纏不清,那就禍患無窮了。

趙倩心痛地道﹕「痛嗎﹖」被兩個嬌滴滴美人兒的玉手撫在身上,差點舒服得呻吟起來,項少龍以微笑回應,躺到蓆上,迷糊間,帶著兩女的香氣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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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rank511127 於 2014-10-29 08:17 AM 編輯

第七章 三晉合一



大勝灰鬍後,項少龍仍在那裡逗留了十天時間。這時傷病者都在令人樂觀的康復中,各人商量後,怕魏人再耍手段,決定了不等關樸的救兵,自行上路,最好當然是能在半途遇上救兵。有了這決議,項少龍往見平原夫人。她的家將對他態度大改,敬若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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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rank511127 於 2014-10-29 08:18 AM 編輯

八章 烈火克敵

今年的霜雪來得特別遲,草原上仍是綠草如茵,大小湖泊星星點點綴於其上。這片沃原位於黃河支流與主流間,濮水貫穿而過,由這兩大水系分出百多條河流灌溉沃土,長短河流銀線般交織在一起,牧草茂美,處處草浪草香,地跨草甸草原,是森林草原和乾草原地帶。大隊車馬在直伸往天際、仿似一大塊碧綠地毯的平坦草原緩緩推進。雖是沃野千里,但仍是塊未開發的土地,只居住了少數的牧民,他們各自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像趙境內漂亮的白夷族,我行我素,並不接受政府的管束。

這處盛產牛、馬和鹿。穿行其中,不時見到牠們結隊在遠處奔馳或徜徉吃草。但此原始區域,亦是猛獸橫行的地方。最可怕的是野狼群,不時追在隊伍的前後方,一點都不怕人。項少龍派出了十隊五人一組的偵察隊伍,探察遠近的原野,以免給敵人埋伏在長草區或灌木林內。

三天後,地勢開始變化,眼前盡是延綿起伏的丘陵,雜草大量生長,鋪滿了地榆和裂葉蒿,大大拖慢了他們的行程。項少龍大感不妥。以囂魏牟兇名之著,若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絕不會無知到連他們大戰灰鬍都茫然不知,至少也抓得幾個「逃賊」來拷問,從而掌握到他們的行。假設這推論正確,那囂魏牟定是一直跟躡著他們,等待最佳下手的時刻。他們會在那裡動手呢﹖

至正午時分,答案終於出現了,那是橫亙前方的一座大山,唯一的通路是長達三里的一道狹隘。項少龍看得眉頭大皺,沉吟片晌,召了成胥、烏卓和查元裕來,道﹕「假若我猜得不錯,囂魏牟和他的人定在峽谷裡等待著我們。」成胥點頭道﹕「探子的回報說,若有人埋伏兩邊崖壁上,只是擲石便可使我們全軍覆沒。」

查元裕苦著臉道﹕「這裡處處丘巒草樹,敵人若在上風處放火,只是那些濃煙便可把我們活活嗆死。」項少龍笑道﹕「濃煙只能對付沒有預備的人,元裕你立即發動全部人手,將這個山頭和斜坡的草樹全部除去,又在坡底挖掘深坑,引附近的溪流進坑裡,把營地團團圍著。山頭則聯車為陣,保護營地。同時營地裡準備大量清水,每營至少兩桶,每人均須隨身帶著布巾一類的東西,遇上濃煙時,沾水後鋪在臉上,便可不怕煙嗆了。」

查元裕正要行動,項少龍又把他喚回來,道﹕「吩咐所有人把戰甲脫下,免得影響行動!」查元裕領命去了。

項少龍和成胥、烏卓研究了一會後,正要去找趙雅、趙倩,少原君在幾個家將陪同下,氣沖沖趕來道﹕「項少龍!為何停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怎樣對抗敵人的火攻﹖」項少龍冷冷道﹕「你喜歡的話,便自己過峽谷吧!恕我不奉陪了。」

少原君雙目差點噴出火來,沉吟一會後,當然不敢冒險,改口道﹕「進既不能,便應後撤至安全地方。」烏卓忍不住道﹕「尚有三個時辰便日落了,山路又難走,若撤至進退不得的地方,不若…」

少原君怒喝道﹕「閉嘴!那有你這奴才插口的資格。」烏卓色變,手按到劍把上。項少龍一手搭上烏卓的肩膊,微笑道﹕「公子弄錯了,烏卓是我的戰友,他的話便等若我的話。」

成胥亦冷笑道﹕「誰說的話有道理,我們便聽誰的。」少原君氣得臉色陣紅陣白,怒氣沖沖地走了。烏卓感激道﹕「能和孫姑爺並肩作戰,實是生平快事。」

項少龍親切地拍了拍他,才放開他的肩膊,望往峽谷道﹕「只要能守過今晚,我便有把握對付囂魏牟布在峽谷上的伏兵。」成胥道﹕「照我估計,囂魏牟的人手絕不會比我們多,否則早在路上對我們強攻了。」

又談了一會後,項少龍往見雅夫人。小昭等剛豎起營帳,見他到來,紛紛向他施禮。看著這些如花似玉的少女,項少龍心懷大暢,和她們調笑後,入帳見雅夫人。雅夫人欣然迎上,任他放肆一番,擁坐蓆上道﹕「少龍!有些說話雅兒不吐不快,請勿見怪!」項少龍笑道﹕「你定想問我和趙倩的關係,放心吧!她仍是處子之身。」

雅夫人道﹕「可是你挑起了她的情火,她怎肯嫁到魏國去?我們還到大梁幹甚麼呢﹖」項少龍淡淡道﹕「自然是去偷《魯公秘錄》哩!」

雅夫人嗔道﹕「少龍!」項少龍失笑道﹕「我知你想說﹕若信陵君明知我們要去偷他的《秘錄》,自不會教我們得手,是嗎﹖」雅夫人狠狠在他肩頭咬了一口,氣得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撫著她的香肩,安撫道﹕「信任你的夫君吧!在這爾虞我詐的時代裡,只可隨機應變,說不定魚與熊掌,兩者兼得。嘿!我很久沒有和你行房了。」雅夫人媚聲道﹕「是沒有『行營』,那來『房』呢﹖」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回答,小紫的聲音在外喚道﹕「成副將請項爺立即出去!」項少龍嘆了一口氣,向雅夫人道﹕「定是少原君這傢伙又鬧事了。」

不出所料,少原君召集家將,一意孤行,要自行撤離這山頭。項少龍到達時,平原夫人正苦口婆心地勸愛兒打消這念頭。少原君見到項少龍,更是怒髮衝冠,暴跳如雷道﹕「我才不陪人送死,這裡山林處處,敵暗我明,我們能守多久﹖只有對軍事一無所知的愚人,才會做這和自殺相差無幾的蠢事。」平原夫人氣道﹕「你有甚麼資格批評人呢﹖你能破灰鬍的大軍嗎﹖那天灰鬍攻來時,你除了躲在帳內,做過甚麼出色的事。」

少原君想不到母親當眾揭他瘡疤,臉子那掛得住,點頭道﹕「好!現在你完全站在外人處了,還反過頭來對付自己的兒子,由今天開始,我再沒有你這種娘親。」「啪!」平原夫人怒賞了他一記耳光,渾身抖顫道﹕「你給我再說一次!」

少原君撫著被打的一邊臉頰,眼中射出狠毒的神色,眼珠在她和項少龍身上打了幾個轉,寒聲道﹕「有了姦夫,還要我這兒子作甚!」舉臂高嚷道﹕「孩兒們!要活命的隨我去吧。」

平原夫人氣得臉無血色,叱道﹕「誰也不准隨他去,這個家仍是由我作主,何時才輪到他說話。」眾家將一言不發,但誰都知道沒有人會隨少原君冒險離去。平原夫人冷冷看了少原君一眼,道﹕「你若不給我叩頭認錯,休想我原諒你。」嬌哼一聲,回營去了。

項少龍看都不看僵在當場的少原君,命令道﹕「若真要活命,立即給我去工作。」眾家將轟然應諾,不理少原君,各自斬草砍樹去了。其他人一哄而散,只留下少原君一人獨立山頭,孤身無助。

日落西山,大地昏沉起來,寒風一陣一陣由西北方拂至。項少龍方全軍戒備,枕戈待旦,營地只有幾點燈火,淒清苦冷。項少龍、成胥和烏卓三人坐在外圍的一輛騾車上,觀察著四周的動靜。硬物墮地的聲音在另一方的山頭傳來。三人大感振奮。終於肯定了敵人的存在,證明了項少龍的推斷。墮地的聲音乃因敵人碰上了他們設下的絆馬索。

要知直到這刻之前,對敵人的存在仍純屬揣測,沒有任何實質的支持。只是推論若有敵人,則他們必是藏身峽谷中,而這裡終是魏人之地,故囂魏牟不得不速戰速決,趁天黑到來發動襲營。若要夜襲,這種地方最利火攻,而火攻則必須先佔上風的地利,故此敵人定要離開峽谷,潛往與峽谷遙對的一方,來到營地另一邊的山頭。所以他們針對此點,在營地兩側外的山野設下絆馬索,敵人若被絆倒,發出聲音,便可把握到黑暗裡敵人推進至甚麼位置。

墮地和悶哼聲連串響起。項少龍大笑而起,高叫道﹕「囂魏牟,你中計了!放箭!」營地火光亮起,數百支火箭勁射上高空,分別遠遠投往兩側和峽口的方向,只餘下上風之地。一時火苗四竄,乾燥的山林迅速起火,乘著風勢由兩側往峽口的方向蔓延過去,把摸黑而來的敵人全捲入火舌裡。原來項少龍早命人在林木上先灑了燈油,真的一觸即發。

濃煙冒起,大部份均往峽谷方向送去,只有少部分飄往營地。眾人忙取來濕巾,蒙在臉上,遮著嘴鼻。慘叫和驚呼聲響個不停,敵人手足無措,怎想得到項少龍先發制人,反以火攻來對付他們。人影閃出。峽口處已被大火封閉,潛伏在營地四周的敵人惟有冒險往營地攻來。

趙兵見主帥的奇謀妙計再次湊巧,軍心大振,萬眾一心精神抖擻地向試圖搶過水坑,攻上斜坡的敵人亂箭射去。毫無掩護下,又受黑煙所薰,敵人前仆後繼地逐一倒下,只有數十人勉強越過護營的水坑,但仍無一倖免地倒斃斜坡處。戰情完全是一面倒的局面。

項少龍見敵人縱在這等劣勢裡,仍是凶悍迅捷,縱掠如飛,大叫僥倖。若是正面交鋒,縱能獲勝,己方勢必傷亡慘重,那有現在斬瓜切菜般容易,可見智勇兩項,缺一不可。這時附近整個山林全陷進狂暴的火勢裡,烈燄沖天而起,參天古樹一株一株隨火倒了下來,更添聲勢。濃黑的煙直送入峽谷內,大火往內延去。

敵人被火勢不住迫得硬攻過來,有些在衝出來前早變了火人,不用射殺亦活不了。本是風光怡人的山野,變成了人間地獄。慘嚎聲不住由火場傳來,喊聲震天。斜坡和水坑處處屍積如山,血流成河。到天明時,方圓十里之地全化作了焦土,火苗仍在遠處延續著,但已減弱多了。

項少龍巧施妙計,不損一兵一卒,連囂魏牟是甚麼樣子都不知道下,便把敵人收拾了。正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劫後災場屍駭遍野,約略估計,最少燒死射死對方近千人之眾。只不知囂魏牟是否其中一名死者。

項少龍親自帶隊,到峽谷探路,確定了沒有敵人後,立即起程,離開這慘不忍睹有若修羅地獄的現場。過了峽谷,東南行兩個時辰後,大隊抵達濮水的西岸。此段河流石質多泥沙少,流水清澈。再南下數里,一個晶瑩清亮的大湖出現眼前,湖區遼闊,水草豐美,無數大雁、野鴨、魚鷗嬉戲飛翔,把藍天白雲和瀲碧波連成無比動人的畫面。眾人經過一夜的折騰,至此心懷大放,立即在湖邊營,起灶做飯。又有軍士撒網捕魚,充滿了旅行的情趣。

雅夫人興致大發,命人在湖的一角圍起布幔,就在明澈澄碧的湖水裡嬉戲沐浴,最後連趙倩和翠桐、翠綠兩婢都抵不住引誘,加入了她們,內中自是春色無邊。

項少龍悠然坐在湖旁一方大石上,欣賞著湖光山色,看著綠草無窮伸展,接連蒼穹,湖水則流光溢彩,碧綠迷人,一時心神皆醉。那些兵卒亦不甘後人,赤身裸體撲入湖裡,縱情暢泳,飽歷驚險後,誰可怪他們放肆。

項少龍分享著他們的歡樂時,小玉與小倩來到身後,躬身道:「夫人命我等來伺候項爺。」臉上卻掩不住嬌羞期待的喜色。

項少龍聞弦歌知雅意,暗讚趙雅真是體己。知自己不便在趙倩面前與她們白晝宣淫,才命這兩個俏婢來慰勞自己。這兩個小妮子自上次在內宮一夜荒唐後,即未有機會再續前緣,如今正是求之不得。轉頭分別牽起小玉與小倩柔夷,向一旁林內走去。

小玉跟小倩在他大手握住下,只覺全身發軟,嬌軀偎在項少龍壯碩的背膀,小鳥依人地被他帶入密林中的一塊草地,兩女心跳如擂鼓般,想到即將承受的愛寵,更是霞生雙頰,渾身發熱。

項少龍駐足草地之上,見已四下無人,兩手一摟,將小玉小倩緊擁入懷中。小倩俏臉仰起,立時被項少龍大嘴封住,連忙朱唇輕啟,香舌微吐,綣纏吸吮。小玉螓首低垂,深埋在項少龍胸前,一對粉乳被他隔著衣衫不住地揉弄,發出陣陣低吟。

項少龍吻罷小倩,兩女紅著臉蛋幫他寬衣解帶,然後褪下自己的衣裙。不一會兒,三人裸裎相對。項少龍一把抱起小玉,兩手捧住她翹實滿盈的豐臀,小玉的粉腿交纏在他腰際,兩手環抱著他頸項,獻上嬌豔欲滴的櫻唇,深深吻著項少龍,下體陰阜緊抵著龍莖,陰毛摩娑傳出陣陣沙沙淫聲。

小倩由後貼在項少龍背股之間,嬌小的身軀僅可及胸,一對豐乳恰恰抵在他腰窩之上,挺俏的乳頭在腰間滑動,陣陣麻癢令人銷魂。一雙小手更是不安分的揉弄著兩顆龍丸,逗弄著龍莖不斷狂跳漲動。

小倩逗弄了一會,手上感覺蜜汁滴下,忍不住蹲下細瞧。只見小玉的蜜穴已是淫液潺潺,穴口陰毛更是濡濕一片,顯是情動不堪。小倩見狀,先是檀口輕啟,將龍丸含入,項少龍只覺下體一陣暖流包覆,熱血直貫龍莖,霎時猛漲愈裂。小倩則趁機握住龍莖,龍頭對正小玉蜜穴縫隙,順勢一送,龍莖立時滑入大半。只聽小玉發出充滿了期待滿足的一聲,腰臀不自覺地上下套弄起來,發出「噗哧噗哧」的聲響。

項少龍初嚐野外雙飛的滋味,小玉與小倩又是趙雅身邊調教許久,專用服侍男人的俏婢,任一皆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尤物,何況兩女皆鍾情於他,全心獻媚迎合,更是妙極顛峰。項少龍抱緊小玉,感受著美人兒全身上下柔軟的玉肌,嗅著四溢的體香,所有動作節奏都盡收心底,似乎可隱隱掌握小玉嬌軀性感反應。龍莖在蜜穴中的抽送,也配合著小玉的動作與反應,不再像以往般的單方面狂猛抽插。此時項少龍已進入另一層的性愛境界,由原本男性慾望的宣洩,到雙方水乳交融,相互滿足。

小玉在項少龍的懷中,初時只覺與情郎歡好交合的滿足喜悅,待到龍莖入體,那股充實猛烈的感覺令她更覺暢快,然而,隨之而來的特殊感覺卻是前所未有!小玉感覺項少龍完全佔有著自己的身軀,又似完全融入自己一般。項少龍每一個動作都與自己如呼吸般完全契合,當自己想要溫柔時,項少龍就放緩地探入,恰好地頂在最需要的那一點;當自己想要狂暴時,龍莖就猛烈地攻城掠地,次次都撞擊在饑渴的深處。小玉首次感覺到自己身為女人的幸福,不再是個任男人宣洩獸慾的婢女,那種心底首次湧上的心情,讓小玉淚水無法控制地留下。

項少龍見小玉流淚,心中惻然,輕輕吻著她的粉頰,將淚珠舔去。小玉至今未遇過男人這般溫柔深情的對待,淚水更如斷線珍珠,同時蜜穴亦如決堤般,淫水不住流洩。這般心理與生理同時臻至激動無比的境界,讓小玉瞬間達到從未有過的極致高潮,全身緊繃收縮,忘記呼吸,小口張開,雙手雙腿纏牢住項少龍的身軀,陰精狂噴不已,旋即癱軟在項少龍身上。

小倩在他倆的身下,原本捧吸著項少龍的龍丸,直到小玉淫液溢洩如注,滴得她滿頭滿臉,這才站起身來,由後抱著項少龍,感受著情郎身軀傳來的節奏,聽著小玉滿足的浪叫,想像自己即將享有的快感。突然一陣狂猛劇烈的動作後,小玉那頭雲散雨歇,歸於寂靜。探首一看,小玉一臉滿足欲死的樣子,癱軟在項少龍身上,連忙前去接過小玉的嬌軀,放倒在草地上,再蓋上衣裙以免著涼。

小倩剛欲起身,一雙健臂已將自己攔腰抱起,還順勢兩手抓著腿彎處,將玉腿擘開大張,整個人懸在半空,正是項少龍由後將小倩抱在胸前,猶如幫幼兒把尿一般的姿勢。

小倩正羞赧不知所措之際,項少龍已將滿是滑潤淫液的龍莖頂在小倩微張的蜜唇穴口,直挺而入。小倩只覺下身猛然一陣充溢著快感與些許痛楚的充實,心中激動不已,等待期盼了許久,終於能與心中朝思暮想的情郎共享交歡的快樂,兩手不禁回抱項少龍頸項,上身微挺,一對玉乳俏立抖動著。

項少龍兩手抱持著小倩,配合龍莖上抽下套,還不時將小倩的嬌軀略作調整,讓龍頭和菇緣頂磨到膣道各處,把小倩弄得淫叫連連:「啊……啊……項爺……好…好……棒啊……小…倩……好…愛……啊…嗯……再快…點…」

項少龍感覺懷中的俏丫鬟全身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心神貫注於所有感官,隨著體內靜電的流竄,甚至感受到小倩陰道內的皺摺蠕動,還有子宮口的收縮。深吸口氣,龍莖再度膨脹,插入蜜穴最深處,讓龍莖與陰道內壁完全貼合,再一吐氣,緩緩放出靜電。

小倩只覺穴內被龍莖充滿著,正享受著與項少龍完全契合的一刻,突然體內擁出一股麻麻刺刺的感覺,接著就撲天蓋地的席捲全身,首當其衝的花心哪堪如此刺激,霎時精關棄守,滾滾淫水狂湧,卻因龍莖充塞於整個膣道,竟由蜜穴口噴濺而出,灑落在草葉之間,如露珠般閃爍光影。

項少龍感覺龍莖如浸溫泉般舒服,不禁放下小倩的嬌軀,讓她跪伏在草地上,兩手由後握住她的玉乳,捏揉著那對挺立的蓓蕾,龍莖稍一抽出,淫液隨之溢流於小倩臀縫大腿,再一插入,即響起輕脆的拍擊與水濺浪聲,夾雜著小倩淫浪蕩媚的喘息聲,在山林之間迴盪。

項少龍配合著小倩的感覺緩抽疾插,讓小倩經歷了數次性高潮,精關漸漸湧上酥麻的快感。待小倩下次高潮漸至時,懵然握捏住小倩的豐乳,一口氣插入陰道深處,放出所有精液與靜電。霎時兩人同時達至高潮,又再突破至更高更強的快感巔峰。小倩此時猶如置身沖天炮一般,先是登至高空,誰知又再向上猛衝不斷,最後迸裂爆炸如夜空煙火,全身如碎裂般狂亂,偏又真實地感受到極致的歡愉,終至煙華散去,小倩才滿足地在項少龍懷中癱軟睡去。

項少龍將兩女扶回趙雅帳中休息,信步回到湖邊坐下休息。平原夫人的聲音溫婉地在身後響起道﹕「少龍你為何不下水暢遊呢﹖」項少龍回頭看去,笑道﹕「若夫人肯和我鴛鴦戲水,下屬自當奉陪。」

平原夫人俏臉微紅,到他身旁坐下,幽幽一嘆道﹕「我愈來愈佩服你了,若長平一戰是由你作主帥的話,包保死的四十萬人不是趙人而是秦兵,整個形勢亦須改寫。」項少龍挨了過去,碰著她的香肩,嗅著她的芳香,謙虛道﹕「夫人過譽了,偶有小勝,何足掛齒。」頓了頓問道﹕「少原君怎樣了﹖」

平原夫人玉臉一寒,咬牙切齒道﹕「不要提那沒用的畜牲了。」接著無奈嘆了一口氣,欲語無言。項少龍愕然道﹕「他竟敢不向你叩頭認錯嗎﹖」

平原夫人別過頭來,深深地看著他道﹕「叩頭認錯有甚麼用﹖我一向已對先夫不太滿意,豈知這畜牲更遠不如他。」接著垂下螓首,紅著臉道﹕「少龍!你肯否給我一個孩兒,只要他有一半像你,妾身已心滿意足了。」

項少龍先是虎軀一震,繼而大喜道﹕「到此刻我才真正感不到夫人對我的敵意。」平原夫人的俏臉更紅了,輕輕道﹕「這是你以本領賺回來的,連番目睹你鬼神莫測的手段後,我再不想成為你的敵人了。」

項少龍探手過去,抓起她的柔荑道﹕「那你是否想成為我的女人呢﹖」平原夫人眼中射出無奈的神色,輕嘆道﹕「現在我甚麼都不想瞞你了,今次我返回魏國,早安排好改嫁一名握有兵權的大將,這是不能更改的事。你…你怪我嗎﹖」

項少龍反鬆了一口氣,事實上他對這女人只是有慾無情,一直抱著玩弄的心。一方面藉此報復少原君,另一方面也是求生的手段。如果真與她有合體之緣,以自己的個性必然會有所牽掛,甚至投入感情,所以怎會因此怪她?表面當然扮作傷感地嘆了一口氣,失望之極的樣子。

警報聲起。項少龍愕然望去,只見遠方地平塵頭大起,一隊人馬正往他們馳來。平原夫人反手握緊了他,喜形於色道﹕「關樸的援兵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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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身陷險地

魏都大梁位於黃河南岸,乃洛水、歲水、睢水、丹水、鴻溝數大河集之處。魏人又先後開鑿了大溝、梁溝兩大人工護河,團團保護著大梁,成天然屏障,使這偉大的都城更是易守難攻,穩如泰山。魏國處於當時中原的中心處,北貼趙,西靠韓秦,東齊,南臨楚。乃天下交通樞鈕。大梁這位於魏國正中的戰略重鎮,更緊扼著水陸交通要衝,若要進攻其他五國,不先攻陷魏國,會困難倍增,而若要征服魏國,則大梁乃必爭之地,於此可見這魏國都城的重要性。

項少龍等在封丘休息了三天,在關樸的二千軍馬護送下,渡過黃河,走了十五天後,大梁在望。項少龍一路走來,心情輕鬆,有若參加了古代的旅行團,重遊「舊地」。神馳意飛中,他馳想著在這廣闊的大地上,分布著無數的城市,每城都建起了高大堅實的城牆和城外寬闊的城壕,而每一個城市又是一個戰鬥的中心和龐大的軍事設施。

這時代的所有風騷,就是在一個個這樣的據點內外,以破城與守城為中心而展開。城市的保存或陷落,標誌著國家的運勢和成敗。這種以城市攻防戰為主的爭霸,既簡單又直接,在某一角度來看,實有其無比動人的魅力。對戰國的君主來說,就像在下一盤棋,迷上了便欲罷不能,只有互拚棋力,看看最後誰吃掉了誰。

在這些封閉型的城牆內,就是大大小小的政經軍中心,是四周土地最重要的指揮中樞,亦是該地政權的象徵,攻下了這些城市,等於摧毀了對方的政權,這方面的意義不言而喻。關樸的軍隊把他們送至大溝北十里處,便回師封丘,將護行的任務,轉給大梁外圍的駐軍。這時信陵君歡迎的先頭部隊亦已抵達,領著他們由吊橋渡過大溝。而信陵君魏無忌,亦早在另一端排開陣勢,隆重地迎接這多災多難的送嫁團。

這戰國四公子之一的魏無忌一身便服,策騎而至。生得方面大耳,相貌堂堂,身段頎長,自有一股威嚴尊貴的氣質,雖是笑容親切,但兩眼精光閃閃,顧盼生威。他雖是平原夫人之弟,但外貌卻比乃姊老了幾年,不知是否因長期處於壓力之下,人也蒼老了一點。一番寒暄說話後,眾人朝大梁城進發。

大梁城氣象萬千,城郭相連,周圍城壕寬廣,呈不規則的長方形,隨地勢河道彎拐有致,以南門為正,所有城門均有凸出的門闕和護城,大大增強了對城門的防守力,氣勢磅石薄。離城門北面尚有五里許路時,前面塵土飛揚,一將持魏王之令而至,傳旨除項少龍和趙倩等女眷外,餘人須在城外營。平原夫人母子和家將自然不在此限。項少龍等當然大感驚詫和沒趣。信陵君亦面露不悅之色,但王命既下,除非決心違背或立即做反,否則也只好接受這屈辱的安排。

項少龍吩咐了成胥和烏卓幾句後,隨信陵君進入大梁。大梁比之邯鄲,又有不同面貌,少了趙國的古樸宏偉,卻多了幾分綺麗纖巧。在裝飾上更見多采多姿。城內街道,以南北向八條並行的大街,和東西向的四條主街互相交錯而成。這十二條大街可容十多匹馬並肩而進,極具規模。其他小街橫巷,則依這些主街交錯布置,井然有序。在衛士開道下,大隊經過皇宮外布滿官署的大街,再繞過宮城的高牆,來到東北角貴族大臣聚居處。

沿途熱鬧昇平,街上的行人比邯鄲多上了一倍,見到信陵君的旗幟,都現出尊敬神色,甚至有人跪地禮拜,顯出信陵君在魏人心中的威望。信陵君的府第巍峨矗立在道路盡處,高牆內樹木參天,益發顯出信陵君與眾不同的身分地位。項少龍和趙倩等被分隔開來。各自居於不同的院落。信陵君招呼週到,派了四名千嬌百媚的美婢來貼身侍候,梳洗過後,立即在書齋接見項少龍。

當侍婢全退出去後,信陵君殷勤招待他用膳,舉杯互賀後,信陵君道﹕「少龍你確是不凡,能以區區八百人,力抗過萬馬賊,難怪你能在趙國冒起得如此之快。」項少龍知道這只是開場白,連忙謙讓。信陵君舉杯沉吟片晌後,淡淡一笑道﹕「人人都看到長平一戰,使趙國由強轉弱,卻很少人看到其實秦人在此戰亦傷亡慘重,否則本人怎能在六年前大破秦軍於邯鄲城下,翌年接著又給貴國的樂成和慶合,偕韓、楚和敝國的聯軍大敗秦人於寧新。」

項少龍不知他為何要說起這些事,硬著頭皮拍馬屁道﹕「全賴君上果斷英明,領軍有方,才能使秦人遭到這自商鞅變法以來最慘痛的敗績。」信陵君傲然一笑道﹕「秦昭王心胸狹窄,有白起如此名將,竟為一時意氣,硬把他迫死,范睢又於四年前罷相,使秦勢大弱,旋被我國攻陷陶郡,若我猜估不錯,秦人在二十年內休想恢復元氣。」

項少龍心中懍然,暗忖這信陵君確是一代人傑,因為據他從史書得知,秦滅六國,確是二十多年後的事。信陵君親自把盞斟酒,乾了一杯後,悠然道﹕「現在呂不韋害死了孝文王,使異人登上寶座,天下皆惴惴然,因知呂不韋厲害,但我卻持有另一種看法,以秦人對外人的猜忌,怎容許呂不韋把持朝政,所以內部必陷於四分五裂之局,更削弱了他們東征的大業。」項少龍由衷讚道﹕「難怪君上如此得天下人望,確是見解精闢。」

他自然知道呂不韋後來給秦始皇族誅,所以才特別佩服信陵君的遠見。戰國四公子中,以他和孟嘗君居首,可見盛名之下,確無虛士。想起趙人聽到呂不韋得權時的心驚膽顫,益發顯出信陵君的高瞻遠矚。信陵君雙目精芒閃閃,神馳意遠地嘆道﹕「少龍!若要使三晉合一,此其時也。」

事實上項少龍對這想法亦大有興趣,誰敢包保歷史不可以被改變。至少現在的秦始皇只是廢人一個,與歷史上英明神武的他判若兩人。自己既要對付趙穆,自然要借助信陵君的力量,想到這裡,心兒忐忑狂跳著。信陵君何等樣人,察貌觀色,已知其心,滿意地點頭道﹕「家姊確沒有看錯你,項少龍果然是有膽有識之人。」接著沉聲道﹕「少龍知否正身陷進退兩難的險境?」

項少龍點頭表示知道。豈知信陵君搖頭笑道﹕「你還不真是知道,告訴我!知否灰鬍是誰人的親信﹖」項少龍一呆道﹕「灰鬍不是聽命於貴王嗎﹖」信陵君道﹕「安釐這膽怯的傢伙,怎敢沾手這種觸犯眾怒的事?這些暗裡為非作歹的事,全是由安釐最寵愛的龍陽君一手包辦。據密報﹕龍陽君現在對你恨之入骨,所以才迫安釐下令不許貴屬入城,好使你孤立無援,若非我強護著你,少龍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項少龍既是頭皮發麻,又感好笑。竟然會遇上千古傳誦,早成了同性戀者專有名詞的龍陽君,亦是異數。不問可知,安釐和龍陽君,趙孝成王和趙穆的關係都是大同小異。可見這時代的王室貴族,因處於享受極度淫奢和生命朝不保夕這兩種極端的矛盾裡,心理都變得有異常人。信陵君道﹕「龍陽君名列魏國三大劍手榜上,人又精明狡詐,絕不容易應付。」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我這可算進不得,但為何連退也不能呢﹖」

信陵君凝神看了他一會後,淡淡道﹕「因為你若就此回趙,趙穆必然會置你於死地。」項少龍想起平原夫人曾說趙王看中了自己,若是如此,信陵君說的自非恫嚇之言。嘆了一口氣道﹕「實不相瞞,今次我奉命來魏,實懷有密令,要盜取《魯公秘錄》。」

他明知信陵君早悉此事,所以先一步說出,以爭取他的信任。果然信陵君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肩頭,道﹕「好!到現在我才相信你有投誠之意,假設你能為我好好辦事,本君保證你榮華富貴,終生享之不盡。」接著壓低聲音道﹕「安釐這傢伙在龍陽君慫恿下,現正密鑼緊鼓,準備滅趙,所以即管灰鬍和他全無關係,亦絕不肯放你這種人材回去。至於趙倩不但做不成儲妃,命運還會非常淒慘。」

項少龍泛起有心無力的感慨,問道﹕「那現在應怎麼辦呢﹖」信陵君微笑道﹕「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這道理少龍明白嗎﹖」

項少龍登時出了一身冷汗,終於明白信陵君費了這麼多脣舌,仍是要進行當初平原夫人和少原君密議刺殺安釐王的計劃,可知自己只是一隻棋子。他憤怨得差點要掌自己兩巴掌,竟然相信平原夫人這毒婦真的喜歡上了自己。平原夫人真厲害,故意表現得不滿少原君,又哄他說要為他生個孩子,教他陶然自醉。若非那晚聽到她們母子的說話,真是死了仍不知為的是甚麼回事。

這毒婦以逐步漸進的手法,犧牲色相誘他入彀,又不斷奉承他討好他,目的就是要借助他的膽色才智劍術和身分為他們殺死魏王,事成後則歸罪於他和趙人,好能完全置身事外。如此連環毒計,確使人心膽俱寒。為了不啟對方疑竇,扮作熱血填膺地昂然道﹕「若有用得著我項少龍的地方,君上即管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信陵君喜道﹕「有你這幾句話,何愁大事不成。」

接著正容道﹕「我心中早有定計,不過仍未到告訴你發動的時候,這幾天你可盡情享樂,我府內美女如雲,你愛那個侍候都可以。」項少龍心中一動,趁機試探他道﹕「我有雅夫人便心滿意足了。」

信陵君眼中怒之火嫉一閃即逝,換上親切的笑容道﹕「你真懂得選擇,趙雅媚狐過人,確是男人私房內的恩物,你盡情享受吧!」接著又道﹕「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天讓我給你安排點節目,包保你不虛此行。」

項少龍離開大堂後,朝趙雅等居住的優雅房舍走去,心知信陵君為取得他的信任,絕不會限制他在府內的活動,亦不會派人暗中監視他。步入園裡,忽地想起了美蠶娘那個幽靜的小山谷,假若能終老於那與世無爭的地方,豈非沒了現在的煩惱嗎﹖虛榮與野心真的害人不淺。項少龍情緒忽爾低落,對周遭一切起了強烈的厭倦,想起了平原夫人,更有一種沒有墮入美色陷阱的慶幸。

經過了一排婆娑老樹後,趙雅等寄居的「飛雲閣」出現眼前,廊柱上和簷脊下,都掛著照明的燈籠,燈火掩映裡,只見屋頂重檐飛歇,寶頂飾以吻獸和覆瓦的勾頭滴水,色彩艷麗,氣派豪華。大門的雕刻油漆,甚為精美,窗子均簾幕深垂,透出一片柔和朦朧的燈光。

項少龍心中一陣茫然,大生感觸!那種在奇異時空做夢般的感覺,又湧上心頭。唉!真是做夢就好了。縱使在趙國最惡劣的環境中,他亦未試過現在般頹喪。正如信陵君所言,就算他能逃離魏國,回去亦是死路一條,除非他能把《魯公秘錄》弄到手中。不過那時的追兵隊伍,必然會多了信陵君的人。這信陵君恐怕比魏王更難對付,否則秦人便不會在他手下連吃大虧了。若真讓他統一三晉,說不定他真能代秦始皇成為天下霸主。歷史真能被改變嗎﹖

項少龍頹然躺在雅夫人的秀榻上。趙雅在床沿坐下,伸手撫上他的臉頰,驚惶地道﹕「項郎你受了甚麼打擊,為何臉色如此難看。」項少龍把她摟了上床,埋入她的酥胸裡,嘆了一口氣道﹕「假若《魯公秘錄》現已落入我的手裡,我會立刻帶你們偷出大梁,遠走高飛。」

趙雅嬌軀輕顫道﹕「少龍啊!振作點好嗎﹖看見你這樣子,人家心都痛了。」接著湊到他耳邊輕柔道﹕「不准成胥等人進城,完全與安釐王無關。」

項少龍愕然抬起頭來,看著她道﹕「你怎會知道﹖」雅夫人抿嘴一笑,臉有得色道﹕「所以不要以為我們全無反抗之力,我們趙國在各處均廣布線眼,連信陵君府內亦有我的人。」接著俏目閃起寒光道﹕「此事必與信陵君有關,故意使你覺得孤立無援,並且生出危機重重的感覺,於是惟有任他們姊弟擺布你。」

項少龍精神大振,坐了起來,雙目放光道﹕「你查到了《魯公秘錄》的藏處沒有。」雅夫人洩氣地瞪了他一眼道﹕「假設你明知有人來盜取你的東西,你會隨便讓人知道嗎﹖」接著站了起來,在布囊處取了一卷圖軸出來,攤在床上,竟是信陵君府的鳥瞰圖。

項少龍大喜道﹕「那裡來這麼好的東西﹖」雅夫人嬌媚地笑道﹕「別忘了人家是幹那一行的。若連這樣的寶貝都弄不到,怎麼偷更重要的東西呢﹖」

項少龍想起一事,疑惑地道﹕「若真有《魯公秘錄》,信陵君怎不拿去依圖製造,還留在府內幹甚麼﹖」雅夫人淡然道﹕「這牽涉到信陵君和魏王的鬥爭,信陵君一天未坐上王位,都不會把秘錄拿出來,所以秘錄必藏在府內某隱秘處。」

項少龍嘆道﹕「恐怕我未找到秘錄,早給信陵君這奸鬼害死了。」雅夫人倏地伸出纖美白皙的玉手,掩著他的嘴巴,滑膩柔軟的感覺,電流般傳入項少龍心底裡去。只聽她嗔道﹕「不要說不吉利的話好嗎﹖」

項少龍嗅著她的體香,好過了點,留心細看攤開床上的圖軸,默記著所有屋宇房舍的位置,他曾受過這方面的嚴格訓練,自有一套記憶的方法。雅夫人見他回復了自信冷靜,更欣然向他解釋府內的形勢。項少龍終從失落中回復過來,道﹕「你有沒有方法聯絡上烏卓等人﹖」雅夫人傲然道﹕「這麼簡單的事,即管交給我辦吧!」

項少龍沉吟半晌,道﹕「你要烏卓設法在營地處打條通往別處的地道,有起事來,說不定能救命呢﹖」雅夫人色變道﹕「情勢不是那麼嚴重吧﹖我們終是趙王的代表…」

項少龍打斷她道﹕「你若知道魏王有攻打趙國之心,就不會這樣說了,今次我們真是來錯了。」說著已走下床去。雅夫人拉著他道﹕「不陪人家嗎﹖」

項少龍道﹕「信陵君隨時會迫我去行刺魏王,時間無多,我定要儘快查出《魯公秘錄》的藏處。」雅夫人吃了一驚道﹕「魏無忌的住處有惡犬守衛,闖入去定會給他發覺。」

項少龍笑道﹕「你是偷東西的專家,自然有應付惡犬的方法。」雅夫人白他一眼,再從行囊裡拿出一個小瓶,遞給他道﹕「只要灑點這些藥粉在身上,惡犬都會避開你。可是那處不但有惡犬,還有守衛,唉!既知道你這樣去冒險,人家今晚還怎睡得著﹖」

項少龍接過瓶子,摟著她吻了一口道﹕「你脫光衣服在床上放心等我吧!保證沒有人可看到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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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得遇龍陽

項少龍回到居所,摒退那四名美婢的侍奉糾纏,換上夜行衣服,把裝備配在身上,又灑上葯粉,正要由窗門溜出去,有婢女揚聲道﹕「平原夫人到。」腳步聲傳來,平原夫人已抵門外。項少龍來不及解下裝備,忙亂間順手抓著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時,平原夫人已推門入房。

平原夫人把門關上,倚在門處,含笑看著他。項少龍暗暗叫苦,只要給她碰觸自己,立時可發現身上的裝備,以她的精明,當然知道自己想幹甚麼勾當。不過若不摟她親她,又與自己一向對她的作風不符,亦會引起她猜疑。怎辦才好呢﹖

眉頭一皺,計上心頭。項少龍坐回榻上,拍了拍身旁床沿處,不懷好意道﹕「美人兒!來吧!今次不會有人撞破我們的了。」平原夫人粉臉一紅,微嗔道﹕「你忘了我是要嫁人的嗎﹖」

項少龍心慶得計,道﹕「我還以為是你忘記了,所以才入房找項某人,而且夫人不是要我送你一個孩子嗎﹖不上我的床,我怎能使你受孕成胎呢﹖」平原夫人幽幽道﹕「放點耐性好嗎﹖我的婚禮在明年春天舉行,嫁人前一個月才和你盡情歡好,才不會使那人懷疑我肚裡的不是他的兒子。」

項少龍早知她會這般說,因為這根本是她拒絕自己的好辦法,又可穩著他的心,使他不會懷疑她在計算自己。兩個月後,若不謀妥對策,他項少龍屍骨早寒了。這女人真毒!他從未試過這麼怨恨一個女人,尤其她是如此地充滿成熟誘人的風情,身分亦是這麼尊貴。

他站了起來,往她走去,直至快要碰上她的酥胸,才兩手向下,抓緊她的柔荑,吻上她的朱脣。平原夫人熱烈反應著,嬌軀不堪刺激地扭動著,但卻無法碰上項少龍的身體,悉破他的秘密。良久後,兩脣分了開來。兩人四目交投,四手相握,一起喘息著。

平原夫人有點不堪挑逗地喘氣道﹕「少龍!抱我!」項少龍微笑搖頭道﹕「除非你肯和我共赴巫山,否則我絕不會碰你小嘴外其他任何部位。」

平原夫人愕然道﹕「甚麼是『共赴巫山』﹖」項少龍這才想起此時尚未有這句美妙的詞語,胡謅道﹕「巫山是我鄉下附近一座大山,相傳男人到那裡去,都會給山中的仙女纏著歡好,所以共赴巫山,即是上床合體交歡,夫人意動了嗎﹖」

平原夫人的明亮鳳目射出矛盾鬥爭的神色,項少龍嚇了一跳,怕她改變主意,忙道﹕「夫人來找我其實是為甚麼﹖」平原夫人回復過來,嬌嗔地道﹕「人家過來找你,定要有原因嗎﹖」

項少龍心中一動,行個險著道﹕「夫人最好提醒信陵君,雅夫人對盜取魯公秘錄,似乎蠻有把握的樣子,我猜她已知秘錄藏放的地方了。」平原夫人玉臉一寒道﹕「這騷貨死到臨頭仍懵然不知,任她有通天手段,亦休想沾著秘錄的邊兒。」

項少龍奇道﹕「你們準備殺死她嗎﹖」平原夫人知說漏了嘴,面不改容道﹕「那只是氣話罷了。少龍啊!你不是真的愛上了這人盡可夫的女人吧!」

項少龍道﹕「她以前或許是人盡可夫,但跟我之後卻真的迷戀著我,不再有其他男人,我決不願我的女人遭到任何不幸。」平原夫人一怒掙脫他掌握道﹕「放開我!」

項少龍笑道﹕「夫人妒忌了!如果夫人與我有了小孩,我也不願妳再跟著別的男人。」仍緊握著她柔荑和再吻上她的香脣。在他挑逗性的熱吻下,平原夫人軟化下來。脣分。平原夫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項少龍知她心情矛盾,既要害自己,又忍不住想找他親熱,以慰長久來的寂寞。他當然不會揭破,岔開話題道﹕「夫人的未來夫君是何人﹖」

平原夫人神色一黯道﹕「他是大將白圭,聽過他沒有﹖」項少龍暗忖這不外又是另一宗政治交易,那有興趣知道,俯頭吻上她的粉頸。平原夫人久曠之身,那堪刺激,強自掙扎道﹕「不要!」

項少龍離開了她,含笑看著。平原夫人毅然掙脫他掌握,推門而去,道﹕「我走了!」項少龍直送出門,道﹕「你不陪我,我惟有去找趙雅了。」

平原夫人見候在門外的四名府衛都似留意聽著,狠狠瞪他一眼後,婀娜去了。項少龍詐作朝彩雲閣走去,到了轉角無人處,脫掉外衣藏好,以索鉤攀上屋頂,遠遠跟著平原夫人,逢屋過屋,或在長廊頂疾走,或借大樹掩護,緊躡其後。以平原夫人的謹慎,聽到他剛才那番話,怎也要對信陵君警告一聲吧!

府內房舍無數,佔地甚廣,愈接近內府的地方,守衛愈是森嚴,又有高出房舍的哨樓,若非項少龍曾受嚴格訓練,又看過府內房舍的分佈圖,兼具適當裝備,根本全無偷躡之法。哨樓上均設有鐘鼓,可以想像在緊急狀態下,發號施令,如臂使指。這時平原夫人在四名府衛前後護持下,魚貫走入一道院門之內。

兩邊的圍牆又高又長,間隔出一座寬闊的廣場,幸好場邊有幾排高樹,否則項少龍休想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對著院門是座高廣的大屋,門前石上立了兩排十六名府衛,屋外還有犬巡邏的人。項少龍更是小心翼翼,由最近大屋的高樹借勾索凌空橫度往大屋屋頂。平原夫人獨自一人登階入屋,穿過一個寬闊的天井,到裡面的正廳去見信陵君。

魏無忌憑臥在地蓆上,左右手各擁著一名美女,正在飲酒取樂,見到乃姊,仍是調笑無禁。廳內布置典雅,色調相配,燈光柔和,予人寧謐恬適的感覺。平原夫人在信陵君對面坐下。信陵君忽地伸手抓著其中一女的秀髮,向後扯去。該女隨手後仰,燈光照射下,美女動人的粉臉完全暴露在倒掛在窗外的項少龍目光中,看著她雪白的脖子,不由亦吞了一口涎沫,同時心生憐惜。

信陵君接著俯在她粉項處粗暴地又吻又咬,弄得那美女嬌軀顫抖扭動,不住呻吟,但顯然只是痛苦而非享受。信陵君的嘴離開她時,只見嫩滑白晢的頸膚布滿了齒印,還隱見血痕。另一旁的女子似早見怪不怪,仍微笑著俏臉不露半點異樣神色。

信陵君哈哈狂笑,仍揪著那女子的秀髮,向平原夫人道﹕「你看此女是否比得上趙雅那騷貨?」平原夫人嘆了一口氣道﹕「無忌!你嫉妒了!」

信陵君一把推開那美女,喝道﹕「給我滾入去。」兩女慌忙躲往後堂。信陵君灌了一盅酒後,以衣袖揩去嘴角的酒漬,憤然道﹕「趙雅這賤人,當日我大破秦軍,留在邯鄲時對我千依百順。但看看現在怎麼對我,我必教她後悔莫及」

平原夫人皺眉道﹕「你的耐性到那裡去了﹖幾天的時間都等不及嗎﹖你是否見過趙雅了﹖」信陵君揮手道﹕「不要提她了。到現在我才相信你的話,趙雅只是為趙穆籠絡我而犧牲色相,將來我滅趙時,定要趙穆嘗遍天下間所有酷刑。」

平原夫人咬牙切齒道﹕「我也恨不得食他的肉喝他的血,若不是他,平原君趙勝怎會無端平白地英年早逝﹖」接著說出了由項少龍處聽回來有關雅夫人對盜取秘錄似胸有成竹一事。信陵君毫不在乎道﹕「就算那賤人知道秘錄藏在這地下密室內,我這裡守衛如此嚴密,她休想可潛進來,放心吧!」

窗外的項少龍大喜過望,首先肯定了秘錄是確有其事,而且是放在這宅院地下某一密室之內,以自己身為特種部隊精銳的本領,要盜取秘錄自是大有可能之事。平原夫人道﹕「還是小心點好!」信陵君道﹕「我早加強了防衛,就算她取得秘錄,亦休想帶出府外。」

平原夫人沉吟片晌,道﹕「你現在和安釐的關係怎樣了﹖」信陵君雙目厲芒一閃,冷然道﹕「這老鬼愈來愈不把我放在眼內,只知寵信龍陽君、樓梧、芮宋、管鼻此等小人,若我仍任他胡作非為,我們大魏遲早要國破家亡。」

平原夫人道﹕「你安排了項少龍何時去見安釐﹖」信陵君道﹕「現在我們偽稱趙倩不服水土,故不能入宮見安釐,好使我們的布置更妥當點。不過此事不宜久拖,我決定下月初一,即是三天之後,便讓項少龍正式把趙倩交入皇宮,屆時安釐當會設宴款待,那就是行事的時刻了。」頓了頓道﹕「你最好用情把項少龍縛緊,使他更毫不疑心為我們賣命。」

平原夫人幽幽嘆了一口氣道﹕「你最好另找籠絡他的方法,我有點怕見到他。」信陵君愕然道﹕「你不是對他動了真情吧﹖」

平原夫人站了起來,再嘆了一口氣,搖頭道﹕「大事為重,個人的得失算甚麼呢﹖只是我害怕和他一旦有了肉體關係,若懷了他的孩子可就更慘了。」言罷轉身離去。項少龍一陣茫然,呆了半晌,待信陵君走入了內堂後,潛入廳中,迅速查看了一遍,最後肯定了地下室不在廳下時,才偷偷離開。

項少龍鑽入被窩內,擁著雅夫人灼熱的身體,舒服得呻吟起來。來到大梁,他有種迷失在怒海裡的可怕感覺,只有在摟著懷內這美人的一刻,他才感到剎那的鬆快和安全,縱使是那麼脆弱與虛假,仍是令人覺得心醉和珍貴。他首次感到趙雅和他再沒有任何隔閡或距離。兩人用盡力氣擁抱纏綿,享受著患難裡片晌的歡娛。

雅夫人吻著他的耳朵道﹕「你為何不去看看三公主﹖」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我怕會忍不住和她歡好,異日回到趙國,會給趙穆抓著這點陷害我。」

雅夫人讚賞地吻了他一口道﹕「難得你這樣明智,項郎!趙雅愛你。」項少龍誠心道﹕「我也愛你!」接著把偷聽來的情報,詳細告訴了她。

趙雅道﹕「地下室必在信陵君寢宮之下,項郎真好本領,連那麼守衛得密如鐵桶的地方也可潛進去,此事必大出那奸賊的意料之外。」項少龍道﹕「要盜取秘錄或者不是難事,但如何把你們十二位弱質纖纖的嬌滴滴美人兒弄出大梁,才是天大難事。」

趙雅道﹕「所有王侯府第,必有秘密逃生的地道,假設能找到這條地道,便有可能逃出府外。不過即管到了外邊,也溜不出城去。」項少龍給她一言驚醒,坐了起來,想起若有地道,當在信陵君那大宅的後方,因為他曾查探過大廳的地下,並沒有任何發現。雅夫人隨他坐了起來,倚入他懷裡道﹕「少龍!你想到甚麼呢﹖」

項少龍道﹕「若有秘道,必是與藏著魯公秘錄的密室相連,那才合理,而且這秘道的入口必然不止一處,所以只要找到任何一個秘道的入口,我們便有可能在這裡來去自如。」雅夫人媚笑道﹕「這事交給我辦,保證不會有負所托。」

項少龍一把摟緊她,笑道﹕「雅兒這麼乖巧,要我怎樣酬謝你﹖」趙雅待要回答,敲門聲響,接著是趙倩幽怨的聲音道﹕「倩兒可以進來嗎﹖」

項少龍心想今晚看來是沒得與這尤物盡情交歡了,趙雅睨了項少龍一眼,嬌聲道:「三公主請進吧!」。只見趙倩款款而入,見項少龍與趙雅二人在床上裸裎相對,不禁滿臉羞紅,低頭不語。趙雅笑著跳下床去,拉著趙倩的小手道:「三公主別害羞啦,春宵苦短,別讓項郎久等了。」說著便動手幫趙倩除去衣衫,趙倩大感窘困,卻又任趙雅將自己剝得一絲不掛後,連忙上床躲入被褥之中,說不出的嬌俏可愛。

項少龍自來到戰國時代後,對美女幾乎是手到擒來,予取予求,想起廿一世紀的周香媚與鄭翠芝,哪個不是要費盡手腳才能一親芳澤,還要小心她們醋勁大發,以免不可收拾,更別提這般大被同床,左擁右抱。如今像趙倩這般的小公主,明知郎情妾意卻不得越雷池一步的情境,倒也頗有年輕初戀時的青澀味道。

只見趙倩把身軀用床單包的緊緊,只露出一張俏臉。項少龍忍不住自床單下探手而入,觸手處光滑細緻,正是趙倩纖纖細腰。順手一攬,便是溫香暖玉抱滿懷,柔嫩粉軟的乳房抵在胸前,灼燙的龍莖挺立倆人小腹之間,感覺得到稀疏有緻的陰毛不住磨擦著,令人銷魂蝕骨。趙倩被他挑弄得媚眼半閉,霞燒雙頰,呻吟嬌喘,玉體扭纏,說不出的淫媚浪蕩。

此時趙雅也鑽入被窩,由後抱住項少龍,一對豐乳緊貼著他背後,修長粉腿整個跨在身上,已泛淫露的陰唇在項少龍大腿不住磨蹭,檀口微張,傳出陣陣淫囈浪吟。

項少龍有趙倩在場,不敢和趙雅歡好,當然更不敢碰趙倩,只在倆女動人嫵媚的胴體上儘情擁吻吸吮,兩手尋幽訪勝,摸遍山巒深澤。這種未曾真箇卻已足銷魂的迷醉感覺,同樣動人。

項少龍醒過來時,滿床芳香。趙雅和趙倩分在左右緊偎著他。睡足了精神,昨日的頹喪一掃而空。他放開了一切,整個早上半步也不踏出彩雲閣,陪著兩女和眾婢談天說地,樂也融融。

到午間時分,信陵君使人來召他。到了外堂時,信陵君和三個人坐著喝茶,見他到來,立即為他介紹,原來都是他府中食客裡的著名人物。其中一名魁梧貌醜的大漢就是朱亥,當年信陵君奪兵符破秦,就是全賴他以暗藏的四十斤鐵鎚擊殺領兵的大將晉鄙,乃天下聞名的猛將。另外兩人是譚邦和樂刑。前者五縷垂鬚,一派儒生風範﹔後者矮壯強橫,一看便知是武藝高明之輩。

信陵君微笑道﹕「少龍初來甫到,讓我帶你四處走走,午膳後再去見我們大梁以色藝名著天下的才女,看看你能否破例打動她的芳心。」項少龍立即想起雅夫人曾提過的「石才女」,精神大振,隨他上車出門去了。

五人分別上了兩輛馬車,在二十多名近衛護持下,暢遊大梁。車馬循來時原路經過皇宮。只見鳳閣龍樓,宮殿別苑,組成了壯麗的建築群,林木聳秀,不過當項少龍想到曾幾何時,這些風格優美的建築,都會變成難以辨認的遺址,又大生感慨!沿宮牆而去,河道處處,路橋交接,美景無窮。

離開了宮殿區,轉入了南北直通的繁華大道。奇怪的是大道中央有條馳道,平坦如砥,兩旁植有青槐,濃蔭沉郁,再兩側有寬深的水溝,外圍處才是行人的通道。信陵君解釋道﹕「這是專供大王和有爵位的人使用的御道,平民都不准踏足其上。」說話時,車馬已轉入了御道。

御道南端是密集的居民區和商業區,商店民宅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極具規模。仕女商賈紛至沓來,人聲喧嘩,肩摩踵接,一派熙熙攘攘的繁華景象。他們就在這區其中最大的丹陽樓進膳,此樓前臨大街,後靠小河,非常別致。他們佔了二樓靠河那邊一間大廂房,到酒酣耳熱時,那譚邦縱論時人,非常健談,顯出飽學清客的本色,難怪信陵君會找了他來作陪客。

朱亥和樂刑雖是一介武夫,亦聽得津津有味。項少龍還是初次聽到這麼深入剖析時局的連珠妙語,更是興趣盎然。這時信陵君問道﹕「以為眾說紛紜中,以何家何人為優勝﹖」譚邦捋鬚而笑,從容不迫道﹕「雖說千川百流,但到了今天,已同流合。照老夫看,時人中以齊的鄒衍、荀卿和韓國的公子非三人分別集前人之大成,又能發前人所未發,今後的治國良方,不出這三人的思想學說。」

項少龍當然知道荀子和韓非兩人,但卻不知鄒衍的身世來歷,奇道﹕「鄒衍是甚麼人﹖」眾人愕然向他望來。

信陵君道﹕「想不到少龍竟不識這譽滿天下的奇人。」接著神秘一笑道﹕「待會讓我為你引見引見。」

項少龍呆了起來,難道這鄒衍是住在那石才女家中,否則怎能隨時見到他呢﹖譚邦壓低聲音道﹕「鄒先生固是天下奇士,不過他如此有名,亦是時勢造成。」眾人忙追問其由。

譚邦嘆了一口氣,露出悲時傷世的神色,道﹕「自周室衰微,天下群龍無首,各國征戰不休,苦命的民眾誰不在盼望真命天子的出現,好能偃息兵戈。鄒先生的五德始終學說,專言符命。誰都希望他能指點一條明路,使大家知道誰才是新世代的主人。」信陵君眼中射出嚮往的神色,因為他早自視為撥亂反正的救世主,而他亦是朝這目標努力著。項少龍本來肯定地知道那新世代霸主是秦始皇,但在知道真實的情況後,又變得糊塗起來了。

譚邦卻低聲道﹕「以我看,此新主人非君上莫屬。」信陵君乾咳兩聲,掩飾心中的興奮,道﹕「譚先生所說的荀卿,聲名雖盛,卻是出身於以怪誕言論驚世的稷下,依我看他只是個徒懂空言放論之徒。」

譚邦正容道﹕「非也,此人大異於稷下那些狂徒,乃孔丘的擁護者而兼採墨道之言,君上若有空閒,應細閱他的著述。」信陵君表現出廣闊的胸襟道﹕「多謝先生指點。」

譚邦剛想評說韓非,門外腳步聲響起,守在門外的衛士報入來道﹕「龍陽君求見!」信陵君和項少龍大感愕然,均想不到龍陽君如此有膽色,竟尋上門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信陵君傲然坐著,絲毫沒有起身相迎之意,揚聲道﹕「龍陽君若非想喝酒,便最好不要進來了。」這兩句話擺明車馬,不賣龍陽君之賬,可見兩人的關係,已到了公開破裂的地步。

朱亥雙目一寒道﹕「君上要否朱亥為你把門?」信陵君含笑搖頭。項少龍看得心中佩服,信陵君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風度,正是他成功的要訣。同時心中亦有點期盼,很想看看這以男色名垂千古的龍陽君,究竟是如何「迷人」﹖一把柔婉悅耳似男又似女的聲音膩膩地在門外道﹕「信陵君為何如此大動肝火,是否奴家有甚麼地方開罪了你呢﹖那龍陽更要進來陪罪了。」

項少龍聽得全身汗毛倒豎,想不到龍陽君只是聲音已教人受不了。信陵君哈哈一笑道﹕「陪罪大可免了!」接著喝道﹕「還不讓貴客進來!」

房門大開。五個人魚貫而入。項少龍瞪大眼睛,看著領頭進來的龍陽君,立時為之絕倒。他的俏秀俊逸敢說空前絕後,皮膚比女子更白晢嫩滑,一對秀長鳳目顧盼生妍,走起路來婀娜多姿,有若柔風中的小草,搖搖曳曳,若他肯扮女子,保證是絕色美人兒。他的高度最少比項少龍矮了半個頭,可是骨肉均勻,手足纖長,予人修美合度的感覺。

身穿的武士服更考究精工,以墨綠作底色,然後在上邊以漂亮的絲線繡出花紋圖案,非常奪目。他戴的虎頭帽更是精采,以棉料仿出虎面浪漫誇張的造型,帽後還垂著一條虎尾巴。項少龍雖不好男色,仍不得不承認龍陽君的確很「漂亮」。若非他腰佩長劍,項少龍怎也記不起信陵君曾說過他是魏國三大劍手之一。你絕不會去提防這麼似是嬌柔無力的一個男人。若只論俊美,連晉拍馬也追不上他。

其他四人一看便知是一流劍手,尤其在龍陽君右後側的粗壯矮子,兩眼神光充足,殺氣騰騰,一派好勇鬥狠的悍將本色,更令人不敢小覷。龍陽君輕移「玉步」,來到几旁,盈盈坐下,先送了信陵君一個媚眼,水溜溜的眼睛飄過席上各人,最後才來到項少龍臉上,凝神看了一會,「花枝亂顫」般笑起來道﹕「項兵衛大人,奴家想得你很苦呢!」

項少龍給他看得頭皮發麻,暗忖這人如此扭捏,早不當自己是男人,真使人惡心得要命,一時不知怎樣應付他,惟有僵硬一笑道﹕「項某何德何能,竟勞龍陽君如此掛心﹖」信陵君親自為龍陽君斟了一杯酒,淡然笑道﹕「我也願聞其詳。」

龍陽君「嫣然一笑」道﹕「項兵衛既能擊殺衛國好手連晉,又再斬殺悍賊灰鬍,顯是有真材實料之人,奴家怎能不傾心呢﹖」朱亥等均聽得眉頭大皺,但又無奈他何。項少龍卻是暗自驚心,此人「巧笑倩兮」,看著自己的眼睛更是「脈脈含情」,絲毫不露出內心對自己的仇恨,比之笑裡藏刀,尤使人感到心寒。

信陵君失笑道﹕「來!讓我們為龍陽君的多情喝一杯。」眼光一掃肅容立在龍陽君身後的四名劍手,喝道﹕「賜酒!」當下自有人把酒奉給那四人。

眾人各懷鬼胎,乾了一杯。只有龍陽君按杯不動,待各人飲畢,把酒傾往身旁地板上,羞人答答般道﹕「這酒便賞給土地,慶祝趙國第一劍手踏足我大魏的領土之上。」以信陵君的修養,亦微微色變,冷然道﹕「我今天特別為少龍安排了很多節目,若龍陽君你沒有別的事情,便恕我們要立即離去了。」

項少龍心中喝采。事實上他已給龍陽君那種飄飄忽忽的說話方式,弄得不耐煩起來。旋又心中懍然,暗忖若此君的劍法亦是走這種陰柔飄忽的路子,當會是非常難以應付。若決戰時自己亦像現在般不耐煩,躁急冒進,說不定就因而致敗。龍陽君笑了起來,「俏目」似喜似嗔地盯著項少龍,陰聲細氣道﹕「本人今日來此,是想看看兵衛的男兒本色,英雄氣概,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無忌公子當不會攔阻吧!」

信陵君和項少龍對望一眼,為之氣結,不過真又是很難拒絕。項少龍眼中神光亮起,瞧著這以男色名著天下和後世的嗲俏男人,失笑道﹕「不知是由龍陽君親自試項某是否真材實料,還是由下人出場呢﹖」信陵君插入道﹕「刀劍無眼,若龍陽君你要親自出手,恕我不能答應了。」

龍陽君「嬌笑」道﹕「公子既然這麼愛護奴家,便由沙宣領教項兵衛的手段吧!」信陵君等均露出警惕的神色,望向剛才項少龍特別留心的矮橫壯漢,使項少龍更肯定這人必是戰績彪炳的無敵猛將。那沙宣踏前一步,朗聲道﹕「沙宣願領教項兵衛的蓋世劍術!」

項少龍知道此戰避無可避,而且尚牽涉到趙國的面子,向信陵君恭敬請示道﹕「君上是否容許少龍出戰!」

信陵君對他自是信心十足,亦想親睹他的劍術,看看有沒有刺殺魏王的資格,微笑道﹕「沙御衛乃我王御前高手,少龍切不可輕忽大意。」接著朗聲道﹕「今次純是切磋性質,希望你們點到即止。」又大喝道﹕「人來!給我把樓廳騰空出一個比武場來!」

話才出口,廂房外立傳來搬几移蓆的聲音。龍陽君欣然一笑,盈盈起立。項少龍看得眼也呆了,難怪此人能使魏王如此迷戀,真是沒有一個動作不嬌柔優美,百媚千嬌,表情迷人,相對一久,很難不把他當作了女人。龍陽君向項少龍微一福身,女臾媚笑道﹕「奴家在廳外恭候兵衛大人。」婀娜多姿地領著眾人出房去了。信陵君看著他背影消失門外,兩目精芒閃起,壓下聲音冷冷道﹕「給我殺了沙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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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雅湖小築

几墊等物均被移到廳角處,騰空了寬廣的空間。所有客人閒人均被驅下樓去,只剩下雙方的人。沙宣和項少龍對立廳心,陽光由一邊的大窗灑了進來,照得近窗台的地面一片金黃。龍陽君對這手下充滿信心,嘴角含春地看著項少龍。他的幾個屬下則都對項少龍投以輕蔑神色。這沙宣的劍術在大梁非常有名,乃魏安釐王的御前八大鐵衛之首,是大梁人人害怕的人物之一。

信陵君表面雖從容冷靜,其實心內卻是頗為緊張。若項少龍不幸戰死,那刺殺安釐王的大計便盡付東流,可是若能把此人殺死,刺殺魏王時自是少了一個障礙。

「鏘!」沙宣掣劍出鞘,立時寒芒四射。但見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威猛無儔地抱著劍把,「喳喳喳!」不進返退,後移三步,踏得木樓板撼動作響,先聲奪人。他雖往後退,可是氣勢壓力卻是有增無減,旁觀者都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大為震懍。

項少龍亦感到對方凶猛狠辣的氣勢,收攝心神,進入墨子劍靜守的境界,與敵人利若鷹隼的目光一點不讓對視著。雙方的人見項少龍在對方凌厲的氣勢壓迫下,仍是屹立不動,淵停嶽峙,意態自若,都大感驚異。那知這正是墨子劍法以靜制動的精粹。局中的沙宣更不是滋味,以往他制敵取勝,就是憑藉自己特別的氣勢,壓得對方心膽俱寒時,乘勢猛擊,使對方濺血五步之內,那知眼前此人一點不受自己的氣勢影,反使他失了方寸,此時再無可退之地,暴喝一聲,揮劍攻上。

龍陽君和從人立時喝采叫好,為他助威。這一劍迅若電光,望項少龍額中劈去,充滿一往無回的慘烈氣勢。項少龍的飛虹劍仍安藏鞘內,似乎毫無還擊之意,直至劍光臨頭,信陵君等都為他擔心時,他才身形忽動,快逾脫兔般往橫移去,來到陽光灑射的窗旁,仍是冷冷看著對手,雙目流露出堅強無比的鬥志。

他出身於嚴格訓練的精銳部隊,最懂利用環境以發揮最有效的戰術。答應接受挑戰時,早下了決心,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對手,一來是殺龍陽君的威風,二來是要信陵君更重視自己。他戰鬥經驗無比豐富,培養出高明的眼力,一看這沙宣拔劍的勢子,便知此人膂力過人,專走狠辣險著,所以避他一劍,以削弱對方氣勢。

沙宣怒叱一聲,人隨劍走,再往他殺來。項少龍一聲長笑,飛虹劍電掣出鞘,寶刃先橫擺一旁,劍身作四十五度角傾斜,立時捕捉和反映了午後透窗而入的陽光,同時射往沙宣圓睜著的凶睛。沙宣連做夢都未想過天下間竟有這種在室內借陽光反映克敵的劍法,驟覺眼前強光閃爍,一時間甚麼都看不到。

項少龍豈肯錯過這千載一時的機會,避過劍鋒,風捲雷奔般一劍側劈,登時血光濺現,慘叫起處,沙宣頸側鮮血激濺,側跌地上。這一劍割斷了對方咽喉,任何人都知道沙宣再無生還之理。

雙方之人均看得冷汗直冒,誰想得到以沙宣的劍術,竟非對手一合之將。項少龍還劍入鞘,向龍陽君淡淡笑道﹕「沙兄劍法高明,我想留手亦有所不能,君上請恕罪。」

馬車內,信陵君欣然道﹕「少龍給我出了這口鳥氣,真是痛快!」項少龍想起龍陽君走時那故作安然的臉色,微笑道﹕「不知安釐王會否因我殺了他的御衛而不快。」

信陵君冷哼道﹕「這沙宣借試劍切磋為名,先後殺了我五名得力劍手,今次被你殺了,安釐有甚麼話好說的。」這時車馬轉入了一條林木婆娑的小路,前方有座清幽雅緻的園林院落。信陵君顯是心情極佳,說不定是因刺殺魏王有望。親切地道﹕「我們現在去的是大梁所有男人都想去的『雅湖小築』,此築固是風光迷人,更主要的原因是它的女主人紀嫣然小姐不但有傾國傾城之色,又以才藝震驚天下,與秦國的寡婦清並稱當代雙絕。」

項少龍心中苦笑,換了以前,必然會因能見到這樣天下聞名的美女而雀躍,可是現在身處險境,尚有趙雅、趙倩諸女安危繫於一身,那還有心情泡妞?就算對方青睞,自己亦要想方法閃躲,以免招他人嫉妒,橫生枝節,想來真有虎落平陽之嘆。信陵君那知對方早悉破他的奸謀,還以為項少龍興奮得說不出話來,加鹽添醋道﹕「嫣然小姐最愛和各地慕名而來的公子雅士談文論武……」

項少龍愕然道﹕「論武﹖」

信陵君訝道﹕「想不到你竟不知此事,嫣然小姐在我大魏劍術排名尤在龍陽君之上,位列第二。唉!如此佳人,一般凡夫俗子怎配得她起呢﹖所以至今仍是未嫁之身,誰人能得她心許,定可立時名揚天下,羨煞四方有心之徒。」再嘆一口氣道﹕「說到外型武技,少龍均有入選資格,就怕過不了詩藝才學一關。」說話時,車隊已駛入院落裡。

林木掩映中,只見一個小湖展現眼前,湖心有片小州,縱橫數畝,上面有幾座雅致精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長橋連接州岸,有若仙人隱居的福地。項少龍縱是心情不佳,亦看得油然神往,大梁竟有如此勝景,觀其居知其人,由此推之,可見這美麗的女主人如何超凡脫俗。這雅湖上的小州屈曲若半月,假山瀑布,飛濺而下,猶如山水畫卷。房舍間奇花異草,花浪輕翻,州沿處長廊環繞,質樸古雅,蜿蜒曲折,與通幽的小徑接連,使人想到能漫步其上,必是流連難捨、逸興湍飛。

車隊走上長橋,便像走入了一幅美麗的圖畫裡,風拂碧水,林樹爭艷,州上的亭台樓閣與湖光山色交相輝映,小橋流水掩映於枝青葉秀之中,粼波瀲,絢麗多姿。穿過了一條修竹曲徑和經過了兩個避雨小亭後,車隊在一座林中樓舍前的空地停了下來。那裡早泊了三輛馬車,顯然訪客並不止是他們幾個。項少龍隨眾人走下馬車,一名清秀的美婢由樓內盈盈出現,向信陵君施禮道﹕「小姐正作午間小睡,信陵君和諸位請在客廳小候片刻。」

信陵君絲亳不以為忤,欣然領著項少龍步入小樓下層的客廳裡。項少龍心中再次苦笑,其婢如此,已可知主人,空有如此別具風格的絕世美女,自己卻沒有獵艷的心情和勇氣,真是造化弄人。

《尋秦記》卷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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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rank511127 於 2014-10-30 09:12 AM 編輯

尋秦記(卷四)
第一章 絕代凶人

紀嫣然這座樓房以白石建成,掩映在花叢草樹之間,形式古雅,彷彿仙境中的蓬萊樓閣,裡面住的是永生不死的美麗仙子。步上登樓的石階,門內有個供客人擺放衣物和兵器的精緻玄關,兩名美婢早恭候於此,殷勤服侍。譚邦湊到項少龍耳邊道﹕「紀才女不歡喜有人帶劍進入她的秀闥。」項少龍點頭表示知道,暗忖這紀才女的架子真大,明知有信陵君這類顯赫的貴賓來訪,仍高臥不起,婢子亦不敢喚醒她,又不准人劍入樓。

但回心一想,又覺這架子擺得好,因為捫心自問,亦不得不承認男人是賤骨頭,愈難到手的女人便愈是矜貴,這刻連他亦很渴望看看她究竟美艷至何等程度了。那兩個俏丫環對項少龍特別有好感,服侍得體貼入微,細心為他拂拭衣服上的塵土,又以濕巾為他抹臉。諸事停當後,四人進入大廳。

才步入門裡,一把嘹亮響脆的聲音在項少龍旁嚷道﹕「貴客來了!貴客來了!」項少龍失驚無神下嚇了一跳,循聲一看,禁不住啞然失笑,原來是一隻夷然立在架上的能言鸚鵡。兩個美婢顯然極是寵牠,嬌笑著拿穀料餵飼這識趣的畜牲。

項少龍環目一看。這座大廳裝飾得高雅優美,最具特色處是不設地蓆,代以幾組方几矮榻,廳內放滿奇秀的盤栽,就像把外面的園林搬了部分進來。其中一邊大牆處掛著一幅巨型仕女人物帛畫,輕敷薄彩,雅淡清逸,恰如其份地襯起女主人的才情氣質。此時廳內四組几榻上有三組坐了人,每組由兩人至六人不等,十多人都是低聲交談,似怕驚醒了女主人的小睡。

信陵君領頭走進廳內,立時有一大半人站了起來,向這魏國的第二號人物請安施禮,其他人顯是初次遇上信陵君,這時才知他是誰,亦忙起立見禮。

項少龍一眼便注意到其中幾個人。特別是左方靠窗那一組的四個人,其中三人武士裝束,氣度不凡,但最引起他注意的是他們的慓悍之氣﹔尤其當中一名魁梧大漢,長得有若峻嶽崇山,比他項少龍還要高了少許,手腳粗壯之極,長髮披肩,戴了個銀色額箍,臉骨粗橫,肩膊寬厚,眼若銅鈴,帶著陰鷙狡猾的神色,外貌雄偉,渾身散發著邪異懾人的魅力。

他身旁另兩名武士都是強橫兇狠之輩,但站在他旁邊,立時給比了下去。更奇怪的是三人的手均有被火灼傷的痕。另一個吸引他的人是右方那組六個文士打扮的人物,其中一人身量高頎,相格清奇,兩眼深邃,閃動著智者的光芒,看去有若神仙中人。最後一組只有兩個人,較矮者面貌平凡,從其服飾看來,便可知他非是魏人,只不知是來自何國的客人,但能到此見紀嫣然,自然是有點身份的人物了。

信陵君先向右方那六人組打招呼,向那相格清奇的男子道﹕「我們剛剛提起鄒先生,想不到立即見到你。」向項少龍招手道﹕「少龍過來見過精通天人感應術的鄒衍先生。」

項少龍心道原來這個就是以「五德始終說」名顯當代的玄學大師。正要上前禮見,左方一把沉渾雄厚的聲音傳來道﹕「無忌公子,請問這位是否來自趙國的御前劍士項少龍兄呢﹖」項少龍心中一懍,循聲望去,發言者正是那有若魔王降世的武士。信陵君顯然亦不認識這人,訝然道﹕「這位壯士…」

那看來是引介這三名武士到此來見紀嫣然的魏人踏前恭敬道﹕「龍陽君門下客卿馮志參見公子,這位乃以智勇雙全聞名齊國的囂魏牟先生,右邊的壯士叫寧充,左邊這位是征勒,均是齊國的著名勇士,乃囂魏牟先生的親衛將士。」信陵君和項少龍齊感愕然,想不到這大凶人竟緊躡不捨,公然追到大梁來,自是不懷好意,顯然又有龍陽君加以照拂,魏王在背後撐腰,難怪如此兇橫霸道了。

項少龍大感頭痛時,囂魏牟大步踏前,向信陵君施禮後,移到項少龍身前,伸手遞過來道,「久聞項兄劍術超卓,有機會定要領教高明。」項少龍知道他要和自己比力道,無奈下伸手過去和他相握。囂魏牟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用力一握,項少龍的手頓時像給一個鐵箍鎖著,還在不斷收緊。

項少龍心中懍然,雖勉強運力抵著,仍是陣陣椎心裂骨的痛楚,知道對方手力實勝自己一籌。幸好他忍耐力過人,不致當場出醜,還微笑道﹕「魏先生是否最近經過一次火劫,為何兩手均有灼傷痕跡﹖」囂魏牟眼中閃過瘋狂的怒火,加強了握力,冷然道﹕「只是些宵小之徒的無聊把戲,算不上甚麼,而且搞這些小玩意的只能得逞一時,遲早會給囂某撕成碎片。」濃重的火藥味,連鄒衍那些人亦清楚感覺到,知道兩人間必發生過很不愉快的事。

項少龍苦苦抵受著他驚人的力道。囂魏牟本想當場捏碎他的指骨,教他以後再不用拿劍。但試過項少龍的力道後,知道實無法有如此理想的效果。冷笑一聲,放開他的手,退了回去。他的兩名手下緊盯著項少龍,射出深刻的仇恨,可見那一把野火,燒得他們相當慘呢。

信陵君向項少龍打個眼色,為他介紹鄒衍旁的魏人,都是魏國的名士和大官。可見鄒衍非常受魏人歡迎。介紹畢,信陵君目光落在剩下那組的魏人身上,微笑道﹕「本君還是第一次在這裡遇到張鳳長先生。」望往他身旁那中等身材,除了一對眼相當精靈外,便長相平凡的人道﹕「這位是…」

張鳳長笑道﹕「這位就是韓國的韓非公子,今次我是叨了他的光,因為紀小姐看了韓公子的《說難》後,讚不絕口,使人傳話要見公子,於是鳳長惟有作陪客領韓公子來此見小姐了。」信陵君等一齊動容,想不到竟遇到這集法家大成、文采風流的人物。但又有點不是滋味,估不到這人外貌如此不起眼。這名傳千古的韓非顯是不善交際辭令,拙拙的笑了笑,微一躬身,便算打過招呼。

兩名美婢忙請信陵君等在韓非兩人對面的一組矮榻坐下。這時只有位於那幅仕女巨畫下的一張榻子空著,想來應是紀才女的位子了。項少龍學著其他人般挨倚榻子上,吃喝著侍女奉上的點心香茗,心中卻是一片混亂。囂魏牟一到,形勢便複雜多了。兼且此人膂力驚人,身體有若銅牆鐵壁般堅實,自己雖然自負,亦未必是他的對手。若他與地頭蟲龍陽君聯手,而信陵君又對自己包藏禍心,今趟真是凶多吉少了。

思索間,聽到信陵君向韓非子問道﹕「韓公子今次到我國來,有甚麼事要辦呢﹖請說出來看無忌有沒有可幫得上忙的地方﹖」韓非道﹕「今次…嘿!今次韓非是奉我王之命,到…到貴國來借糧的。」

項少龍心中訝然,想不到韓非說話既結結巴巴,毫不流利,又辭不達意,不懂乘機陳說利害,指出為何魏國須借糧給韓國。信陵君果然皺起眉頭道﹕「原來如此,貴國需借多少糧呢﹖」韓非冷硬地道﹕「一萬石!」竟再無他語。

信陵君當然不為所動,微微一笑,再沒有說話。鄒衍揚聲道﹕「盛極必衰,衰極必盛,五德交替。現在韓國大旱,其實早有先兆,鄒某五年前便因見彗星墮進韓國境內,斷言必有天災人禍,今天果應驗不爽。」韓非子眉頭大皺,顯是心中不悅,亦不信鄒衍之言,但鄒衍身旁的其他人卻紛紛出言附和。對面與鄒衍同是齊人的囂魏牟哈哈一笑道﹕「鄒先生深明天道,今天下七國稱雄,先生可否詳釋天命所在,以開茅塞﹖」

鄒衍微微一笑,正要答話,環佩聲響,一名絕色美女,在四婢擁持下,由內步進入廳內。項少龍連忙看去,腦際轟然一震,泛起驚艷的震撼感覺。只見一位膚若凝脂,容光明艷,有若仙女下凡的美女,在那些俏婢簇擁裡,眾星捧月般裊裊婷婷移步而至,秋波流盼中,眾人都看得神為之奪,魂飛天外。她頭上梳的是墮馬髻,高聳而側墮,配合著她修長曼妙的身段,纖幼的蠻腰,修美的玉項,潔白的肌膚,輝映間更覺嫵媚多姿,明艷照人。

眸子又深又黑,顧盼時水靈靈的采芒照耀,難怪艷名遠播,實在是動人至極。身穿的是白地青花的長褂,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步姿,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更襯托出她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明眸皓齒的外在美,與風采煥發的內在美,揉合而成一幅美人圖畫,項少龍如入仙境,那還知人間何世。以烏廷芳的美色,亦要在風情上遜色三分,可見她是如何引人。

直到紀嫣然以其優美的姿態,意態慵閒地挨靠在中間長榻的高墊處,其迷人魅力更不得了。她那種半坐半躺的嬌姿風情,本已動人之極,更何況她把雙腿收上榻子時,羅衣下露出了一截白晢無瑕,充滿彈性的纖足,令到項少龍只想爬到榻上去,把她壓在身下,好探索她精采絕倫的玉體,嗅吸她幽蘭般的體香。紀嫣然坐好後,玉臉斜倚,嫣然一笑道﹕「嫣然貪睡,累各位久等了!」

項少龍清醒過來,往各人望去,只見不論是信陵君、鄒衍、韓非又或囂魏牟,都露出色授魂與的神情,比自己更沒有自制力。各人忙著表示沒相干時,紀嫣然閃閃生輝寶石般的烏黑眸子飄到項少龍身上來,滴溜溜打了個轉,又飄往囂魏牟的一席,深深打量了各人,最後才望往韓非,掠過喜色,欣然道﹕「這位是否韓非公子呢﹖」項少龍和囂魏牟都大感失望,紀嫣然對韓非的興趣顯然較對他們為大。

韓非臉都脹紅了,緊張地道﹕「在下正是韓非。」紀嫣然俏目亮了起來,喜孜孜地道﹕「拜讀了公子大作,確是發前人所未發,嫣然佩服得五體投地。」

項少龍雖大感沒趣,這韓非外貌毫無吸引力,但紀嫣然卻對他另眼相看,顯然此女更著重一個人的內涵,卻非一般女子。若說作文章、舒識見,自己比起韓非,便像幼稚園生和諾貝爾得獎者之別。不過亦有解脫之感,因為目下自身難保,實非追求美女時機,免得應付不了。韓非受美人讚賞,更不知如何是好,連一雙手也不知應放在那裡才妥當點。

這時紀嫣然眼中似只有韓非一人,柔聲道﹕「先生以『法』、『術』、『勢』相結合的治國之論,提出『世異則事異,事異必須變法』,確能切中時弊,發人深省。」韓非更加失措,只懂不住點頭,令人為他難過。項少龍暗忖若韓非口才便捷,相貌堂堂,今日恐怕就可一親芳澤了。

鄒衍一聲長笑,把紀嫣然和各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後,才胸有成竹地道﹕「以韓公子的識見,必受貴王重用,為何貴國爭雄天下,卻從未見有起色呢﹖」項少龍心中暗罵,這鄒衍如此一針見血去揭韓非的瘡疤,實在過份了點。韓非臉上現出憤慨之色,卻更說不出話來。

紀嫣然顯是愛煞韓非之才,替他解圍道﹕「有明士亦須有明主,衛人商鞅不也是在衛國一無所成。但到秦數年,便政績斐然,鄒先生認為嫣然說得對嗎﹖」項少龍心中讚好,此女確是不同凡響,正以為鄒衍無詞以對時,鄒衍微微一笑道﹕「小姐的話當然深有道理,但著眼點仍是在人事之上,豈知人事之上還有天道,商鞅只是因勢成事,逃不出五德流轉的支配,只有深明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剋之理者,才能把握天道的運轉。」

韓非冷哼一聲,說話流利了點道﹕「鄒先生之說…說…虛無飄渺,那…那我們是否應…坐聽天命,甚麼都不用做呢﹖」這幾句話可說合情合理,可是由他結結巴巴說出來,總嫌不夠說服力。鄒衍乃雄辯之士,哈哈笑道﹕「當然不是如此,只要能把握天道,我們便可預知人事,知道努力的目標和方向,譬如挖井,只有知悉水源所在,才不致白費了氣力。」

韓非氣得臉都紅了,偏又找不到反駁的話,或不知怎樣表達出來。項少龍對他同情心大起,恨不得找來紙筆,讓他痛陳己見。掌聲響起,原來是囂魏牟鼓掌附和。紀嫣然望往囂魏牟,蹙起黛眉道﹕「這位是…」囂魏牟挺起胸膛,像隻求偶的野獸,大聲應道﹕「本人齊國囂魏牟,不知小姐聽過沒有﹖」

紀嫣然恍然道﹕「原來是提倡要學禽獸的魏先生,請問若人與禽獸無異,天下豈非立時大亂﹖」囂魏牟得到這個可向這美女顯示識見的機會,那肯放過,欣然笑道﹕「小姐長居城內,當然不會明白禽獸的世界。囂某長年以大自然為師,觀察禽鳥生活,得出只有順乎天性,才能不背叛上天的推論,可在大自然更偉大的規律下享受生命的賜與﹕若強自壓制,只是無益有害,徒使人變成內外不一致的虛偽之徒。」

紀嫣然深深看著他,露出思索的表情。項少龍心叫不好,這美女顯然對事物充滿好奇心,很容易受到新奇的學說吸引,若給囂魏牟得到了她,連他亦感痛心和不值,忍不住道﹕「人和禽獸怎麼相同呢﹖即管不同的禽獸也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囂魏牟冷笑道﹕「生活方式可以不同,本性卻不會有異。」

項少龍怎會對他客氣,瞪著他微笑道﹕「人和禽獸所以不同,就是不受本能和欲望的驅策﹔甚至能因更大的理想而捨棄本身珍貴的生命。禽獸四足著地,但我們卻可站立起來,雙手因不用走路,變得更精細靈巧,製造出這所房子和一切的用品,禽獸有這本領嗎﹖」囂魏牟顯是曾對這問題下過一番研究,嘲弄道﹕「你說的只是本領,而不是本質,鳥兒會飛,人可以飛嗎﹖魚兒可在水底生活,人可以在水底生活嗎﹖」

項少龍絕非理論家,不過這時勢成騎虎,硬撐下去道﹕「我說的正是本質,人類因為腦子的結構和禽獸不同,所以會思想,會反省,除了衣食住行外,還需要精神的生活﹔但禽獸一切都是為了生存,食飽就睡,時候到便交配﹔禽獸在大自然裡是茫然和被動,人卻可以對抗自然,克服自然。這就是因為人有著不同的本質,懂得進步和發展,使他們凌駕於禽獸之上。」

項少龍這番不算高明的理論,在二十一世紀可說人盡皆知,但對這時代的人來說,卻是非常新穎,使得紀嫣然等立時對他刮目相看。囂魏牟顯然未想過這問題,怒道﹕「有甚麼不同,人腦獸腦我全看過,還不是骨殼和肉醬吧!」項少龍哈哈一笑道﹕「你正說出了人和禽獸的最大分別,禽獸會研究牠們的腦和人的腦有甚麼分別嗎﹖」囂魏牟一時語塞,兩眼兇光亂閃,恨不得生裂項少龍。

鄒衍雖不同意囂魏牟人應學禽獸般放縱的理論。但一來大家同是齊人,他亦想在紀嫣然前教項少龍受窘,雞蛋裡挑骨頭道﹕「項兄剛才說人和禽獸的不同,是因為我們可站立起來,那猩猩和猿猴都可以站著走路,又該作何解釋呢﹖」

項少龍呆了一呆,暗忖自己總不能向他們解釋甚麼是進化論,幸好腦際靈光一閃道﹕「分別仍是腦子的結構。」並摸著前額道﹕「猩猿都沒有我們這前額,所以牠們的注意只能集中到眼前這一刻,不會想到明天,但我們卻可安排和籌劃明天的事甚或一年後或十年後的事。更何況人類會創造語言文字,將知識經驗紀錄,傳諸後世,不斷進步,豈是猿猴可比?」

事實上項少龍的思路說辭已頗為凌亂,但眾人都知道猩猩確是沒有前額的,所以都覺得他有點道理。紀嫣然鼓掌嬌笑道﹕「真是精采,我這裡已很久沒有這麼有趣的辯戰了。」美目飄往項少龍,甜笑道﹕「這位先生,恕嫣然還未知道閣下是誰呢!」項少龍呆了一呆,心中叫苦,自己一時忍不住胡謅一番,千萬不要教她看上了自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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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rank511127 於 2014-10-30 09:13 AM 編輯

第二章 楚墨符毒

紀嫣然問起項少龍來歷,信陵君忙道﹕「這位是來自趙國的首席劍手項少龍,嫣然你記著了。」紀嫣然含笑看了項少龍一眼,眼光回到韓非身上,項少龍鬆了一口氣,知道她仍未「看上」自己,但又禁不住有些失望,矛盾之極。畢竟自己至今對美女都是極具吸引力,追求更是無往不利,卻不入這美麗才女法眼,實在有些挫折。

譚邦湊近項少龍低聲道﹕「這是紀嫣然的規矩,只能由她詢問名字身份,老夫來了這裡不下二十次,她仍未問過我是誰呢﹖少龍你已使她留有印象的了。」

項少龍暗忖這美女架子真大,橫豎自己不想追求她,何用看她的臉色?只見她獨對韓非談笑,其他人只能在旁乾瞪著眼看,等她垂詢,只覺無聊至極,長身而起。信陵君一呆道﹕「少龍!你要幹甚麼﹖」紀嫣然亦轉過頭來望向他,俏目異采一閃,顯是此刻才發覺到他完美的體格和威武的風采。項少龍微微一笑道﹕「紀小姐確是天生麗質,聰慧迷人,項某有幸拜識,但因要事在身,就此告辭,尚請小姐原諒。」

紀嫣然微一愕然,然後像看穿了他心意般淺笑道﹕「項先生還會在大梁留多少天呢﹖」項少龍心中正盤算該如何應付囂魏牟這兇人,不置可否地淡道﹕「怕還有好幾天吧!」信陵君等亦無奈站了起來,陪他一道離去。

回信陵府途中,在馬車內信陵君怨道﹕「少龍你也不知自己錯過了甚麼好機緣﹖紀嫣然難得有這麼多的笑容,說不定會彈琴唱歌娛賓呢!唉!」言下大為惋惜,可知紀嫣然的歌聲琴藝是多麼卓異。項少龍想的卻是離開時囂魏牟盯著他的惡毒眼神,這傢伙並非有勇無謀之輩,手下能人又多,自己的處境確非常危險。

回到信陵君府,來到雅夫人處,雅夫人立即把他拉進房內,道﹕「我聯絡上了烏卓和成胥,傳達了你的指示,烏卓亦要傳話給你﹕他們在大梁的眼線不知是否因這次事件牽涉到信陵君和龍陽君的鬥爭,所以躲了起來不肯與他接觸,現在只能靠自己了。他還說會設法混入城來。」項少龍一聽下心情大壞,頹然倒在雅夫人的秀榻上。雅夫人上來為他脫靴子,柔聲道﹕「雅兒已發現了地道的入口,你該怎樣獎賞人家﹖」

項少龍大喜坐了起來,把她擁入懷裡,痛吻了她香脣後道﹕「夫人真個本事!」雅夫人喜不自勝地和他咬了一輪耳朵,詳細告訴了他地道入口所在後,嘆了一口氣道﹕「偷《魯公秘錄》或者不太難,但如何離開魏國和躲避追兵卻是最困難的事。《魯公秘錄》這麼重要的東西,信陵君會每天加以檢查,一旦發覺不見了,自然想到是我們動的手腳。」

項少龍也大感頭痛。這時信陵君使人來找他,著他立刻去見。侍從領他到了那晚他偷聽信陵君姊弟說話的內宅大廳,分賓主坐好後,信陵君正容道﹕「安釐有諭令下來,請你後天把趙倩送入皇宮,當晚他將設宴款待你這特使。」項少龍心中一懍,知道關鍵的時刻迫在眉睫了。

信陵君沉聲道﹕「龍陽君今次會借比劍為名,把你殺害。出手的人定就是那囂魏牟,那樣安釐和龍陽君便不須負上責任,因為囂魏牟是齊國來的賓客。」項少龍心中叫苦,若是光明正大和囂魏牟比武,自己的贏面實在小得可憐,只是膂力一項,他已非常吃虧。信陵君低聲道﹕「龍陽君現在對你更恨之入骨,肯定不會讓你生離大梁,而因他有大王在背後撐腰,我恐怕都護你不得,少龍有甚麼打算嗎﹖」

項少龍心中暗罵信陵君,嘆道﹕「有甚麼辦法呢﹖只好見一步走一步算了。」信陵君仔細打量他好一會後,深吸一口氣道﹕「少龍若想今次得以免難,還可享到無盡的榮華富貴,只有一個辦法,你想知道嗎﹖」

項少龍心叫﹕「來了!」扮作怦然心動道﹕「君上請指點!」

信陵君道﹕「就是殺死安釐這昏君和龍陽君。」項少龍裝作嚇了一跳的驚叫道﹕「甚麼﹖」

信陵君冷然道﹕「無毒不丈夫,他不仁我不義。安釐身邊也有我的人在,可把兵器暗藏宮裡,只要你殺死安釐,我的人便可以立即取出兵器把龍陽君等人殺個清光,那時我登上王位,又有你這猛將為助,趁秦國無力東侵的良機,統一三晉,天下還不是我們的嗎﹖你亦可殺了趙穆報仇雪恨,否則回到趙國你也是死路一條。」

他描繒出來的前景的確非常誘人,但項少龍早知這全是騙他的話。點頭道﹕「這確是唯一的方法,但安釐王必有人貼身保護,我又不可以公然拿武器,如何殺得了他呢﹖」

信陵君見他沒有反對,雙目放光般興奮道﹕「我本來打算把匕首藏在你那一席的几底,不過也不太妥當,現在既猜到在席上囂魏牟會向你挑戰,那你便可以勝了囂魏牟後,在接受安釐的祝賀時出奇不意把他殺死,再憑你的劍術製造點混亂,我們便有機會動手了。同一時間我的人會攻入皇宮,何愁大事不成。」項少龍心道若我給囂魏牟殺了又怎麼辦呢﹖心中一動,這時不乘機多佔點便宜,就是笨蛋了,正容道﹕「只要我無後顧之憂,少龍便把性命交給君上,盡力一試。」

信陵君皺眉道﹕「甚麼是無後顧之憂﹖」項少龍道﹕「就是雅夫人和趙倩,假若她們能離開大梁,我便心無掛慮,可以放手而為了。」

這叫開天索價,落地還錢。他當然知道信陵君不能放趙倩走,但卻不怕讓雅夫人離去,因為後天無論刺殺是否成功,信陵君也可預先吩咐下面的人把雅夫人追截回來。果然信陵君道﹕「趙倩萬萬不可以離開,因為你還要送她入宮去。至於雅夫人嘛﹖少龍你既然有這要求,我定可設法辦到。」項少龍放下了一半心事,道﹕「君上的大王根本不會讓趙倩成為儲妃,為何還要迎她入宮呢﹖」

信陵君嘆道﹕「少龍太天真了,安釐可輕易地使趙倩不明不白死去,然後向外宣稱她病死了,還把遺體送回趙國,趙王亦難以奈他的何。這樣做雖著了點,亦是安釐沒有辦法中的最佳辦法。」項少龍聽得遍體生寒,更增救美之心。信陵君道﹕「只要你殺了安釐,不是一切均迎刃而解嗎﹖」

項少龍搖頭道﹕「我這人就是這樣,做甚麼事都不想連累其他人。若趙雅趙倩不在,甚麼事我都可一力承擔下來,縱然失敗遭擒亦不會出賣君上,但若想到可能會牽累了她們,我怕到時不敢下手就糟了。」信陵君拿他沒法,強壓下怒氣,點頭道﹕「這事讓我想想,總有辦法解決的。」

項少龍聽他這麼說,心中暗喜,又想起烏卓說過會設法混入城來,道﹕「為了不使安釐起戒心,我這兩天最好不要只躲在君上府內,輕輕鬆鬆四處溜逛,那安釐便更不會防我了。」信陵君皺眉道﹕「這怎麼成,龍陽君會找人對付你的。」

項少龍笑道﹕「他才不會這麼蠢,看過沙宣那麼容易給我殺掉,現在又有囂魏牟代他出手,兩天時間都等不了嗎﹖我也是為君上好,希望計劃更易成功。」信陵君因有求於他,不想太拂逆他的請求,嘆了一口氣道﹕「你還有甚麼要求呢﹖我最近剛收到了幾個楚國送來的歌舞姬,聲色藝俱全,讓本君派兩個供你享樂吧!」

項少龍自問小命能不能保住,尚在未知之數,那有興趣和美女鬼混﹖肅容道﹕「這兩天我不應沾染任何女色,以保持最佳狀態,所以今日才無心在紀才女處多作停留。嘿!若能殺死安釐,君上就算不送我美女,也會有美女對我投懷送抱的。」信陵君眼中閃過嘲弄之色,哈哈笑道﹕「假若事成,你要魏國的王后公主陪你都沒有問題。」項少龍心想:你八成以為我要的是你那毒辣的姐姐吧!兩人對望一眼,各懷鬼胎的笑了起來。

項少龍離開信陵君的內宅,朝雅夫人的彩雲閣走去,穿過園林時,一婢匆匆擦身而過,把一團東西塞往他手心裡,項少龍愕然接著時,婢女加快腳步,沒進林木裡去,由於她低垂著頭,他連她長相如何都沒有看得清楚。項少龍攤手一看,原來是條摺整齊的小絲巾,打開後只見上面畫著一幅精緻的地圖,旁邊還有幾個小字,寫著﹕「風橋候君,申酉之交,紀嫣然。」

項少龍心中大奇,細看地點,正畫著由信陵君府到那風橋的走法。嘿!這個才女還真是臉皮嫩,竟然用這種方式約會自己,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想不到她表面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驕傲樣兒,還是對自己動心了。一顆心立時灼熱起來,旋又想起目前四面楚歌的處境,嘆了一口氣,在園中一個小亭坐了下來,考慮應否赴約。

足音響起,一名府衛趕來道﹕「公子有請大人!」項少龍大訝,隨府衛回到內堂去見信陵君。信陵君欣然道﹕「少龍真有本領,嫣然剛差人送來口訊,邀本君和你今晚酉時中到她的小築繼續今天未完的辯論,可見她對你印象非常好,待會我遣人把你送去吧!」

項少龍嚇了一跳,暗叫好險。剛才那條絲巾原來是個陷阱,這次才是真的,自己真是粗心大意,差點上了當。主因還是對自己的魅力過分有自信,不由羞愧交集。信陵君見他神色古怪,訝然道﹕「少龍不高興嗎﹖大梁人無不以能參加嫣然的晚會為榮呢!」項少龍正思忖是誰想布局害他,聞言苦笑道﹕「我還是不去為妙,以免分了心神。」

信陵君笑道﹕「不要那麼緊張,也切莫以為嫣然會這麼容易就對你動了春心。你今天妙論連篇,所以引起她少許興趣吧了!若不去反會惹起別人懷疑呢。」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剛才君上說找人送我去,難道君上自己不去嗎﹖」

信陵君唉聲嘆氣道﹕「她邀我只是禮貌上不得不如此,目標仍只是你,去吧!錯過了嫣然的晚會,我也要為你惋惜呢!」其實項少龍亦渴望可以再見到這風格獨特的美女,今天的離開是基於對處境的擔心,這時信陵君推波助瀾,如果再不去就有些做作,計較既定,把心一橫道﹕「我自己去便可,順便亦可隨處逛逛。」信陵君笑著答應了。

項少龍回到彩雲閣時,趙倩和趙雅兩人正在大廳閒聊,見他回來,自是笑靨如花,非常高興。他見趙倩在座,不敢說出信陵君剛才那番話,怕嚇壞了這柔弱的公主。雅夫人會意,笑道﹕「來!公主!讓我們一齊侍候項郎入浴!」趙倩雖不介意和項少龍親熱,甚至讓在被裡任他動手動腳。但卻從未試過白日裸裎相對,立時俏臉飛紅,駭然逃去。雅夫人半真半假,扯著他到了浴池。

項少龍摟著這動人美女的媚人嬌軀鴛鴦戲水時,把信陵君要他刺殺魏王的事說了出來。雅夫人身體變冷,雖有小昭等八女不斷傾進熱水,仍於事無補,失色道﹕「後天那麼快!怎辦才好﹖」項少龍道﹕「刺殺魏王之事自然萬不可行,無論成功與否,我也休想活命,所以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如何盜了《魯公秘錄》,然後全體安全逃去。」

雅夫人愁眉不展道﹕「你倒說得輕易,這是魏人勢力最強大的地方,魏王和信陵君均有嚴密防範,真是寸步難行,怎逃得出去呢﹖」項少龍緊摟著她,香了下她臉蛋後道﹕「放心吧!信陵君裝模作樣,亦要讓你和成胥離去,否則我便拒絕執行他的刺殺行動,問題是你們怎樣可避過他的追截,更可慮是說不定他會瞞著我,私下把你們押送往別處去。」

雅夫人埋首入他懷裡,顫聲道﹕「他定會那麼做的。而且人家怎捨得離開你呢﹖要死便死在一塊兒好了。」項少龍道﹕「這次輪到我不許你說這個『死』字,信任我吧!」頓了頓道﹕「雅兒是偷情報密件的高手,今次專誠來偷《魯公秘錄》,不會事前全沒有計劃過吧!」

雅夫人道﹕「當然有計劃過呢!只沒有想到是個陷阱吧!我根據郭縱得來那畫有雲梯製法的殘卷,配製了一個帛卷,只要能把真正的《秘錄》偷出來,由我和小昭等八人一齊動手,有把握把卷首的一大截摹製出來,包保維肖維妙,若信陵君查卷時只看卷首的一截,絕發覺不到給我們動了手腳,不過卻最少需要十天的時間才行。」

項少龍靈機一觸道﹕「既是如此,不若你盡一晚的時間,粗略臨摹卷首的一截,然後把其他部分割了下來,駁上空白的假卷,那便更有把握將信陵君瞞過了。」雅夫人歡喜得摟緊了他,獻上香吻,讚嘆道﹕「雅兒真蠢,這麼好的方法都想不到。」旋又滿懷愁苦道﹕「可是怎樣才可離開魏國呢﹖若信陵君把你和倩兒留下,我們縱然成功逃掉都沒有用。」

項少龍道﹕「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定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雅夫人俏目發亮道﹕「天無絕人之路,兩全其美,項郎的說話既新鮮又動聽,雅兒愛煞你了!」

項少龍莞爾道﹕「現在讓我去看看可不可以碰上烏卓,此人智勇雙全,又熟悉魏國的形勢,定可想出妥善之法。今晚我要赴紀嫣然的晚會,到時我會偷偷溜回來,快告訴我秘道的入口。」趙雅告知了祕道的位置及開啟方式後,項少龍心情大定,忍不住摟著趙雅纖細柔軟的腰肢,左手探索入水裡的大腿根部,附耳道:「雅兒不順便告訴我妳那幽徑秘道的入口嗎?」

趙雅被他摸得已是渾身發燙,雙手摟緊項少龍,熱水裡的一雙玉腿纏上項少龍腰際,藉著浮力用陰唇與陰毛抵著項少龍的龍莖不住磨蹭,蜜穴在磨頂之下,唇瓣微開,翻出些許嫩肉內壁,夾吸著龍莖上的青筋。項少龍心中為之叫絕,趙雅真是天生媚骨,妙處層出不窮,難怪如信陵君等人即使權傾朝野,天下美女予取予求,仍對她難以忘情。

項少龍此時已慾火狂燒,兩手在水中捧起趙雅豐臀,用力捏緊股瓣,讓蜜穴大開,龍莖如巨蛟般直衝而入,壓擠之下,一陣水波蕩漾,伴隨著趙雅的一聲嬌呼,接續而來的就是池水波濤洶湧與陣陣浪叫淫喘,讓一旁服侍的小昭諸女看得心跳不已,渾身發熱,都希望能與項少龍享受魚水之歡,個個忍不住玉手輕揉著自己的乳房與蜜穴,盼望待會就能立即承受龍莖的突入。

趙雅身在水中,纖腰猛擺,粉腿纏繞,迎合著項少龍的衝刺。蜜穴中充盈著溫熱的池水與淫液,龍莖在其中猛烈抽插,猶如幫浦般不斷將淫流壓入子宮內壁,激盪的趙雅渾身酥麻難當,高潮不斷。反倒是項少龍因池水減少了摩擦時的肉感與溫度,感覺不夠刺激,但趙雅較之平常更為騷浪激動的反應,加上身旁池水翻騰的景象,著實令人心盪神馳!

趙雅被項少龍那隻水底蛟龍搞的子宮緊縮,膣道不住抽搐,不多時便手腳酸軟,嬌喘不止。項少龍抱著趙雅移往池畔,讓她柔軟的胴體躺在池邊,下身仍在池內。項少龍站起身來,將趙雅玉臀捧離水面,龍莖才一抽出,穴內淫液與池水立即滿溢而出。趙雅稍一回神,項少龍又將挺硬的龍莖猛插而入,不禁又是一陣浪叫:「啊……少龍……好…好棒……雅兒…要…要……死啦!」

項少龍感覺趙雅膣壁回復了原有的溫軟緊縮,花心吸吮的爽度益加強烈,龍莖如被壓擠抽吸般,較之現代科技製造的真空吸引器更為刺激,心底暗自驚嘆,自己何其幸運能得其芳心,獨享這稀世尤物。

趙雅此時已將至性高潮前夕,蜜穴不住夾緊龍莖迎合抽送,快感紛至沓來,愛液泉湧不止。項少龍只覺陣陣酥麻自下體不斷沿著背脊襲來,而身上的電流亦自肩胛直竄而下,兩者在後腰窩交流後匯聚於小腹丹田,如漩渦般迴轉凝結。項少龍感覺與趙雅的心靈肉體已合而為一,趙雅嬌軀的所有變化,包括心跳、血流及腎上腺素都盡收心底。而趙雅也同樣感覺到項少龍的反應及對她的熊熊愛火,心中湧起從未有過的感動,淚水不可遏制地流下,但全身卻攀上了性愛高潮的巔峰,不住地顫抖著。

項少龍感受趙雅攀上高潮巔峰的同時,將丹田中凝結旋轉的電流團猛地隨精液直噴而出,瞬間沖濺在趙雅子宮內,溢流在陰道各處。趙雅猶如身在半空漂浮時,又被猛拋至穹蒼之外,靈台剩下一點點清明,只知道自己是在心愛情郎的懷裡,卻不知自己是什麼,五識盡失,六覺不感,羽化登仙亦不外如是。

項少龍與趙雅相擁癱倒在浴池旁,小昭等女雖已等待的小穴們淫水淋漓,也只好將兩人扶到一旁沐浴清洗,待兩人醒來已是個把時辰之後。兩人出了浴池,仔細商議了一回細節後,項少龍帶齊裝備,出門去了。

才步出信陵君府,來到街上,一個人撞了過來道﹕「兵衛認得我嗎﹖」項少龍愕然望去,只覺非常面善,好一會才記起是少原君手下的著名家將,與被他殺死的徐海齊名的蒲布,喜道﹕「原來是蒲布兄。」

蒲布把他拉進一間食館去,坐下後低聲道﹕「我們中大部分人都對少原君心灰意冷,更不願留在陰險難靠的魏人中苟安偷生,希望能跟隨兵衛,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項少龍皺眉道﹕「可是現在我是自身難保,趙魏均不是我容身之所,你們跟著我,恐怕連性命都要賠掉。」

蒲布道﹕「我們共有四十八人,都是最有膽色不畏死的人,早想過各方面問題,才下決心追隨兵衛。只看兵衛這種顧及我們的態度,我們便心甘情願為兵衛賣命。以兵衛的人材,遲早可大有作為,請收容我們吧!」項少龍心中一動道﹕「你們不是住在信陵君府嗎﹖」

蒲布道﹕「我們一部份人隨少原君住在府內,有些則暫居在附近一所行館,現在只等兵衛的指示。」項少龍有過教訓,暗忖暫時仍不能這麼信任此人,和他定好了聯絡的方法後,道﹕「你們是否全是趙人﹖」

蒲布搖頭道﹕「甚麼國的人都有,兵衛放心吧!我們是真心敬服你的為人和兵法,絕無異心。」項少龍道﹕「好吧!你先回行館,靜候我的命令。」蒲布大喜而去。

他前腳剛去,烏卓便坐入他位子裡。項少龍大喜,忙和烏卓密議對策。和烏卓分手後,太陽仍在西牆之上,他見時間尚早,順步依地圖指示,來到那風橋處,果然橋如其名,寒風呼呼,過橋的人很少,且都匆匆來去。橋的兩端均為樹林,房舍稀少,非常僻靜,是動手殺人的理想地方。照道理龍陽君或囂魏牟實不用多此一舉,要布局在這裡殺他,另一個仇人少原君亦不會蠢得壞他舅父的大事,究竟是誰人要騙他到這裡來呢﹖

想到這裡,好奇心大起,看準敵人尚未來到,先一步躲到橋底下,又利用鉤索,把自己緊附在橋底處,那樣就算有人查探橋下,一時亦察覺不到他的存在。項少龍耐心等待著,到過了約定的時刻,密集輕巧的足音在橋上響起,似乎敵人都沒有穿著鞋子。項少龍心叫好險,若自己真以為佳人有約,這次便定要吃大虧了。

有人在上面叫道﹕「鉅子!項少龍怕不會來的了,到此的路上連人影也看不到。」橋下的項少龍嚇了一跳,難道是趙墨的領袖嚴平來了﹖一把雄壯的聲音道﹕「這小子怎能識穿我們的陷阱呢﹖真是奇怪!」

項少龍認得不是嚴平的聲音,但卻更感頭痛,上面這班人不是「齊墨」便是「楚墨」,想不到他們消息如此靈通,竟猜到鉅子令在自己身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先前那人道﹕「鉅子!現在應怎辦才好呢﹖」那鉅子冷笑道﹕「他以為躲在信陵君府我們便找不到他嗎﹖別人怕信陵君,我符毒怎會怕他呢﹖」

他那手下低聲道﹕「聽說後天他便要赴魏王的晚宴,龍陽君和囂魏牟必不會放過他,所以若要動手,只有今晚和明晚了。」符毒沉吟半晌後道﹕「我們還要預備一下,就明晚動手吧!若可以的話,順手把信陵君也宰掉,那日後我們大楚對付起魏人時,會輕鬆多了。」

項少龍暗慶自己來了,聽到了這個大陰謀,同時亦知道來的是楚墨,不禁心中感謝著老天爺。對方既有內應,自然深悉信陵君府的形勢和防守力量,還敢進入府內殺人和搶東西,顯然實力驚人。但現在既知對方陰謀,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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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08:28 AM|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frank511127 於 2014-10-31 08:29 AM 編輯

第三章 舌戰群雄

項少龍來到紀嫣然的雅湖小築時,門前早停著十多輛華麗的馬車,比今午的陣仗更是盛大。他把名字報上門衛後,今早見過的其中一位俏婢迎了出來,引著他繞過今午見到紀嫣然的樓舍,提著燈籠在前引路,穿過一條林間小徑,眼前一亮,一間簷前掛滿綵燈的大平房呈現眼前,隱有人聲傳出。項少龍忍不住問那俏婢道﹕「今晚還有甚麼客人﹖」

俏婢淡淡答道﹕「今晚都是小姐特別邀來的貴客,除了項先生今天曾見過的韓非公子、鄒衍和囂魏牟三位先生外,還有龍陽君、徐節大夫和白圭將軍。」項少龍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紀嫣然的臉子真大,白圭正是平原夫人要改嫁的人,自是非同小可,龍陽君則是魏王身旁的大紅人,亦應約前來赴會,可見她在魏國的地位多麼崇高。那徐節雖不知是何許人,當非無名之輩。

旋又奇怪,龍陽君應是對女人沒有興趣的,來此既不是為了紀嫣然的美色,又是為了甚麼呢﹖難道是要折辱自己出氣。說到學識,自己拍馬都追不上這些飽學之士,要他發言豈非立即當場出醜,不由心兒忐忑急跳。步入廳內時,只見擺開了一桌筵席,女婢所說的人全到了,都靠著軟墊,舒適地圍桌坐在地蓆上。

另兩位美婢迎了上來,為他解下外衣,脫去靴子,幸好這是寒冬時分,厚厚的綿衣覆蓋下,除非伸手觸摸,便不會發覺他衣內的裝備。室內燃著了火坑,溫暖如春。龍陽君還是那副「酥媚入骨」的樣兒,還主動向他介紹其他人。那白圭年紀最大,看來不會少過五十歲,但非常強壯,兩眼神光閃閃,予人非常精明的印象。並且對項少龍神態傲岸,只冷冷打個招呼,便和身旁典型儒生模樣的大夫徐節交頭接耳,自說私話。

項少龍的座位設在韓非和鄒衍的中間,韓非旁的位子仍空著,顯是紀嫣然的主家位,接著依次是龍陽君、白圭、徐節和囂魏牟。項少龍見不用和囂魏牟面面相對,心中舒服了點。鄒衍對項少龍相當冷淡,略略打個招呼後,逕自和同是齊人的囂魏牟交談,再沒有理睬項少龍。反是韓非因項少龍今午仗義執言,對他很有好感,雖拙於言辭,仍使項少龍在這「冰天雪地」裡找到一絲溫暖。

紀嫣然這時才出現,一身雪白羅衣,艷絕的容光,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連那龍陽君都不例外,看得目瞪口呆,囂魏牟更差點淌出了口涎來,韓非則脹紅了臉,總之神態雖不一,但卻都被她吸攝著心神。紀嫣然含笑環視過眾人,黑白分明而又帶著朦朦朧朧的眸子神光到處,連項少龍都湧起銷魂的感覺,她的身體帶著浴後的香氣,更是引人遐想。

她才坐下,便笑著道﹕「先罰項先生一杯,日間怎可未終席便離開呢﹖」眾人立即順著她的意思起哄。當下自有俏婢斟酒和奉上美食。項少龍欣然和她對飲一杯後,紀嫣然那對勾魂攝魄的剪水雙瞳滿席飄飛,檀口妙語連珠,使與席者無不泛起賓至如歸的感覺,不過她似乎對韓非、鄒衍和大夫徐節特別看重,對他們的殷勤和笑容亦多了點,反不大著意項少龍和囂魏牟這對大仇家。

事實上項少龍對他們所談的風月詩辭歌賦,真的一竅不通,想插口表現一下亦有心無力。吃喝得差不多時,在眾人的力邀下,紀嫣然使人捧來長簫吹奏了一曲。項少龍不知她吹的是甚麼曲調,只知她的簫技達到了全無瑕疵,登峰造極的化境,情致纏綿,如泣如訴,不由像其他人般完全投入到簫音的天地裡,聽到如癡如醉。

紀嫣然一曲奏罷,讓各人誠心讚許後,嫣然一笑,向囂魏牟道﹕「囂先生請恕嫣然無禮,斗膽向先生請教一個問題。」囂魏牟不知是否受到席間氣氛的感染,又或蓄意討好紀嫣然,爭取好感,說話斯文多了,柔聲道﹕「只要出自小姐檀口,甚麼問題囂某也樂意回答。」紀嫣然嬌媚一笑道﹕「人與禽獸的不同,在於有無羞恥之心,先生認為如何呢﹖」

眾人知道今次晚宴的戲肉開始了,都停止了飲食,靜聆兩人的對答。項少龍來前還以為紀嫣然對他另眼相看,正煩惱該如何應對,刻下見到紀嫣然對自己仍然冷淡,心下稍定,正想著怎麼找個藉口,好溜回去把《秘錄》偷出來,讓雅夫人和八婢摹抄,故不大留心他們的對話。

囂魏牟顯是有備而來,笑道﹕「小姐怕誤會了在下的意思,我並不是說人和禽獸全無分別,只不過在一些本質例如求存,生育上全無二致吧!所以禽獸亦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例如禽獸便不會說謊騙人,比我們真誠多了,故人只有忠於自己的本性和真誠,才能盡情去享受生命。」接著向項少龍冷哼道﹕「項兄對小弟這番說法,又有甚麼高論呢﹖」

項少龍這時正想著楚墨的符毒,聞言一呆道﹕「甚麼﹖噢!在下沒有甚麼意見。」眾人包括紀嫣然在內,均為之愕然,露出輕蔑之色。項少龍心中苦笑,自己又不是雄辯家,就算聽清楚他的話,現在為了脫身也不想跟他瞎纏。反正自己打定主意不追求紀嫣然,受窘也沒甚麼大不了。

大夫徐節不屑地看了項少龍一眼,道﹕「囂先生所言大有問題,人和禽獸的不同,正在於本質的不同。人性本善,所以才發展出仁者之心﹔禽獸為了果腹,全無惻隱之心,肆意殘食其他禽獸,甚至同類都不放過。若人不肖至去學禽獸,還不天下大亂嗎﹖」囂魏牟這大凶人,給這崇尚孟子學說的儒生如此搶白,那掛得住臉子,冷冷道﹕「人不會殘殺其他動物嗎﹖徐大夫現在吃的是甚麼呢﹖」

徐節哈哈一笑道﹕「這正是茹毛飲血的禽獸和我們的分別。而且我們吃的只是蓄養的家禽,禽獸懂得這麼做嗎﹖」囂魏牟顯然不是此人對手,一時啞口無言。徐節旗開得勝,在紀嫣然前大有臉子,矛頭指向韓非道﹕「韓公子的大作,徐節也曾拜讀,立論精采,可惜卻犯了令師荀況的同一毛病,認定人性本惡,所以不懂以德政感化萬民的大道,專以刑法治國,行欺民愚民之政,以公子的才華,竟誤入歧途至此,實在令人惋惜。」

韓非呆了一呆,想不到徐節如此不客氣,對他提出不留餘地的批評,心中有氣,雖滿腹高論,但愈氣下更是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龍陽君、白圭、鄒衍均臉現冷笑,「欣然」看著他受窘。紀嫣然則蹙起黛眉,既有點為韓非難堪,又對他的張口結舌頗為不耐。項少龍這旁觀者,忽然明白了紀嫣然舉行這晚會的背後意義﹔就是希望能找出一種治國的良方,所以才會對韓非另眼相看,並找來魏國的重要人物,好讓他們接受新的學說和思想。

徐節見韓非毫無反辯能力,更是趾高氣揚,得意放言道﹕「至於公子否定先王之道,更是捨本忘宗,正如起樓,必先固根基,沒有了根基,樓房便受不起風雨,這根基正是先聖賢人立下的典範。」這些話正是針對韓非提出不認為有一成不變的治國方法的主張。韓非認為沿襲舊法便如守株待兔,所以不應墨守成規,而要針對每一時期的真實情況採取相應的措施。這想法當然比倡言遵古的儒家進步,只恨韓非沒有那種好口才說出來。

項少龍見韓非差點氣得爆血管,心中不忍,衝口而出道﹕「廢話!」話才出口才知糟糕,果然眾人眼光全集中到他身上來,徐節更是不屑地看著他冷笑道﹕「項兵衛原來除了帶兵打仗外,對治國之道亦有心得,下官願聞高論。」

項少龍感到紀嫣然的灼灼美目正盯著自己,暗忖怎可在美人之前顏面掃地,硬撐道﹕「時代是向前走的,例如以前以車戰為主,現在卻是騎、步、車不同兵種的混合戰,可知死抓著以往的東西是不行的。」紀嫣然失望地嘆了一口氣道﹕「項先生有點弄不清楚徐大夫的論點了,他說的是原則,而不是手段,就像戰爭還是戰爭,怎樣打卻是另一回事。」

龍陽君嬌笑道﹕「項兄你劍術雖高明,但看來書卻讀得不多,現在我們和韓公子爭論的是『德治』和『法治』的分別呢!」徐節朗聲頌道﹕「為政以德,比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頓了頓又唸道﹕「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以格。」

這幾句乃孔子的名言,意思是治國之道,必須從道德這根本做起,才可教化群眾,使國泰民安。與法治者的著眼點完全不同。項少龍大感沒趣,覺得還是趁機會早點離去較妥當點。甚麼為政以德,自己連個中是什麼道理都弄不清楚。早走早著,以免出醜,站了起來施禮告辭。眾人為之愕然,想不到尚未正式入題,這人便臨陣退縮。

紀嫣然不悅地看著他道﹕「若項先生又像日間般才說了兩句便溜掉,嫣然會非常不高興的。」龍陽君還未「玩」夠他,怎捨得讓他走,亦出言挽留。項少龍心道我哪理得你紀嫣然是否高興,老子跟眾位美女性命要緊,忽地發覺韓非正輕扯著他的衣袖,心中一軟,坐了下來。紀嫣然喜道﹕「這才像個男子漢大丈夫,項先生似乎刻意壓抑,不肯表達自己的想法,嫣然真的很想得聆高論呢!」

項少龍心中苦笑,你紀小姐實在太抬舉我了,我比起你們來,實只是草包一個,那有甚麼料子抖出來給你聽。徐節今晚佔盡上風,暗慶說不定可得美人青睞,那肯放過表現的機會,步步進迫道﹕「項先生認為法治和德治,究竟孰優孰劣呢﹖」

項少龍見他眼中閃著嘲弄之色,不禁有氣,豁了出去道﹕「不是孰優孰劣的問題﹔是行得通或行不通的問題。德政純是一種理想,假設天下間只有聖人而無奸惡之徒,那不用任何手段也可以人人奉公守法。但事實顯然並非如此,這也永遠不會成為事實,所以我們須要一種人人都清楚明白的法律和標準,去管束所有人,讓他們遵守,做到了這點後,才再談仁義道德、禮樂教化,我的話就是這麼多了。」

眾人齊齊為之一怔,這對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對那時代的人來說,卻比韓非子的法治理論更徹底和更新鮮。紀嫣然的俏目亮了起來,重新仔細打量項少龍,咀嚼他的話意。韓非亦露出深思的神色,不自覺地點著頭。鄒衍亦沉吟不語,似乎想著些甚麼問題。

徐節當然不會這麼易被折服,不過再不敢輕視對手,正容道﹕「假若一個國家只靠刑罰來維持,那豈非掌權者便可任意以刑法來欺壓弱者呢﹖」白圭道﹕「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這乃為君至道,若上自好刑,人民會變成甚麼樣子呢﹖項先生請指教。」

項少龍哈哈一笑,深深望了紀嫣然一眼後,才向白圭和徐節道﹕「這只是法治不夠徹底吧了!把治權全交在君主手裡,只是人治,若君主無德無能,帶頭背信忘義,又有何用?假若法律由眾人共定,刑律之前人人平等,如商君所定,便連大王犯法均與庶民同罪,任何人無故殺人,都要受刑,那誰還敢隨便殺人﹖我並沒有說不要仁義道德,那是任何法律後面的基本精神,如此法治德治結合為一,才是真正的治國之道。絕對的權力,只會使人絕對的腐化。」

當他說到「大王犯法與庶民同罪」時,紀嫣然「啊」一聲叫了起來,而韓非雙目亦立即閃亮,其他各人連囂魏牟在內,都露出驚詫駭然的神色。尤其最後那兩句,更若暮鼓晨鐘,重重敲在各人的心窩處。對生活在這君權至上時代的人來說,這確是石破天驚的說法。

項少龍暗忖自己的料子就是那麼多,再說下去只是講多錯多,長身而起道﹕「在下已把心中愚見,全說了出來。嘿!我還有急事待辦,告辭了!」紀嫣然皺眉怨道﹕「先生才說到精采處,這就要走了嗎﹖是否討厭嫣然呢﹖」

鄒衍硬把他拉得坐回席上,笑道﹕「項兵衛把我說話的興趣也引出來呢!鄒某想請教這種徹底至連君主也包括在內的法治,如何可以行得通呢﹖」龍陽君道﹕「項兄的治國之道,比我們所說的仁者之政更理想呢!」

囂魏牟冷笑道﹕「也更不切實際!」項少龍苦笑道﹕「是的!現在還行不通,但卻是朝著這方向發展,因為現在民智未開,交通不便,終有一日,當人民都能接受智識教育時,自會出現立法、執法和行政三權分立的局面。君主都是由人民選出來的,到那時才會有...嘿...法國大...噢!不,真正的博愛、平等和自由。」他差點便衝口說出法國大革命來,幸好口收得快,吞回肚裡去。

他這番話更是石破天驚,眾人一時都消化不了,對於長期生活在君主集權制的人來說,這是多麼難以接受的想法,但又是非常刺激和新鮮。項少龍見各人眉頭大皺,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離座而起,立即遠離席位,施禮道﹕「小子胡言亂語,各位請勿擺在心上。」掉頭便走,連紀嫣然喚他也不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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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評

edahung33 每次看這一段打臉都覺得很爽呢  發表於 2014-11-1 06:25 AM
今天能做的今天就做 ,今天能上的今天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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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08:32 AM|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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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rank511127 於 2014-10-31 08:32 AM 編輯

第四章 偷天換日

項少龍回到信陵君府時,耳朵似還聽到紀嫣然的呼喚聲。當每一個往訪她的客人都用盡一切方法希望能留下不走時,他卻剛好相反,彷彿怕給她纏著般溜之大吉。不過此女確是風格獨特,初聞她的才艷之名時,還以為她是那種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型,或拒人於千里之外崖岸自高的絕世美人。見面後才知道她其實充滿著對生命的熱情,不斷在尋求真理,渴望著有識見的人能找出治國的良方,甚或真的還在找尋著心目中完美的夫婿。但那卻絕不會是他項少龍。

現在的他既無時間亦不能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他要把所有精力去保護拯救雅夫人和趙倩主婢等人,那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若因別的美女分了心神,鑄成恨事,他定會抱憾終身。他雖然風流成性,但卻有強烈的責任感,何況他深愛著這些嬌嬈們。

借著府內透出的燈火,他繞了個大圈,借工具爬上了信陵君府背靠著的險峻後山,然後輕鬆的潛入府內,迅若貍貓地來到一座樓房旁的樹頂處。這是屬於信陵君府內宅的範圍,守衛森嚴,不時可見著惡犬的巡衛,一組一組巡邏著,幸好他身上灑了雅夫人帶來的藥粉,否則早躲不過這些畜牲靈敏的鼻子了。時近亥時之末,即晚上十一時許,小樓仍有燈光透出來,不知是甚麼人仍未入睡。

據雅夫人說這應是信陵君家眷居住的地方,假若樓下有人,他便很難不動聲息的進入秘道裡了。滿心焦慮地等了大半個小時後,他終於耐不住性子,決定冒險一試,因為臨摹需時,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他舉起手上的寶貝,發動機括,索鉤破空飛去,橫過三丈的空間,輕巧地落在屋脊處,緊扣在那裡。接著飛鳥般滑去,悄無聲息來到屋簷之上。看準了落腳處,他翻到了屋瓦下二樓被欄干圍著的露台上,掩到窗外,往樓內望去。

那是個陳設華麗的房間,除了簾幔低垂的矮榻外,還有梳粧銅鏡等女兒家閨房的東西,燈火明亮,床內傳來男女歡好的呻吟和喘息的聲音。項少龍心道﹕這處既是秘道的進口,住的自是信陵君信任的人,說不定就是他的嬌妻愛妾,信陵君若要人侍寢,大可把這裡的女人召去,不用「遠道」來此,難道是他的妻妾在偷男人嗎﹖不過這時無暇多想,待要翻往下層,下方人聲傳來,一組巡衛來到樓下,竟停了下來,低聲說話。

項少龍心中叫苦,等了一會,下面的人仍未有離去的意思,猛一咬牙,拔出一枝飛針,由窗縫中伸進去,輕輕挑開窗閂,把窗拉開,翻進房內。一陣風隨著捲入房內。項少龍暗叫不妙,尚未關上窗子時,一把男人的聲音在帳內道﹕「枝春你定是沒有把窗子關好,看!那窗打了開來哩!」聲音熟悉,竟然是少原君。叫枝春的女子訝道﹕「沒有理由的,讓我去把它關了,天氣真冷!」

項少龍大吃一驚,這個房間雖大,卻沒有藏身之地,那矮榻離地不足一尺,想鑽進去也辦不到,人急智生下,滾到蠟燭之旁,伸手把燭蕊捏熄。那枝春剛坐了起來,「啊!」一聲叫道﹕「吹熄了蠟燭哩!」項少龍那敢遲疑,躡足來到門處,試推一下,應手而開,心中大喜,在枝春移動的聲音掩蔽下,閃了出去,順手掩門。

外面是個無人的小廳,一道樓梯,通往樓下,另外還有兩個房間。驀地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項少龍魂飛魄散,箭步前衝,及時躲到廳內一幅屏風之後。這時一位全身赤裸的艷女,由房內走出來,年紀絕不超過二十,長相清秀,肌膚嫩白,胴體豐滿,非常迷人,走動時雙峰搖顫跌盪,生出強烈的誘惑力。枝春風情萬種地朝屏風走來。

項少龍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腳下放著的正是尿盂夜壼等方便之物,忙由屏風另一邊閃了出去,伏在地上,以免被燭光照出了影子,此時枝春剛步入屏風裡,一出一入,剛好看他不著。項少龍暗叫好險,匍匐著爬到樓梯處,在屏風內咚咚聲響時,往下面走去。

剛到樓梯轉角處,下方人聲傳來,最少有四個男人的聲音。項少龍呆在轉角處,心中叫苦,假若今晚偷不到《秘錄》,那便慘了。他轉過彎角,由樓梯處探頭往下面的大廳望去,只見四名武士圍坐席上低聲閒聊,自己若走下去,無論如何小心,亦休想瞞過他們,急得他差點要搥胸頓足。無限焦急中,樓上枝春清脆的聲音傳下來道﹕「還有人在嗎﹖」有人應了一聲,往樓梯走來。

項少龍暗叫不好,今趟是前後均無去路,給夾在中間,把心一橫,拔出一枝飛針,全神貫注著向樓梯走來的武士,同時貼入牆角裡,不教對方隔遠便看到自己。那人邊走邊應道﹕「夫人有甚麼吩咐﹖」項少龍恍然,那枝春是少原君由趙國帶來的兩名姬妾之一。那武士來到樓梯口,猛地和項少龍打了個照面,「啊!」一聲叫了起來,竟是與蒲布齊名的另一家將高手劉巢。

項少龍本要擲出飛針,見到是他,連忙收手。枝春的聲音傳下來道﹕「劉巢!甚麼事。」劉巢驚魂甫定,和項少龍交換了個眼色,應道﹕「沒甚麼!剛見到有隻耗子走過,嚇了一跳。」

女人最怕是這些小動物,枝春亦不例外,顫聲道﹕「少君肚子餓了,小盈她們又睡了覺,麻煩你們到膳房使人弄些酒菜來。」說完逃命般回房去了。劉巢湊了上來,低聲道﹕「我們正在談起兵衛,兵衛到這裡有甚麼事,我們怎樣才可幫上忙。」項少龍把心一橫,告訴了他盜取《秘錄》的事。

劉巢見項少龍如此信任他,大喜道﹕「兵衛請稍等一下!」回去向其他三人打了個招呼後,才請項少龍出來。項少龍先吩咐其中一人往膳房打點酒菜,然後在廳內仔細搜索,最後由廳搜到房內,才在一張榻下找到了地道入口的暗門。劉巢道﹕「兵衛放心下去吧!我們給你把風!」

項少龍心中一動道﹕「最好你和我一起下去,必要時可由你把那東西放回原處。」劉巢欣然答應,合力抓著銅環,掀起石板,走下了十多級石階,來到秘道裡,只見一方通往信陵君內堂的方向,另一端卻通往後山處,顯是可安全逃離信陵君府的秘道,因為誰也不會想到那險峻的石山竟有逃路。

劉巢取來一個燈籠,照亮了地道後,兩人朝信陵君寢宮的方向推進。來到另一道往上通去的石階時,項少龍停了下來,仔細觀察敲打地道的牆壁,發現了其中一面牆壁內另有玄虛。兩人試著推推,牆壁紋風不動。項少龍靈機一觸,逐塊石磚檢查,終發現其中之一特別突出了少許來,試著用力一拉,石磚應手而出,露出裡面的鎖孔。

兩人大喜,項少龍取出開鎖工具,依雅夫人傳授的方法,不一會把鎖打了開來。當門推開時,在燈籠照耀下,兩人看到眼都呆了,原來竟是座藏寶庫。廣大的地下石庫裡放了十多箱珠寶珍玩,其中兩箱打了開來,在燈火下玉器金銀閃閃生輝,眩人眼目。項少龍沉聲道﹕「切不要把這事告訴其他三個人,到我們有方法離開大梁後,才順手偷走幾件作盤川,記著萬勿妄起貪念,否則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到時連命也要丟掉了。」

劉巢亦是英雄人物,給他提醒,心中凜然道﹕「兵衛教訓得好!劉巢知道了。」同時湧起對項少龍不為寶物所動的尊敬。項少龍迅速搜索,好一會才在牆角的暗格發現了一個更隱密的暗格,取出一個長方形的鐵盒,打開一看,正是用重重防腐防濕藥布包裹著的《魯公秘錄》。

翻卷一看,項少龍放下心來,因為這圖卷的絲帛已舊得發黃,兼且長達十多丈,又厚又重,換了他是信陵君,也不會每次檢查均要由頭看至尾,所以他的計劃是絕對可行的。略略一看,只見其上畫滿各類攻防工具的圖樣,又詳細注明材料的成分和製法的程序,令人嘆為觀止。時間無多,兩人匆匆離去。

項少龍一覺醒來,雅夫人和八婢仍在辛勤臨摹,是時天仍未亮。雅夫人早把假卷和一截真卷駁好,又以礦物顏料把卷邊染黃,弄得維肖維妙,不愧仿摹的專家。項少龍要趁夜色行事,取過只有開頭一截是真貨的《秘錄》,輕輕鬆鬆送回了地下密室內,這本來絕難辦到的事,因有劉巢等的幫助,變得輕而易舉起來。回到雅夫人處時,天已微明,雅夫人等累得筋疲力盡,上榻休息。

項少龍摟著她睡了一覺,直到信陵君派人來找他,才匆匆梳洗往見。信陵君看來亦是一夜沒睡,不知是否故示親切,在內進的偏廳接見他,坐下後笑道﹕「為了你的事,昨晚我一夜沒睡,終於想出了妥善的安排。」這時有美婢來奉上香茗,信陵君吩咐道﹕「我有事要和兵衛商量,所有人都不得踏進這裡來!」美婢領命去了。

信陵君順口問道﹕「昨晚有沒有打動嫣然的芳心,聽說龍陽君和囂魏牟都應邀去了。」項少龍嘆道﹕「不要說了!那種聚會那有我插口的餘地!」

信陵君不同意道﹕「才不是這樣,你的想法很有創造性,譚邦便很欣賞你呢!」項少龍暗忖欣賞我有啥用,還不是給你做成功的踏腳石和犧牲品。信陵君見他默然不語,順口道﹕「少龍吃過早點嗎﹖」項少龍一摸肚皮,搖了搖頭。

信陵君叫道﹕「人來!」旋又拍額嘆道﹕「我真糊塗,剛把人趕走了,你坐一會,讓我吩咐人把早點弄來。」起身出外去了。

項少龍大喜,跳了起來,第一個目標便是潛入內進,那像個辦公的地方,放滿了卷宗一類的東西,旁邊有道側門,外邊是個大天井,天井後看來是浴堂一類的地方。時間無多,他推開側門,果然是信陵君的寢室,匆匆看了一眼,自然發現不了地道的入口。他急步搶前,揭開榻底一看,地道進口赫然入目,奇怪的是有支銅管由地下伸出來,延往榻上,伸了出來,變成一個銅製的龍頭,有若床頭的別致裝飾。

項少龍立時出了一身冷汗,匆匆回到內廳,這時信陵君剛好回來,笑道﹕「早點立即奉上,來!讓我告訴你我的計劃吧!」項少龍心中想的卻是那枝銅管,分明是通往地道和密室的監聽器,裡面的聲會由銅管傳到信陵君床端的龍頭去,設計巧妙。幸好昨晚他沒有上床睡覺,自己的行動才未曾被他發覺。信陵君道﹕「我會使人假造文書,今天送到大王處,讓趙雅和貴屬全體返回趙國,只留下你和趙倩兩人。趙雅是我邀來的客人,龍陽君也無權反對。」

項少龍心道﹕你這只是自說自話,以你的權力,要放走他們只是舉手之勞。同時亦由此知道他實際上是半個人都不會放行,只是做戲給自己看。當下詐作大喜道﹕「那真好極了,不過可否讓他們早點走呢﹖」信陵君先臉現難色,才道﹕「假若這麼小的事亦做不到,會教少龍小看我了,好吧!我會安排雅夫人等今午出城,與貴屬會合後立即起程,少龍放心好了。」

項少龍心中暗笑,道﹕「那趙倩的問題又怎樣解決﹖」信陵君道﹕「我會派人假扮她讓你送入宮去,再找隱秘地方把她藏起來,我信陵君向天立誓,無論事情成功與否,我也會把她不損毫髮地送回趙國去。」

項少龍暗叫厲害,那等若他有人質在手,不虞他項少龍不依照吩咐行事,就算失敗遭擒,也不敢把他供出來,確是老謀深算之極。這時早點送到。信陵君看著他吃東西,笑道﹕「少龍滿意這些安排嗎﹖」項少龍扮作十分感激道﹕「非常滿意,到時我一定不會有負所托!」

信陵君像已成功了的開懷大笑,他見項少龍不反對他扣留起趙倩,還以為他完全信任自己,對項少龍亦疑心盡去。兩人各懷鬼胎時,下人來報,紀嫣然來找項少龍。兩人同時發怔,紀嫣然竟會上門來找男人,這真是天大奇事。信陵君雙目射出強烈的嫉妒之色,以乾咳掩飾道﹕「少龍你去見她吧!說不定她看上了你呢!」

項少龍卻是眉頭大皺,他今天有無數事等著去做,全是與生死有關的重要大事,無論紀嫣然的吸引力多麼大,他亦不可把時間耗在她身上。思索間,隨著下人來到外宅的客廳裡。紀嫣然外披一件白毛裘,嫻雅恬靜站在一個大窗旁,看著外面的園林美景,連一個隨從都沒有。廳內闃無一人,但所有後進的出入口和側門處都擠滿爭著來偷看她風采的府衛和婢女下人。可見她的吸引力,便像二十一世紀演藝圈的超級巨星,幸好這時還未有簽名這回事,否則她的玉手必定忙個不了。

項少龍來到她身後,低聲道﹕「紀小姐!」紀嫣然優美地轉過身來,朝他甜甜一笑道﹕「可以騰點空閒時間嗎﹖」

看到她笑臉如花,項少龍硬不下心腸斷然拒絕她,點頭道﹕「若只是一會兒,便沒有問題。」紀嫣然聽到只是一會兒,幽怨地橫了他一眼,輕輕道﹕「那隨嫣然來吧!」領先往大門走去。項少龍心中奇怪,這美女究竟要帶自己到那裡去呢﹖

馬車由信陵君府的大門開出,朝東馳去。車廂內只有項少龍和紀嫣然,車身搖晃時,他們不斷地互相碰觸。項少龍偷看了她美麗的側面,不施半點脂粉,美靨洋溢著青春的光輝,嬌軀香噴噴的,誘人至極。紀嫣然忽地唸道﹕「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嫣然還是首次聽到這麼一針見血和富有智慧的話,先生真有勇氣。昨夜你走後,所有人包括嫣然在內,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趣。嫣然一夜沒睡,反覆思量先生說過的每一個字,並想著先生說這話時那深信不疑的神采。」

項少龍心中叫苦,這真叫無心插柳。可是自己那有時間和她談情說愛。紀嫣然臉容冷了下來,淡淡道﹕「項先生為何會和信陵君來見嫣然呢﹖」項少龍很想說這只是信陵君的安排,不關他的事。但怎忍心如此傷害這絕世美人兒,嘆道﹕「紀小姐會如此逐個詢問慕名來訪的客人嗎﹖」

紀嫣然亦輕輕一嘆,柔聲道﹕「項先生是第一個令嫣然想問這問題的人,坦白告訴我,嫣然是否令你生厭?所以每次都急著要走,現在又想著怎樣離開這輛馬車呢﹖」白了他一眼後續道﹕「我從未見過像你那麼測不透的人,說話都藏在心底裡,迫得沒有法子才露上半手。嫣然多麼希望能和你秉燭夜談,暢所欲言呢!」

項少龍放下心來,看來她仍未愛上自己,只是生出好奇之心,希望多知道點他的想法。當然,若此刻他發動攻勢,把二十一世紀的精采理論揀幾個出來取悅她,說不定便可佔得花魁,奪取芳心。只嘆刻下真是有心無暇,還要快點聯絡上烏卓和蒲布,安排逃出大梁這迫在眼前的急事。

馬車停了下來。項少龍愕然往車窗外望去,原來到了一塊林中空地處,四周靜悄無人。紀嫣然伸出纖美的玉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頭,眼中異采連閃道﹕「若還覺得嫣然並不討厭,便下車吧!」項少龍更是糊塗,討厭她與否和下車有甚麼關係呢﹖禁不住她連番催促,茫然步下馬車去。紀嫣然向駕車的大漢道﹕「你躲到遠處去,半個時辰後才可回來。」

大漢領命去後,紀嫣然脫下白毛裘,露出內裡的武士勁服,項少龍登時眼前一亮,目定口呆地看著她身上無限美好的曲線和威風凜凜的英姿。紀嫣然拔出腰間佩劍,嬌笑道﹕「項少龍!我是奉大王之命來把你殺死的,應戰吧!」項少龍愕然道﹕「小姐說笑了!」

紀嫣然臉寒如冰,秀眸射出銳利深刻的光芒,嬌哼道﹕「誰和你說笑﹖看劍!」項少龍但見眼前盡是劍光,不敢怠慢,拔劍出鞘,「噹!」的一聲架著這美女凌厲無比的一劍,只覺對方力道沉雄,毫不遜色於男兒的臂力,更使他震驚是對方的劍似帶著一種黏力,使自己無法展開劍勢。紀嫣然像變了頭雌豹般,又似鬼魅地倏退忽進,腰肢像裝了彈簧般有力地扭動著,把腰腕之力發揮盡致,劍勢則若長江大河,無孔不入地攻來。

項少龍又氣又怒,施出墨子劍法,苦苦守著,擋了十多劍後,才找到一個反攻的機會,一劍劈在對方劍鋒處。紀嫣然的臂力自然及不上項少龍,仗的只是劍法精微,教項少龍有力難施,這下給對方劈個正著,忙往後退去。紀嫣然嬌笑道﹕「終於肯露出真功夫了嗎﹖」項少龍被她先前一輪急攻,殺得招架乏力,雖說自己輸虧在失了先手,主因仍是對方劍法高明,更勝連晉半籌,這刻那還敢讓她,一劍當胸搠入,角度力道與時間均拿得無懈可擊。

紀嫣然秀眸閃亮,在電光石火間側身讓開胸口要害,長劍由下而上,絞擊在飛虹劍上。項少龍差點寶刃脫手,大駭下橫移開去。紀嫣然劍光大盛,輕易地搶回主動,劍勢開展,颼颼聲中,奔雷掣電般連環疾攻,不教對方有絲毫喘息的機會。項少龍此時才真正體會到她為何可在魏國以劍術排名第二,實在勝過自己一籌,不過這只是純以劍法論,自己的長處卻是身體沒有任何部份不是厲害武器,今次若要活命,便不得不以奇招取勝。

一邊運劍封架,極盡墨子劍法擅守的本領,另一方面暗察地形,看看有甚麼反敗為勝的妙法。紀嫣然愈打愈勇,每一個姿勢都是那麼活力十足,既可怕又好看又誘人。這時項少龍不住後退,背脊撞到一棵大樹處。紀嫣然哈哈一笑,長劍吞吐不定間,忽然一劍抹來。

項少龍橫劍掃擋。「噹!」的一聲脆響,項少龍的飛虹應聲脫手飛出。紀嫣然呆了一呆,因為明顯地是項少龍故意甩手,讓她把劍劈飛,而她用猛了力道,身子不由往同方向撲傾過去。「砰!」的一聲,紀嫣然的粉臀已被項少龍飛起的一腳掃個正著,劇痛中不由自主往前仆跌,倒入厚軟的草地裡。紀嫣然大駭翻身,正要借腰力彈起,項少龍已整個飛撲過來,壓在她動人的身體上,兩隻大手鐵箍般抓著她手腕,立時使她動彈不得。

項少龍笑嘻嘻湊下頭來,在離開三寸許處的距離看著她的秀眸,道﹕「不服氣嗎﹖」紀嫣然全身放軟,鬆開了握劍的手,俏臉轉紅,愈發嬌艷明媚得不可方物,柔聲道﹕「嫣然怎會不服氣呢﹖」

項少龍臉色一沉道﹕「那你怎樣向你的大王交差呢﹖」兩人肢體交纏,陣陣銷魂蝕骨的感覺激盪來回,偏又要說著這類敵對的話,項少龍真的不知是何滋味。紀嫣然完全放棄了反抗的軟躺地上,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道﹕「甚麼交差,嫣然不明白項先生你在說甚麼﹖」

項少龍看著她打心底透出來的喜色,逐漸明白過來,憤然立起道﹕「原來你在騙我。」紀嫣然嗔道﹕「還不拖人家起來嗎﹖」

項少龍氣得差點不想理她。但終很難狠心對待這美女,伸手把她拉了起來。紀嫣然施禮道﹕「不要怪嫣然好嗎﹖若非如此,怎能試出你的蓋世...嘻...蓋世腳法,人家那處仍很疼呢!」項少龍苦笑搖頭,走去拾起飛虹劍,還入鞘內,掉頭便走。

馬車回府途中,紀嫣然一副喜不自勝,得意洋洋的嬌憨神態,不住偷看著氣鼓鼓的項少龍,溫柔地道﹕「項少龍你發怒的神態真好看!」項少龍為之氣結,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想不到才藝雙全的紀才女也會騙人,還扮得這麼像。」

紀嫣然白了他千嬌百媚的一眼道﹕「你不奇怪為何人家想試你的劍法嗎﹖」項少龍挨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擺出個滿不在乎的樣子,失笑道﹕「你想看看項某人是否有資格做你的未來夫婿,是嗎﹖」

紀嫣然抿嘴赧然道﹕「只說對了一半,因為尚未到那種地步,而你亦只是勉強合格吧了!」接著「噗哧」一笑道﹕「直到今天,你還是第一個入圍者,若你真想追求人家,嫣然可以盡量予你方便和機會。」

項少龍暗忖此女真是妙不可言,皺眉道﹕「愛情是男女間一種微妙的感覺,發乎自然,那有像你這般諸多考較的。」紀嫣然秀眸閃著難以形容的采光,微笑道﹕「說得非常好,比任何人都要好,所以嫣然知道你只是因某種原因扮作不喜歡人家,但你看人家的眼神卻透露出你內心的秘密。尤其剛才你把人家壓在草地上時,嫣然更清楚你對我的心意。」

項少龍暗叫慚愧,又是啞口無言,只懂呆瞪著她。紀嫣然喜孜孜道﹕「究竟要回信陵君府,還是回嫣然的雅湖小築﹖」項少龍一震醒了過來,暗罵自己給她迷得失魂落魄,嚷道﹕「快轉左!」

紀嫣然再發出命令,在抵達信陵君府正門前,轉入了另一條街去。項少龍道﹕「請在前面街口停下,我要落車。」紀嫣然發出命令後,幽怨地道﹕「項先生,紀嫣然真是令你那麼毫不留戀嗎﹖」

項少龍感到一陣神傷魂斷,嘆了一口氣後,湊到她小耳旁柔聲道﹕「小姐是項某人一生所遇到的女子中最動人的尤物。但時地上都太不適當了,很快小姐就會明白我的苦衷,忘了我吧!好嗎﹖」猛下決心,走下車去。剛站在街頭,紀嫣然掀簾喚道﹕「項先生!」

項少龍暗嘆一聲,移到窗旁。紀嫣然深深看著他,俏目閃動著智慧的采芒,容色平靜地柔聲道﹕「嫣然明白了,若有甚麼困難,記著紀嫣然會不顧一切來幫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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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rank511127 於 2014-10-31 08:34 AM 編輯

第五章 長街血戰

項少龍在一間荒棄了的舊宅內見到烏卓。這生死與共,絕對可靠的戰友道﹕「我們已依你吩咐,在營地下打了一條地道通到營後一個山林裡。又派人由地道穿過去,做了十多條木筏,密藏在一條接連大溝的小河旁的叢林中,順水而去,兩天便可抵達齊國南面邊境處。」項少龍大喜道﹕「雅夫人她們今天黃昏前會回到營地去,你教成胥裝模作樣,堅持明天才上路,那信陵君便不會提防我們了。」

烏卓皺眉道﹕「那你如何混出城來呢﹖信陵君定會使人把你看緊。」項少龍道﹕「我絕不能離開,否則誰也逃不了。要憑那條地道把人撤走,最少要整個時辰才行。太陽下山你們便須立即行動,弄些假人以掩人耳目,所有戰甲馬匹和重型裝備都要留下來。到了齊境後再設法由牧民處買些馬匹,晝伏夜行,定可安然回到趙國去,總之秘訣就在隱秘兩個字,你當自己是馬賊就行
了。」

烏卓色變道﹕「那孫姑爺怎辦,我丟下你回去,主人定會要了我的命!至少我也要留下來陪你。」項少龍肅容道﹕「這是命令,你定要照我的話去做,沒有了你,成胥定成不了事。」接著放軟聲音安慰他道﹕「我絕不會不愛惜自己生命的,而且還有了周詳的計劃,不但足可自救,還可帶走趙倩。」

烏卓仍是搖頭。項少龍嘆了一口氣,坦然向他說出了整個計劃。烏卓聽罷沉吟了一會後,道﹕「孫姑爺若三個月內回不到趙國去,我烏卓便刎頸自盡,以報答孫姑爺比天還高的情義。」項少龍既感動又無奈,要求他切不可意氣用事,再商談了一些細節,分手後,通過巧妙的聯絡手法,找到了蒲布,密談一番後,施施然回到信陵君府。

信陵君拉著他吃午飯,飯後項少龍到彩雲閣見雅夫人。雅夫人早得到信陵君方面的通知,收拾好行囊,見他回來,不顧一切撲入他懷裡,痛哭道﹕「沒有你,雅兒怎也不走!」項少龍大感頭痛,又哄又嚇,最後被迫說出了整個計劃時,雅夫人知道這是他們唯一保命的方法,才含淚答應。項少龍再交代她回趙國後的一些佈置,尤其是趙妮跟小盤,務必要維護周全,以便日後遠走高飛。趙雅聽到情郎託付,這才轉涕為笑,回府全心準備。

起程的時候到了。趙倩那邊三主僕亦是抱頭痛哭,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真是聞者心酸。在項少龍的再三催促下,翠綠翠桐兩婢才揮淚上路。信陵君親自陪他們出城,抵達營地時,成胥依足項少龍吩咐,堅持要待到明天才起程。項少龍詐作無奈地向信陵君打了個眼色,接受了成胥的提議。信陵君笑道﹕「放心吧!我特別調來了一營輕騎兵,明天清早護送他們回去好了。」

項少龍早看到那在附近監視的魏兵軍營,只看規模便知兵力不少於二千人,心中暗笑下,和信陵君返城去也。兩人並騎而行,信陵君道﹕「由現在開始,少龍最好留在府裡,一來養足精神,亦免得節外生枝,壞了大事,我已派人把趙倩送往隱秘處藏好,好使少龍心無旁鶩,應付明天的宴會。」項少龍聽得一顆心立時掉往萬丈深淵裡,若趙倩被他扣押了起來,自己豈非完全被這奸人控制﹖但他表面還要裝出感激的樣子。天啊!今後怎辦才好呢﹖

信陵君若無其事地問道﹕「嫣然今早找你幹甚麼﹖」項少龍這時想到的卻是若信陵君明早發覺雅夫人等全體溜掉,自會懷疑自己的真誠,那時會怎樣對付他和趙倩呢﹖聞言強顏一笑道﹕「我也不知找我做甚麼,東南西北扯著我說了一會後便走了。」

信陵君暗忖﹕只要她沒有看上你便得了,再不說話。項少龍心情極壞,神不守舍地回到信陵君府,回到住處,把那四名艷婢趕走後,坐立不安,心焦如焚時,「卜」的一聲,一顆包著帛布的石子擲了入來。項少龍取下帛布,原來是劉巢的傳訊,大意說信陵君加派了人手監視他項少龍,所以不敢來和他見面,趙倩則被帶到平原夫人的住所軟禁起來,他們會緊密注意她,布底還畫了張簡單的地圖,指出平原夫人所在的建築物。

項少龍立時鬆了一口氣,只要知道趙倩還在府內,便不致一籌莫展。同時亦猜到信陵君不安好心,明天將會照樣把趙倩由平原夫人代他送入宮去,把自己當作了傻子和蠢蛋。此時天色漸暗。項少龍放開心懷,讓那四名美婢回來服侍他梳洗沐浴,再出外廳與信陵君共進晚膳,虛與委蛇一番。

席間項少龍道﹕「今晚我想獨自一人練劍,最好不要派人來侍候我。嘿!沒有了雅夫人,那些婢女又那麼動人,我怕一時忍不住就糟了!」信陵君不虞有他,笑著答應了。暗忖只要我多派人手監視,趙倩又在我手上,還怕你飛了去嗎﹖

項少龍回到屋裡後,立即在屋頂弄了個小洞出來,把索鉤射出,連接到附近一棵大樹處,才回到屋裡,正要綁上木劍,敲門聲傳來。項少龍無奈下忙解卸裝備,走出房去,把門拉開,只見平原夫人艷光四射的俏立門外,以複雜無比的眼神深深的看著他。他心叫不妙,無奈下把她迎了進來。

平原夫人輕移玉步,往他寢室走去。項少龍立時魂飛魄散,榻上這時放滿見不得光的東西,怎能容她闖進去,人急智生下,搶前兩步,從後把她攔腰抱個正著。平原夫人嬌吟一聲,軟靠入他懷裡,淚水涔涔流下臉頰。項少龍一生人從未試過有那麼多女人為他流淚,一見便頭痛,把她扭轉身來,抬起她梨花帶雨的俏臉,扮作手足無措地道﹕「甚麼事!」

平原夫人閉上眼睛,咬緊牙根,強忍著哭聲,只是搖頭,滿面淒然。沒有人比項少龍更明白她矛盾的心情了,既要狠心陷害他,讓他去送死,但又忍不住來見他,這是何苦來由!平原夫人撲入項少龍懷裡,用盡氣力抱著他,俏臉埋入他寬闊的胸膛裡,不住飲泣。項少龍暗暗叫苦,給她這樣纏著,還怎樣去救趙倩,若楚墨那批苦行僧般的劍手殺到,自己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

平原夫人平靜了點,咬著他的耳輪低聲道﹕「少龍!抱我入房!」項少龍差點要喊救命,那間房怎「見得人﹖」忙道﹕「夫人!不是要遲些才可以嗎﹖」

平原夫人跺足嗔道﹕「人家要現在嘛!還不抱我進去﹖」項少龍把她攔腰抱了起來。忽然門環再次叩響。兩人同時一呆。下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夫人,君主有急事請你立即去見他。」

項少龍放下了平原夫人,扮作無奈地攤手嘆了一口氣。卻心知肚明是信陵君接到平原夫人來找他的報告後,怕乃姊感情用事,壞了大計,於是派人來將她請走。平原夫人先是泛起怒容,接著神色一黯,應道﹕「來了!」撲上前摟緊項少龍,獻上一個揉合了快樂、痛苦和袂別種種複雜情緒的火辣辣熱吻後,低頭推門去了,再沒有回過頭來。

項少龍這時也不知應恨她還是愛她,但剛才的一吻,確使他有著永世難忘,銷魂蝕骨、愛恨難分的感覺。當項少龍來到平原夫人居住的大宅院時,趙倩淒涼無依的芳心正苦苦地想念著項少龍,他已成了這美麗公主的唯一希望。她一方面對項少龍有近乎盲目的強大信心﹔但又深恐他不知自己被軟禁在這裡。兩個反覆交替的思想把她折磨得苦不堪言時,形影不離地貼身看守著她的兩個健婦先後渾身一震,分別暈倒地上去,而軒昂俊偉的項少龍則傲然出現房內。

趙倩大喜若狂,撲入了項少龍溫暖安全的懷裡去,嬌軀劇烈地顫抖著。項少龍把她抱往由窗門看進來視線難及的角落,伸手便解她的綿袍。趙倩縱使對項少龍千肯萬肯,但仍嚇了一大跳,暗怨這人為何在如此險境,還有興趣來這一套。剛想抗議時,項少龍愛憐地吻了她的香脣,繼續為她脫掉羅裙。

趙倩給他靈活的手指拂過敏感的嫩膚,弄得又癢又酥軟,六神無主時,才發覺項少龍已解下背上的小包裹,為她只剩下綿布內衣的動人胴體穿上一套耐寒的厚暖衣褌,再加蓋一件黑色的護甲背心。項少龍蹲了下來,再為她換上遠行的靴子。趙倩感動得熱淚盈眶,心中充滿著幸福和感激,這時就算為項少龍而死,她亦是心甘情願。

一切停當,項少龍站了起來,像抱著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般緊擁著她,低聲道﹕「小寶貝聽話嗎﹖」趙倩拚命點著頭。項少龍取出布帶,把這美麗的公主綁縛在背上,又把她修長的玉腿繞過腰間,用布帶緊,兩人立時二合為一,再無半點隔閡。這些布帶,都是雅夫人應他請求趕製出來,項少龍受過訓練,深明適當裝備的重要性,故此事前的準備工夫做得非常充份。

趙倩伏在他強壯的背上,先前所有愁思苦慮一掃而空,舒服滿足得差點呻吟起來。項少龍來到窗旁,往外望去,輕輕推開了窗門,側耳傾聽。一隊巡衛,剛在屋外經過。待他們遠去後,項少龍背著趙倩,竄出窗外,輕巧落到外面的草坪處。

以前軍訓時,他常背著數十公斤的東西翻山越嶺,鍛練體力,這麼一位輕巧的美女,自然絲毫影響不了他的行動。在園林中,他忽而靜匿不動,忽而疾風般狂奔,迅速靈巧地推移前進,目標當然是少原君那座兩層樓房。驀地東南角鐘鼓齊鳴,接著人聲沸騰,還夾雜著惡犬狂吠的聲音。

項少龍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只見那方火燄沖天而起,在這星月無光的晚上,份外觸目驚心。他心叫符毒你來得正是時候,趁所有人的注意力均集中到起火處時,迅速朝少原君的住處竄去。喊殺聲震天價響,兵刃交擊聲由項少龍住的那平房方向傳來。項少龍這時已來到少原君那所房子後的花叢,只見少原君領著劉巢等人,由屋內持著兵器奔出,往打鬥聲傳來的方向撲去。

他心中暗笑,由劉巢早打開了的窗門爬入房內,駕輕就熟鑽進地道,把入口關上後,才奔下地道,朝後山的方向走去。他的靴底墊了軟綿,雖是迅速奔跑,卻是踏地無聲,不虞會給信陵君聽到,何況信陵君現在怎也不會還呆在榻上了。奔跑了一會後,地道以九十度角折往南方,再一盞熱茶的工夫,他來到了地道另一端的出口。

他取出開鎖的工具,打開了出口的鐵門,再鎖好後,然後沿著門外往上的石級,到了通往地面最外一層的出口。外面是一個茂密的叢林,位於信陵君府南牆之外。項少龍封好地道後,研究了方向,朝大梁城最接近的城牆奔去,只要能離開這城市,逃生的機會便大得多了。

黑夜的街道闐無人,有若鬼域,只恨家家戶戶門前都掛有風燈,雖是燈光黯淡,又被北風吹得搖晃不定,但仍極難掩蔽行。項少龍盡量避開大街,只取黑暗的橫巷走。驀地蹄聲驟響,項少龍這時剛橫過一條大街,在竄入另一條橫巷前,已被敵人發現,呼叫著策馬馳來。項少龍大感懍然,想不通信陵君為何可以這麼快騰出人手,到來追他﹖這時想之無益,惟有拚命狂奔。

趙倩緊伏在他背上的身體輕輕抖顫著,顯是非常緊張,使他更是心生愛憐。這金枝玉葉的美人兒,竟也要受到這等災劫!奔出橫巷後,剛轉入了一條大街,左方蹄聲急響,十多騎狂風般捲至。項少龍知道避無可避,把心一橫,移往一旁,背著房舍,面向敵人。來人紛紛下馬,其中一人大笑道﹕「項少龍,今次看你還能逃到那裡去﹖」竟然是以禽獸為師的囂魏牟,他的左右手寧充和征勒當然也在其中。

項少龍心中暗數,對方共有十九人,但無一不是慓悍強橫之輩,幸好對方顯是匆匆趕來,沒有帶弩弓勁箭等遠程攻擊的可怕武器,否則只是扳動機括,便可把他兩人殺死。十九人分散開來,以半月形的陣式把他圍得全無逃路。囂魏牟冷笑道﹕「早想到你會臨陣退縮,所以日夜不停監視著你,哈!你背上就是那美麗的公主吧!今晚我包保可令她快樂地死去。」他的手下聞言都肆無忌憚的淫笑起來。

囂魏牟加上一句道﹕「老子享受過後,你們人人都有份!」這些凶人更是怪叫連聲,顯然已視趙倩為他們囊中之物。項少龍依足以前軍訓教下的方法,以深長的呼吸,保持心頭的冷靜,同時解開縛緊趙倩的布帶,吩咐道﹕「倩兒!這是生死關頭,你定要提起勇氣,怎也要躲在我背後。」

趙倩本被嚇到失魂落魄,但聽到項少龍冷靜自信的聲音後,勇氣赳增,站穩地上,但由於雙腳血氣未復,一陣麻軟,忙按著他雙肩,靠在他背上。囂魏牟以機不可失,一振手中重劍,喝道﹕「上!」

項少龍拔出木劍,擺開門戶,一聲不響,鷹隼般銳利的眼神,緊盯著分左中右三方撲來的敵人。囂魏牟領著其他人迫了過來,收緊對項少龍的包圍。兩旁房舍被驚醒的人探頭出窗想看個究竟,給囂魏牟的人一聲喝罵,都嚇得縮了回去,不敢觀看。此時三把長劍,同時往項少龍攻到。

項少龍一見對方的聲勢劍法,便知是強悍的對手,手下已是如此,囂魏牟當然更是厲害。不過這時已無暇多想,暗藏飛針的手一揚,正中左方敵人的面門,右手木劍拍的一聲擋開了正中攻來那人的長劍,趁對方長劍盪起時,側身飛出一腳,猛撐在對方下陰要害,然後拖劍掃開了右方另一個攻擊者。中針者仰天倒跌,當場斃命。中腳者往後拋跌,再也爬不起來。

囂魏牟那想得到他如此強橫,勃然大怒,大喝道﹕「上!」仗劍搶先攻來,不讓他再有取出飛針的機會。項少龍左手拔出腰間的飛虹劍,對他這曾受嚴格訓練的特種戰士來說,左右手都是同樣有力和靈活,不像一般人那樣只慣一手可用。項少龍大叫道﹕「倩兒跟著我!」倏地橫移,避開囂魏牟。趙倩踉蹌隨在他背後。

殺氣劍光由三方湧至。項少龍知道此乃生死關頭,退縮不得,湧起沖天豪氣,誓要拚死維護背後的嬌嬈,右手木劍,左手飛虹,邁開馬步,狂攻而去,氣勢的凌厲威猛,遠超敵人。一陣鐵木的交鳴聲,項少龍與敵方兩人同時濺血,他的胸口被敵劍劃中,幸好有背心護甲,敵刃雖鋒利,亦只能割破了一道缺口,畫出一條半吋許深的傷口。另一劍劈向他腰間,卻砍在束腰的鋼針處,夷然無損。

這類近身搏鬥凶險萬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尤其項少龍為了護著身後的趙倩,對敵劍更是避無可避,所以一接手便見血,只看最後是誰倒下來,才算分出勝負。攻擊的五人中,一人被飛虹割破了咽喉,立斃當場,另一人被他木劍掃中持劍的手臂,長劍噹啷墮地,踉蹌退開,其他三人被他迴劍迫開。

驀地兵刃破風聲及大喝聲在右方響起,項少龍運劍往右旋盪,只見囂魏牟由右方搶至,揮劍當頭劈來。同時趙倩一聲尖叫,另一敵人由左方貼牆掩至,目標當然是他身後的趙倩。征勒和寧充這兩個劍術僅次於囂魏牟的高手,亦由正前方一先一後殺至,力圖一舉殲滅項少龍。這些人均為身經百戰之徒,一出手便不予項少龍任何逃避機會。

囂魏牟那迎頭劈來的一劍,看似簡單,其實卻隱含變化,隨時可改為側劈,只是那一劍,已教項少龍難於應付,甚至不敢分神。其他攻勢只能靠聽覺去判辨。項少龍左手飛虹用盡吃奶之力,重重揮格在征勒正面攻來的一劍處,把對方震得連退三步,然後左手一揮,飛虹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電芒,閃電般貫入往趙倩撲去的兇徒胸甲裡。同一時間木劍往上斜挑,卸去了囂魏牟必殺的一劍,再擺出墨子劍法玄奧的守式,木劍似攻非守,以囂魏牟的兇悍,亦嚇了一跳,暫退開去。

此時寧充的一劍,剛由正前方抹往他的頸項。項少龍的木劍已來不及擋格,人急智生下,整個人離地躍高。「噹!」的一聲,寧充斬頸的一劍,變成掃在他腰間放滿鋼針的袋上。寧充大吃一驚時,項少龍的木劍橫劈而來,掃在他頭側處。頭骨爆裂的聲音傳來,寧充往側拋跌,撞得兩個由左側撲來的敵人同時變作滾地葫蘆。這時另一敵人覷準時機,趁他落地時,搶前一劍當胸刺來。

項少龍勉強避開了心臟的位置,敵劍破甲而入,刺進他左脅處。椎心劇痛傳遍全身,在趙倩淒然尖叫中,項少龍飛起一腳,狂蹴在對方間,那人劍勢未盡,早被踢得連人帶劍,往後仰跌,剛撞倒另一個想衝前攻擊的敵人。劍刃由項少龍左脅猛抽而出時,鮮血亦隨之狂湧而出。交手至今,項少龍雖受了一輕一重兩處劍傷,但敵人卻被他殺了四人,重創了三人,死者包括了寧充這一流的高手。

所有人均殺紅了眼,剩下的十二人瘋狂攻至。囂魏牟更是暴怒如狂,再由右方撲至,一劍下劈。項少龍自知受傷後,更非囂魏牟對手,大叫「倩兒跟我走!」往左方貼牆移去,手中木劍展至極盡,擋著敵人狂風掃落葉的攻勢。囂魏牟反被己方之人擋在外圍處,氣得他一把扯開了自己的手下,撻身入去,撲前狂攻。

躲在項少龍身後的趙倩見三方面盡是刀光劍影,鮮血不住由愛郎身體濺出,勉強跟了十來步後,雙腿發軟,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地上。項少龍這時已不知受了多少劍傷,感到趙倩跌倒身後,心叫完了,發起狠性,不顧自身,運起神力,一下橫掃千軍,把撲來的敵人掃得東倒西歪,再格住了囂魏牟的一下重劈。

囂魏牟這一劍乃全力出手,他的臂力本來勝過項少龍,加上後者劇戰下力盡身疲,木劍立時脫手墮地。項少龍全身十多處傷口一齊爆裂濺血,危急間飛起一腳,撐在囂魏牟小腹處,把這凶人踢得踉蹌後退,但顯然傷不了他。

兩把劍攻至。項少龍危急下拔出飛針,兩手一揚,右手飛針貫敵胸而入,另一針卻因左臂的嚴重劍傷牽制,失了準頭,只中敵肩,那人的劍仍不顧針傷劈來。項少龍暗忖今次真的完了,反手拔出匕首,正要先一步殺死趙倩,以免她受人淫辱時,弩機聲響,一枝弩箭電射而來,橫穿過那人的頸項,把他帶得橫跌開去,倒斃當場。

敵我雙方同時往發箭處看去,只見一個戴著猙獰面具的怪人,身披黑色長袍,策馬馳至,拋開手上弩弓,拔出長矛,幻出漫天矛影,殺進了戰圈來。敵人駭然回身應戰。那人矛法凌厲無匹,加上是新力軍,真是擋者披靡,殺得敵人前仰後翻,轉眼來到項少龍旁,矛勢擴大,把囂魏牟等全部迫開,沉聲低喝道﹕「還不上馬!」

項少龍認出是紀嫣然的聲音,大喜下將趙倩舉上馬背,再拾起木劍,用盡最後的力氣,躍到趙倩背後。紀嫣然純以雙腳控馬,手中長矛舞出千萬道光芒,再次迫開了狂攻上來的囂魏牟,殺出重圍,載著二人落荒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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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rank511127 於 2014-10-31 08:35 AM 編輯

第六章 高樓療傷

項少龍發了無數的噩夢。他夢到時空機把他送回二十一世紀去,並審判他擾亂了歷史的大罪。一忽兒無數不同臉孔出現在他眼前。包括了父母、親友、美蠶娘、烏廷芳、趙王、趙穆等等,耳內不時響著哭泣聲,鬼魂啼號!隱隱中他知道自己正徘徊於生死關頭。不!我定要活下去。為人為己!我也不可以放棄。

身體忽寒忽熱,靈魂像和身體脫離了關係,似是痛楚難當,但又若全無感覺。在死亡邊緣掙扎了不知多久的時間後,項少龍終於醒了過來。彷彿間,他似乎回到了二十一世紀軍部那安全的宿舍裡。一聲歡呼在榻旁響起,趙倩撲到榻沿,淚流滿臉又哭又笑。

項少龍還未看清楚趙倩,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再醒過來時,項少龍精神和身體的狀況都好多了。趙倩歡喜得只懂痛哭。項少龍軟弱地用手為她拭掉眼淚,有氣無力地問道﹕「這是甚麼地方,我昏迷多久了。」一把熟悉的聲音在入門處響起道﹕「這是老夫觀天樓最高的第五層,少龍你昏迷了足有九天,換了別個人傷得這麼重,失血這麼多,早一命鳴呼了。但你是非凡人,所以絕對死不了,可見天數有定,應驗不爽!」

項少龍呆了一呆,只見一人來到床頭,竟是齊人鄒衍。他一直對這人沒有甚麼好感,更想不到他會冒死救自己,大訝道﹕「先生為何救我﹖」坐在床沿的趙倩道﹕「鄒先生真的對你有救命之恩,若非他精通醫術,悉心醫治你…」

鄒衍哈哈一笑,打斷了趙倩的話,俯頭細看著項少龍道﹕「真正救你的人是紀嫣然。老夫只是適逢其會吧!這觀天樓乃老夫研究天文的地方,也是大梁最高的建築物,包保沒有人會查到這裡來。況且老夫和你無親無故,亦不會有人懷疑到老夫身上。」項少龍精神轉佳,逐漸恢復說話的氣力,不解道﹕「先生仍未回答我先前的問題。」

鄒衍微笑道﹕「這事要由頭說起,三年前,老夫在齊國發現一顆新星,移往天場上趙魏交界的地方,便知這時代的新聖人,終於出現,於是來到大梁,找尋新主。」項少龍聽得一頭霧水,道﹕「甚麼是天場﹖那裡也有趙國和魏國嗎﹖」

鄒衍傲然道﹕「天人交感,地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上應天兆。老夫五德始終之學,便是根據天上金木水火土五星而來,以天命論人事。天場就是把天上依照地上的國家地域分區,例如有客星犯天上某區的主星,那區的君主便有難,百應不爽。」項少龍這時那有精神聽這些充滿迷信色彩的玄奧理論,道﹕「那和我有甚麼關係﹖」

鄒衍看了看正睜大美目看著他,露出崇拜目光的趙倩,更是興致勃勃,放言高論道﹕「怎會和你沒有關係﹖就在你來到大梁的同時,那顆新星剛好飛臨天場上大梁的位置,於是鄒某便知新聖人到了。初見你時雖已覺你有龍虎之姿,一時還未醒覺,到那晚你說出石破天驚的治國之論,才猜到你便是新聖人,到你那晚遇襲,才絕對肯定老夫沒有看錯了你。」說完跪了下來,恭敬地叩了三個頭。

項少龍啼笑皆非,忙求他站起來,道﹕「前一部分我都可以明白,但為何我遇襲受傷,反更堅定先生的信念呢﹖」鄒衍道﹕「就在你遇襲那天的下午,紀小姐鬱鬱不樂回到雅湖小築,被我再三追問,才說你不肯追求她。於是老夫對她說﹕天上新星被另一顆星凌迫,恐怕你當晚會有劫難。於是紀小姐才能及時把你救出,送到老夫這裡,試問少龍你若非新聖人,怎會如此巧合呢﹖」

項少龍聽得啞口無言。一陣疲倦襲上心頭,勉強吃了藥後又沉沉睡去。項少龍醒過來時,比上一次又好多了,已可以坐起來吃東西,十多處劍傷均結了疤,只有脅下的傷口仍非常痛楚,其他的均無大礙。鄒衍出外去了,這原始天文台最上層處只有趙倩一人。這美麗的公主欣喜地餵他喝著落了珍貴藥材的稀粥。

項少龍憐惜地道﹕「倩兒!你消瘦了。」趙倩柔聲道﹕「比起你為我的犧牲,這算甚麼,那晚看著你為怕我受傷,用身體硬擋賊子的利劍,人家的心都碎了。」接著擔心地道﹕「嫣然姊三天沒有來過了,真使人掛心。」

項少龍精神一振道﹕「她常來看我嗎﹖」趙倩點頭道﹕「她不知多麼著緊你,每次來都幫我為你洗傷口和換藥。」

項少龍一呆道﹕「那豈非我身上甚麼地方都給你兩人看過了﹖」趙倩赧然點首,卻喜透眉梢,神態誘人之極。項少龍心中一蕩,抓著她柔荑道﹕「我定要報復,要看遍我們公主的身體。」

趙倩輕輕抽回玉手,繼續餵他吃粥,羞紅著臉道﹕「看便看吧!」項少龍湧起無盡的柔情蜜意,美人恩重,那能不心生感激。微笑道﹕「不但要看,還要深入,公主反對嗎﹖」

趙倩耳根都紅了,不依地橫了他一眼,更不敢答他,但神情卻是千肯萬肯。項少龍暢快得嘆息起來。足音在梯間處響起。兩人同時緊張起來。紀嫣然嬌甜的聲音傳上來道﹕「不用怕!是嫣然來了。」

趙倩大喜,迎了出門外。不一會兩女挽臂出現在項少龍眼前。紀嫣然也消瘦了,但看到他時一對明眸立時閃起異采,與他的目光糾纏不捨。項少龍道﹕「小姐救命之恩,項少龍永世不忘。」紀嫣然毫不避嫌地坐到榻沿處,先檢視他的傷口,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道﹕「不要說客氣話了。你復原的速度真是驚人,你也不知那晚滿身鮮血的樣子多麼嚇人,累得人家都為你哭了。」接著粉臉一紅道﹕「嫣然還是第一次為男人哭哩!」

趙倩笑道﹕「嫣然姐對你不知多麼好!」項少龍心中一蕩,大膽地伸手握著紀嫣然的玉手,柔聲道﹕「看來我不但合格,還更進一步進入了小姐的芳心裡,對嗎﹖」

紀嫣然嗔望了他一眼,若無其事道﹕「對不起。仍只是在合格的階段。」話雖如此,但玉手卻全無收回去的意思。項少龍心中充滿愛意,微笑道﹕「只要合格便有機會,紀小姐不是會儘量方便我嗎﹖」

趙倩見他們的對答有趣,在旁不住偷笑。紀嫣然瞪了趙倩一眼後,向項少龍道﹕「人家千辛萬苦來到這裡,還坐到你身邊來,不是正方便你嗎﹖」項少龍被她一言驚醒,回到了冷酷的現實來,問道﹕「外面的情況怎樣了﹖」

紀嫣然平靜地道﹕「信陵君、龍陽君和囂魏牟都全力搜尋你,城防比以前加強了數倍,連城外和河道都布滿了關防和巡兵,恐怕要變成鳥兒才可飛出去。」項少龍膽顫心驚地問道﹕「其他人呢﹖」

趙倩親熱地坐到紀嫣然身旁,道﹕「放心吧!倩兒早問過嫣然姐,他們全部安全逃去,一個也沒給逮著。」項少龍鬆了一口氣,不過想起信陵君,便笑不出來,他失去了《魯公秘錄》,怎肯放過自己呢﹖紀嫣然臉色沉了下來,道﹕「這幾天魏人分區逐家逐戶搜索你的行,最後終會搜到這裡來。暫時他們只留意我,還沒有懷疑到鄒先生,可是一天你離不開大梁,仍是非常危險。」

趙倩輕輕道﹕「姐姐你這麼本事,必定有辦法的。」紀嫣然道﹕「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但城防那麼嚴。」記起了一事向項少龍問道﹕「你腰上配著的那東西很奇怪,連鄒先生那麼見多識廣的人都未見過,是從那裡弄來的﹖」

項少龍知道她說的是攀爬用的索鉤和腰扣,答道﹕「那是我自己設計,由趙國的工匠打製,只要到了城牆,我便有方法帶著倩兒越牆而去。」紀嫣然大為驚異,用心地看了他一會,輕嘆道﹕「愈和你接觸,便愈發覺得你這人不可測度。不過現在的情況下,你想到達城牆不被哨樓上的人發覺,根本沒有可能,就算走出城外,亦避不過城外以萬計的守軍,所以還是要另想辦法。」

趙倩湊到她耳邊悄悄道﹕「姐姐是不是愈來愈歡喜他呢﹖」紀嫣然俏臉一紅,房內突然響起搖鈴的聲音。項少龍還未知發生甚麼事時,兩女色變道﹕「有敵人來了!」

紀嫣然扶起項少龍,趙倩則手忙腳亂地收起有染血漬的被單,和收起所有與項少龍有關的事物。項少龍駭然道﹕「躲到那裡去﹖」紀嫣然扶著他到了一個大櫃處,拉開櫃門,只見裡面放滿衣物,那有容人的空間。接著她伸手一推,衣物奇蹟似的往上升起,露出裡面的暗格。

這時趙倩已收拾妥當,還垂下幕帳,趕了過來,合力扶著項少龍避入暗格裡。紀嫣然把載著衣物的外格拉下,櫃門竟自動關上,巧妙非常。那原供一人藏身的空間,擠了三個人在裡面,緊迫可想而知。三人側身貼在一起,趙倩動人的肉體緊壓在他背上,而紀嫣然則與他臉對著臉擠壓至撥水難入的地步。他可以清楚地感到紀嫣然胴體曼妙的曲線,尤其是他身上只有一條短褲,其刺激香艷處差點使他忘記了眼前的凶險。

紀嫣然比趙倩還要高一點,俏臉剛好擱到他肩頭上,輕輕耳語道﹕「這是鄒先生為自己設計的救命之所,想不到給我們用上了。」空間雖窄小,卻沒有氣悶的感覺,顯然設有巧妙的通氣孔。項少龍有感想道﹕這時代的人無論身份多麼尊崇,但都有朝不保夕的恐懼,所以鄒衍有這藏身的暗格,信陵君亦有他逃生的秘道。

暗格內忽地多了些奇怪的響聲。項少龍用神注意下,原來兩女的呼吸都急速起來,胸脯起伏下,貼體廝磨的感覺更強烈了。幸好項少龍身體仍相當虛弱,不致有男性生理上的反應,否則會更加尷尬。兩女的身體愈來愈柔軟無力,項少龍心中一蕩,忍不住一手探後,一手伸前,把她們摟個結實。紀嫣然還好一點,趙倩「嚶嚀」一聲,纖手由後探來,摟緊了他的腰,身體火般發燙。

步聲起,自然是有人逐層搜查,最後來到這最高的一層。信陵君的聲音在外廳響起道﹕「本人還是第一次來參觀鄒先生的望天樓,噢!這是甚麼玩意﹖」鄒衍平靜答道﹕「這是量度天星方位的儀器,鄒某正準備製一幅精確的星圖。」

信陵君顯然志不在參觀,推門而入道﹕「噢!我還以為這間房內另有乾坤,原來是先生的臥室。」鄒衍笑道﹕「我的工作只能在晚上進行,沒有睡覺的地方怎行。」

信陵君道﹕「不若讓我到先生的觀星台開開眼界吧!」步音轉往上面的望台去了。三人正鬆了一口氣。再有人步入房內,仔細搜索,還把櫃門拉開,真個甚麼都沒有遺漏。三人的心提到了喉嚨處,暗罵信陵君卑鄙,引開了鄒衍,讓手下得機大肆搜索。

擾攘一番後,信陵君和鄒衍往樓下走去。三人輕鬆了點,立即又感到肢體交纏的刺激感覺。趙倩和紀嫣然都是黃花閨女,雖說對項少龍大有情意,但仍是羞得無地自容。趙倩和項少龍親熱慣了,還好一點﹔紀嫣然卻從未試過這樣擠在男人的懷抱裡,一顆芳心不由忐忑狂跳,在這寂靜的環境裡怎瞞得過項少龍的耳朵,只是這點,已可教她羞慚至極。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三人似都有點不願離開這安全的空間。

項少龍的嘴脣揩了紀嫣然的耳珠,輕輕道﹕「喂!」紀嫣然茫然仰起俏臉,黑暗裡感到項少龍的氣息全噴在她臉上,心頭一陣迷糊,忘了說話。項少龍本想問她可以出去了嗎﹖忽感對方香脣近在眼前,暗忖若此時還不佔她便宜,何時才佔她便宜,重重吻上她濕潤的紅脣上。紀嫣然嬌軀劇顫,終學趙倩般探手緊摟著他,仰起俏臉,任這男子進行非君子的欺暗室行為。

腳步聲又再響起。雖然明知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情況,紀嫣然仍嚇得把紅唇離開了項少龍使她銷魂蝕骨的大嘴。接著鄒衍在櫃外壓低聲音喚道﹕「可以出來了﹖」項少龍大感不妥,以信陵君這樣的身份地位,鄒衍沒有理由不送他至樓外的,若是如此,就不會這麼快返回來。還有是人都走了,以鄒衍的從容瀟灑,沒有理由這麼壓得聲音又沙又啞來說話。

趙倩此時完全迷醉在項少龍強烈的男性氣息裡,根本不理會捨這以外的任何事。紀嫣然卻是神思恍惚,迷糊間以為真是鄒衍在外呼喚,正要答話,項少龍的嘴再封了上來。紀嫣然暗叫冤孽,心想這人為何如此好色,連鄒衍的呼喚都不理了。那人又在外面呼喚了兩次。紀嫣然驀地恢復了澄明神智,知道有點不妥當,同時也明白了項少龍並非那麼急色。

外面那人低罵道﹕「君上真是多此一舉,明明沒有人,仍要我逐層樓扮鄒衍叫喚三次,嘿!」那人罵完後下樓去了。三人同時抹過冷汗,信陵君真是謹慎,亦可見他手下能人眾多,這人學鄒衍的聲音便維肖維妙,只是低沉和嘶啞了少許。紀嫣然自負才智,雖說剛才被項少龍吻得神魂顛倒,仍感羞愧。亦對項少龍的機智佩服得五體投地,從深心中湧起愛意,主動熱烈地和項少龍脣舌交纏,抵死纏綿。

項少龍兩手貪婪地摸索著兩女的背臀,暗格裡一時春意盎然。剛才的凶險,適足以刺激起他們的愛火。鬧得差點不可收拾時,腳步聲再響,接著櫃門打了開來,前格往上升起。兩女羞得全把頭埋入項少龍頸後。項少龍尷尬地看著鄒衍,苦笑道﹕「看來我並非甚麼新聖人,因為我完全沒有聖人的定力。」鄒衍啞然失笑道﹕「我看你復元得比我想像中的聖人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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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08:37 AM|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frank511127 於 2014-10-31 08:37 AM 編輯

第七章 逃出大梁

五天後,項少龍已能下榻行走,除了脅下的傷口仍有時作疼外,體力精神全回復過來。他和趙倩的感情亦進展至難捨難離的地步,雖終日躲在房內,日子卻毫不難過。紀嫣然自那日之後,便沒有再來過,據鄒衍說﹕信陵君一直在懷疑她,監視得她很緊。項少龍相信大梁的戒備終會鬆弛下來,因為人性就是那樣,沒有可能永遠堅持下去。而且如此毫無遺漏的搜索也找不到他們的影後,誰都會懷疑他們已遠走高飛了。

這一晚兩人郎情妾意,正鬧得不可開交時。紀嫣然來了,看到臉紅耳赤的趙倩,自己的俏臉亦不由飛起兩朵紅暈,更使她明媚照人,美艷不可方物。項少龍正慾火如焚,但又不敢和趙倩真箇銷魂,見這美色尤勝趙倩的美女來到,心中暗喜,正要對她展開挑情手段時,鄒衍走了上來。項少龍無奈地放開了在被他半強迫下抱著的紀嫣然,讓她坐到地蓆處。

紀嫣然嬌嗔地白了他一眼,怪他對自己愈來愈不規矩,才鶯聲嚦嚦道﹕「我十日前派人到了城外,又使人假扮你們,還背著假造的木劍,故意讓人發現影。現在終於收效了,昨天信陵君親自領兵,往楚境追去,大梁的關防亦放鬆下來,是你們離開的時候了。」項少龍和鄒衍同時拍案叫絕,想不到紀嫣然有此妙計。難得是她直到成功了才說出來,顯示出過人的涵養。

紀嫣然幽怨地看了項少龍一眼,俏臉現出淒然不捨之色。項少龍一呆道﹕「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紀嫣然搖頭道﹕「嫣然是想得要命,但假若如此一走,誰也知道我和你有關係,那嫣然將會牽累了很多人,說不定包括鄒先生在內,信陵君那天來搜這望天樓,正因嫣然常借口來觀星,所以惹起了他的疑心。」

項少龍亦知這是事實,嘆了一口氣道﹕「那何時我們才可再見面呢﹖」紀嫣然嫵媚一笑道﹕「放心吧!嫣然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輔助新聖人統一天下,使萬民不再受戰亂之苦,今後怎肯把你放過。」

項少龍搖頭苦笑道﹕「我才不相信自己真是新聖人,縱使能回趙國,亦是艱險重重,危機四伏。你若要找真的新聖人,最好耐心點去尋找,免得看錯了人,將來後悔莫及。」語氣中充滿酸澀之意,自是因紀嫣然愛上他的原故,竟是為他就是那新聖人。紀嫣然臉上掠過奇異的神色,垂頭不語。鄒衍正容道﹕「你說的反更證實了你是新聖人,因為代表你那粒特別明亮的新星正被其他星宿凌迫,照天象看,你最少要二十年才可一統天下,這之前自是危機重重。」

項少龍聽得渾身一震,瞠目結舌看著鄒衍,首次不敢小覷這古代的玄學大師,因為秦始皇的確約在二十年後才統一戰國,成為歷史上第一個皇帝。紀嫣然忽道﹕「鄒先生,倩公主,嫣然想求你們到廳外待一會,嫣然有話和項少龍說。」鄒衍和趙倩會意,走出房外,還關上了門。紀嫣然仍低垂著頭,沉聲道﹕「項少龍,我要你清楚知道,紀嫣然歡喜上的是你這個人,與你是否屬新聖人一點關係都扯不上。」

項少龍知剛才的話傷害了她,大感歉意,伸手過來摟她。紀嫣然怒道﹕「不要碰我!」項少龍乃情場高手,知她只是放不下臉子,那會理她的警告,撲了過來把她壓倒蓆上,痛吻香脣。紀嫣然象徵式地掙扎了兩下,便生出熱烈反應,恨不得與他立即合體交歡。

脣分後,紀嫣然淒然道﹕「明天清早,韓非公子會押解借來的一萬石糧回韓國,嫣然早和他說好了,其中一輛糧車底部設有暗格,定可無驚無險把你帶離大梁。韓郎!嫣然生是你項家的人,無論如何也會去尋你,切莫忘記人家了!」

項少龍和趙倩擁臥在糧車底的暗格,無驚無險地離開了大梁,往濟水開去,到那裡後會改為乘船,沿河西上韓境。外面正下著遲來的大雪,車行甚緩,加上暗格底墊有厚綿被,所以兩人並不覺太辛苦,反感到這是個溫馨甜蜜的小天地。兩人親熱一番後,都自動壓下情火,免一時控制不住發生肉體關係。

趙倩看著暗格的頂部,衷心地道﹕「我從未見過比嫣然姐更美更本事的女孩子,略施手法,便把我們舒舒服服送出大梁。」項少龍看著她美麗的輪廓,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微笑道﹕「你會否介意不當這個公主?

趙倩側轉過來,用手支起白裡透紅的臉蛋,秀眸閃著亮光,深情地瞧著他道﹕「倩兒只介意一件事,就是不能做項少龍的女人,其他的都不介意。」項少龍愛憐地輕吻了她的朱脣,沉吟道﹕「那就好辦了,讓我設法把你藏起來,然後報稱你被囂魏牟殺害了,那你便不用回宮做那可憐的公主了。」

趙倩大喜道﹕「你真肯為倩兒那麼做﹖不怕父王降罪於你嗎﹖」

項少龍哂道﹕「我是新聖人,那會這麼容易被人修理的。」接著嘻嘻一笑道﹕「其實我還是為了自己,我憋得實在太辛苦了。」

趙倩霞燒玉頰,埋首入他懷裡,又羞又喜以蚊蚋般的聲音道﹕「項郎你甚麼時候要人家,倩兒就甚麼時候給你。」項少龍心中感動,用力把她摟著。趙倩柔情似水地道﹕「倩兒不是請項郎為我殺了趙穆報仇的嗎﹖倩兒現在改變主意了,只希望能和項郎遠走高飛,其他一切都不想計較了。」項少龍心中暗嘆,就算沒這些事,趙穆與自己都已是勢不兩立的了。

車子停了下來,原來到了濟水岸旁的碼頭。三艘韓國來的雙桅帆船,載著一萬石糧貨,朝韓國駛去。項少龍和趙倩在韓非的掩護下,脫身出來,躲到了一個小船艙裡。這時船上雖全是韓兵,韓非仍小心翼翼,免得洩漏了風聲。兩人樂得恣意痴纏,尤其解開了不能結合的枷鎖,都想到很快會發生甚麼事。項少龍這風流慣的人故不用說,連這一向斯文嫻淑的公主也開始放浪起來。

韓非派心腹送來晚餐,兩人並肩坐在地蓆上,共進美點。項少龍想喝點酒,趙倩硬是把他的酒壼搶走,嬌痴嗲媚地道﹕「不!趙倩不准你喝酒,人家要你清清楚楚知道在做著甚麼事。」項少龍看著她的俏樣兒,搖頭晃腦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待會看到公主橫陳褥上的美麗身體時,項某人定醉得一塌糊塗,怎還清醒得了!」

趙倩夾了一塊肉送進他口裡,喜孜孜道﹕「說得這麼動聽,哄得本公主那麼開心,就賞你一塊肉。」項少龍用口接過肉,撲了過來,摟著她伸手便解她的衣扣,笑道﹕「讓我來看看公主的嫩肉兒。」

趙倩大窘,欲拒還迎地以手撐拒著,最後的勝利者當然是項少龍,怪手由領口探到了她羅衣內,肆意把弄內裡嫩滑的香肌。美麗的小公主全身酥軟,蜷入他懷裡,羞喜交集地受著愛郎的侵犯,柔聲道﹕「外面下著雪哩!」項少龍一手溫香,愛不忍惜,那有閒情理會外面下雪還是下霜,貼著她臉蛋揩磨著道﹕「我現在做的事算否監守自盜呢﹖」

趙倩「噗哧」笑起來,手指括了幾下他的臉,表示他應感羞慚。項少龍心中充滿溫馨。古代的美人兒比二十一世紀的美女更有味道。因為在這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她們把終身全托付到男人手上,所以更用心,更投入,沒有半點保留。趙倩忽然想起了紀嫣然,道﹕「你知不知嫣然姐不是魏人,而是越國貴族的後代,所以才這麼美艷,武術這麼好。」項少龍奇道﹕「你怎會知道﹖」

趙倩道﹕「當然知道,你昏迷時,她和我說了很多話。」頓了頓笑道﹕「你猜韓國借糧為何偏派了個最不懂說話的韓非公子來﹖原來韓王惱他終日遊說他改革政體,所以故意讓他做一件最不勝任的工作,好折辱他。」

項少龍搖頭嘆道﹕「韓國已經夠弱的了,還有個這樣的昏君,拿借糧的大事來玩手段。」趙倩道﹕「不過韓王今次料錯了,韓非公子因為有嫣然姐為他奔走遊說,終打動了魏王,使他借出了糧食,但那是要歸還的。」

項少龍一震道﹕「有點不妥,看來魏國真的會來攻打趙國,否則不須討好韓國。」趙倩嗔道﹕「不要提這種掃興的事好嗎﹖」

項少龍連忙認錯,笑道﹕「來!讓我看看公主的美腿!」探手來給她脫小綿褌。趙倩一聲尖叫,離開了他懷抱。項少龍坐了起來,移到她身旁,伸了個懶腰,舒服得呻吟起來,含糊不清地道﹕「來!讓我們幹一件畢生難忘的盛事吧!」
說罷摟著趙倩倒臥地席,盡情痛吻著她的香唇,同時溫柔地將她的衣衫脫下,恍如冰玉雕成的胴體,旋即呈現在項少龍身下。

項少龍挺起上身,無比憐惜地看著這天之驕女,她本該享有優雅舒適的宮廷生活,卻因為父親的昏庸墮落,母親自盡,自己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如今更是隨著他在這冰天雪地受苦。項少龍忍不住道:「倩兒,回到趙國後,我就要正式與趙穆周旋,俟機遠走。我項少龍發誓,一定保護妳一輩子!」

趙倩聽到情郎真心表白,兩行熱淚湧出,緊緊抱住項少龍,玉腿交纏而上,飽滿的陰丘抵著龍莖,疏落有緻的陰毛不住磨擦,龍莖瞬間挺漲如鐵杵,趙倩不禁為之一驚,深怕自己無法承受。

項少龍將她抱著翻過身,在她耳邊輕聲道:「倩兒別怕,這次讓我的小公主自己慢慢來,等嚐到了甜頭,再由夫君我來大快朵頤。」趙倩還搞不清楚狀況,項少龍抓住趙倩粉臀,手指貼在蜜穴旁把陰唇微微擘開,讓龍頭順著濕潤的唇瓣慢慢陷入,趙倩已忍不住微微呻吟。

項少龍略一停頓,趙倩呻吟暫止,腰臀再稍稍下沉,將龍莖納入近三分之一,已感覺到處女膜的阻滯。項少龍讓龍莖抽出寸許,緩慢插入,在蜜穴前段膣道抽送,趙倩蜜道漸次擴張,愛液流溢。

趙倩在項少龍細心導引下,發出陣陣低吟喘息,痛楚漸漸消退。見心上人這般體貼,趙倩芳心可可,深吸口氣,微一咬牙,趁龍莖上挺之際,雪臀使力下沉,處女膜立時破裂,龍莖深陷,直入花心,瞬間下體一股刺痛,趙倩不禁痛呼出聲,伏在項少龍胸膛大口喘氣。

項少龍摟住趙倩,柔聲安慰著。感覺她喘息漸歇,龍莖慢慢以小幅度抽送,初時趙倩陰道內緊窄無比,夾擠著龍莖難以動彈,數次抽送後漸感滑潤,抽送幅度與頻率開始增加,趙倩的嬌吟也開始急促,不一會,龍莖終於在蜜穴內來往自如,趙倩也被陣陣快感引得淫水泛潮,輕聲浪叫:「嗯……嗯……項郎……好…好…舒服……這…這……就是……行…房……啊……倩兒……好…想……啊…又來……啦…」

項少龍見趙倩這般嫵媚淫浪,心想好在這是戰國時代,否則自己跟這麼多未滿十八歲的青春少女歡愛,在廿一世紀可是只有情色小說跟漫畫才能有的妄想。這時已經不再怪馬瘋子跟鄭翠芝,反而慶幸能有機會進入時光黑洞,否則哪有這般豔福?如果留在現代,不僅只是任國家機器使喚的工具,恐怕連周香媚跟鄭翠芝這兩個美女都擺不平。想來心懷大暢,龍莖一挺,在趙倩蜜穴內衝刺更加快速,陰戶內淫水受擠壓噴濺,愛液泛流,順著趙倩粉嫩的股溝直瀉而下。

項少龍擔心趙倩初試雲雨,不堪撻伐,遂任全身肌肉放鬆,心神專注於趙倩嬌軀所有反應,兩手揉捏著她翹挺雙峰,感受著她高潮起伏的體溫與顫動,尤其是她那緊緻誘人的蜜穴,有著不輸趙雅的纏吸力。果然趙國王室女子皆是媚骨天生,就連趙妮這般的端莊女子,開放心胸後也是別有一番淫媚。如今趙國王室最美的三個女子都鍾情獻身於自己,真是不枉此生!緩抽疾送之間,龍莖襲上一股酥麻,同時全身電流匯聚龍根,項少龍雙眼一閉,精液狂噴而出,電流四處散逸,充塞於趙倩嫩軟的陰道。

趙倩在項少龍全心伺候下,已達到生平首次的性高潮,只覺全身如置雲端般飄浮,但高潮卻是連接不斷,令她連呻吟都來不及。突然體內襲入一道刺麻的感覺,漫天蓋地流竄整個膣壁子宮,全身如入暖泉,快感非常,腦中只覺如炸裂粉碎般的失去意識,終於狂喊出聲,癱軟在項少龍身上,無法動彈。

三天後,船隊進入韓境。項趙兩人與韓非殷殷話別,韓非使人牽來一匹渾體烏黑,神俊之極的駿馬道﹕「項兄!這是紀小姐最寵愛的坐騎,特別囑我帶來好給你作路上腳力。」趙倩「啊!」的一聲叫了起來,認得是那晚紀嫣然來救他們時騎的駿馬,歡喜地撫著牠的馬頭。項少龍見美人恩深義重,不由滿懷思念,嘆了一口長氣。

韓非當然明白他的心情,伸手與他握別道﹕「今次魏國之行,最大收穫是多了嫣然這個紅顏知己和認識了項兄這種胸懷遠大的英雄人物。這匹馬名『疾風』。珍重了!」項少龍收拾情懷,與趙倩騎上「疾風」,電馳而去,老遠還看到韓非在向他們揮手。

兩人曉行夜宿,沿著韓魏邊境北上,往趙國進發。紀嫣然還為他們預備了乾糧和簡單營帳等荒野之行的一切必需品。使他們不用為此煩惱。今次返趙的感受比之赴魏之行大不相同,心情輕鬆多了,趙倩初嘗男歡女愛滋味,由少女變作了小婦人,更是快樂得像隻小雲雀般,不住在項少龍耳邊唱著趙國的小調,令項少龍平白多了一種享受。

愈往北上,天氣愈冷,霜雪交襲時,只好找山野洞穴躲避。十多天後,他們到了韓國邊境廣闊的疏林區處,過了這區域,便會再進入魏境,要走三天才可到達趙國的邊界。這是韓國著名的狩獵場地,屬於低山丘陵地帶,是針葉樹和闊葉樹的混交林,喬木、亞喬木、灌木等品種繁多。黑熊、馬、鹿、山羊、野兔隨處可見,還有就是無處不在的野狼,有時整群追在馬後,要項少龍回馬用飛針射殺數頭,野狼爭食同類的屍體,才無暇追來。

兩人一騎,在白霜遍地的林木間穿行,樹梢披掛著雪花霜柱,純淨皎潔得令人屏息。這天來到一條長河的西岸,河心處尚未結冰的河水夾著雪光雲影滾滾流往東北。氣候更嚴寒了,兩人全身連頭緊裹在厚綿袍中,還要戴上擋風的口罩,才勉強抵著風雪。地上積雪及膝,連「疾風」都舉步維艱,惟有下馬徒步行走,希望能找到人家,借宿以避風雪。

雖然冷得要命,但一望無際的茫茫林海雪原,變幻無窮的耀目雪花,卻令這對恩愛的情侶目不暇給,歎為觀止。四周萬籟俱寂,只有腳下鬆軟的白雪被踐上時發出聲響。偶然遠方傳來猛虎或野狼的吼叫,則使人毛骨悚然。

午前時分,狂風忽起,雪花像千萬根銀針般忽東忽西,從四方八面疾射而至,令他們眼也睜不開來,腳步不穩。捱了一會,「疾風」再也不肯前進。項少龍暗忖怎也要避過這場風雪,但前不見人,後不見舍,忽然記起以前軍訓時曾學過造愛斯基摩人的冰屋,快捷兼妥當,童心大起,到河旁結冰處以利刃起出冰磚,在趙倩懷疑的眼光下,砌成了一間可容人畜的大冰屋,下面鋪以營帳綿被,還斬來柴枝,在裡面生起火來,登時一屋暖氣,風雪反變成浪漫樂事。「疾風」亦回復了平時的安詳神態。

趙倩見愛郎這麼本事,對他更崇拜得五體投地,益發誠心討好逢迎,讓他享盡溫柔滋味。兩人裸眠被內,肢體交纏,說著永不厭倦的情話,最後相擁酣睡。天明時,忽被異聲驚醒過來。他們留心一聽,竟是雀鳥在天上飛過時嬉玩吵鬧的聲音。詫異中,爬起來從透氣的小雪窗往外望去,只見天色放晴,大雪早無影無。兩人大喜,連忙收拾行裝,依依不捨地離開那留下了甜蜜回憶的冰屋。

項少龍怕凍壞了「疾風」,以布帛把牠的四條腿裹緊,還以綿布包著牠肚腹處,以免寒氣侵入內臟。又造了一個簡陋的雪橇,行裝全放到上面去,由「疾風」拉扯而行,項少龍則牽著牠,和趙倩並肩繼續朝北而去,這時他們已分不清楚踏足處屬於韓國還是魏國的領土了,畢竟邊界只是人為的東西,大自然本身絕不會認同的。

嬌生慣養的趙倩走不了半里路便吃不消,坐到雪橇上,由「疾風」輕鬆地拖拉著。林木像一堵堵高牆,層層疊疊,比比皆是,不見涯際,穿行其中,使人泛起不辨東西的迷失感覺,幸好項少龍行軍經驗豐富,幾天前趁天色好時,找到了極星的位置,認定了地形,才不致走錯了方向。腳下白雪皚皚,不時見到雪地上動物的足跡,縱橫交錯,織成一幅幅奇特的圖案,當然他們亦留下了另一組延綿不斷的痕。

好的天氣維持不了多久,午後又開始下雪,還愈下愈大。項少龍心中叫苦,正不知應否停下來還是再前進時,七間木構房子出現左方林木之間。兩人大喜,朝房子走去。這幾間木屋築在石砌的基層上,松木結構,扶梯連著迴廊,人字形的屋頂積滿白雪,屋前後墨綠和深褐色的林木參天而立,挺拔勁秀。他們一見便心中歡喜,到了房子前,高聲呼喚,卻沒有人回應。

趙倩忽然尖叫一聲,指著最大那間木屋的門口處,只見上面血跡斑斑,怵目驚心。項少龍走近一看,血跡仍相當新鮮,顯然發生在不久之前。於是吩咐趙倩留在外面,自己推門進屋,不一會臉色陰沉走了出來,再查看了其他屋子後,回到了趙倩身旁道﹕「倩兒不要驚慌,這裡剛發生了可怕的罪行和慘劇,看來這裡的所有男女老幼,均被集中到這間屋內虐殺了,連狗兒都不放過,女人都有被姦污過的痕跡。」

趙倩色變道﹕「是誰幹的惡事﹖」項少龍道﹕「不是馬賊便是軍隊,否則亦不能如此容易控制了這些慓悍的獵民。」

趙倩顫聲道﹕「我們怎辦才好﹖」項少龍尚未答話,蹄聲起。兩人驚魂未定,回頭望去,只見一人一騎,由遠而近,馬上坐著一名魁梧大漢,馬後還負著一雙獵來的野鹿。那人年紀在二十五六間,手足均比一般人粗壯,兩眼神光閃閃,臉目粗豪,極有氣概,隔遠見到他們,高聲招呼道﹕「朋友們從那裡來的!」又大叫道﹕「滕翼回來了!」

項少龍和趙倩交換了一個眼神,均為這歸家的壯漢心下惻然。那叫滕翼的大漢轉瞬馳近,兩眼射出奇怪的神色,盯著沒有親人出迎的房子,顯是感到事情的不尋常處。項少龍搶前攔住他,誠懇地道﹕「朋友請先聽我說幾句話。」滕翼敏捷地跳下馬來,冷然望向他道﹕「你們是甚麼人﹖」

項少龍道﹕「我們只是路過的人,裡面...」滕翼一掌推在他肩上,喝道﹕「讓開!」

以項少龍的體重和穩如泰山的馬步,仍被他推得踉蹌退往一旁,雖是猝不及防,仍可見這滕翼的膂力何等驚人。滕翼旋風般衝入了屋內,接著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呼和令人心酸的號哭,正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趙倩鼻頭一酸,伏到項少龍肩頭陪著垂淚。

驀地一聲狂喝,滕翼眼噴血燄,持劍衝了出來,指著項少龍道﹕「是否你幹的?」項趙兩人愕然以對。滕翼顯是悲痛憤怒得失了常性,一劍迎頭劈來。項少龍早有防備,拔出木劍,硬擋了他一劍,另一手推開了趙倩。項少龍被他劈得手臂發麻,暗懍此人臂力比得上囂魏牟時,滕翼已不顧生死,狀若瘋虎般攻來,劍法大開大闔,精妙絕倫。

項少龍怎想得到在這雪林野地會遇到如此可怕的劍手,連分神解釋都不敢嘗試。運起墨子劍法,只守不攻,且戰且退,擋了對方百多劍後,滕翼忽地一聲淒呼,跪倒地上,抱頭痛哭起來。趙倩驚惶地奔了過去,躲在項少龍背後,叫道﹕「大個子!裡面的人並不是我們殺的。」滕翼點頭哭道﹕「我知道!你用的是木劍,身上又沒有血跡,只是我一時火燒脹了腦。」接著哭得倒在雪地
上裡。

滕翼跪在新立的墳前,神情木然。就在下面,埋葬了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和兒女親人。自給自足的幸福生活再與他無緣。他甚至不知仇人是誰,只好盡生命的所有力量去尋找。仇恨咬噬著他淌著血的心。趙倩陪著流淚飲泣。

項少龍來到滕翼旁,沉聲道﹕「滕兄想不想報仇!」滕翼霍地抬頭,眼中射出堅定的光芒,道﹕「若項兄能使滕某報仇雪恨,我便把這條命交給你。」

項少龍暗忖此人劍法高明,勇武蓋世,若得他之助,真是如虎添翼。點頭道﹕「滕兄有否想過賊子為何把所有人集中到一間屋子之內﹖」滕翼一震道﹕「他們是想留下其他六間屋來用。」

項少龍對他敏捷的思路非常欣賞,道﹕「所以他們定會回來,而且是在黃昏前。」滕翼兩眼爆起仇恨的強芒,俯頭吻在雪地上,再來到項少龍身前,伸手抓著他肩頭,感激道﹕「多謝你!你們快上路吧!否則遇上他們便危險了。」

項少龍微笑道﹕「你若想盡殲仇人,便不應叫我離去。」滕翼看了趙倩一眼,搖頭道﹕「你的小妻子既美麗心腸又好,我不想她遭到不幸,我的三個兄弟雖及不上我,但都不是容易對付的,可見敵人數目既多,武功又好,我們未必抵敵得住。」

項少龍充滿信心道﹕「若正面交鋒,我們自然不是對手,但現在是有心計算無心,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趁現在還有點時間,我們要立即動手布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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