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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0:38 PM     標題: 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vmvulz 於 2023-2-18 10:21 PM 編輯

【書名】: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小說作者】:滾開
【內容簡介】:這是一個現代人回到古代,回到一個完全沒有任何超凡的真實世界,靠著將一切數據屬性化的異能,慢慢崛起的故事。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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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0:39 PM

1 清和宮 上

  1182年7月,晨。

  雨水順著屋檐不斷滴落。

  水滴砸在地面,粉碎,濺開,有的飛灑在空氣中,有的落在棕色的牆角表面。

  屋檐下的牆邊,此時正站著兩個人。

  一個男子,身材消瘦,年紀不過十來歲,面色通紅,身穿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道袍。

  他黑色長髮紮成道髻,插了一個木質的棕色月牙冠。木冠邊緣還能看到粗糙未經打磨的邊角。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名戴著面紗,雙目明媚,膚色白皙的漂亮女子。

  女子身段窈窕,一身素白裙,裙擺只到大腿中部,露出白皙肌膚,雙腳穿著長至膝蓋的褐色皮靴,其腰間還戴了一根玉石皮革做的翠綠腰帶。

  「榮方,過陣子我可能要去大都了,以後...可能沒法經常來看你。」女子嗓音柔和清瑩,乾淨得仿佛山澗泉水。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再去陪那個度馬蘭了嗎!?」男子咬牙,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聲音。

  「我答應過你。」女子點頭,「所以我現在跟的不是度馬蘭。」

  她輕輕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屋檐外雨幕中的密林。

  暗綠色夾雜棕色的森林中,風吹動這樹枝不斷搖晃。

  嘩嘩的響聲,和劈啪的雨點聲,混雜一體,分不清彼此。

  「人生在世,要想不被人欺負,就要想盡辦法往上爬。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個道理麼?」女子輕聲道。

  「我也不想這樣,但我除了這幅姿色,還能用什麼作為籌碼?最起碼,我比其他平庸的女人要幸運得多,起碼我還有能翻身的希望!」

  她從後腰的小包里,打開褡褳,取出一個淡黃油紙包好的物事,朝著男子遞過去。

  「爹娘去得早,這世上就只剩我們姐弟二人相依為命,榮方,這是我這幾年攢出來的東西,你拿著....」

  她將油紙包遞過去。

  這幾年,自從想通後,女子用一個合適的價錢賣了自己的身子,換得了弟弟和自己的安全,和衣食無憂。

  而且,這紙包里,還有一樣弟弟想要了很久的東西。

  女子想到這裡,另一隻手不自覺的按住自己大腿背面肌膚。

  隔著裙子,都能感覺到陣陣痛楚。

  為了那東西,她放棄尊嚴,當了別人的玩物。

  不過這樣做是值得的。

  這些錢,加上那東西,應該夠她離開後,弟弟好些年的吃穿用度...

  「拿去吧,你放心,我一定會讓我們過上...」

  啪!!

  男子狠狠一巴掌打在油紙包上。

  油紙包被大力一下打飛,滾落在雨幕中,在濕漉漉的泥地上滾了幾圈,散出一疊大小不一的紙鈔,銅錢。

  「誰他麼要你的髒錢!」男子猛地抬頭大叫,「你以為你不說別人就不知道了麼?你以為有錢就能過上好日子!?你以為你成天做的那些事就沒人知道!?你知道別人背地裡都是怎麼說你的麼?!」

  「你什麼都不知道!被人玩很開心很爽是吧!?你不要臉,我還要臉!」

  「爹娘當初怎麼教導我們的?你全忘了?」

  「我張榮方從今往後,不會再認你這個姐!!現在拿著你的髒錢,給我滾!!」

  啪!

  他狠狠甩了女子一巴掌。轉身就走,不一會兒便淋著雨消失在林中深處。

  女子愣了下,右臉頰被打得一片通紅,慢慢浮腫起來,但她顧不得許多,趕緊衝出屋檐,跑向被打飛的紙包,蹲下來從地上一張張將紙鈔撿起來。

  她撿得很仔細,但可惜,雨水和泥水,加上在地上砸了幾圈。還是把紙鈔中,大部分舊一些的弄糊了,爛了。

  這些爛了糊了的,就不能用了,只能作廢。這意味著她之前的付出一下廢了大半....

  女子一邊撿著,手背上忽地滴上一滴滴水珠,只是那水珠,似乎不是雨點。

  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手上也沾了泥水。

  「不怪他,他還小,不懂事....不知道錢的重要,等以後,以後他就....」

  她沒說下去,只是把錢和東西重新包回油紙包,蹲在那裡,淋著雨,聲音哽咽著,嘀咕著,不知道說些什麼。

  *

  *

  *

  大靈·1183年,2月。

  平輿路,華新縣,清和宮。

  十字形紅花在樹上隨風輕搖,從花瓣末端,滑落一滴露珠。

  露珠墜落,划過十多米的樹高,輕輕砸碎在一道人臉頰上。

  道人伸手搓了搓臉,閉著眼,拿起手裡的黃色葫蘆,在口子處嗅了嗅。

  「一葫蘆春醉海棠洲,一葫蘆未飲香先透,這酒果真不愧是遠近聞名的葫蘆酒...聞著都能感覺通體舒坦!」

  他一臉陶醉感慨。拿著葫蘆往上仰頭,做飲酒狀,幻想著空蕩蕩的葫蘆里有美酒湧出。

  道人面前是一片黑白太極圖道場,四四方方,周圍白牆環繞,花樹林立。

  十來個年輕道士正在道場上盤膝而坐,念誦經文。

  「竹破需將竹補宜,抱雞當用卵為之。萬般非類徒勞力,爭似真鉛含聖機....」

  一群年輕道人用一種唱曲兒的調子,將經文背誦出,旁邊還有兩個道人,一人持帝鍾(道教手搖鈴),一人敲小鼓,相互呼應伴奏。

  其中角落裡,一名皮膚微黑,有些瘦弱的年輕道人,正嘴巴開合,卻沒聲音傳出。

  顯然此人只是在對口型。

  他一身深青色道服,頭上戴月牙形狀的木質道冠,面色木訥。

  表面上是在合唱,但實際上卻腦子裡一片混沌。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多天了,張榮方依舊還是迷迷糊糊,沒能適應這裡的生活。

  某天晚上,他只是簡簡單單的眼睛一閉,再一睜開,就換了個地方。

  十多天的觀察,張榮方不動聲色的收集各種資料,大概也搞清楚了這裡的些許情況。

  這裡是一個龐大的名為大靈的國度。

  而他所在的地域,是大靈西面的山脈中,一個不大不小的道觀。

  道觀名為清和宮,四四方方的正方形道宮裡,住了上百個道士。

  他張榮方便是其中之一。

  道士們每日早課晚課,除了誦經,就是做雜活,偶爾也能看到些許的道士在習練道門功法。

  但.....

  張榮方仔細打聽後,才知道,這個世界的道門功法,沒什麼誇張效果,主要是為了長壽養生而創出。

  沒有仙術,沒有詭異法寶,更沒有什麼御劍飛行。

  這裡的道士練道功,唯一的好處,就是身體好,疾病少,偶爾還能給他人治治病,也就是俗話說的氣功治療....

  在見過幾個道宮中,據說道法高深的高功老道後,張榮方也就徹底死了心。

  幾十年的修行,也就是讓這些老道身體健康,紅光滿面,跑得快,中氣壯,其餘沒有任何特異。

  跟著念完早課的鍛氣經,一群道士靜坐片刻,才在鐘聲中紛紛起身。

  「要去火房的,腳步快些啊,今早有貴人來訪,大家精神頭都拿出來,別和平時一樣懶氣沉沉的。」負責監督早課的師兄,手拿著一根拂塵大聲喝道。

  「早點去也燒不起火,柴快用完了,還沒補上,叫叫叫,整天就知道叫,師傅都沒發話。」

  一旁的白胖道士低聲嘀咕著。

  這胖道士看了眼張榮方。

  「老方,要不你幫我一併做了?我給你這個數。」他伸手比了個食指。

  「十文?」張榮方看懂了,「不了,我今天也有事。」

  「哦,是去書信房拿信是吧?」胖道士叫龐忠,聞言一下笑了起來。

  只是他的笑容里,似乎有些別樣的意味。

  張榮方沒去理會。

  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多少繼承了前身的記憶,知道自己父母雙亡,還有個姐姐,但現在姐姐也去了遙遠的大都,現在也斷了聯繫。

  而且似乎是自己主動離開,跑來清和宮當了道士,才斷開聯繫。

  他離開道場,順著側面廊道,一路朝書信房走去。

  路上的廊道是個回字型,連結了三個道場。

  其中一個道場上,三五對身穿道袍,綁腿綁手的弟子,正相互交手對練。

  張榮方遠遠瞟了一眼,場上道士練的都只是普通的拳腳功夫。

  沒有內氣,除了比一般人稍微聲勢大一點,其餘沒什麼異常。

  他眼中閃過一絲無法察覺的黑線。

  頓時間,場中各個道人頭頂上,都現出一行行宛如遊戲般的屬性數據。

  『王英師——生命11-15,技能:回春淨時符典-第七岳型符。』

  『謝召——生命12-13,技能:回春淨時符典-第五混元符。』

  『陳大事——生命11-14,技能:回春淨時符典-第七岳型符。』

  一個個道人的信息都在張榮方眼裡浮現。

  他低下頭,看了眼自己。

  『張榮方——生命8-9,技能:無。可用屬性:0。』

  他自己的生命和技能後面都有小小的黃色加號,顯然這和他上輩子玩過的遊戲一樣,是可以用屬性點強行提升的。

  這種能力,看上去很像遊戲,但張榮方更傾向於將其看做是一種異變能力。

  因為這種能力,並不是一開始就冒出來的,而是隨著他對外界的了解,收集到的信息越多,慢慢完善起來的。

  名字,生命,技能,都是這麼來的。

  而且....這個世界,也不像是遊戲,因為它真實得有些過分。

  經過十多天的思考分析,收集數據,測試之後,張榮方發現,增加屬性的唯一辦法,就是吃。

  吃得越好,營養越豐富,積攢屬性點越快。

  他已經通過測試,得到了一點屬性,加在了生命上。所以他的生命才能從原本的7-8,提升到8-9。

  在這個普通道人生命都是8-9的清和宮,張榮方這才算是達到了平均水平。

  穿過廊道,他很快找到一處狹小的房間。

  房間是單獨建在廊道門口的木屋,裡面堆滿了各種信件包裹,由一個半眯著眼的老道人看守。

  老道人靠坐在門前,背抵著牆面,手裡正抽著旱菸。

  「徐師兄,取一下我的信。」張榮方抱拳行了一禮。

  許老伸手從背後呼啦一下,扯出一個包裹,打開,從裡面拿出一份有些粗糙的淡黃信封。

  張榮方接過,再度抱拳,轉身朝弟子們住的平房區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撕開信封封蠟,抽出信紙。

  信里只有很小的一行字,並附上了一張小面額的紙鈔。上面是一百文的數字。

  寄信人是曉籠居,一個勾欄。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0:40 PM

2 清和宮 下

  大靈的勾欄並非只是男女尋歡作樂,更多的還是各種唱曲,雜劇之類的演出。

  運作好的勾欄,光靠演出就能收入極高。

  張榮方自己才清醒沒多少時間,自然沒這個本事。

  這是前身靠著寫曲,賺到的收入。

  他摸了摸那張一百文的紙鈔,上面印著複雜的製造方名,防偽標記,還有大靈皇帝定下的官名:靈元通行寶鈔。

  小心收好紙鈔,張榮方將信折好,放進自己衣服內襯口袋。

  錢越攢越多了,他在清和宮日子又能好過些了。

  最近山下的物價又漲了,糙米都要二十文一斤。這一百文....如果單獨拿出去提升生活,還真沒什麼用。

  但在清和宮裡吃住都是不花錢的,所以一百文拿來買肉和蛋補身子或許還能拿到一點屬性。

  到時候,再想辦法弄到練功弟子的身份....就能正大光明試試屬性提升技能的效果...

  正往前走著,忽地張榮方遠遠聽到,前面右側,廊道外道場邊,有些許的說話聲遠遠傳來。

  「....什麼時候回去的?我以為只有李雲昌被退回去。」一個有些焦慮的年輕男聲道。聽起來年紀不過二十歲出頭。

  「昨天晚上被安排下山的,還有一起的陳大山,張石頭....山上不需要那麼多雜役弟子,自然也就給退了。」另一女道人嘆道。

  「家裡有人入道籍,能免不少官稅,還能免兵役出丁,所以就算是雜役,也有的是人想送人上來。反正只要把家裡不著緊的人送來一個,就能享受不少好處,這種好事,誰不願意?」女道人繼續道。

  「唉...那到底怎麼留人的?」男道人問。

  「要麼送錢,要麼得有人照應....」女道人嘆道。「這要是被趕下山,鐵定回不了家,我們又是第四等人....」

  張榮方沒有繼續聽下去,但心中卻是一凜。

  大靈將人民,按行業分為十個等級:官,吏,僧,道,醫,工,匠,娼,儒,丐。

  同時也將人按民族分為四等:靈人,胡西人,北人,蠻人。

  清和宮地處南方,大部分雜役弟子其實都是蠻人,張榮方原本算是北人,和姐姐當初漂泊來到平輿路後,也被算作是了蠻人。

  這裡的平輿路,面積相當於上輩子的一個大省。

  他默不作聲,平靜的從那兩道人身邊走過,兩人壓根沒在意他,依舊還在想辦法看怎麼能留下來。

  越過兩人,張榮方依舊還能聽到身後隱約的說話聲。

  被趕下山,剔除道籍,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在大靈,從事的行業不是你想換就換的,你得去官府申請,否則就只能算黑工,收入極低。

  沒有官府認證,你技術活再好,都只能拿極低的錢。

  而第四等的蠻人,在大靈被限制很多行業不能進,一旦被趕下山,沒法減稅去差役,或許一次官府差役的兵役抽丁,就得家破人亡。

  就算還能硬撐,各種稅制壓上來,四等蠻人瞬間便連溫飽也成問題。

  而現在留在山上,自己能免費食宿,很多人家裡也能衣食無憂。

  所以山上就算再累再苦,也沒人想下山。

  張榮方心中轉過很多念頭,他也是雜役弟子,清和宮雜役太多,要開始清退一部分。

  這讓他也有了些危機感,別人被清退了還能去種地,他可不會種地。

  寫曲的收入也只能碰運氣,半年多才中了一次,得了一百文....要想靠這個過日子,那是做夢。

  況且曲是前身寫的,他也不會寫,大靈的曲可不是現代版本的曲,有不少的嚴格規矩。不是白話隨便唱就行。

  他忽然聯想到了前身的姐姐張榮瑜。聯想到以前她說過的話。

  在大靈,身為四等人,要想活得有尊嚴....真的很難。

  繞過清和宮主殿,在後面的弟子平房區里,找到自己房間。

  張榮方將一百文的紙鈔,小心的和其餘攢的錢放在一起,然後全部貼身帶在身上。

  房間裡只有一個衣櫃,一張床,一個木凳,木凳上放了一盞油燈。

  張榮方靠著床頭坐下來,心裡有些茫然。

  雖然來了十來天,但他依舊有種不真實感。

  上輩子他只是個平凡普通的上班族,一個月幾千塊,沒結婚,計劃著攢錢貸款買房,結果晚上一睡覺。

  眼睛一閉一睜,人就來到這個清和宮雜役道士張榮方身上。

  好在他本名也叫張榮方,名字上沒什麼接受問題。

  但從一個普通上班的,到道觀道士,中間差距有點大。

  他也是努力觀察,學習,加上前身遺留的一部分記憶融合,才好不容易在清和宮安定下來沒出亂子。

  道士不是那麼好當的,特別是如今這個年代,大靈的道士。

  別的不說,就是早晚誦經的功課,和見人行禮之類的禮節,就都有固定的細節規矩。

  衣食住行,都有規矩,相當麻煩。

  誦經雖然有領讀,但不熟悉也會出事。雜役雖然是干雜活,但很多工具物事不會用,一樣麻煩。

  好不容易適應了節奏,今天又冒出來一個清除部分雜役下山。

  張榮方手不自覺的在床頭木方上摩挲,粗糙冰涼的木質,讓他心情稍微安靜了點。

  『歷史上可沒有什麼大靈朝....看來我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了。』

  在前身的記憶里,大靈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古代王朝,沒有修仙,沒有法術,沒有妖魔鬼怪,就是和中國古代類似的王朝環境。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大靈的疆域,大得難以想像。

  張榮方茫然著,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能做些什麼,要做什麼。

  之前十幾天,他沒空去想這個問題,現在好不容易閒下來,他才從心裡,又湧上這個問題。

  『如果我回不去了,那在這裡,我想要做什麼?我能做什麼?』

  他抬起手,活動著十指。

  眼神從茫然,漸漸凝實起來。

  『算了,不管以後如何,起碼現在我得先把自己過好點。』

  『現在我朝不保夕,每天免費供應的那點飯菜,不要說攢屬性點,就是正常身體需要都滿足不了。每天還要做大量雜活,只有晚上才有點休息時間。』

  張榮方臉上的表情,從木然,慢慢變得堅定。

  『先定個小目標,脫離雜役弟子,吃飽穿暖再說。現在的生活狀態太不安全了。』

  但有屬性異能在,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衝出一條路。

  回過神,站起身,張榮方檢查了下身上的紙鈔,準備出門。

  他還得去做今天的雜活。

  之前積攢的錢,加上這剛到手的一百文,一共是二兩銀子,也就是兩千文,是前身攢了很久才存下來的錢財。

  身為道士,就算是雜役,偶爾也能從一些大方的貴客那裡,得到一點小賞錢。

  張榮方前身在這方面做得不錯,人也老實木訥,眼神從不亂飄,所以收益還行。

  這筆錢,他原本打算等休息時間,下山採購點好東西,補補身體,換成屬性點再說。

  但剛剛聽了那兩人的對話,他打算拿來去給管道籍的道長送禮。

  這世道,階級等級極其嚴苛,四等蠻人受到的限制極大,只能做一些苦力勞力活計。

  張榮方很清楚,自己要想過得舒坦點,只能在道籍上走到黑了。

  錢以後還有機會賺,但道籍過了這個機會,以後或許會很難很難。

  離開弟子平房,他筆直前往水洗房,也就是洗衣服的地方。

  這個月輪到他輪換。

  不過在到水洗房之前,張榮方拐了個彎,先去了趟道籍管理房。

  管理道長張春生不在,在打聽了下張春生的作息後,得知他晚上會來,張榮方也安心下來。

  張春生出了名的死要錢,只要確定消息屬實,之後或許可以送禮拿到留下名額。

  只可惜他才攢的這點錢,又要沒了....

  張榮方剛剛出了道籍管理房,沒走多遠。

  在他身後,兩個掃地的道士,眼神飄忽,掃過他鼓鼓囊囊的胸前,都停下動作。

  兩人換了個眼神,提著掃帚不動聲色朝張榮方跟了過去。

  這兩人身材高大,肌肉結實,在這裡掃地是假,專門蹲點,看哪些弟子會來送禮才是真。

  清和宮裡傳出的消息,他們都聽說了。

  這是除開宮主外,最高的監院傳下的決定,沒人能更改。

  消息一傳開,走關係的走關係,準備銀錢的準備錢,而他們這些錢不夠的,自然只能想點歪路子。

  宮裡哪些弟子有背景,哪些沒有,他們都踩好點了。

  現在,兩人一看張榮方,不是他們記過的那些有背景的弟子,心裡便有數了。

  兩人緊跟張榮方,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三人很快走到兩座大殿之間的巷道里。

  走著走著,其中一人,從後面一下朝張榮方後背撞去。

  噗。

  張榮方被撞得往前一個踉蹌。

  他一下穩住身體,轉身看向後面。卻正好被兩個道人竄上來,一前一後包住他。

  「好小子,偷拿了我的錢,還敢在這地兒露面!?」皮膚黑一些的高道人指著張榮方喝道。

  「.....」張榮方順著對方的視線,看了眼自己胸前,知道對方的目的了。

  眼前兩人都比他高壯,正面對抗,明顯不是對手。

  這地方狹窄人少,自己也沒什麼朋友夠義氣會來幫忙,要保住自己這點錢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

  沉默了下,張榮方猛地抬起右手,朝著髮簪抓去。

  「你們在幹什麼!?」忽地一個清脆女聲從後方傳來。

  張榮方動作一頓,停了下來。

  兩個道士正要撲上去,也停了下來。

  三人順著聲音看去,巷子口一高一矮兩個妙齡少女快步走進來。

  其中一個紅髮繩包子頭的清秀女孩,就是剛剛說話的人。

  「蕭師姐!」張榮方認出對方,是負責雜役弟子的傳功師傅獨女——蕭青瓔。

  「你們兩個!」蕭青瓔沒理會張榮方,而是眼睛盯住兩個高壯道士。

  話沒說完,那兩人見勢不妙,便轉身就跑。

  兩道人影幾下衝出巷子,轉眼便沒了蹤影。

  蕭青瓔還想追上去教訓一番兩人,卻轉眼便沒了人影,氣得她狠狠跺了跺腳。

  「走了全清!」她叫上另一名女孩,路過張榮方時,卻是連看也沒看他。仿佛人壓根不存在。

  兩人穿著青色長裙,外披白色短褂,一縷長發在身後一搖一晃,很快出了巷子。

  「張榮方謝過蕭師姐。」張榮方沒有理會對方態度,不管蕭青瓔出於什麼原因,幫了自己就是幫了自己。

  他雙手抱拳,朝著兩人離開的方向深深作揖。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0:40 PM

3 局面 上

  巷道中,張榮方望著蕭青瓔兩人離開的方向,直到徹底看不見了她們的背影,這才轉身離開。

  一路上他不時遇到穿淺藍色道袍,外披白衫的修行弟子。

  每次他都不斷得停下,站在一邊讓開道路低頭行禮。

  清和宮內,弟子分為修行弟子和雜役弟子。

  嚴格意義上來說,雜役弟子算是臨時工,隨時可以被清退。

  但修行弟子就不同了,所以禮節上規定非常嚴格。

  若是有什麼失禮之處,輕者面壁思過做最苦的勞工,重則杖擊數十,甚至直接杖斃丟下山。

  張榮方很快到了水洗房,開始和其餘十來個雜役一起,收拾一桶桶送進來的髒衣服。

  衣物,道冠,平底鞋,高靴,腰帶等等,需要清理的東西都會一股腦丟到這裡來。

  辛苦勞作了一天,直到晚上快要十點半多,才終於休息結束。

  一結束,張榮方便毫不停留,帶著揣在胸口的錢,直奔道籍管理房。

  不多時,他從管理房出來,身上的銀錢包已經徹底乾癟下去,積攢許久的二兩銀錢,只剩下一點點。

  鬆了口氣,他遙遙看了看前方。

  夜晚的清和宮,到處是點亮的油燈和燭光。

  三座大殿和道場方向,依舊有細微的誦經聲,那不是道士們的聲音,而是一些虔誠的香客留宿在宮中誦經。

  念的是無量度心經。

  張榮方順著鵝卵石小道往最後面的弟子平房區走去。

  咚咚咚的暮鼓聲從遠處飄來,隨風聲時強時弱。

  同時伴隨風聲傳來的,還有陣陣某種烤肉的香味。

  張榮方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下午食堂吃的那點黑面饅頭,根本不夠他塞牙縫。

  雜役弟子的伙食,是每頓飯兩個黑面饅頭,一碟亂七八糟的泡菜,加一碗能一眼看到碗底的蛋花湯。

  饅頭一個只有半個拳頭,如果是不動彈的人吃還勉強夠,但他們這種需要做苦力的雜役弟子,就完全不夠了。

  路過一個山崖雲台,張榮方停頓了下,側目從雲台上往下望去。

  山下一片黑雲瀰漫,上方彎月灑下清輝,遠處群山靜寂無聲,只有風在其中呼嘯而過。

  兩名披著紫貂的貴人也站在雲台右側角落,小聲的說著話,不知是賞月,還是談心。

  張榮方借著道宮的燈光看了眼,紫貂裘的棕色毛皮在光芒下微微反光,油亮順滑。

  他以前一直還以為紫貂裘是紫色,現在看來,壓根沒看出什麼紫色。

  「呆在這裡幹什麼?別影響到了居士!」此時身後走過的一隊巡值道人低聲呵斥道。

  其中帶頭的那人,身高力壯,滿面黑須,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拿著長棍。

  遠遠望過來,仿佛過山老虎,目光灼灼,威勢不小。

  張榮方心中暗嘆。雜役弟子就是沒人權...

  表面上他卻是趕緊低頭行禮,禮數不可失。

  「是。馬上就回。」他回道。

  那高壯道人道號奇山,是巡值這個時間段的帶隊修行弟子。

  張榮方見過他好幾次,對其印象相當深刻。

  此人身高兩米出頭,腰粗肩闊,四肢粗壯有力,曾經在道場上對練,一打三還占據上風。

  奇山道人點點頭,看著張榮方快步朝著雜役弟子平房區敢去,這才移開視線,繼續巡值。

  時間一轉眼,便又過去半月。

  這半月里,張榮方每日來往水洗房,功課道場,食堂,弟子平房區。

  每天吃的乾巴巴完全沒油水,導致他一點也感覺不到任何積累屬性點的跡象。

  要知道,每次積累屬性時,他都能感覺到一絲絲的熱氣在體內匯聚。

  可一旦消耗過大,這種積累熱氣就會明顯變弱。

  十多天的時間,張榮方每天要清洗大桶大桶的衣物,體力消耗極大。

  他心頭明白,必須想個辦法脫離這種狀態。

  但一切也不是沒有好消息,在送了錢後,雜役弟子的第二次淘汰下山,裡面就沒有他的名字。

  這讓張榮方心裡鬆了口氣。

  道籍在大靈頗受看重,以後若是能走得高了,待遇會好很多。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間,便又是半個多月過去。

  清和宮送走了一批前來開茶會的貴客,開始了每年新的一輪修行弟子篩選考核。

  張榮方眼看著自己屬性欄上的屬性點一點也沒多,還是0,心裡越發明白,自己不能這麼浪費時間下去。

  可一時半會,他心裡也沒什麼好辦法。

  *

  *

  *

  1183年4月。

  張榮方挑著兩桶衣服,順著山路,朝後山晾曬場走去。

  天微微亮,整個清和宮呈長方形結構,最後面的晾曬場和山林石壁挨在一起,是位於道宮牆外的位置。

  這裡除開來曬衣物的道人外,其餘基本沒誰會來。

  周圍儘是光禿禿的樹林,慘白色的亂石堆。

  張榮方走幾步歇幾下,一方面是這裡路不好走,另一方面是山里此時霧氣大,有些看不清前面。

  每次這種時候,他聽水洗房的師兄師姐說過,可能會有山裡的猴子猢猻跑出來偷衣服。

  所以得格外小心。

  晾曬衣物時,必須要有人看守,這次張榮方算是運氣好,得了這個還算清閒的工作。

  兩桶衣物上六十斤重,來回他要挑至少十五桶,這還只是一部分的衣袍。

  喘了口氣粗氣,張榮方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準備繼續往前趕。

  就在這時,左前方的霧氣里,隱隱約約傳來細微說話聲。

  「....沒來,怎麼回事?是不是你之前被她懷疑了?」一個壓低的年輕男聲道。

  「我不知道....應該沒有啊,她昨晚還和我談心來著....」另一個女聲有些惶恐回答。

  「不管怎麼樣,這次去鎮上採購,你負責製造機會,這個東西,給我出發前,放進她葫蘆...」男聲儘量壓低道。

  張榮方心頭一凜,他也不是第一次聽到別人私下說話,可這一次....似乎有些問題。

  道宮裡,因為風大,一旦順風,十幾米外的聲音,就算壓低了,也能多少聽到一些。

  而當事人往往不容易察覺。

  張榮方頓時站住不動,慢慢往後倒退。

  這裡一般沒人,對方既然在密議這種事,他若是被發現了,後果恐怕不妙。

  接著他又陸陸續續的聽到一些交代。

  這種事他不想管,也沒這個能耐管,只是就在他打算轉身想走時,忽地一個名字,一下鑽進了他的耳中。

  蕭青瓔!

  張榮方頓足不動,眼神閃爍不定。

  停頓了下,他又繼續往後退了一段距離,然後才故意哼著道經,挑著衣服超前走。

  聲音遠遠往前飄去,很快他走到剛才的位置,便果真沒聽到說話聲了。

  很顯然,那密議的兩人是聽到他靠近,提前走了。

  張榮方一邊往前趕路,一邊心頭盤算。

  說話的人他不知道是誰,但那個聲音他記住了。另外,說話里提到了去鎮上採購時下藥,看來蕭青瓔應該會在某一次去鎮上採購的路上被算計。

  那麼只要弄清她什麼時候去鎮上,就能暗中提醒報信。

  報信後,如果發生了什麼事,那他一方面能還了上次蕭青瓔的人情,另一方面,或許還能....

  張榮方面色不動,照常去了晾曬場,和另一個弟子把衣服全部搭在晾衣杆上,一排排拉扯拍打整齊。

  他沒有馬上去報信,而是依舊看守晾曬場,中間就在這裡吃了帶來的乾糧黑饅頭,一直到下午太陽下山,才收拾衣服往回趕。

  忙碌了一天,直到今晚上做完功課,暮鼓快要響起時。

  張榮方連忙從道場起身,朝著正準備離開的蕭榕走去。

  蕭榕是負責所有雜役弟子功課的傳功道人,其地位比一般修行弟子都要高,相當於清和宮裡的執事。只在宮主,監院,和殿主之下。

  同時他也是蕭青瓔的生父。

  蕭榕此人一臉絡腮鬍,身上總是帶著一個酒葫蘆,可裡面一般酒水很少。

  傳聞他是個名副其實的酒鬼,卻很少被人看到他喝酒。

  此時蕭榕看到道場上,有一雜役弟子起身朝他趕來。步伐較急,他也頓下等了下。

  「有事?」

  張榮方顯示抱拳行禮,躬身起來後,才道:「弟子張榮方,見過明光法師。」

  「說吧,馬上鼓又要響了。」蕭榕脾氣溫和,對雜役弟子也沒什麼不好的看法。

  他的道號也叫明光,有著官方認證的法師職稱,所以尊稱一般叫其明光法師。

  「是這樣,弟子在白日裡,去後山晾曬衣物時....」張榮方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如實將自己聽到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至於如何判斷,他相信蕭榕有自己的判定。

  隨著他一點點的講述,蕭榕一開始有些散漫的神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等到張榮方全部說完,他思索了下,掃了眼周圍早已散去的雜役弟子,揮揮手。

  「你確定你沒聽錯?」

  「確定!」張榮方鄭重點頭。

  「如果再讓你聽到早上的聲音,你能分辨出麼?」蕭榕問。

  「應該可以!我不敢肯定。」張榮方點頭。

  蕭榕露出思索之色。然後他仔細打量了下眼前這個報信弟子。

  「此事事關重要,你想好了,若是污衊其他弟子,可是要受五十杖刑的,以你的身子骨,打完基本沒活路。」他再度發話。

  「弟子不敢有半句虛言。」張榮方鄭重道,「實際上,之前蕭青瓔師姐在玄心殿邊的巷道里,曾出手相助過弟子一次。弟子一直銘記在心。原本這等事,若換成其他人,弟子不該也不敢貿然出來報信,可聽到其中涉及蕭師姐,弟子無論如何,也不敢有絲毫擔待。」

  張榮方面色誠懇坦然,無論上輩子還是現在,他都是一樣的性格,恩怨分明。有恩必報。

  所以這番話出自肺腑,說得斬釘截鐵。

  聽到此言,蕭榕眼神微微動容,雜役弟子的成分並不算好,其中能有眼前此人這般,口齒清晰,思路明白,有恩有義的人,算是極為難得了。

  雜役弟子裡,大多是附近城鎮裡,被各家送來占據道籍的棄子。

  很多在來之前都受過如何服侍人的訓練,至於讀書識字,口齒清晰,思路明白,那就數量不多了。

  這年頭,不是誰都有資格讀書識字的,就算富農富戶們有這個閒錢,也要有這個時間精力才是。

  更不用說有如此恩義的....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0:41 PM

4 局面 下

  「你...是什麼族?」蕭榕忽然問。

  「回法師,弟子是蠻族。」張榮方如實道。

  「祖上是?」

  「祖上是儒戶。」

  蕭榕頓時面露惋惜。

  「如此....你先回去,一切如常,等之後我暗中證實真偽後,再來喚你。」

  「是。」

  張榮方面色不變,行禮躬身,退下。

  蠻族是四等,儒戶在大靈十級劃分中,是只比乞丐高一點的人群。

  兩個結合,難怪蕭榕會有如此神色。

  原本張榮方並非這世界之人,心中對這兩身份並無實感。

  可就在剛才,蕭榕明顯有意動,想要收徒,但在聽到他的出身後,頓時沒了下文。

  這讓張榮方第一次真正體會到,在大靈的等級制度之森嚴。

  很顯然,就算他是道籍,出身的蠻族和儒戶,都會對其以後的發展造成影響。

  具體什麼影響,張榮方不知,但看蕭榕的神色,便知道不會簡單。

  離開道場,張榮方心中還在閃現剛剛蕭榕惋惜的那一幕。

  如果蕭榕收徒了,他鐵定能一下進入修行弟子行列。

  到那時,不光不用干雜役,還能有大量時間修行文功武功,飲食待遇也大幅度提升,以後還能有機會被賜予道號,成為法師。

  最重要的是,那時,他就能更快的積攢屬性點,提升自己。

  到現在為止,他屬性欄上也只有生命,和技能,兩個選項。

  技能到底什麼才算技能?張榮方嘗試了很多,都沒用。

  而剛才,眼看著差一點就成了,可惜....成敗就只差一瞬。

  心中嘆氣後,張榮方獨自回到自己房間。

  清和宮其實待遇算不錯了,每個弟子都是單獨一個房間。雖然簡陋狹窄到只夠一張床一個凳子。

  但總比一堆人擠在一起睡來得好。

  通風報訊後,張榮方依舊和原本一樣,日常作息,晨鐘暮鼓,早晚功課,其餘時間做雜活。

  一直到修行弟子考核時間過了,快到六月。

  蕭榕那裡終於有了回應。

  5月14日。

  清晨時分,霧氣瀰漫,宛如煙霧縈繞整個清和宮。

  張榮方正準備去水洗房上工。

  「張榮方,明光法師喚你!去後山的師長房。」

  忽地半路上有一雜役弟子上前叫道。

  周圍就近的雜役弟子,聞聲頓時紛紛投來視線。

  「知道了。」張榮方面色不動,心中微鬆了口氣。

  他跟著那名雜役弟子,一前一後,朝著後山方向快步移動。

  宮裡遠遠飄來其餘道人的誦經聲,還有尚德園裡貴人香客們的說笑聲。

  「今日有法師舉辦演經會,來了不少貴客,你注意帶著黃如意牌的客人,不要衝撞了。」前面的雜役弟子低聲叮囑。

  張榮方瞭然,道了聲謝。

  對方顯然不是隨意提醒,沒有人會莫名好心提醒一個完全陌生的雜役弟子。

  所以,很可能是蕭榕法師那邊有好消息了。

  他認得對方,這個雜役弟子和其餘雜役有所不同,他每年據說都會從家裡捐不少財物給蕭榕法師,以此換得了近身服侍法師的機會。

  剛才的提醒,顯然是在示好,張榮方記在心裡。

  「敢問師兄姓名?」

  「不敢,我姓孫,名元豐。沒有字。」那雜役弟子笑了笑回答。

  「原來是豐兄....」張榮方話音一頓,忽然感覺不妥。「感謝豐師兄提點,張某記下了。」

  「小事。」孫元豐擺擺手。

  很快,兩人穿過一條條巷道,越過廊道,道場,弟子方,在清和宮的最後面,找到一處紅牆包圍的閣樓群。

  紅牆灰瓦的三層閣樓,一座座錯落有致。

  孫元豐帶著張榮方一路往裡,很快來到其中一棟閣樓前。

  蕭榕身材勻稱,正站在閣樓二樓陽台,穿著一身淡黃短打,外披灰白披風,似乎才練完武功。

  清和宮隸屬大靈大道教,尊三清,教內弟子修行,主要分文武兩塊,文功居多,武功較少。

  張榮方在道場裡看到的,就都是修行武功的。

  此時他跟隨孫元豐,一同走到閣樓下方,在入口處等待。

  「先進來吧。」蕭榕語氣平和道。目光在張榮方身上一掃而過。

  「是。」

  張榮方躬身行禮,進入閣樓一樓,在客廳口站定,等待。

  不多時,蕭榕從二樓下來,手裡拿了一塊熱的濕毛巾,擦拭臉頰和手心,然後交給一旁的服侍弟子。

  他揮揮手,示意周圍弟子出去。

  等到其餘人離開後,就只有孫元豐和張榮方留下,他才咳嗽了聲。

  「張榮方。」

  「弟子在!」張榮方連忙應道。

  「你可願拜我為師?入我門下?」蕭榕沒有任何解釋,直接便是一句話問出。

  這一句話來得莫名,之前毫無徵兆,讓張榮方和孫元豐都微微一愣。

  好在張榮方反應過來,立馬跪地一拜。

  「弟子張榮方,見過師傅!」

  這拜師並非真傳,大道教拜師,分兩種,一種便是普通的度師。

  也叫小師。

  拜小師,只是這位師傅的普通弟子,掛名而已,不會有什麼大的培養。只是有該有的道籍和職務待遇。

  之後還有一種,叫拜大師,那才是真傳核心,是要被賜予道號,送禮紅包的。

  拜大師後,師傅弟子的關係如同父子,甚至財產上還有對應的部分繼承權。弟子對師傅也有不少義務。

  張榮方也是來這裡,才知道,和上輩子那些影視劇中的不一樣,不是誰拜進道門,都能隨便得到道號的。

  從度師到大師,中間弟子需要經過不少考驗。

  張榮方此時心頭一陣輕鬆,他知道自己總算是走對了第一步。

  雖然只是拜小師。

  但只要脫離了勞苦的雜役弟子生活,他積攢屬性點起來,必能步步走上更高層次。

  咚咚咚。

  隨著張榮方的跪地磕頭,在蕭榕的微笑下,他終於正式往前進了一步,從隨時可以被拋棄的雜役弟子,脫離,成為正式的修行弟子。

  一旁的孫元豐眼裡閃過一絲羨慕,他不知道張榮方得了什麼狗屎運,居然一下就被蕭榕法師點名收為弟子。

  就算是他,每年家裡送出那麼多錢,自己還盡心服侍在身前,到現在四年了,也依舊沒被蕭榕法師收為弟子。

  在大道教,法師收徒,是要從自己的待遇資源中,分出一部分培養弟子的。

  所以一般法師收徒都非常謹慎,以至於很多道宮道觀里,弟子的數量常年就那麼些,沒有增減。

  所以,孫元豐心中猜測,肯定有什麼原因,讓張榮方入了蕭榕法師的眼,讓其不顧其出身,也要將人收入門下。

  張榮方出身四等蠻族,父母還是儒戶,外形也不出挑,也看不出有什麼天賦。

  明眼人一下就能猜出,肯定是張榮方近期有什麼大的表現,讓蕭榕看上。

  磕完頭,蕭榕打量著張榮方。

  「你以後就跟著小瓔吧,她性情不好,你要多看著她,提醒她。」

  「是。」張榮方連忙應道。身為弟子,被分配什麼任務,是由不得他的。

  從這話來看,顯然蕭榕是為了女兒才收下他。

  「另外,我清和宮弟子,文修練的是觀虛功,武修練的是回春淨時符典。你氣血不足,先練觀虛功養養再說。」蕭榕叮囑。

  「是。」

  張榮方低著頭,面上終於閃過一絲喜色。

  他一直有個猜測,自己屬性欄上,技能一欄,很可能指的便是正宗的道家功法。

  「敢問師傅,這武功練得好了,是否能飛檐走壁?隔山打牛?」他忍不住恭敬問道。

  「呵呵....」蕭榕笑了,「身法練到頂點,倒是可以飛檐走壁,但人是有極限的,武功只是讓我們能更好的發揮自己力量而創造。

  當然也有一些武功,能增強鍛鍊我們本身,但人的極限就在那裡,再怎麼鍛鍊,也最多達到一個點。」

  他看著面前的張榮方,一時間似乎也回憶起了什麼,眼神恍惚。

  「武功能讓你在同樣的身體條件下,一打五,輪流上甚至可以一打十,但這就是極限了。另外,你要記住,徒手的一般不敵拿兵器的,拿兵器的一般打不過穿全身鎧甲武器的。」

  「另外,如果你面對的是精銳官兵,就算是高手,能一打五就是極限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

  「還有,文修的觀虛功是修身養性的,除非你能通過武修弟子的考核關卡,否則單修觀虛功,只能讓你身體健壯長壽,其餘沒什麼作用。」

  張榮方頓時怔住了。

  「可我明明之前聽過,有殿主成功化丹成嬰....」

  「哦,是財神殿的張師兄,張師兄道法精湛,確實凝聚元嬰了,不過他不是武修,凝聚元嬰後太過高興,之前還不小心摔了一跤,額頭上被石階撞了好大一個包。」

  蕭榕嘆道,「三清在上,後來請了丹房的師姐來看病,總算是沒什麼大礙。」

  「.......」張榮方心情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

  「這不算什麼,我太清宮中,凝聚內丹的不少,算算至少也有雙十之數,其中大多都是文修道人。

  武修可沒這個閒工夫,都去打熬筋骨,磨鍊力氣了。所以若是資質不算太好,切勿不要選擇文武雙修。切記切記。」

  蕭榕認真叮囑。

  「那師傅....凝聚內丹,有什麼好處?」張榮方不甘心再度問道。

  「無病無災的話,可活至九十以上。」蕭榕微笑道。

  「此乃長生之術。」

  說完,他有些悵然。

  「論文修道法,我道門曾有四季道人,曾修到元嬰之後,煉神之道。

  傳聞其已經摸到了煉神後的返虛之境。可惜,被當時的縣令抓捕入獄,審訊長生速成之術,後不堪折磨,撞牆而死。」

  「.......」張榮方無言以對。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0:42 PM

5 初聞 上

  「不說這些,你蕭師姐的脾氣,不是很好,我讓你跟著她,意思你要明白。」蕭榕繼續道,「若她出了什麼麻煩,你要盡力攔阻,若是無法攔阻,也要及時通報我。」

  張榮方面色不變,躬身。

  「弟子明白!」

  「你家中人幾口?」

  「弟子只一人,另有一姐早已失散。」

  蕭榕眼裡閃過一絲柔和。

  「那就以後好好跟著你蕭師姐,好好做事。」

  「是。」

  張榮方再度鞠躬。

  「現在,蔥兒。」蕭榕忽地側首。

  「弟子在。」閣樓窗外頓時傳來一聲粗壯的回應。是個女聲。

  很快,大門處走進來一個一米八幾的黑壯短髮女子。

  她一身青色白褂道袍,原本寬敞的道袍被壯碩的身材撐得嚴嚴實實。

  「師傅,有事?」

  女子抱拳行禮。

  蕭榕笑著指了指張榮方。

  「就由你來給新師弟傳功。先觀虛功,之後若體質足夠,再回春淨時符典。」

  「是。」

  女子連忙應道,然後轉頭看向張榮方。

  「師弟叫我趙大蔥就好,明早你來尚德園,我先看看你氣血筋骨。」

  「張榮方見過師姐。今後還請師姐多多指教。」

  張榮方再度行禮。

  雖然從師傅蕭榕這裡,得知了這個世界的武功,似乎強度很低,和上輩子的現實沒什麼區別。

  但好歹自己還有屬性異能呢?

  想到這裡,張榮方心裡便有著一股野望。

  就算再普通的武功,只要自己不斷堆屬性,說不定也能超凡脫俗。

  「好了,你先去收拾下吧,今晚就搬到修行弟子房去。蔥兒你帶你師弟去更換身份牌子。」蕭榕揮揮手,算是下逐客令了。

  張榮方和趙大蔥也知趣告退。

  至此,張榮方明白,自己的命運暫時是要和蕭青瓔綁在一起了。

  *

  *

  *

  清和宮尚德園內,一處四面掛著皮革道畫的涼亭中。

  一相貌俊朗,鼻樑高挺,微微帶有異域血統的男子,正負手欣賞著懸掛的道畫。

  「之前的事被發覺了,沒成功,到底怎麼回事?」男子聲音極低道。

  在他身側,緩緩走近一名面容普通的年輕道人。

  「有人通風報信,蕭榕應該是提前察覺了。」道人用同樣極低的聲音回道。

  「查出來是誰了麼?」

  「沒,沒什麼線索,不過,蕭榕前些時日,忽然選了一個普通雜役,收入門內,提成修行弟子,很可能和此事有關。」道人回答。

  「算了,再策劃一次試試。」俊朗男子吩咐道。

  「可....那邊還能成...?」

  「沒事,蕭青瓔那邊哄哄就能忽悠過去。蕭榕此人優柔寡斷,別說他只是懷疑是我,就算真確定是我,只要沒有證據,有我父親在,他也不敢拿我如何。」

  俊朗男子笑道。

  「明白了。」年輕道人點頭。「我這就下去安排。」

  「去吧。只要強行拿下蕭青瓔,生米煮成熟飯,蕭榕就算不想站過來,也由不得他。」

  俊朗男子面露自信。

  他已經安排好了,再約蕭青瓔一次外出,到時候安排人上了蕭青瓔,自己再出面救人,最後裝作不嫌棄,大度接納她。

  到時候,以蕭青瓔的單純,還不死心塌地為他所用?

  當然,上蕭青瓔的人也只能是他自己,作為有潔癖之人,他到時候只要換身裝扮,迷暈那傻女人,讓其以為是其他人,一切就能水到渠成。

  至於那個安排跟著蕭青瓔的小道士,外出時偶有意外,摔下山崖處理掉就是。

  一個沒親沒故,毫無背景的四等蠻族罷了。對於這次動手的人手而言,不值一提。

  *

  *

  *

  次日清晨,天微白。

  清和宮中後部,尚德園。

  林園內樹影恍惚,空氣清冷。

  不少道人都提早到這裡晨練。

  其中一塊靠角落的空地上,趙大蔥綁著綁腿,雙手抱胸,看著一瘦弱黝黑男子不斷繞著尚德園內的小道跑步。

  一圈又一圈,足足跑了六次,眼看男子快累得脫水沒力氣。

  趙大蔥這才揚起手叫停。

  「可以了,大概了解了。」

  男子慢慢停下來,彎腰喘著粗氣,渾身大汗淋漓,正是才被蕭榕收入門下的張榮方。

  「怎麼樣師姐?」

  「還行,身體底子不錯,小時候吃喝沒缺過吧?」趙大蔥笑了笑。

  她是那種大盤臉,胖乎乎的看上去有些憨厚,口音也有些和常人不同,應該是外地人。

  「是,以前父母還在時,那時候日子還不錯。」張榮方點頭,這些都是前身的記憶。

  「那是最好了,現在我傳你觀虛功。」

  趙大蔥正色起來。

  「我問過,你既然識字,那就省心很多了,不用專門再教你識字。

  觀虛功,是我大道教根本道法,修得好能延年益壽,乃正宗的長壽之法。

  其中講究的是煉精化氣,循環大小周天,十二經脈,凝結內丹等。」

  「師姐,比起觀虛功,我對回春淨時符典更感興趣....」張榮方舉手道。「能不能說說,武功高手到底都是什麼層次?他們有多強。」

  不是他不甘心,而是觀虛功練個幾十年,也頂多和那些老頭子一樣,自保都難,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是首選武功了。

  趙大蔥理解的笑了笑。

  「我當初和你一樣,也是問了師傅這個問題。這麼說吧。一般來說,只要不是差距太大,空手的打不過拿兵器的,穿衣服的打不過穿甲冑的。」

  她停頓了下。

  「武功這東西,其實分剛柔兩種路子,但不管那種路子,你練個十幾年,才能算是小成。

  之後出去行走,遇到普通人一打三,一打四,沒問題。遇到強壯力氣大的,只要不通武功,也能行。但遇到軍士,三人持械,正面上,你走不過兩個回合。」

  「這....」這強度和張榮方想的,完全是兩個程度。

  「而且,武功武功,是用來格鬥殺人之術,你就算練了又能怎樣?當今天下,大靈武功為歷代最盛,橫掃四方,諸國無不惶恐。

  因此最強的武功高手,大多都聚集在軍中。那裡久經搏殺,實戰最強,比起江湖高手來說,怪物實在太多了。」

  趙大蔥嘆道:「所以我們練武功,主要目的是為了自保,防身,都什麼年代了,還想著打打殺殺,」

  「.....」張榮方無言以對。

  「沒看我們清和宮內武修弟子不多麼?就是這個理。我們大道教是因為什麼昌盛的?養生長壽!」趙大蔥點名道。

  「那....我們清和宮裡,最厲害的是誰?師姐能說說麼?」張榮方問。

  「宮主就是最強的。按照皇庭品級,是領六品俸祿的高手。但真要打起來,估計是正面抵不過一隻十人軍士的多,只能跑。畢竟十人隊弓弩兵至少三個,封鎖下來,根本沒法打。」

  說到這裡,趙大蔥似乎感覺語氣不是很尊敬,連忙又道,「當然,我們的長處是在長生之術,宮主他老人家功參造化,如今已是元嬰高人,活到百歲之上不成問題,遠不是那些普通軍士能比。」

  張榮方心中有了些許了解。

  「那師姐,這個皇庭六品,是什麼意思?」

  「就是大靈朝廷給將領高手們發放的俸祿品級,一般來說,實力越強,品級越高,俸祿待遇越好。

  江湖民間也大概按照這個來劃分高低。不過這東西,你聽聽就算了,不入官場,離我們太遠。江湖裡主要看黑榜和赤榜。」

  「黑榜赤榜?」

  「黑榜就是實力高強的強人,身上都有通緝令案底,被大靈追捕,後來形成一個榜單。大家出行都會提前記憶榜單,以免遇到後認不出凶人,平白害了性命。」

  「那赤榜呢?」

  「就是黑榜外,獨自設下的一個小榜單,能上去的人,都是實力案底極凶之人。如果說黑榜上很多人只是觸犯律法,但仍有底線,那麼赤榜上之人,大多都毫無人性,極其兇殘殘忍。若是遇到,兇險萬分。」

  趙大蔥仔細解釋。

  「好了,不廢話了。我先來給你演示一遍觀虛功。」

  她清了清嗓子,身體挺拔起來。

  「這觀虛功,重在心神觀看虛空之處,放空一切,呼吸自然,以一吸九吐為節律,同時要將全身想像著融化融入周圍萬事萬物之中....」

  張榮方當即靜下心來,仔細聽其傳授。

  脫離了雜役弟子身份,他總算每天多出了許多空閒時間。

  只要按時做早晚課,去師傅那裡請安問候,偶爾接受進度考校,其餘壓根沒什麼事。

  當然,他現在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跟著蕭青瓔,隨時盯著她,保證其安全。

  張榮方很清楚,自己是蕭榕師傅為了更好的照顧自己女兒,才專門提拔起來的。

  所以在顯露出自己潛力之前,他必須做好本職工作。

  很快,一套觀虛功,跟著練一遍,由趙大蔥糾錯,指點要訣。

  足足耗了一個多小時,才算結束。

  而直到最後,張榮方才看清了趙大蔥的屬性。

  或者說,在近距離接觸一陣後,對方的屬性才收集完全。

  『趙大蔥——生命15-19。技能:回春淨時符典第三一元符,第五混元符。觀虛功。』

  生命居然是他的兩倍....

  「最後問個問題,趙師姐,你的武功如果按照品級,是什麼級別啊?」張榮方末了又開口問道。

  「我?」趙大蔥想了想,「我大概是二品吧,不過實戰肯定比不過皇庭里的高手。而且,實戰不是光看品級,人被普通人打中要害,就算你是六品以上高手也得死。所以品級只是個大概比較。

  武功強弱,只是一部分,很多時候判斷勝負還是要看人。因為,是人,被打中要害,都會死。」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0:43 PM

6 初聞 下

  「明白了。」

  張榮方心頭瞭然。

  此時他再低頭,看了眼自己屬性欄。

  『張榮方——生命8-9,技能:觀虛功。可用屬性:0。』

  果然,顯現出來了....他心裡重重鬆了口氣。

  只要能現出來,就有希望!

  在學完觀虛功後,早上十點左右,他便迅速找到蕭青瓔的住宿弟子房,等在門前。

  修行弟子房緊挨著雜役弟子房,兩者都是一個片區。

  蕭青瓔住的房間,是其中修繕得最好的一批。

  不一會兒,蕭青瓔穿戴整齊,神色憂鬱的推開門。

  她一眼便看到了門外走廊上等著的張榮方。

  「你就是爹爹安排給我的小道士?」

  「張榮方見過師姐。」張榮方趕緊行禮。算起來,他如今才十六歲,倒還真是比對方小,算小道士。

  「嗯,你離我遠點,不要妨礙我就好。」蕭青瓔不客氣道。

  看樣子,她壓根不認得眼前這人,是她之前救過一次的陌生小道士。

  她此時穿了一身白色束腰道衣,一米五幾的個頭,拖著極其飽滿的胸前曲線,加上保養得當,膚色白皙細膩如同牛奶。

  就算是張榮方這種見慣了上輩子各種美顏的人,也微微有些側目。

  雖然臉只是清秀,但這身材完全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姑娘。

  非禮勿視下,他微微避開落在對方身上的視線。看向其肩膀。

  「從今天起,我遵循師傅的意思,會一直跟著師姐您,還請師姐見諒。」他認真回道。

  「知道了,煩死了。」蕭青瓔不耐煩擺擺手。

  張榮方不再多說,只是在蕭青瓔出門時,默默跟在後面,兩人相距保持五米左右。

  這個距離不遠不近,剛好足夠。

  蕭青瓔一開始有些不耐煩,她去上茅房,和閨蜜聊天,張榮方便離得遠一些。

  去習練武功,張榮方便站在一旁觀看。

  去吃飯散步,後者也安安靜靜的跟著,毫無存在感。

  如此接連數日,慢慢的蕭青瓔也就當他不存在了。

  而張榮方也樂得多很多自己的時間,空閒著,可以隨時練習熟悉觀虛功。

  觀虛功不論行走坐臥都能修行,就是一種心神觀想狀態,一開始難度不大。

  他在跟著蕭青瓔的同時,也在想著,自己以後的路,到底在哪。

  現在他擺脫了雜役弟子身份,總算有點餘裕安排自己的未來了。

  大靈等級森嚴,社會制度嚴苛,軍力極強。他的四等蠻人身份,再加上儒戶出身,以後做什麼都很難。

  原本他是打算走道籍,可從師傅蕭榕的態度來看,這條路似乎對出身也有要求。

  就連現在這個修行弟子身份,還是沾了蕭青瓔的光,才被強行提上來的。

  這樣一來,以後在道籍上,他也可能受限很多。

  張榮方一邊每日跟著蕭青瓔,一邊默默思索未來出路。

  思來想去,唯一的出路,還是先學武功自保。然後利用屬性異能,無論做任何事,起碼能保證人身安全。

  這個大靈,他天生就是四等蠻族,只能幹苦力,又因為是儒戶後人,更加被針對,以後就算再有其他方面的才能,也只能幹底層工作。

  成為蕭青瓔的跟班,日子過得相當不錯。

  除開不時會被蕭榕叫去詢問情況,其餘方面,伙食增長到了一頓四個白面饅頭,一斤肉,菜管飽。

  良好的飲食,加有規律的作息,連續十多天,終於讓張榮方漸漸緩和過來。

  他的臉頰上慢慢有了血色紅潤,皮膚也比起之前有光澤。

  最關鍵的,還是胸腹中又有了能積攢屬性點的熱氣。

  轉眼又是一月過去。

  清和宮食堂內。

  「喂,聽說你真的轉成修行弟子了?」龐胖子端著食盤,一屁股坐到張榮方對面。

  和他一樣的,還有另外兩個雜役弟子。

  一個李酸梅,另一個司徒楠。

  李酸梅名字粗糙,面相也是實打實的路人,屬於走到大路上,一眼望去不會引起任何注意的女孩。

  她是農家出身,家裡富農父親有些重男輕女,為了減稅和免兵役抽丁,花了不少錢將她送進來。

  另一個司徒楠也是一樣,和李酸梅不同的地方在於,她家裡是富商,名字是花錢請落魄儒生取的。

  「你們怎麼來了?」張榮方抬頭對著三人點頭,算是問候。

  來到清和宮後,他唯一熟悉的就是眼前三人,很多消息事情都是從三人這裡打聽到的。

  「我們可是老鄉啊,榮方師兄,你現在可是師兄了,以後得多照顧照顧我們才是。」龐胖子笑道。笑容里多少帶了點討好。

  「另外,司徒也晉升了。現在在藏書閣做事,拜的是管理藏書閣的執事法師為弟子。」他笑著指了指一旁的司徒楠。

  張榮方沒有意外,他們四人中,要說最有可能晉升的,其實只有司徒楠。

  原因自然是因為相貌。

  司徒楠皮膚白淨,相貌不錯,性格平靜清冷,做事也認真仔細,最關鍵是,她家裡也有錢,打通了不少關節。

  這種弟子,供奉多,惹事少,看著還養眼,是很多法師喜歡的弟子。

  司徒楠坐下後,看了眼張榮身上的修行弟子道袍。

  「榮方,以後有什麼事,我們可以互通消息。」

  「嗯。」張榮方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

  「聽說,你現在天天跟著蕭榕法師的女兒,那位蕭青瓔師姐?」龐胖子湊近臉小聲問。

  「嗯。」張榮方點頭。

  他環顧一圈,注意到了周圍雜役弟子們的視線,大多是羨慕,其中還夾雜了些許隱藏的嫉妒。

  恐怕很多人都覺得他是吃了狗屎運,才被提升成修行弟子。

  「一會兒有個聚會,在尚德園,一起去吧,都是最近幾個月才晉升的修行弟子。」司徒楠邀請道。

  張榮方沉吟了下,還是答應下來。這種抱團取暖的聚會,在弟子中不在少數。

  運氣好的話,可以交換得到很多有用的消息和秘密。

  「好。」

  「榮方哥,司徒姐,真羨慕你們能這麼快晉升,以後有什麼需要做的,儘管開口。」一旁的李酸梅忍不住開口道。

  「放心,能幫的我一定盡力。」司徒楠點頭道。

  一頓飯過後,四人分開。

  這幾天張榮方正好放假,蕭青瓔要跟著其父蕭榕外出訪友,所以他才得點自由活動時間。

  跟著司徒楠一起,兩人朝著清和宮中後方的尚德園走去。

  一路上遇到兩人的雜役弟子都紛紛低頭避開,主動行禮。

  司徒楠走在前面,快約莫兩步的距離。

  「張榮方,你可知修行弟子要怎麼才能往上晉升?」

  「不知。」張榮方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修行弟子往上,就是得被法師正是收入門牆,成為真傳弟子。

  真傳弟子才有資格擁有道號,之後才能有資格晉升法師。

  「我也是才從上次的聚會裡知道的。」司徒楠道,「修行弟子的提升,其實主要看武功修行。因為文功修行很難判斷境界。幻覺還是心相,誰也分不清真假。所以主要的判斷還是依靠武功高低。」

  「這是最容易,也是最直觀能判斷高低的。」

  司徒楠的一番話,讓張榮方微微蹙眉。

  他想了想。

  「如今大靈朝廷武功橫掃天下,從無敵手,主修武功,有何用處?」

  「大靈是強,我聽師傅說過,我清和宮隸屬大道教,可不是沒有對手的。不說江湖武林中的其餘門派,就是附近的白鈴寺,便時常派人來找茬。還有路過的遊方僧,黑榜凶人,江洋大盜,不少都需要防範。」

  張榮方若有所悟。

  「那麼若是不能修行武功呢?」

  「那就只能道法精湛才行,等你活到八十歲還身體健康,行走自如,自然就證明了你之道法境界高妙,到那時會得以提升職稱。」司徒楠的話相當現實。

  因為文修觀虛功沒有一個具體的標準,很難界定個人境界,所以只能靠武功。

  這樣一來,在這種制度下,清和宮乃至整個大道教,絕大多數高層,恐怕都是武修。

  「武林,江湖,你知道是什麼樣的麼?」張榮方心中明悟,繼續問。

  「我也不知,不過如今佛門帝師達米爾督管天下武林,除開黑榜赤榜,其餘沒人敢放肆。這些事,恐怕只有那些武修弟子才最清楚。好了,我們到了。」司徒楠帶著張榮方走進尚德園園林。

  從白色拱門進入,沿著鵝卵石道一路往裡,中間不時能看到一座座仙鶴老龜石雕。

  尚德園面積很大,其中有很多小區,供各種用途。

  不多時,兩人所走的小道前方,也多出了幾個身影。

  這些身影都聚在一間小紅亭子裡,正小聲聊著什麼。

  張榮方凝神靜氣,跟著司徒楠走近過去。

  只是沒走出幾步,他便忽地感覺胸腹一熱。眼底驟然閃過一絲黑線。

  他心頭一喜,連忙低頭看向自己手臂。

  屬性欄頓時顯露而出。

  『張榮方——生命9-9,技能:觀虛功。可用屬性:1。』

  『果然有了!』張榮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期待。

  他看著生命和技能後面亮著的兩個黃色加號,心頭有種馬上點上去的衝動。

  但現在他周圍還有人,萬一加了屬性,身體出現異常,被人發現,得不償失。

  『不急,不能急於一時,一會兒回去後好好研究下。』

  張榮方強壓下心頭衝動,抬頭跟著司徒楠,上前走進紅亭。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0:45 PM

7

  亭子裡有三人。

  兩女一男,都是新換上的修行弟子道袍,淺藍色外套白色短褂。

  司徒楠上前,一一給三人介紹張榮方。

  三人一開始聽到張榮方是拜蕭榕法師為師,都略微有些詫異。

  「榮方兄聽說是蠻族出身吧?還是儒戶?」一名女子忽然道。

  司徒楠點頭肯定了這個說法。

  立馬,張榮方便感覺到,三人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關注度輕了大半。

  他也不以為意,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等情況。

  四等蠻族和儒戶,兩者加在一起,決定了他以後就算再有能力,也沒法走上高層。

  這不是個人意志所決定,而是大靈朝廷明明白白寫進律法中的。蠻族儒戶,不得入中上階層官職。

  大靈尊佛崇道,唯獨對儒家極其排斥,甚至說是厭惡。

  幾人聊了一會兒,不多時,又陸陸續續來了五人。

  一共十人,聚在一起,紅亭便顯得有些小了。

  於是一行人便在亭子邊上找了一處空地,三兩分開閒聊。

  張榮方和另外一個,看起來和他一樣被孤立的道人,都無人問津。

  兩人索性也就站到一起。

  「這年頭,大家這麼年輕就這麼現實,連敷衍都不敷衍一下了。」那道人嘆道。

  「道兄如何稱呼?」張榮方問。

  「張新泰。」

  「幸會,在下張榮方。」

  張新泰隱蔽的指了指不遠處,正被幾人圍住的一名男子。

  「那位周澤,看到沒?才過十九,就已經開始跨過養血,鍛筋兩大境界,入了品級。

  他修的是混元符,天賦相當可怕,幾乎是一年一重天,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以後前途極好。只要經得住以後實戰。」

  張榮方拿眼看去。見那周澤體態健壯,濃眉大眼,神采飛揚,確實氣質不俗。

  「還有陶夢潔,家裡豪富,拿錢硬生生砸出來一個名額。武功嘛,稀疏平常。但錢可是個好東西,打不過你,可人家人多。」張新泰指著另一微胖女子點評道。

  「除此之外,其餘幾人,都至少修行了一種符法,如今顯露天賦或者財力,加上關係到位,能晉升不是僥倖。」

  「都比在下強多了。」張榮方嘆道。

  「別妄自菲薄。」張新泰拍拍張榮方肩膀,「蕭青瓔那件事我也聽說了,恩怨分明,有恩必報。冒著得罪某些人的風險,還敢挺身而出。這就是你的過人之處。」

  「應當之事,何必多提。」張榮方搖頭。

  「別多想,我張新泰生平最佩服欣賞的,就是義氣之士。」張新泰再度拍拍張榮方肩膀。「出身低怎麼了?我大道教,出身高的豬玀多著呢,人總比豬高貴。」

  張榮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苦笑。

  「那新泰兄你是什麼武功境界?」

  「我?不說也罷。」張新泰哈哈一笑,「走了。下次再聊,若有閒,可來玄心殿尋我。」

  不等張榮方回話,他轉身就走,步伐極快,幾下便沒入林中消失不見。

  張榮方目送對方離開,一時間有些莫名。

  「你什麼時候和張新泰師兄搭上關係的?」司徒楠從一旁悄悄湊近過來。

  「師兄?他不是新晉升的麼?」張榮方一愣。

  「不是....張新泰師兄武功去年便已經入了二品。我的武功符法,還是他一位師弟教導的。」司徒楠詫異道。

  張榮方頓時愕然。

  感情全場就他一個完全不會武?就連司徒楠,也是被傳授了符典?

  就他現在體質氣血還需修養,所以還在練觀虛功。

  一通無趣的聚會後,見司徒楠和周澤陶夢潔一行人聊得正歡,張榮方也就沒去干擾她,獨自一人離開。

  他走後不就,司徒楠和幾人聊著聊著,才豁然想起,左右尋他蹤跡。

  「是在找那個張榮方麼?他走了有一會兒了。」周澤出聲道。

  他對司徒楠和另一名柳夢的女子有些關注,因為這二人是這些新晉弟子中最漂亮的。

  要不是陶夢潔一直在一旁熱情倒貼,他早就單獨向兩女發出邀約了。

  大靈可是支持一夫多妻制的。

  「嗯,有些失禮了,張榮方是我帶來的,理應和我一併回去才是。」司徒楠點頭,對周澤的詢問擠出一絲微笑。

  「你和他關係不錯?」一旁柳夢出聲問。她身材修長,雙腿筆直,外形有種時常鍛鍊的曲線美感。

  「建議你少和他來往,於你有弊無利。畢竟蠻族儒戶的出身,以後來往也只會和我等越來越遠。」

  「是啊,有些關係,當斷則斷。否則日後終究會成拖累。」周澤贊同的點頭。

  「確實如此,我以前也有一個要好青梅竹馬,後來家境相差越來越大,他總是找我幫忙,倒不是說他人不好。也不是我不願意和他來往,而是時間久了,他自己便不好意思再來找我了。」

  陶夢潔跟著嘆氣,「後來有一閨蜜告訴我,我那青梅竹馬曾和她說過,在我面前,找我借錢幫忙的次數多了,總感覺抬不起頭,心裡難受壓抑。所以便....」

  她的話有些現實,也讓司徒楠心中有些不適,但她也明白,三人說的很可能會變成事實。

  「以後慢慢少來往就是。時間長了,他自然就會明白了。」周澤安慰道。

  司徒楠微微搖頭,實際上她和張榮方的關係還不錯。要她馬上斷掉,對於她這樣的性格來說,不是易事。

  看著周圍三人新朋友,在看看張榮方默默離開的方向。

  一邊是對自己發展有幫助的新圈子,一邊是逐漸跟不上自己的舊友。

  如何選擇,她其實自己心裡也有了傾向。

  *

  *

  *

  吱嘎。

  木門迅速被打開,又合攏。

  張榮方吐了口氣,快步進屋,在唯一的凳子上坐下。

  然後低頭看向自己身體,只要注視自己任何部位,都會浮現屬性欄。

  灰白色的屬性欄,在大部分視野里,都顯得異常清晰。

  嘶....

  張榮方深吸一口氣,然後分九次緩緩吐出。

  氣息在空氣中拉出一條白線。

  他站起身,走到窗口,敞開的窗外正對著木質走廊。

  走廊上兩個一男一女道人正靠在不遠處的紅柱邊,小聲閒聊,說笑。

  兩人穿著淺藍色道袍,佩白外褂。都是修行弟子身份。

  這裡已經不再是雜役弟子平房區,而是屬於修行弟子的住處。

  張榮方輕輕關上窗,回到椅子邊坐下。

  他閉目養神,安靜的等待身體恢復寧靜。

  足足十五分鐘後,他才驀然睜眼。

  『生命屬性經過這段時間的調理,已經提升了一點下限。這東西,不知道全部效果,之前也用屬性點提高過生命,這次不動它。』

  張榮方將視線落在了技能欄上。

  『這次試試技能,這個唯一的技能觀虛功,看屬性點是怎麼提升的。』

  他如今身份提高了,飲食營養提了上去,還不用干那麼多雜活,積攢屬性點不會如之前那麼慢。

  之前幾乎是大半年才攢了一點。

  這次才兩個多月,就來了一點。

  當下他不再猶豫。注意力集中在觀虛功的加號上,想像著用力一點。

  啪。

  屬於屬性點的數字,從1,變成了0.

  而觀虛功後面,則多出了一個『第一層』字樣。

  剎那間,一股熱流從心口處泉涌而出,源源不斷的流淌全身各處。

  張榮方感覺自己像是全身浸泡在溫泉中,舒坦無比。

  這種感覺持續了有一會兒,才緩緩停歇下來。

  他伸伸腿,活動活動胳膊手腕,才站起身檢查自己情況。

  『張榮方——生命8-9,技能:觀虛功(第一層精竅)。可用屬性:0。』

  張榮方頓了頓,迅速回想起師姐趙大蔥的講解。

  『觀虛功境界劃分非常簡單,分別分為,精竅,換體,築基,內丹,元嬰,煉神。我現在應該是徹底入門精竅第一層了。』

  他嘗試著甩甩手,踢踢腿,毫無異樣感。

  除開精神稍微好了點,其餘毫無變化。

  「這觀虛功也太...」張榮方心中搖頭。好在他測試了,自己的屬性點,確實能夠提升技能。

  這樣一來....以後若是學了武修功法,就能迅速趕上別人多年苦修。

  他如今這具身體才十六歲,以後慢慢積攢屬性點,未來可期。

  確定了技能能用屬性點提升,張榮方心裡的一塊大石,終於哐嘡落地。

  接下來的幾天裡,蕭榕父女返回,張榮方又恢復到了之前的規律生活。

  只是讓他不解的是,自從那日聚會後,司徒楠便再沒有和他說過話,頂多見面點點頭,便算是招呼。

  一開始他不能理解,到後來,聽到一些風聲後,便也明白,這是對方的選擇。

  司徒楠混入了周澤柳夢陶夢潔三人的小圈子,打算和他這種沒前途的弟子劃分界限了。

  張榮方感嘆人的現實後,也不再多想,每日好吃好喝好睡,就等著早日身體養好,夠資格修行武修符典。

  只是讓他有些感覺意外的是,觀虛功的第一層,讓他的生命屬性,在緩慢上升。

  轉眼,時間便到了七月。

  張榮方的生命屬性,也正式突破了10點上限。變成『生命9-10』。

  他小心的將這個現象記下,留待觀察。

  如果之後觀虛功帶來的生命提升,比直接往生命上加點多,那他可能會考慮主修觀虛功。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0:46 PM

8

  7月7日。

  清和宮東面,連綿的群山中,雲霧籠罩著墨綠色樹海。

  樹海中隱約有一小隊人影,在慢慢悠悠順著山脊攀爬。

  正午時分,陽光普照。

  這一小隊人一共四人,前面一男一女,男的高大俊朗,女的嬌小豐滿。正是出來踏青遊玩的清和宮弟子陳無憂,和蕭青瓔。

  後面兩人手裡拿著大包小包東西,其中一人累得滿身是汗,另一人稍微好點,但也微微喘氣。

  則是陳無憂的隨身弟子,以及跟著蕭青瓔一起過來的張榮方。

  這四人身上都穿著淺藍色道衣,道衣修身束腰,袖口收緊,相當適合在山林里活動。

  張榮方手裡的東西不多,他沒給蕭青瓔帶東西,而是只提了點自己的準備。

  畢竟他也是修行弟子,還不是武修,不是蕭青瓔的僕人,所以拒絕帶東西也是正常。

  但另一個弟子就完全不同了,這個名叫張克的男子,是個雜役弟子,為了巴結陳無憂,好不容易才挪到這個位置,自然是被隨意使喚的多。

  張克看了眼前面的兩人,又掃了眼一旁提了一點點東西的張榮方,眼裡閃過一絲不爽。

  可他也沒辦法。

  「無憂哥,快看,快看那邊的小猴子,它站起來了!」

  「它居然在對我們撒尿呢!」

  「這裡這個果子好奇怪,不知道能不能吃?」

  「這種蝴蝶之前從沒見過,能不能捉回去養著看看?」

  蕭青瓔歡快的銀鈴聲,不斷在林子裡傳開。

  張榮方從後面往前看去,看到陳無憂臉上帶著柔和的蕭榕,不斷應和著蕭青瓔的詢問。

  看上去好一副夏日踏青圖。

  只是....

  張榮方凝神打量著陳無憂的舉止,總感覺有些不協調。

  而且這傢伙說話的聲音...讓他感覺有些耳熟。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陳無憂一身藍色道衣,長發梳成道籍,用翡翠月牙冠束好。

  其五官端正,劍眉斜飛入兩鬢,嘴唇寬厚,面骨稜角分明。

  一眼看去,端的是堂堂正正好相貌。

  而且此人每每遇到難走地方,都會伸手虛扶蕭青瓔,不直接接觸,卻又能保證對方安全。

  如此知禮數,還體貼,也越發讓蕭青瓔臉上的笑容燦爛起來。

  一行四人不知不覺,翻過一個山頭,來到一片樹蔭厚重的窪地。

  嘩啦,一聲枝葉響聲,忽然從右前方傳來。

  幾人馬上便看到一個極快的物事,帶動著灌木樹叢,飛快朝遠處竄去。

  「是松鼠!瓔妹稍等,我去幫你抓來賞玩!」陳無憂眼睛一亮,不等他人說話,身子便往前衝去。

  一個眨眼,他便沖入灌木,跟著那松鼠追了上去。

  蕭青瓔正要出聲回話,也已經來不及了。

  「無憂哥哥的身法越來越好了。」她讚嘆了一聲,挺了挺胸,感覺有些腰疼,便朝一旁的黑灰色樹幹靠去。

  *

  *

  *

  百米外,一處林地間。

  四個一身黑衣,戴著棕黃面巾的強壯男子,正或站或坐,等在原處。

  不一會兒,陳無憂從樹叢中快步衝出。

  「該你們了。還請務必得手,否則後續酬勞我們可不會再付。」

  四名黑衣人紛紛起身。

  其中一戴黑圓帽的矮壯漢子抱拳道:「那蕭青瓔連品級也未入,我們分出兩人迅速拿下她,留下兩人解決其餘兩道士。絕對萬無一失。」

  「那就等閣下好消息了。」陳無憂抱拳。

  這四個好手,至少都是一品身手,身上都背著人命官司。

  對付一個沒實戰經驗的小丫頭,而且還是連品級考核也沒過,自然輕鬆至極。

  至於其餘兩個小道士,都是沒練過的普通人,要辦妥這次的事,確實問題不大。

  很快,四名黑衣人迅速朝陳無憂來的方向趕去。

  *

  *

  *

  張榮方眉頭微蹙。

  他其實有些懷疑,陳無憂就是之前他偷聽的那個男子聲音。但又因為時間久了不敢肯定。

  距離他給蕭榕通風報信已經過去蠻久了,這麼長的時間,他記憶力只是尋常人水準,自然模糊了許多。

  這次出來前,他便勸過蕭青瓔,讓其小心危險,不要外出。

  但蕭青瓔回應,說有陳無憂的保護,她不會有事。然後便不再管張榮方。

  而且,他們出來的地方,距離清和宮並不遠,只是相隔了兩個山頭,要有什麼事,跑回山門也來得及。

  第三點,蕭青瓔自己也是武修弟子,雖然沒入品級,但遠比普通人體能好。

  見勸不過人,張榮方只能提前給蕭榕打了報告,然後不得已,自己也跟了出來。

  此時見陳無憂忽然消失,加上之前的懷疑,張榮方心裡的警惕性一下提了起來。

  他偷眼看了下一旁的張克,這傢伙一臉茫然,還在拿出汗巾擦汗。

  其頭上列出的明晃晃屬性,分別是,『張克——生命9-9,技能:無。』

  而蕭青瓔的屬性則是,『蕭青瓔——生命12-14,技能:回春淨時符典第七岳型符。』

  這屬性中,生命只比張榮方自己高出兩點,這要是遇到什麼危險....

  他自己完全不會武功,遇到稍微會武的都打不過。光靠蕭青瓔一個人,怕是送菜。

  「蕭師姐,我剛剛看到你有個東西掉在前面了,好想是你的腰牌!」張榮方忽然出聲道。

  「腰牌?」蕭青瓔一愣,迅速摸了摸腰間,果然不見腰牌,她有些不記得,自己是出門就沒帶,還是中途掉落了。

  「你記得在哪?」蕭青瓔回頭不耐煩的看著張榮方。

  「就在後面,我剛剛沒看清,還以為是樹枝泥塊什麼的。」張榮方認真道,實際上他一出門就沒看到蕭青瓔的腰牌,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隨意找個藉口。

  這種藉口,就算錯了,也頂多是被責怪一番而已,不會出問題。

  「你去幫我找找吧。」蕭青瓔不耐道。

  「我一個人估計不行,一起吧,不然萬一被猴子什麼的撿走就麻煩了。」張榮方提議。

  「好吧。」蕭青瓔想著趕緊找到了回來等無憂哥哥,至於被騙,她不認為張榮方敢騙她。

  張榮方此人,完全是她爹為了她才提點起來的,若是敢騙她,回去就讓爹爹把他踢出門牆。

  「我也一起幫忙找。」一旁陳無憂的跟班張克,趕緊出聲道。

  「不用,這裡總要留一個人等著無憂師兄,不然他回來了找不到人,豈不是更容易走散?」張榮方回道。他信不過這傢伙。

  「不錯,你就留在這裡等無憂哥哥回來。」蕭青瓔點頭。

  很快。

  她和張榮方兩人,一前一後,順著來時的路線往回迅速走去。

  「在這邊,我們走快點。」張榮方催促道。

  「到底在哪啊?」蕭青瓔低頭不斷在草叢裡掃視。

  啊!!

  陡然間,身後不遠處林中,傳來張克的一聲慘叫。

  兩人猛地抬頭,朝聲音方向望去。

  「人呢?怎麼就一個?還有兩個呢?」一個男聲隱約飄來。

  「肯定在附近,沒走遠,搜搜!」粗豪的聲音回道。

  「有人在找我們!?張克,張克怎麼樣了!?」

  蕭青瓔俏臉一白,她雖然會武功,但真沒實戰過,此時遇到危險,心裡立馬慌亂起來。

  「果然來了!快走這邊!」一旁張榮方一把拉住她,朝某個方向狂奔。

  蕭青瓔完全還沒反應過來,便跟著張榮方亂跑。

  跑了一陣後,等她回過神,她已經躲進了一個斜坡下面的樹洞裡。

  樹洞縫隙狹窄,裡面潮濕悶熱,還有不少黑螞蟻順著洞邊上上下下搬運東西。

  「你留在這裡,千萬別出聲,別出來!誰叫你都別出來,就算是陳無憂師兄,也別回!我去看看什麼情況!」張榮方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跑。

  他在出來前,就心裡預想過,可能會遇到危險。

  這些日子裡,他和趙大蔥師姐學習觀虛功,一起晨練,也對武功好手,有了一定了解。

  所以在來的路上,他便一路暗暗觀察躲藏位置。

  張榮方很清楚,單純躲在樹洞裡一樣危險,早晚會被找到。

  唯一的辦法,就是......搬救兵。

  他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但他為什麼才被提拔上來?就是因為蕭榕想要他多提醒蕭青瓔。

  因為他表現出來的義。

  所以蕭青瓔出了事,而他又沒什麼大礙,蕭榕絕對不會放過他。

  所以,這次出來,為了預防,他事先就和人約好了。

  一路小跑,張榮方很快來到一處稍微高些的地方,站在一塊石頭上,從包袱里取出一個圓柱形竹筒。

  然後他又迅速拿出打火石,使勁碰撞,點出火花,將竹筒側面的一根引線點燃。

  嘶。

  引線迅速燃燒,很快在要靠近竹筒頂端的時候,張榮方舉起竹筒,往天空對準。

  只見竹筒內,biu的一下,燃起黃色火光,射出一道明亮火線,在幾棵樹冠之間的天空中,一下爆開。

  嘭。

  巨大的煙花聲,伴隨著如同花卉的黃色火光,在樹海上方迅速擴散。

  數百米外,兩道等候已久的人影,頓時支起身體,朝著煙花炸開的方向看去。

  「果然出事了!走!」

  兩人二話不說,一人提起一把刀,便朝著煙花方向衝去。

  樹洞中。

  蕭青瓔縮著身子,微微有些發抖。

  她從未遇到過這等事,之前張克的那聲慘叫,讓她到現在還渾身發冷。

  嘭的煙花聲從外面傳來,讓蕭青瓔心頭頓時多了一抹希望。

  「是爹爹的傳訊煙花!」她面色稍定,繼續保持安靜。

  「爹爹他們一定會來救我!」

  蕭青瓔雙手抱緊身體,眼裡不斷朝樹洞縫隙外張望。

  不多時,有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開。

  「是傳訊筒,動作快點,清和宮的人要來了!」一個粗豪男聲急道。

  「我找這邊!」

  「分散,五十息後無論找沒找到,都自行離開,老地方集合!」

  「明白!」

  幾人一起應道,聲調里有著明顯的北人口音。

  蕭青瓔不敢出聲,一直等到腳步聲迅速遠去,徹底消失不見。

  她才稍稍敢鬆口氣。

  又等了十幾息,一個壓低了嗓門的聲音,忽然在外面遠遠飄來。

  「小瓔師妹,你在哪?快出來,壞人走了!」

  聲音很熟悉,赫然是陳無憂師兄的聲音。

  蕭青瓔仔細分辨了下,確定真的是陳無憂師兄,她心頭猛地一松。

  正要衝出洞口,忽地她想起了張榮方的叮囑。

  「你留在這裡,千萬別出聲,別出來!誰叫你都別出來,就算是陳無憂師兄,也別回!」

  蕭青瓔頓了頓,心裡在陳無憂師兄和張榮方之間搖擺了下。

  很快,比起陌生的張榮方,溫柔俊朗的陳無憂師兄信任度要好上太多。

  當下她不再猶豫,衝出樹洞,朝著陳無憂的聲音方向衝去。

  「我在這裡,無憂哥!」她一邊跑一邊叫。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0:47 PM

9

  密林中,蕭青瓔一把撲進陳無憂的懷裡。

  「無憂哥!你怎麼才來!?剛才來了好多人,他們好像在抓我們,張克遇到他們,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沒事沒事....有我在...」陳無憂攬住蕭青瓔,輕輕拍著她後背安慰道。

  他神情溫和,眼裡卻是一片冰涼。

  「你怎麼會在這裡?那個和你一起的張榮方呢?」

  「張榮方讓我藏在樹洞裡,他跑回去搬救兵了。他還叫我別出來,說就算是你叫我也別出來。」蕭青瓔連忙道。

  「可無憂哥怎麼可能會害我,剛才聽大爹爹的傳訊筒了,爹爹他們肯定已經動身了,我們現在往回趕,說不定還能遇到他們!」

  陳無憂原本沒在意,但聽到那句張榮方對蕭青瓔的叮囑,他心頭一動,懷疑那個小道士,很可能對他有了懷疑。

  再聽到後續的話,他心裡頓時有些急了。

  「那個張榮方朝哪個方向走的?」他忽然問。

  「那邊。」蕭青瓔指了指方向,那裡正是剛剛煙花傳訊筒發出聲音的方向。

  陳無憂心頭一緊,眼裡閃過一抹煩躁。

  他總算知道是誰放的傳訊筒了.....

  這該死的小道士!

  陳無憂抱著蕭青瓔,朝密林中的一個方向做了個手勢,然後指了指張榮方離開的方向。

  密林里人影一晃,立馬有人追了上去。

  *

  *

  *

  另一邊,看著煙花炸開。

  張榮方收回視線,迅速掃視周圍,想找一個地方躲藏起來。

  這裡樹木密集,光線陰暗,很多地方都適合藏身。

  他迅速從大石頭上跳下來,生命屬性的提升,讓他身體健康了許多,耐力也比之前好了。

  要是以前,他現在一路奔跑,恐怕早已上氣不接下氣。

  剛一跳下來。

  後面林中便迎面衝出來一個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抬頭一看,正好和張榮方大眼瞪小眼。

  「快走,清和宮的人馬上到!」張榮方猛地低喝一聲,神色緊張。

  黑衣蒙面人不認識張榮方,還在猜測,想要動手,卻聽到這句話,頓時一愣。

  「來了幾個?」他下意識問。

  「不知道,不過剛才我在這裡聽到聲響,過來查探,有人放了傳訊筒!我是專門被安排在這裡傳訊的!」張榮方沉聲道。

  「麻煩了!」黑衣人抱拳,轉身就跑。

  跑出沒幾步,他隱約感覺不對,陳無憂壓根沒提過還安排了其他人。這小子....

  不對!

  他被騙了!

  黑衣人轉身朝著張榮方看去,果然,那小子早已跑出了十多米遠,快要被林中陰影掩蓋住了。

  他頓時心頭羞怒,這麼大年紀還被一個毛頭小子哄騙,這若是傳出去,他以後在江湖上還如何能立足!?

  可剛才的傳訊筒聲音,又是貨真價實,他提步往前追了幾步,馬上又頓住,算了算時間。

  面罩上的雙目陰晴不定。

  「該死,下次別讓我再碰上你!臭小子!」

  黑衣人不再追趕,轉身朝著遠離清和宮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一會兒,他便消失在茫茫樹海之中。

  張榮方跑出一段距離,回頭見人沒追來,也暫時停下喘氣。

  剛剛那一下全力狂奔,讓他體力也消耗極大。

  在原地稍微等了一會兒,很快,清和宮方向的林中,便傳來一陣腳步奔跑聲。

  兩道人影從林中跑出,一個是趙大蔥師姐,另一個則赫然是蕭榕。

  他居然自己親自過來了。

  兩人見到張榮方,腳步一頓。

  「榮方,小瓔在哪!?」蕭榕急聲問。

  「被我藏在一個樹洞裡,我怕師姐被找到,先出來引開敵人!」張榮方張口就道。

  蕭榕聞言,頓時面色稍柔,但還是相當凝重。

  「帶我去!」

  當下,張榮方帶著兩人迅速朝蕭青瓔藏身的地方跑去。

  不多時,他回到樹洞前,卻只看到裡面空蕩蕩,什麼人也沒。

  「人呢!?」蕭榕臉上的表情瞬間冰冷。

  「我叮囑過師姐,不要出來...」張榮方本能的回了句。但看蕭榕的表情有些不對,他迅速閉口不提,一顆心卻是往下沉下去。

  如果蕭青瓔出事,他絕對不會落得好過。

  蕭榕脾氣再好,也很可能會遷怒於他。

  「地上有腳印,看上去像是女子,很可能是師妹的!」一旁趙大蔥迅速出聲。

  「走!」

  蕭榕一馬當先。

  兩人跟著腳步,迅速追蹤上去。

  兩人速度極快,密林里也是幾個眨眼便沒了蹤跡。

  張榮方想跟上去,轉念一想,自己上去也是白費,根本趕不上,便站住沒動。

  好在沒讓他等多久。

  不過幾分鐘,遠處林中便傳來一陣大吼。

  張榮方心頭一跳,弓著身,慢慢朝聲音方向靠近,然後接著灌木草叢的掩護,朝那邊張望。

  很快,便見林中陰暗處,蕭榕和趙大蔥,正與兩名黑衣人打得不可開交。

  地上還躺了一個黑衣人。

  蕭青瓔在一旁神色驚恐,俏臉上還留有淚痕。顯然被嚇得夠嗆。

  看到她沒事,張榮方心裡重重鬆了口氣。

  然後他才有閒心去看蕭榕趙大蔥兩人的打鬥。

  仔細一看,他才發現,這幾人打起來,碰到邊上樹木,一碰一個坑,一打一塊樹皮。

  沒過幾秒鐘,一個黑衣人被打中鼻樑,眼睛眩暈,然後又被一掌打在心口處,倒地不起。

  另一名黑衣人見勢不妙,轉身就跑,幾下便消失在林中。

  此時張榮方才發現,地上的黑衣人一個個都口吐鮮血,眼神渙散,眼看不活了。

  好狠的手,他心頭一跳,呼吸微微急促。

  上輩子只是普通人的他,哪裡見過人被活活打死。

  強忍著心頭的不適,張榮方強行將視線移到師傅二人身上。

  蕭榕和趙大蔥已經收勢休息。

  蕭榕額頭上隱現汗珠,渾身熱氣騰騰,顯然消耗很大。

  趙大蔥倒是無礙,一副輕鬆模樣。

  「陳無憂呢?」蕭榕沉聲問。

  「被打暈了,在那邊草叢裡。」趙大蔥指了指另一面的灌木。

  「他和小瓔一起被襲擊,還好我們及時趕到,否則,情況可能會非常不妙。」

  「檢查看看,這些人什麼來歷?」蕭榕有些疲憊。

  「是。」

  張榮方此時也跟著走出來,抱拳朝兩人行禮。

  「師傅,師姐。」

  「你這次跟小瓔一起出來,有什麼情況線索麼?」蕭榕沉聲詢問。

  他早就發現躲在草叢裡的張榮方了,也不意外。

  「回師傅,我們一行人走到一片林地時,陳無憂師兄為了抓松鼠中途離開,導致只剩下我們三人。還有,陳師兄的聲音,弟子覺得有些耳熟。而且這次的外出,也是陳師兄邀請的。」

  張榮方走近了低聲道。

  「你懷疑是他?」蕭榕眼神沉靜。

  張榮方沒回話,只是點頭。

  這還用說?

  這趟踏青是陳無憂設計的,出來也是他第一個先跑,再加上之前聽到的聲音,很像陳無憂。

  這幾個理由,加起來足夠了。

  「此事我知曉了。」蕭榕重重點頭,「還好小瓔沒出什麼事。」他眼神閃過一絲怒意。

  「先等等,等後面門中來人,徹底檢查一遍這附近。我倒要看看,誰這麼大膽子,敢在我們清和宮附近行兇!?」

  接下來,便沒有張榮方的事了,很快又是一個傳訊筒衝上天空。

  後續來了十來個清和宮的武修弟子,在一名中年道人的帶領下,開始四面搜索。

  而張榮方則和蕭青瓔、陳無憂一起,返回清和宮。

  回去宮內,張榮方疲憊至極,一頭撲倒在床鋪上,蒙頭大睡。

  直到第二日晨鐘響起,才把他從沉睡中叫醒。

  他上輩子只是個普通人,這次經歷,就算準備再充分,一旦真的和那些黑衣人遇上,他恐怕走不過一個回合,一拳就倒。

  看之前蕭榕趙大蔥和那些黑衣人交手的情況,他們的手掌拳頭,一打一塊樹皮。

  若是打在他身上,恐怕就如銼刀鐵錘一樣,一下一塊血肉。

  『不過,蕭榕師傅據說還是三品高手,可打起來,怎麼打那幾個隨便跑出來的黑衣人都這麼困難?還讓人跑了一個?』

  張榮方心頭不解。

  咚咚咚。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扣響。

  「張師兄,你醒了麼?」孫元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孫元豐是蕭榕的近身服侍弟子,雖然是雜役弟子,但他既然過來,就代表著蕭榕有事找他。

  「來了!」張榮方迅速起身,知道這次遇襲的事,很可能要有結果了。

  穿戴好衣袍,他匆匆從水缸里打水,淨手,擦臉,然後才開門跟著孫元豐,朝蕭榕居住的小閣樓趕去。

  半路上,張榮方有些沒忍住,還是開口問了。

  「孫師弟,我有個疑惑,想請教一二。」

  孫元豐笑了笑。「張師兄說說看,能說的師弟我一定知無不言。」

  「那好。」張榮方也不遮掩,直接將自己對於品級之間實力差距的疑惑,問了出來。

  「武修品級之間的強弱?」孫元豐笑了,「這個我還真知道。」

  他時常服侍在蕭榕身邊,對武修的了解遠比此時的張榮方多很多。

  「品級只代表你曾經最強的實力,曾經的榮耀,但人是會衰弱,會老,會病的。所以表現不同也很正常。」

  「而且有品級的,大多是代表實戰經驗豐富,但雙拳難敵四手,拳怕少壯,很多有品級的江湖高手,年紀大了,實力都會衰落。

  我以前聽法師提到過,有一朝廷定級為八品的大高手,因為脾氣個性孤僻,不合群,到了老,晚年沒有子嗣弟子可以依靠,後來實力衰落得很厲害,在七十歲時,被一五品挑戰活活打死。」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0:49 PM

10

  「這.....」張榮方無言以對。衰減太大了吧?

  「當然,高品級的高手,巔峰時候身強力壯,那是絕對的兇悍,但人老了病了,就不行了。

  而且江湖險惡,人那麼脆弱,除開武功,有太多其他方法,能置人於死地了。」孫元豐解釋道。「比如弓弩,比如劇毒,火器。」

  「那苦修武功,以後又有何意義?」張榮方道。

  「意義?」孫元豐搖頭,「朝廷管轄很嚴,弓弩只有軍隊能有,火器更是嚴苛,劇毒倒是自由隱蔽,但常人不敢觸碰。這種情況下,各門派都是依靠武功行走天下而自保,所以武功的用途就大了。」

  張榮方聽完,若有所思。

  「還有一點我很疑惑,品級之間的差距,似乎比我想的要小。」

  孫元豐聞言,再度笑了。

  「張師兄接觸武修還不久,不知道這裡面道理。我聽蕭榕法師說過,這強弱勝負,只有真正打過才知道。戰績越多越強,人自然也肯定越厲害。」

  「而且,武修交手時,一般都是全力出手。

  因為你不知道對手到底什麼實力,出多少力,你只能儘自己全力,先擊垮對方再說。

  否則你出八成力,對方出十成力,傷殘的就是你自己。」

  孫元豐解釋。

  「所以,武修對陣,輕易不交手,一旦交手,非死即殘。

  而且分出勝負的時間大多都很快。當然這是雙方都空手的情況下。」

  張榮方頓時明了。

  確實如此,大家都全力出手,生怕自己用力弱了,反而受傷。

  這樣一來,一旦中招,在沒有什麼內力之類的情況下,鐵定非死即殘。

  一路上閒聊不斷,兩人很快來到蕭榕的小閣樓。

  快要進大門時,張榮方忽然看到蕭青瓔和一個人相伴,慢慢走出閣樓。

  那相伴的人,居然就是陳無憂!

  他心頭一驚,從之前的種種判斷,他幾乎已經能肯定,陳無憂有問題。

  之前也給蕭榕說過裡面的猜測了,可現在,蕭榕居然還允許兩人在一起!?

  看著兩人言笑晏晏的樣子,顯然是徹底重歸於好了。

  張榮方心裡便一片發寒。

  原本蕭青瓔在他心裡,已經是傻白甜了,現在看來,這簡直就是被人賣了還要幫忙數錢。

  兩人連忙抱拳行禮。

  蕭青瓔和陳無憂卻是理也沒理會他們,自己順著走廊巷道離開。

  張榮方和孫元豐一同進了閣樓。

  迎面便看到蕭榕正負手而立,背對大門,欣賞著牆上懸掛的名家字畫。

  「事情經過我已經全盤知曉了。」蕭榕迴轉身,目光平靜的盯著張榮方。

  「張榮方,這次雖然你及時通知了我們,但不管如何,你師姐還是受了輕傷和驚嚇。還耽誤了陳無憂找你師姐。」

  他頓了頓,嘆氣。

  「若非你讓小瓔藏起來,陳無憂早已將其找到,並和我們匯合。另外,你能想到將小瓔藏起來,自己往清和宮這邊逃。為何不帶著小瓔一起跑?這樣不是能更快和我們匯合?」

  蕭榕的意思太明顯了。

  陳無憂一直在找蕭青瓔,之所以沒找到,就是因為蕭青瓔被張榮方藏了起來。

  也正是因此,他們兩人錯過了最佳的逃亡時間,所以才會受傷,受到驚嚇。

  其言語中,還有著判定張榮方是因為貪生怕死,所以才一個人借傳訊之名逃跑的意思。

  張榮方聽得是瞠目結舌。他完全沒想到蕭榕居然會是這等思路。

  「我.....」

  「好了,這些都不重要,還好小瓔沒事。這次的事就算了,就罰你兩個月的月錢,以後,好好做事吧。」蕭榕淡淡道。言語中的不滿幾乎快要溢出來。

  若非他性情柔和,這一次可就不是簡單的罰兩月月錢。

  張榮方簡直無語,要不是他當機立斷,蕭青瓔現在都不知道被人抓到什麼地方去了。

  結果到現在,反而成了他讓蕭青瓔差點受傷?

  他不知道蕭榕到底是什麼腦迴路,但聯想之前陳無憂和蕭青瓔一起走出門的景象,他大概猜出來了,恐怕是陳無憂單獨給他們說了什麼,才會導致這種情況。

  「好了,你不用多說了,現在下去吧。」蕭榕揮揮手,示意其可以離開了。

  張榮方一肚子的無語,還想解釋,卻被蕭榕轉過身不再多聽。

  於是只能抱拳行禮,轉身離開。

  離了閣樓,他心中發堵,自己細心準備,算計,還拼了命救人,結果換來的卻是這個結果?

  心中煩悶下,他轉身去了武修的練功道場。

  清晨時分,道場上稀稀疏疏的武修已經開始打熬筋骨。

  站在道場邊,張榮方靜靜看著,心情也慢慢平復下來。

  他觀察著各人的數據,相信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補全大部分清和宮成員的屬性數據。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趙大蔥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趙師姐....」張榮方回過頭,看到趙大蔥走近,在他身旁地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其實早上陳無憂來的時候,我也在,就在一邊聽他說話。」

  她頓了頓。

  「他死了一個隨從雜役,自己還受了傷,而我們這邊毫無損失,四人中,唯獨你毫髮無傷。你說說師傅會怎麼想怎麼看?」

  張榮方無言以對。

  他不知道說什麼好,因為事實確實如此。這次的事,麻煩就麻煩在,他沒受傷。

  如果這一切都是陳無憂設計的,那此人心計偽裝當真麻煩。

  張榮方上輩子只是個給領導寫稿子的上班族,遇到這種事,簡直是一頭亂麻。

  陳無憂那邊死了人,損失了財物,自己也受了傷。而他卻一點事也沒,這確實讓人生疑。

  「我只是有些憋悶。」張榮方沉默了下,回道。

  「是啊,師傅現在甚至都開始懷疑你了。懷疑之前的下毒事件,是為了讓你有機會靠近小瓔師妹。這次故意藏人,又....」

  趙大蔥點頭,她其實更相信張榮方,沒什麼其他理由,她就是感覺陳無憂一天笑得那麼溫柔,感覺太假了。

  「算了不說這件事了。趙師姐,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昨日,我看到你和師傅與人交手了,那幾個黑衣人這麼厲害麼?居然讓你們打得這麼辛苦?」張榮方不解問道。

  「搏殺交手,每一招都可能是生死之間,所以必然要全神貫注,每一招都不敢有絲毫留情,打起來肯定累啊。」趙大蔥搖頭笑道。

  「那幾人真那麼厲害麼?」張榮方問。

  「那倒不是,換成更弱的人,一樣很累,都得全力出手嘛。

  另外主要是師傅老了,之前還受過暗傷。還有那幾個黑衣人都是見過血的狠人,路數似乎是軍道拳,手裡有刀。而且實力都算好手。」趙大蔥道。

  「那,敢問師姐,我們大道教清和宮,在江湖上,武功實力算什麼層次?」張榮方再問。

  「額....這要分地方了,在方圓百里內,我清和宮首屈一指。

  而且我們主修長生,打打殺殺不過只是護道之法罷了...」

  儘管趙大蔥說得很自然,但張榮方心裡依舊有種感覺。

  那就是,清和宮可能真的,有點弱....

  「來來來,看起來你如今身體也算不錯了,讓我摸摸你的底!」趙大蔥如何沒看出張榮方的神色。

  但她總不能如實給對方說,清和宮只是大道教的一個小分支,在江湖上偏安一隅,靠人多勢眾和官府勾結才能坐穩方圓百里老大的位置。

  當即,她一把抓住張榮方。

  「走,今天就正式傳你符典!我大道教的回春淨時符典,可是濟世救民護身為一體的上乘武典!就讓你見識見識威力!」

  張榮方被她強拉著,走到道場一角。

  兩人面對面站立,相距三米。

  「來,全力對我打過來!不要怕!」

  趙大蔥挺挺胸,拍著鋼板一樣的胸膛大聲道。

  「.....」張榮方也想知道,自己和這些武修到底差距有多大。

  當即他不再遲疑,握拳對著前面就是狠狠一下。

  他用盡全身力氣,但....

  啪。

  拳頭落入一個溫暖寬厚的大手中。

  然後。

  噗!

  張榮方只感覺小腹處一陣劇痛,整個人被一記膝撞打得蜷縮起來。

  「今天我便傳你第七岳型符第一招:無心折柳!」

  她一把把張榮方提起來,扶穩。

  「來,再來!符典入門最簡單的便是岳型符,岳型符一共三十二式,每一式都有莫大威力,你務必好好學!」

  張榮方勉力支撐起來,感覺小腹稍微好了點,知道對方只是稍稍用力,讓他有疼痛感記憶。

  「好!」他也沒想到自己提升了生命力到10,居然還是這麼弱。

  一招就倒。

  這麼想來,當時如果他真的反應稍慢,被那黑衣人衝上來,鐵定是一招被秒。

  嘭。

  嘭。

  嘭。

  一次又一次,張榮方不斷被同一招擊倒,但與此同時,他岳型符的這一招威力,各種變化,也漸漸明了起來。

  無論他換什麼角度進攻,結果都一樣。

  隨著正式開始學習岳型符,張榮方的悠閒日子又消失了。

  他經過測試發現,單獨學習岳型符的一兩招,屬性欄上壓根不顯示,連技能都無法出現。

  結合之前他學習觀虛功的經歷,他頓時明白,這是需要把整個岳型符徹底學完,才能形成技能。

  當下,他全神貫注,每天和趙大蔥師姐對練學習後,回去就算是跟在蕭青瓔身後,也一直在記憶和暗自演練招數。

  如此,當一個人全部精神都聚集正在一件事裡時,時間便感覺飛快。

  轉眼時光飛逝,七月過去,八月風平浪靜,很快便到了九月。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23 PM

11

  九月,大靈南方四路起義。

  蠻人張冬青,北人李志,襲擊縣府,劫掠軍械,武裝出上萬人,進軍附近州縣。

  大靈派軍鎮壓。義軍不支,潰散,部分逃入山省平輿路,化為山匪。

  華新縣清和宮。

  陽光明媚,驅散清和宮峰頂的寒霧。

  武修道場上,一對對捉對練習的武修中。其中一對身形落差極大。

  這兩人,男的身形略帶一點消瘦,但面上紅潤健康,有細微毫毛。

  女的身材魁梧,臉大如盤,手腳粗壯有力,個頭還比男的高不少。

  兩人在一起對練,似乎有些默契了,招數對拆都相當嫻熟。

  「不錯,足夠了!」那魁梧女子往後一退。「榮方師弟,你如今岳型符所有招式都掌握了。接下來,就是要養血,壯大氣血,為鍛筋做準備。」

  張榮方點點頭,看了眼自己屬性欄中,那裡果然終於出現了岳型符的技能字樣。

  兩個月才將三十二式的岳型符掌握正確,想起這麼久的每天努力,張榮方終於還是確定了。

  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不是穿越了就成練武奇才。

  不過還好,他看了眼屬性欄後面的一點屬性點。心裡又有了安慰。

  如今岳型符技能浮現,正好可以往上加點了...

  之前踏青那一次的遭遇,讓張榮方直到現在,都毫無安全感。

  而現在,就看這點屬性點,能給他的武功帶來多少提升了。

  「如今岳型符你也掌握了,作為我大道教的武功基礎,岳型符中正平和,在武林中也頗有盛名,是我大道教根本之一。

  這套招式,進退有度,氣度森嚴,對修行者的心性鍛鍊有莫大好處。」趙大蔥解釋道。

  「趙師姐,這武修如何劃分境界?」張榮方問。

  「養血,鍛筋,這兩步完成,人就能氣力大增,這是入品的前提。入了品,武修便可以算是脫離普通人了。

  之後,便是朝廷的九品劃分,沒有境界劃分,而是看你打贏過誰。」

  「打贏過誰?」

  「不錯,武功的優劣,強弱,全是靠打出來的。而贏得越多,名氣越大。

  我們平輿路每年各地都有很多比武擂台,勝者不光有獎金,還能得到名氣,以及很多豪商大戶的邀請僱傭。甚至實力夠強,還會受到朝廷的注意。」

  趙大蔥咧嘴一笑。

  「你若有興趣,可以去試試。如果沒興趣,就直接去靈官殿,通過基礎的品級考核,就能在朝廷那裡掛職領俸祿。當然掛了職就是要做事的。」

  張榮方聞言,心中若有所思。

  靈官殿掛職,這是大道教和朝廷之間的合作。也是佛道教派獨有的優勢。

  他之前也有所耳聞。

  「只要過了鍛筋,入品,就能考核掛職麼?」他再度出聲問。

  「自然。」趙大蔥點頭。

  張榮方心中感覺有些不對,這中間難道不用經過實戰麼?

  「而且,什麼叫只要過了?你從現在開始練符典,每日好吃好喝養血,一般至少要三年!少數天賦異稟的除外。」

  趙大蔥伸手從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下一把木錘,呼嘯揮舞了下。

  「之後鍛筋,至少又要三年,這些準備好了,入品破限倒是簡單。大部分人只要沒先天暗疾,都能過。調理半年就行,區別在於怎麼破。

  好了。不說廢話了,來!再來一遍!」

  趙大蔥當即放下木錘,一招岳型符定山心,手掌斜往下打向張榮方肩膀。

  她沒怎麼用力,只是單純的走招式。

  張榮方抬手以右小臂格擋,同時左手握拳彈射一般,打向趙大蔥腰部。

  這一招攻守合一,正是岳型符的貫陽針。

  兩人手綁著布帶,雙臂快速交手在一起,出招拆招,動作流暢。

  對招之後,便是練氣力,舉石鎖,抱石球,負重跑步等。

  這些鍛鍊,每一樣都做不多,因為清和宮畢竟是道宮,練這些只是為了養血。

  一番折騰後,臨到正午,張榮方繼續去跟隨蕭青瓔。

  看著她每日跑去找陳無憂,兩人舉止越發親密,宛如情侶。

  若非顧忌禮教,恐怕現在蕭青瓔早已被吃干抹淨。

  這兩個月,按照蕭榕的吩咐,好幾次張榮方都及時阻止了兩人的過度親密。

  除此之外,蕭榕還安排了另一個雜役弟子跟隨蕭青瓔,那雜役弟子是女性,很多時候比起張榮方更為方便。

  轉眼一天時間過去,天色漸晚。

  清和宮中,諸多弟子宛如螞蟻,做完晚課後,隨著鼓聲慢慢散去。

  張榮方給蕭榕見禮後,便急忙返回自己住處。

  關上門,房間裡一片黝黑,月光透著薄霧從窗口照入。

  修行弟子是清和宮的正式弟子,待遇完全不同。

  房間裡有一張木床,掛了白蚊帳。側面一套書桌木椅,一個衣櫃,一個燭台架。

  地面是用平整的灰色長木板鋪成。

  牆面上還掛了一套正式的深藍白褂道袍。

  張榮方從書桌抽屜里,取出一對火石和點火杆,兩塊火石輕輕相互一碰。

  火花點燃火絨,點亮點火杆,然後用火杆的火,點燃燈芯。

  隨著燭光亮起,房間漸漸明亮起來。

  張榮方從桌上端起茶杯,木質的茶杯里,水早已冰涼。

  他輕輕抿了口,緩解有些乾裂的嘴唇。

  休息了下,他又從床底拖出一個木盆,開門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便又端了一盆水進屋。

  將水放在地上,張榮方對著水看了看自己面孔。

  水中現出的,是一張瘦長的面容。

  鼻樑高挺,雙眼狹長,臉頰紅潤飽滿,嘴唇緊抿單薄,膚色淡黃。

  這張臉比起之前剛來清和宮時,已經好了很多。特別是成為修行弟子,開始習武后,氣色便好了更多。

  「看來養血果然有用,我也不像之前那麼瘦了。」張榮方將水盆端開。

  走到床前,他脫了鞋子,仰躺上去,凝神靜氣。

  然後抬起手,看向自己手背,等屬性顯露後,視線才集中在視野下方屬性欄上。

  半透明的屬性欄,比起之前又有了些許變化。

  『張榮方——生命10-10,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入門),觀虛功(第一層精竅)。可用屬性:1。』

  『生命之前的下限是9,現在變成10,看來我這兩個月的苦練,好吃好喝好睡,還是有用的。

  不過,不用屬性的提升,速度估計就這麼慢了。』

  『現在,就看屬性點能給我多少提升了。』

  張榮方注視著技能中的岳型符。

  深吸一口氣,他開始想像著在岳型符後面的十字加號上,輕輕一點。

  剎那間,自由屬性點從1,變成0.

  與此同時,岳型符後面的括號內容,一下變得模糊。

  入門二字迅速消失。

  張榮方還沒來得及體會,便猛然一震,腦子仿佛被大錘狠狠砸中一般。

  剎那間,他腦海里湧現出無數次自己每日鍛鍊岳型符的記憶。

  一天又一天,每日從早到晚,不停苦修。

  三十二式岳型符被反覆習練,招數從還是入門,到掌握,到飛速深化,理解越來越深。

  張榮方的體型也開始微微發生變化。

  從之前的勻稱修長,慢慢肌肉鼓脹起來,但卻不是很明顯,依舊具有流線型。

  約莫十個呼吸後,他漸漸從眩暈中回過神。

  此時躺在床上的身體已經全身是汗,衣服都被汗水浸透,散發出濃厚的汗臭味。

  緩緩從床上坐起身,張榮方閉目,仔細回憶剛才的變化。

  『之前觀虛功的提升,還沒這麼清晰,但這一次就看得相當明白了。

  這屬性點的提升,不只是單純的提升技能技藝,還順帶提升身體強度....將身體提升到,能順利使出這個層次技能的最低程度。』

  『也可能是技能提升到這個層次,自然會帶動身體,達到這個強度。』

  張榮方長吁一口氣,再度去看自己屬性欄。

  此時他的屬性已經完成變化了。

  『張榮方——生命10-11,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掌握),觀虛功(第一層精竅)。可用屬性:0。』

  「生命提升了一點上限,岳型符從入門變成掌握了。但沒辦法看出和他人的實力對比。」

  張榮方微微蹙眉,屬性欄只能顯示生命和技能,有些貧瘠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實戰中,勝負實力不只是看武功生命,還要看當時的戰術,裝備,體質,臨時的出手力量,出手速度等。

  就算你力量一百噸,出手只用十萬分之一的力,也一樣不行。

  屬性欄上沒有直接的實力對比,也可以理解。

  「不管了,只要能直接提升武功層次,就夠了。我完全可以在極短時間內,得到別人武修多年積累的實力!」

  張榮方從床上起身,迅速用清水擦拭身體,換了身衣服。

  然後才站在房間內,體會剛剛提升後的岳型符。

  修行弟子的房間,長寬至少有五米,站在中間還算寬敞,足夠他稍微活動。

  張榮方舉手仿佛握筆一般,往下一划,開始岳型符起手式——點清風。

  大道教的回春淨時符典,最初源自於道教畫符所用的手勢姿態。

  後融入技擊技巧,鍛鍊技巧,形成獨有的道門武學。

  符典中,前七種符法用於護身,後五種符法用於醫療治傷。

  大道教的醫武合一也是相當有特色的武功體系。

  房間內,只見張榮方出拳一板一眼,剛直有力,步伐來回騰挪,始終如樹根般扎入地面。

  無論是招式還是速度力量,都比白天和趙大蔥對練,強上太多。

  一口氣練了十遍,他才緩緩放鬆下來。

  「這一點,至少三年的功夫!」

  他時常在武修道場鍛鍊,收集武修們的數據也都差不多了。此時橫向對比,頓時有了定位。

  興奮之後,張榮方在床上輾轉反覆,許久才滅了燈睡著。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25 PM

12


  第二日一早。

  晨鐘響起,清和宮內道士紛紛從住處出來,巡值的巡值,打掃的打掃,請安的請安。

  外出後山練功的武修也三三兩兩返回,換衣服準備早課。

  「安爐立鼎法乾坤,鍛鍊精華制魄魂;聚散氤氳成變化,敢將玄妙等閒論。」

  「咽津納氣是人行,有藥方能造化生。鼎內若無真種子,猶將水火煮空鐺....」

  一段段道人誦經聲不斷傳開。

  宮主陳鶴秋站立玄心殿前,靜靜掃視殿前真傳弟子們的早課誦經。

  陳鶴秋性情古板肅然,如今年過八十,依舊健步如飛。

  因其文武雙修,通習回春淨時符典十二符法,曾外出闖蕩,留下名聲,所以江湖中人送外號:心符道人。

  此時陳鶴秋正站立殿門,目光看了一會兒真傳們,便又落到宮門方向。

  不多時,宮門外,有山門迎客道人引著五人小隊,跨步入宮。

  小隊之人個個身穿官差服飾,腰懸官刀,戴著斗笠型鐵盔,穿褐色硬皮甲。

  這是典型的大靈官兵打扮。

  為首的一人,穿窄袖綠袍,戴兩翼官帽,身寬體胖,大步走進玄心殿前廣場。

  「鶴秋兄,多日不見,別來無恙。」此人看上去年過六十,但開嗓聲音中氣十足。

  「鄭大人,可是為山匪之事而來?」陳鶴秋微微一笑,下了台階主動迎上。

  「正是,如今亂軍被擊潰後,分九股主流,其中一股來了我們山省,在被省駐軍擊潰後,再度分散數十支如今不少流入我華新縣。」鄭大人嘆氣道,「如今,本官每天焦頭爛額,可是連休息也不曾安心。」

  「大人有話但說無妨,能出一份力的,我清和宮自當盡力。」陳鶴秋收斂微笑,鄭重道。

  「多謝鶴秋兄體諒,是這樣.....」鄭大人壓低聲音,仔細和陳鶴秋說了一陣。

  「自當盡力。」陳鶴秋面色凝重,斷然應下。

  「那便最好。」鄭大人面露笑容。

  不多時,鄭大人離開。

  清和宮敲響集事鼓,召集宮內法師執事,前往玄心殿。

  不多時,諸多道人分散,將宮主新的道令傳開。

  尚德園和後山之間,有一處間隔過度區域,其中有一亭,名為養生亭。

  亭中時常有香客、貴人入內題詞。

  此時養生亭中,一劍眉俊朗男子,正與一山羊鬍須老道相對而坐,

  兩人中間擺放了一炭盆,上方有紫砂茶壺架著,在慢慢熬煮。

  這二人一個年輕一個年老,相貌輪廓卻有些許相似。

  「無憂,蕭青瓔那邊,還沒拿下麼?」

  老道伸手揭開茶壺蓋子,濃郁的熱氣夾雜著奶香湧出,化為白氣蒸騰。

  這是大靈流行的鹽奶茶。

  乳白色的奶茶中,還不時翻滾過幾顆紅艷艷的枸杞。

  「之前兩次都沒成,我就打算著靠感情熬,只是蕭青瓔雖越發喜歡我,可每到關鍵時候,總是嚴守禮數,不好硬來。」

  年輕道人正是蕭榕的二弟子,陳無憂。

  「宮主換位在即,蕭榕的態度很關鍵,他資歷老,人脈廣,好幾個執事都向著他。」老道從一旁調料盤中,抓了小撮鹽,撒進茶壺。

  「不要老想著用強,凡成事者,不可留下破綻。尋隙而進,然後小小推一把,便能輕鬆如願。」

  「父親的意思是....?」陳無憂不解。

  「今日宮主下道令,要武修弟子外出巡查周圍山林。還要分出品級好手,配合官兵巡查華新縣各地。」老道回道。「不光是我們,還有白鈴寺,黑泉門,都要派人配合,這便是個機會。」

  「還是要上次的那些人動手麼?」陳無憂小聲問。

  老道白了他一眼。

  「愚蠢!你母親那邊已經安排妥當了,不要老想著強上,以蕭青瓔的個性和對你的感情,你只需創造機會,看光她全身,到時她還能嫁給他人不成?

  到那時,順水推舟,就算蕭榕知道內幕,也只能忍。」

  「父親高明!」陳無憂頓時明悟,豁然開朗。

  「這次巡查,我身為巡照,可以插手人手分隊,你有什麼人要動的,回頭報給我。」老道最後道。

  巡照是道宮中專門負責安全保衛的執事,是直屬於監院,除開三大殿主和宮主監院外,執事便是清和宮中實在的掌權者。

  而其中掌管安全防衛的巡照,更是執事中權力最大的一人。

  「明白。」陳無憂聞言,心中驀然閃過之前壞自己好事的那個蕭青瓔的跟班。

  上次若不是此人提前報訊,及時放了傳訊筒,自己早就設計得逞。

  所以這次設計,得先處理掉此人才是。

  聽說他現在也開始修習武修功法了....而巡查中遇到危險也是常事,畢竟有亂軍化為山匪流入華新縣境內。

  *

  *

  *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將張榮方從午睡中驚醒過來。

  「張榮方,醒了麼?去道場不?」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隔著門傳進來。

  張榮方吐了口氣,揉了揉眼睛,從床鋪上下來。

  「來了。去。」

  「等我擦把臉。」他走過去,拉開門,門外是一白面書生一樣的年輕男子。

  男子穿著普通的武修弟子短打,一隻手提著一個葫蘆當水壺,肩上掛了一條灰毛巾,是棉布製成。

  「怎麼睡了快半個時辰了還沒起來?」

  大靈的時間制度,是十二時辰制,不過為了方便計時,張榮方自己心裡做了換算,還是按照二十四小時計算。

  「早上練過頭了。」張榮方回了句,從床底拉出木盆,毛巾放進去,準備外出打水。

  其實真實原因,是他才提升岳型符,一時沒忍住,多練了一會兒。

  「那你還能行麼?」男子無語道。

  「你董大方都能行,我還能說不?」張榮方笑了笑。

  董大方是他這些時間裡,偶爾一起練武的同道。

  和他一樣,這人也是蠻族四等,不過因為不是儒戶,比他稍微好點。

  洗漱完,換身衣服,兩人一起離開房間,朝道場趕去。

  道場上已經有不少人開始鍛鍊修行了。

  張榮方董大方兩個輕車熟路的走到一處角落,和之前就在這裡修行的另外兩人湊到一起。

  「今天來得有點晚啊。」

  一皮膚黝黑的女道人熟絡的和兩人打招呼。她叫徐明玉,名字好聽,但皮膚是真的黑,傳聞她祖上有黑人血統。

  「沒休息好,今天人怎麼這麼多?」張榮方回了句。

  「看來是宮主的道令影響的,大部分武修都得外出巡查。不趕緊來練練,萬一栽在外面就完了。」

  另一女道笑著道,這位身段修長,四肢勻稱,脊背挺拔有力,皮膚更是健康紅潤有光澤。

  除了臉長得一般,其餘沒啥缺點,胸前更是頗為有料。雖不如蕭青瓔,也算厲害。

  她叫李復花,也是先練的岳型符。

  「你們坤道要去麼?」董大方出聲問。

  「要,我們很多人修後五符,主醫治,也要去做隨隊。」李復花點頭,也露出愁色。

  「聽說昨天那個周澤入品了,考核一品通過,現在單獨管帶一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輕聲又道。

  「真的,周澤是我們這幾批出了名的天賦強,一年養血,一年鍛筋,兩月入品...確實厲害!」董大方點頭。

  「我已經練兩年的岳型符了,現在還沒動靜...也不曉得還要多久才行...養血就這麼難麼?」李復花嘆道。

  「我也練了一年半,等著吧,沒個三年想也別想,周澤那種終歸是極少數。」董大方安慰道。

  「養血關鍵在於養,練武活血,多吃多喝多休息才能養。我們如果能吃好點,或許養血更快。」徐明玉道。

  「像陶夢潔那樣?拿錢砸?各種養血丹藥砸下去,三天藥浴,五天一大丹?」李復花反問。

  張榮方在一旁沒說話,只是聽著。此時卻是心頭一動。

  如果有更好的伙食,大補的丹藥,或許能進一步縮短屬性點的獲取。

  他看了眼周圍身邊的三人,加上他自己,四人都是沒背景,沒天賦,沒錢,的三無武修。

  董大方,徐明玉,李復花,三人都只是才入門一種符法武功的程度。

  距離徹底掌握,還要至少一兩年,甚至可能更久。

  因為徹底掌握一種符法,就是達到養血層次的標誌。

  否則氣血不達,根本沒辦法連貫的施展完一套符法。

  『所以我現在算是達到養血了?』張榮方心中若有所思。

  如果這樣,屬性點加他自己苦練,最多半年,他就能跨過鍛筋,入品。

  想到這裡,張榮方忽然開口問。

  「入了品,通過靈官殿考核,就能在朝廷掛職?」

  「確切的說,是在百戶所掛職。」董大方回道,「不過你我就算了。」他嘆了口氣。

  「為何?」張榮方疑惑。

  「四等蠻族不允許掛職軍職。」董大方的回答,讓張榮方面容一滯。

  蠻族,蠻族,蠻族,又是蠻族!?

  「我們以後就算品級上去了,一樣不能掛職地方官府軍務處,只能走集賢院公布的攜帶路子。」董大方回道。

  「攜帶者?」張榮方不解。

  「就是追隨其他品級官員,做別人的護衛隨從保鏢度師等。」董大方的話,讓張榮方心中猛地恍然。

  他此時才明白過來,當初蕭榕為何能輕易提拔他為修行弟子,還讓一名修行弟子做自己女兒的隨從。

  原來,根子在這裡?

  「那除開攜帶者,我們蠻族還有路子起來麼?」張榮方忍不住問。

  在經過上次,蕭榕對他的態度處理後,他覺得必須想辦法脫離眼下的身份。

  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大靈對師徒關係非常看重。

  想要脫離這等關係,極難。

  反而如果只是不再跟班蕭青瓔,說不定還能做到。

  所以,若是他能入品任職,就算蕭榕也不可能一直要他跟著蕭青瓔。

  「有,可以走集賢院的特許渠道,不過考核很難,至少需要二品,才能掛職,而且掛職也比其他族的低很多,我們二品掛的相當於人家一品....」董大方道。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26 PM

13

  「二品...」張榮方此時此刻再度體會到,在大靈身為下等族的人,到底有多壓抑。

  「不過還好,終歸是個希望不是?」董大方神色也有些無奈。

  「總比那些驅口好吧...」他末了補充一句。

  驅口便是大靈奴隸的統稱。

  確實,真的只比奴隸好上一點。

  接下來幾人都沒心思說話,開始分開對練。

  張榮方和董大方對練,徐明玉和李復花一起。

  「今天還來拆招?」董大方在張榮方對面站定後問。

  「不了,練拆擋兵器的招式。」張榮方道,「先試試手。」

  「好!」董大方笑道,「老規矩,除了頭和下身不准打,小心了,可別被我打哭。」

  「怕你不成。」張榮方也笑了。

  兩人拉開距離,對峙。

  兩者不是第一次對練,實力相互都了解,半斤八兩,董大方多練一點時間,十次里能贏六七次。

  「來了!」

  董大方一個黃蜂刺耳,右拳擺動打向張榮方脖頸。

  後者小臂上舉,用肉多的地方格擋住。

  啪。

  張榮方心頭仔細對比,和之前的力量對比,今天他格擋這一招,明顯要感覺輕鬆許多。

  『是我力量大了不少。』他心頭微動。

  兩人對在一起,手腳不斷交擊,綁著軟護具的地方撞擊得砰砰響。

  張榮方一開始有些謹慎,但到後來,越打越輕鬆。

  對方的動作速度,力量,在他感覺里都非常慢。

  就像電影裡點了慢速播放一般。

  好幾次,他都感覺自己可以輕鬆出手,結束對練,但考慮到自己的變化太大,太突然,便也沒有動手。

  原本,他是打算通過屬性點提升的實力,在極短時間內,考核品級,獲得掛職。

  可沒想到.....

  身為蠻族,至少要二品,才能獲得品級....

  而且就算品級上去了,也還是要做人隨從跟班....

  這等對民族的壓迫,難怪聽到外面有人起義了。

  張榮方一時間不自覺的走了神。

  好在他還記得隱藏自己進度,儘量表現出和前面一樣的程度,只進步了一點。

  而董大方也是新入門,根本看不出他的岳型符有什麼不同。

  不一會兒練完,幾人湊到一起擦拭汗水,喝水補充。

  遠處山邊,朝陽緩緩升起,霞光照亮雲層霧氣,仿佛整個清和宮周圍都籠罩在一片金紅中。

  「大方,你說,那些上了品級的好手,到底有多厲害?」張榮方一直想要知道這點。

  自從踏青事件之後,他每每練武,都會不自覺的回想起當初蕭榕打完,額頭見汗的樣子。

  入品高手,一般不到這種道場習武了,而是會專門找單獨的地方習練。

  「我聽說入了品,鍛筋養血後的人,氣力都要比我們大不少。皮膚也要堅硬一些,像是蒙了一層牛皮。」董大方回道。

  「真要打起來,只要不用利器,對上入品級別,只要不是招式相差太大,一般能逃則逃,不能,則找上利器裝備,才可一試。」

  另一個聲音忽地傳過來。

  幾人聞聲望去,卻是看見一高壯道人不知何時,正站在他們幾人邊上,一副大家都很熟的姿勢說話。

  「張新泰師兄?」張榮方頓時一愣。

  此人赫然是他上次聚會裡見過的那位早已二品了的師兄。

  其餘董大方等人紛紛起身抱拳行禮,張新泰偶爾也會和張榮方過來說說話,他們也見過。

  「一會兒下午巡查,我看到名單里有你,就想把你點過來,結果沒想到你被人提前點走了。」張新泰無奈道。

  「師兄哪裡的話,是我沒有這個福氣。」張榮方詫異道。

  「其實武功強弱,主要看兩點,武功本身的強弱,和你自己的境界和實戰經驗高低。」張新泰笑道。

  他掀開道袍下擺,擺出岳型符起手式——點清風。

  「來一手?」

  「求之不得!」張榮方一喜,「請師兄指點。」

  毫不猶豫,他上前便是一招山嶽橫幅打出。

  這一招主攻胸膛,動作宛若在大畫卷上猛然一抹筆,橫拉出大段墨跡。

  「不錯!」張新泰略微驚訝,這一招的熟練度不錯。

  「實戰中,武功強弱,本身就是最為重要的一環。很多武功本身破綻便多,你用這種武功去打,除非你速度比對方快太多,否則不出幾個回合就會被打死。」

  他一邊出招,擋住張榮方,一邊動作自然,帶著某種韻律般還擊。

  「武功掌握程度境界越低,破綻越多,境界越高,破綻越少。實戰經驗越高,也能減少破綻。所以同宗比試,境界不同,勝負往往分得更快。」

  張新泰輕輕繞到張榮方身後,一掌打出,排在後者背心。

  「這一招你露出的破綻太大,所以你已經死了一次了。」

  張榮方頓時瞭然,這才三招....

  他後撤,抱拳,喘了幾口氣。

  「多謝師兄指點。」

  頓了頓。

  「這麼說,從師兄的角度來看,武功才是一切的關鍵?」

  這個世界的武功一直很迷。

  這讓他一直不清楚,什麼才算是真正的高手。

  「不錯。」張新泰點頭,同時壓低聲音。「複雜的說了你也會越來越迷糊,所以,你只需要知道,掌握的武功越強,人越厲害,就行了。」

  「明白...」張榮方聽出了其中隱藏的東西。

  從他的了解來看。

  有不少武功,本身的修行,也是需要較高基礎的。

  所以單純從這句話來看,還針沒說錯。

  「我回春淨時符典中,岳型符只是基礎,排在越前面的符法,威力越大。你以後若是有機會,需儘量習得前面符法。當然,那可能需要真傳身份才行了。」

  張新泰有解釋了些許武功的內容,讓幾人對岳型符的理解又多了不少。

  晨練完畢,四人各自回房洗漱。

  張榮方這次沒去繼續跟班蕭青瓔,而是去了巡照房,從巡照師兄那裡,拿到了分配隊伍的號碼。

  他要去的地方,是黃玉村。華新縣裡一個較大規模的村子。

  所屬的隊伍,是一個名叫那木石的師兄帶隊。

  那木石的品級是二品。和其餘隊伍帶隊一樣。

  而這次出發,需要在外面呆十天。

  來回四天,巡查村子周圍區域六天。

  張榮方這種才練武沒多久的武修弟子,居然也被拉進隊伍巡查,他不敢想像,萬一自己這種弟子遇到真的山匪,會出現什麼情況。

  沒有裝備,雖然練過武,但面對刀具之類武器,難道敵人還要等你上去用拳頭打?

  所以很明顯,他們這種弟子,要麼打醬油,要麼當炮灰。

  *

  *

  *

  秋雨綿綿。

  泥濘中的小山村村口,青翠山林田地之間,有一條枯黃色小道。

  小道從山中蔓延出,連接到村子門前,宛如一條蜿蜒長蛇。

  此時天色陰沉,山中不時有陣陣鳥雀雜鳴。

  一隊大靈官兵身穿皮甲,腰懸官刀,背負弓箭箭囊,正順著泥濘小道朝村子走去。

  隊伍中,還有四名身穿短打藍色道衣的道士。

  「目標地就在附近,注意戒備。」帶隊官兵的隊長大聲吼道。

  這位隊長身高一米九,體型健壯魁梧,背著一把長一米五以上的木桿黑矛。

  此人名叫楊選超,三等北人,武功論品級,是三品。

  那四名道士中,一面色黝黑,國字臉的男子回頭看了看其餘三人。

  「這裡就是目的地了,我們接下來要在這裡留六天,以巡查周圍山匪。

  當然,主力不是我們,但也要隨時注意。」

  此人便是那木石,也是張榮方這個隊伍的帶隊,身為二品高手,他自然不是沒實戰過的新手。

  這讓其餘三人心頭稍稍有些安全感。

  張榮方站在其中,一路都在打量和觀察四周情況,以便出現什麼麻煩時能有準備。

  蕭青瓔就在他一邊,另外還有一個叫陳雲草的男道,這便是他們這一隊的全部配置。

  一個二品帶三個沒品。

  在官兵的協同下,看上去似乎很安全。

  此時村子不遠處,一個山包上。

  幾名穿著破爛衣服,裡面內襯就著發臭皮甲的山匪,正躲在灌木中,遠遠朝著這邊眺望。

  透過樹叢,他們能看到村子附近情況。

  「隊伍太強了,買家那邊的活兒不好干啊。」山匪頭目皺眉。

  「情況和買家說的不一樣,這邊的官兵有點太多了。」另一山匪低聲回答。

  「不急,據說後面會有安排落單,而且,實在沒機會我們就撤,大不了就拿一半定金也算賺!」山匪頭目不在乎道。

  實際上,山匪和官兵都知道,這種配合巡查,更多的是做給上面看的。

  這些隊伍出來,他們就安分不出事,大家配合默契。

  不出來,他們就繼續看準了下手。

  幾個山匪看了一陣,不動聲色的悄悄撤回。

  黃玉村駐村的生活相當無聊。

  張榮方一開始以為這趟危險度極高,結果到了後來,才發現,這群官兵的武力相當強。

  不是單對單,而是弓箭。

  六十米以內,簡直是百發百中。

  一連四天過去,山匪沒見著,山上野味倒是被他們打了不少。

  一開始張榮方還相當警惕,隨時保持小心,但到了後來,他才看出來,這些官兵根本沒外出巡山的打算。

  官兵隊長每日,就是和村裡的富戶吃酒吹牛,顯然是相識的。

  其餘官兵分散四周,打獵的打獵,找地方睡覺的睡覺。

  清和宮出來的那木石道人,相反還要負責不少。

  每天帶著他們三人在村子周圍巡邏。

  但看他不時就要彎腰採摘藥草的架勢,張榮方覺得這傢伙很可能出來只是為了採藥。

  帶他們出來,也不過是幫忙背東西。

  眼看十天的時間,很快便要過完,馬上就該回去了。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31 PM

14
  到了第七天。

  張榮方從結實的硬木板床上睜開眼睛。

  他剛剛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又回到上輩子的現代社會了。

  他還是那個單位里負責給領導寫稿子的小文案,可惜,一睜眼....

  「該起來了。不然晚了蕭青瓔那傢伙又要沒影了。」

  他深吸一口氣,將涼氣吸入肺里,讓自己儘快清醒起來。

  蕭青瓔一旦出事,他鐵定遭殃,所以,不論他願不願意,都不得不儘量盯著這傢伙一點。

  翻身起來,張榮方迅速穿戴,洗漱,出門。

  走到蕭青瓔借住的村子房屋前等候。

  從一邊房子的村民那裡買了點蔥油干餅當早餐。

  張榮方沒等多久,便看到蕭青瓔穿戴整齊,動作迅速的離開房屋,朝著村子外跑去。

  他心頭一個咯噔,之前那麼多天這傢伙都沒搞事,他還以為這貨老實了,被上次的事嚇到了。

  現在看來,在這兒等著呢?

  看著蕭青瓔越跑越遠,張榮方顧不得什麼,趕緊跟上去。

  如果蕭青瓔真出事,他回去說不定真會被蕭榕打死。

  師傅因故打死弟子,就算外人官府來,頂多譴責幾句,沒人會幹涉。

  這也是張榮方煩躁的地方。

  他雖然很感激蕭榕提了他做修行弟子,脫離了以前的雜役身份,但現在的狀態,完全和蕭青瓔綁死,同樣讓他憋屈。

  特別是蕭青瓔這傢伙壓根不是個安分的主兒。

  張榮方不管心頭思緒,跨步也跟著追了上去。

  一路跟著蕭青瓔,對方也明顯知道他在跟著,但並不在乎。

  不多時,兩人出了村子,在後面的一片小林子裡停下。

  那裡早已等候了一個人。

  張榮方一眼看去,頓時心頭一涼。

  那等著的人,居然是陳無憂!

  這傢伙的巡查點,應該就在附近,否則不會這麼膽大直接過來找人。

  蕭青瓔陳無憂兩人很快卿卿我我,挨得越發近了。

  張榮方注意到,陳無憂後面也有人跟著,顯然是和他一樣出來護持的。

  心中無言下,他乾脆躲在一顆樹幹後面,搬了塊石頭半坐下,等兩人曖昧結束再說。

  就在張榮方等人時。

  他側後方,一個身披乾草蓑衣的人影,正慢慢吞吞,儘可能沒動靜的伏著身體,靠近。

  這人手持匕首,眼神冷漠殘忍,仿佛眼裡的張榮方不是人,而只是一隻尋常的獵物。

  距離越來越近。

  隨著此人越發靠近張榮方,他的動作而也越來越安靜小心。

  雖然目標只是一個品級也沒有的普通道士。

  雖然他以前配合隊友,甚至還殺死過入品的好手。

  但如果能儘可能的安靜解決任務,不驚動官兵,那是最好不過。

  如果被發現了,也能由他驅趕目標,讓其餘山匪包圍,前後十息就能解決。

  這次頭領可是說了,誰第一個得手,就能分一半的賞金!

  想到這裡,山匪眼裡閃過一絲貪婪。

  以他的技術....嗯!?人呢!?

  只是一瞬間走神的功夫,他眼裡的目標居然消失了?

  山匪心頭一驚,以為自己被發現了,可左右看了看。

  那目標正小心翼翼的挪動身體,朝著另一次換位置了。

  『這傢伙....』山匪嘴角扯了扯。

  看著張榮方一邊動,一邊左右張望,山匪擔心被發現,趕緊俯下身。

  等了一會兒,他再抬頭,發現自己和對方的距離又變遠了。

  深吸一口氣,山匪堅定的繼續潛伏,慢慢朝著目標再度靠近。

  過了好一會兒,眼看著又要靠近了,沒想到張榮方又開始動彈了。

  這傢伙換了個地方,一邊東張西望四處看,一邊鬼鬼祟祟跑到更遠的地方,蹲下來。

  山匪好不容易靠近了,此時看距離又遠了,頓時心頭一抽。

  這一次他決定按兵不動,看看這傢伙到底怎麼回事。

  於是他就趴在原地不動。

  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樣,不一會兒,張榮方又開始跑了。

  這次他跑得更遠了。看上去,似乎正好是圍繞著中心正在聊天說話的小情侶兩人轉圈。

  感情這傢伙就是單純的膽小,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換個位置?絕不在一個地方待久?

  「我.....」山匪心頭一口悶氣不知道該怎麼出。

  但他不甘心,眼看就要成功了,賞金一半就在眼前晃蕩,不嘗試一下,他不甘心!

  當初跟著大哥起義,不也是為了錢活不下去。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搏一搏說不定....

  噗嗤!!

  陡然一陣劇痛從山匪手上傳來。

  他低頭一看,一個竹製的拳頭大小的捕獸夾,正深深扎進他手腕小臂上。

  皮筋帶來的巨大力量,和鋒利的鋸齒,幾乎把他右手彈壓切斷。

  啊啊啊!!!

  山匪一聲慘叫,猛地炸開,驚起周圍大片野鳥亂飛。

  張榮方在前面被慘叫聲嚇得一抖。

  他急忙回頭,靠邊看到一個人影從灌木叢里一跳而起,轉身想跑,但被捕獸夾上的繩子拉扯,一下撲倒在地。

  噗嗤!

  正好臉壓在第二個捕獸夾上....

  「慘!....」張榮方面露不忍,他之前因為太過怕死,所以一來村子就到處找村民獵人,買了不少自製捕獸夾。

  然後每每外出林子,就會走一段放一個,到處放。

  這種竹製的捕獸夾是村子裡獵人們的常用工具,大家都會做。

  加上這種山村身處深山,最不缺的就是這類東西。

  所以張榮方便很幸運的買到了幾十個,放進提著的袋子裡,隨時備用。

  畢竟上次踏青給他的陰影實在太大。導致他現在外出,看林子,哪裡都像有人。

  「好東西啊....又便宜又好用,正適合山林密林這種環境,防身的同時還能打點牙祭。除了時效性短了點外,沒什麼缺點。」

  張榮方看著那人在地上打滾,滾來滾去,滿身是血,心頭不忍。

  於是他撿起地上一塊拳頭大小石頭,走近一點,對準那人全力一砸。

  噗。

  石頭運氣很好,正中那人脖子。

  那人當場倒地,脖子呈怪異曲折狀,在地上抽搐,不知道是昏了還是...

  張榮方心中嘆息,自從上次見過死人後,現在他心腸也硬了許多。

  對血什麼的不那麼緊張了。

  他慢慢靠近過去,在附近地面找了找石頭,可惜沒能找到合適的。

  於是,他彎腰從搬起僅有的,一塊臉盆大小的白色磨盤石。

  「走起!」

  他用力一丟。

  嘭!!

  一聲沉重落地上,伴隨著骨頭斷裂聲傳來。

  「太慘了....」張榮方不忍看下去了。

  他覺得自己還是太善良了。那人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後,還穿了偽裝用的乾草蓑衣,明顯有問題。

  可他卻連下重手都不敢。

  這一次,他再度靠近過去,那臉盤大小的石頭正中那人脊背,將人砸成一個怪異的曲線。

  張榮方靠近了,才清晰的看見那副血肉模糊的樣子,心底不由得翻滾起來。

  他不是噁心,而是害怕,恐懼。

  這裡沒有上輩子那麼安定的社會環境,沒有到處都是的攝像頭,更沒有嚴密強悍的國家力量。

  在這裡,人命就像眼前這人一樣,兩個捕獸夾,兩塊石頭,就沒了。

  「這麼大的石頭,砸在身上,肯定很痛吧...?」張榮方蹲下來,小聲道。

  「還有這麼鋒利的捕獸夾....」他伸手去扳開山匪的手,可血肉模糊下來,根本沒找到手在哪,只是找到一把上鏽了的短匕首。

  「唉,這看著就好痛!」

  張榮方鬆手,看著山匪不斷抽搐的身體。

  他咬咬牙,迅速扯開山匪衣服,摸口袋,找腰包。

  找到一個棕色皮袋子,被對方用繩子拴在腰上。

  他一邊塞進自己提著的小麻袋,然後迅速起身,離開。去撿回其他自己的捕獸夾。

  這種林子裡,樹木密集,弓箭不好使,反而是陷阱這種東西很好用。

  竹製的捕獸夾本身就是綠色的,偽裝起來更是方便。

  做完這些,張榮方心裡還有些發軟,萬一對方沒被捕獸夾夾中呢?

  雖然他在自己周圍放了二十多個,但萬一人家運氣好,生性謹慎,注意到了捕獸夾呢?

  那他....

  再一次體會到這個世道的危險,張榮方抬頭去看蕭青瓔。

  剛才的慘叫聲那麼響,不遠處的蕭青瓔和陳無憂也....嗯?人呢?

  張榮方猛然發現,剛剛還在視野里的兩人,此時居然不見了。

  「不好!要出事!」張榮方心頭一凜,馬上從衣服里取出一個官軍傳訊筒,點燃往上一噴。

  biu!

  煙火在樹林上方炸開。

  明亮的煙火一下將這一片林子的陰影都照亮。

  村子裡的大靈官兵一眼看到煙火,帶隊的那木石嘴角抽了抽,不得不帶上另一個男道一同趕過去。

  十來個官兵也一起沖向煙火爆發處。

  官兵隊長楊選超穿戴齊全,拔出腰刀便沖,壯年期的三品高手實力展露無遺,速度比其餘人快了不少。

  此時張榮方身旁,另外幾個正準備衝出來圍攻的山匪,見狀都是一愣。

  他們還沒來得及衝出來啊?!

  這目標這麼怕死的麼?

  幾個山匪紛紛轉身逃回山上,但還剩一人看了眼張榮方,近在咫尺的大筆賞金啊!

  他咬咬牙,急速沖向張榮方。

  只要在十息內殺掉此人....

  「來得及!」

  這名山匪手持匕首,面露猙獰,朝著張榮方飛速接近。

  他能看到對方的手,在因為害怕而發抖。

  能贏!

  只要有錢,誰他麼還要干土匪!?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十米。

  五米!

  兩米!!

  張榮方倒吸一口氣,他也看到了對方手裡的生鏽匕首。

  那是帶鏽的刀!

  萬一傷到我得了破傷風怎麼辦??!

  萬一他第一下往我頭上打怎麼辦!?

  萬一他力氣比我大怎麼辦??

  萬一他是入品高手怎麼辦!?

  萬一他把匕首砸出來怎麼辦!

  萬一他突然灑出一把沙子怎麼辦!?

  萬一....

  萬一......

  無數的擔心,害怕,恐懼,在張榮方心裡飛速閃現。

  他面容微微扭曲,嘴唇微張。緊盯著對方衝過來的身影。

  這是他第一次和人即將動手,而且是死戰!

  『身體不能動了....!』

  『我現在應該做什麼?』

  『擋住?!』

  『用匕首上?』

  『用手臂還是用腿?』

  『不對!就算我能擋第一下,還有第二第三下!』

  『如果我只擋,根本沒辦法預料他用什麼招數!!』

  『所以....只有先弄死他!』

  『他死了!不能動了!』

  『我才有活路!!』

  張榮方瞳孔放大。

  無數氣血急速涌動,他感覺自己雙手酥麻,血流入雙臂。

  心臟的跳動宛若鼓聲。

  「誰要我死...」

  「我先弄死他!!!」

  唰!一袋子的捕獸夾全部扔出,砸向來人。

  張榮方雙臂宛如巨蟒,本能的全力爆發,一招貫陽針筆直打出!

  沒有留力,養血層次的氣力,全部灌注在這一擊中。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31 PM

15

  大都。

  雨絲傾斜,灑落在無數黃瓦紅牆樓閣上。

  樓閣如葉,道路如絲,整個大都宛如鋪滿桑葉的巨大蠶盆。

  一輛輛移動的白色大車,便是無數細小白蠶。

  城區角落,一棟華貴五層棕色閣樓中。

  一名雙目明媚的柔和女子,身著藍色長裙,斜靠在窗欞前。

  她身上的裙擺雲紋密布,束腰窄肩,長袖中隱見白皙玉臂。

  裙身上宛如青花瓷般的典雅色澤,搭配女子高高挽起的複雜髮髻,更顯其清澈中夾雜著精美的一抹脆弱氣質。

  「小魚,天色暗了,回去休息吧。」

  華麗的房間裡還有一人,一右臉頰長著一塊暗紅胎記的高大男子,身披同樣暗藍色的錦繡長袍,柔聲朝著女子勸道。

  「嗯,夫君...妾身馬上就回...」女子回首微微屈膝行禮。

  「還在想你弟弟?」男子走上前去,輕輕攬住女子的腰肢。

  「我派人去找過他了,可惜沒找到,不過你辦的道籍已經生效,我查到有人用了,他應該還是走了你安排的路。

  其實只要進了道門,比起外面終究安全許多,起碼不愁吃穿冷暖,你也不用太過擔憂。當心壞了身子。」

  他的手輕輕放在女子小腹處,仿佛在感受著什麼。

  「就算為了我們的孩子,你也要保重自己。」

  女子眼中流露出濃濃感動。

  雖然夫君很醜,長相有些嚇人,但當初的自己,選擇真的沒有錯。

  他是真心喜歡自己。

  就算自己是蠻族儒戶,對方也毫不在乎,將自己納入門中。

  大靈規定的制度中,靈族娶妻,可以娶四個,並且每一個都是平等地位的正妻,不分高低。

  夫君為了他,不顧家庭反對,放棄了大部分的事業和繼承,終於成功讓她進了門。

  現如今,他們二人雖然遠不如以前,但依舊過得很好。

  只是....

  「榮方從小脾氣就倔,我擔心他想不開....」女子正是張榮方的姐姐張榮瑜。

  她離開天陰縣後,便一路跟隨夫君來到大都。

  原本以為夫君只是想玩玩她,卻沒想到他對自己是真心喜歡。

  每次失常打了自己,事後他都會痛哭懺悔,求自己原諒。

  其實張榮瑜也知道,若非如此,自己也不會有機會靠近對方。

  而夫君除了偶爾會精神異常,情緒暴躁外,大部分時間對她都很溫柔。

  這樣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老爺,夫人!找到了,找到了!!」忽然一個胖乎乎的小丫鬟,揮舞著手裡的書信,推門沖了進來。

  「包子,什麼找到了?!」張榮瑜心頭一跳,趕緊抬頭看向丫鬟。

  包子是夫君給她安排的貼身丫鬟,被她吩咐一直盯著花錢找到弟弟。

  現在這個叫喊,難道....!?

  「老爺夫人,是夫人的弟弟,找到了!天陰縣那邊來信說找到了!!」包子興奮的叫出聲道。

  嘩啦。

  張榮瑜一下直起身,嘴唇不住顫抖,眼圈一下紅了。

  「他...沒事?」

  「沒事沒事,這是信,夫人的弟弟現在還拜入了清和道宮,您看看,這是信!」包子趕緊上前,將信紙送上去。

  張榮瑜和夫君接過信,一起細細看去。

  上邊是調查的人描述的信息,都是一些張榮方大致的資料。

  還沒看完,張榮瑜便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不是傷心,她是太過高興了。

  「天陰縣和華新縣,中間隔了起碼兩個縣,他孤身一個人到底是怎麼走過去的?」夫君輕聲嘆道。

  「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張榮瑜柔弱的靠在夫君懷裡。

  「放心....有我在,只要人找到就好。」

  男子輕輕擁著妻子,心裡捉摸著之後怎麼幫忙才能讓其安心。

  以他現在的位置,不能明著來,否則對小舅子有害無利,反而會被某些人針對,成為他的一個弱點。

  最好派人悄悄送些財物,然後再托最為信任之人,照拂一二,如此最佳...

  只是華新縣那邊....不是他的經營之處....送些財物簡單,但照拂之人....還得好好想想。

  *

  *

  *

  嘭!!!

  張榮方的雙臂險險擦著匕首刀刃邊緣,一下打在山匪心口處。

  看著對方猝不及防,被捕獸夾擾亂視線,想要出拳,卻又被自己這一擊打得渾身僵硬,往後摔去。

  這一刻,張榮方身體本能的跟上岳型符的後續招式,一連三十二招,宛如飛流直下,水銀瀉地,在短短十秒內,全部轟在山匪身上。

  這一刻,什麼擔心自己被傷到感染,擔心自己被打成殘廢,擔心自己留下後遺症,擔心自己什麼什麼....一切一切的擔心....

  都在對方口吐鮮血,目光渙散下,迅速散去。

  拳掌交錯,連環環繞。

  最後一式。

  鶴拎魚。

  張榮方雙掌呈鳥爪狀,從後方合擊山匪頸骨,往外一提。

  哢嚓。

  隨著屍體噗通倒地。

  張榮方氣喘吁吁站在原地,身上到處濺射是血。

  他腦海一片空白,但求生的本能,讓他迅速搜刮山匪山上一遍,然後轉身就跑。

  他怕對方還有同黨。

  到現在,他才猛然發覺,眼前這人剛才應對的層次,頂多就是個見過血的普通武人。

  此人粗糙的格擋,狼狽的閃避,速度和力量絕對不到品級,也就是和他差不多,練過一些粗淺武功,但境界不高,甚至不到養血層次。

  最關鍵是,此人的武功招數粗糙,估計是從什麼地方學的普通拳術,舉手投足間破綻太大,出手小動作又多,被他抓到關鍵點,全力一擊打中。

  想到這裡,張榮方有些明白了,張新泰師兄所說的,什麼叫勝負最重是武功。

  武功好,破綻少,威力大,出手快。

  武功差,破綻多,威力小,出手慢。

  很多時候,一個破綻,就是一個致命點。

  打完後,張榮方一路狂奔,一口氣在林子裡跑出上百米,才想起自己還得去找蕭青瓔。

  而且他剛剛不是還放了傳訊筒了麼?

  『不行,我得趕回去!萬一一個人遇到山匪同黨就麻煩了!』

  想到這裡,他心頭一跳,轉身朝村子方向往回趕。

  他走得很小心,生怕被人發現自己行蹤。

  第一次打死人,張榮方心中莫名的有種心驚膽戰。

  他害怕,害怕被人發現,是自己打死了山匪。自己一個才練武沒多久的小道士,根本不可能打出剛剛那一串嫻熟至極的岳型符。

  很可能會被懷疑。

  害怕自己打死了人,被發現後抓進監牢。

  害怕那人背後還有什麼人冒出來,找他麻煩。

  萬一他們暗殺我怎麼辦?

  萬一他們趁我睡著了來偷襲我怎麼辦?

  萬一他們用其他辦法下毒怎麼辦?

  各種擔心再度在他腦海里激盪。

  『不行,不能暴露,不能讓人知道是我打死了那人。

  而且,我的出身決定了我就算展現出資質實力,不到二品,也根本不可能翻身。

  與其如此,不如先隱藏實力,等二品時,再看能否去朝廷集賢院考核。』

  集賢院是大靈為管轄天下道門,設立的特殊宗教管轄機構。

  只要能通過二品考核,就算是蠻族,也能獲得品級掛職。

  就算只是掛職的散員,沒有實際職務權力,也足夠他脫離蕭青瓔,獨自過活了。

  慢慢在林中走了好一陣,張榮方漸漸心緒平復了些。

  雖然還是有很多擔心,害怕,但比起最初,他已經安靜了很多。

  人殺都殺了,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經成定局,只能好好想想之後怎麼應對。

  還有....

  「蕭青瓔....」一想到這傢伙,張榮方便感覺頭疼。

  這傢伙不知道和陳無憂又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一路悄悄趕回村子附近,張榮方正好遇上趕來支援的楊選超等人。

  他沒有隱瞞,將具體的事一一說了,除開自己打死一人外,其餘都沒什麼隱藏的。

  在聽到蕭青瓔和陳無憂兩人不見後,楊選超面色微變,迅速散開人四處搜索。

  他是收了錢,準備隨手配合對方,可現在怎麼回事?目標還好好活著,其餘人卻....

  「你既然無事,便隨我等一起搜索。」楊選超想了下,直接吩咐道。

  「是。」張榮方微微一愣,從這句話里也感覺到了不對。

  一般來說,他這種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人,第一處理辦法,應該是讓其去安全的地方休息。

  可楊選超的做法,卻是不理會他狀態,讓他再度跟著一起巡查找人。

  看來....

  張榮方似乎有些明白了。

  這次是真的有人走了關係,要針對他。

  『是上次踏青得罪了人麼?』

  他一邊跟著隊伍四處搜索,一邊思索。

  能走動關係到官兵這邊的,唯一得罪的,可能就是陳無憂了。

  很快一行人回到那兩山匪死掉的地方。

  看著地上慘無人道的屍骸,楊選超眼角微微抽搐,回頭看了眼張榮方。

  靠陷阱坑死一個,另一個也不知道是怎麼被誰打死了。

  他蹲下,在屍體邊緣檢查了下。

  「是被拳掌活活打中要害而死。臉上眼睛鼻子有捕獸夾的傷口。」

  「其餘人,以這裡為中心,四散搜查。」他起身下令道。

  「是!」

  一群大靈官兵紛紛散開,這群士兵平日裡懶散,但關鍵時刻,動作還是令行禁止,非常迅速。

  張榮方混在其中,不多時也和急匆匆趕來的隊長那木石兩人匯合。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32 PM

16
  好在運氣不錯,沒找多久,幾人便遇到了同樣因為煙火湊過來的蕭青瓔。

  她似乎沒受什麼傷,臉上還殘留著一絲詫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剛剛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便被陳無憂拉走。

  在離開老遠後,她才有空回來。

  在了解情況後,蕭青瓔頓時小嘴驚得張大。

  「山匪出現了!?還襲擊了張榮方?」

  張榮方是她的跟班,也就是說,要是她剛才走得慢點,被襲擊的可能就是她自己。

  等到返回村子的路上。

  「你沒事吧?張榮方?」她趕緊走近,猶豫了下,還是關切的問道。

  本質上,她並不壞,只是有些任性,但心還是算善良。

  否則當初也不會出手幫張榮方。

  「多謝師姐關心,沒事,這些血都是別人身上濺出來的,不是我的。」張榮方面露『感動』之色,連忙行禮。

  「沒事就好,畢竟你是因為我受的傷,如果真出了什麼事....」蕭青瓔沒有說下去,俏臉有些擔心。

  「師姐放心吧,好歹我現在也是武修了,沒那麼脆弱。」張榮方認真道。

  「那就好。」

  蕭青瓔還想開口問什麼,但看張榮方一臉疲倦之色,也忍住沒再開口。

  一行人回到村子。

  張榮方在其餘人怪異的矚目下,回到借住的村屋裡,換洗身上的衣服。

  陷阱弄死的那人,他承認,但另一人他就直言說不知道了。

  楊選超也判斷了,那人的死和他無關,畢竟按照張榮方所說,他才練武沒多久。

  而死掉的那人,明顯是被一個力量武功都遠超張榮方的傢伙打死。

  按照楊選超的判斷,那人應該是一肌肉結實,體型強壯者。

  一身武功,至少也有數年以上的火候。這樣的人,最可能是陳無憂。

  之後,楊選超也沒空理會其餘事,因為他在搜查的路上,又發現了隱藏在山上的更多山匪。

  雙方發生小範圍交手。

  他親自上陣,打死數人後,擊退山匪。但他自己也被一記弩箭射穿肩膀,受了不小的傷。

  對方居然還有弩箭!

  這讓楊選超的注意力,瞬間從張榮方身上的些許疑點挪開,迅速朝華新縣那邊派人請求支援。

  而清和宮一行四人,則在時間到了後,獨自從官道返回,和其餘勢力輪換。

  *

  *

  *

  華新縣城區。

  李家藥鋪。

  傍晚時分,正在藥鋪里稱量新到的藥材的李老頭,拿著個小天平,仔細的將一點點同源草,放上去,然後湊近,用超過八百度的近視眼,記下分量刻度。

  「店家!」忽地一個聲音從店鋪外鑽進來,嚇得李老頭手一抖,差點沒把同源草倒到地上。

  「誰啊!」他沒好氣的放下天平,抬頭朝門口望去。

  有些昏黃的大門外,一身穿深藍色道袍的年輕男子,快步走進門。

  「店家,我最近感覺身體不怎麼好,有沒有大補氣血的方子,給我來點,錢不是問題!」

  年輕男子大手一揮,相當豪氣道。

  「.....」李老頭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眯著眼打量來人。

  這年輕男子一副道袍裝扮,腰間懸掛了清和宮的腰牌,看來是清和宮的道人。

  「大補氣血的方子?」李老頭有些疑惑。

  對方面色紅潤,身材結實,四肢勻稱有力,聲音更是中氣十足,氣血充沛。

  「這位道長,你這血氣比一般干勞力活的人都強,哪裡虛了?補藥可不得亂吃哦,吃多了反而會病。」李老頭一口寧州口音,好心勸道。

  那道人拍了拍胸膛。

  「老闆,你別看我說話聲音大,但是我感覺虛啊,我看起來身子紅潤,是因為我剛剛吃了補氣血之物,一旦這藥物停下,可就沒那麼好效果了。」

  李老頭搖搖頭,他只是個店鋪老闆,既然別人要,只要不是官府嚴禁出售的毒藥,補藥什麼的就隨對方吧。

  說不定此人看上去健康,但隱藏著某種難言的暗疾呢?

  想到這裡,李老頭忍不住低頭掃了眼對方下半身,眼神怪異。

  張榮方沒管這些,他現在正沉浸於剛剛的收穫之中。

  那兩個山匪,身上的錢袋裡,被他硬生生摸出了5兩銀鈔。

  這可是5兩啊!

  在華新縣城,5兩可以買一石多的糙米,換成上輩子的單位,那就是150斤左右。

  就算是對張榮方,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特別是在他被罰了兩個月沒例錢後,便更是珍惜這來之不易的銀錢。

  之前的錢,都拿來送禮打點了。而這次他辛苦積攢的銀錢,才是他能真正自由支配的積蓄。

  「大補的藥方,這裡有八珍湯,十全大補湯,你要哪種?還有裡面藥材的年份可以自己選。不過超過十年的都很貴,先提醒一句。」

  李老頭翻找了下,正好有之前老顧客買剩下的一些藥包,都是提前包好了的,一個個紙包非常整齊。

  正好拿來賣給這道人。

  「八珍湯?是哪八珍?」張榮方感覺自己似乎有點耳熟,上輩子時,他似乎也聽說有這種藥方。

  「嗯,是用四君子湯和四物湯,合在一起所配。」李老頭簡單介紹了下。

  「其中有人參,茯苓,白朮,甘草,熟地黃,白芍,當歸,山芎。

  主要是治療氣血兩虛,面色萎黃,全身乏力,頭暈眼花,食欲不振之類的症狀.....」

  李老頭看了看道人微微健壯的胳膊,紅光滿面的氣色,沒再說下去。

  「這東西,能大補?」張榮方問。

  「嗯,補氣為主,適合鍛鍊少脾胃差的人.....」李老頭道。

  「我就是鍛鍊少脾胃差。」張榮方面露喜色。

  「......」看著對方啪嗒一下放在櫃檯上的紙鈔,李老頭選擇不再廢話。

  「不過,單純補血的可以麼?」張榮方又問,他覺得自己的屬性異能,可能需要的只是血,不是氣。

  「那就單純買四物湯好了。不過....」李老頭還想說什麼。

  「那就這個了!多少錢一副?一副能吃多久?」張榮方大手一揮,打斷道。

  「一兩一副,一副可以吃兩次,第三次藥效會弱很多。吃法你得看病情。當然,藥材都是年份差的。如果你要年份好的,得加錢。」

  「來五副!吃了效果好再來!」

  很快,張榮方帶著五副四物湯匆匆離去。留下欲言又止的李老頭站在櫃檯內。

  他剛才其實還想說....一般四物湯是用來給婦女養血調經....所以又俗稱婦女之友湯....

  張榮方出了藥鋪,提著手裡的布袋子,心情舒暢。

  5兩銀鈔,相當於他兩個月的例錢總和了....可惜,過了這次,再想有這個機會,就難了。

  對於很多富戶來說,5兩不過是一身衣服的價錢,但對他這個沒收入來源的人來說,不少了。

  他快步走在華新縣城內,不時越過一座座小石拱橋。

  路上街上,來往行人數量極多。

  其中不少膚色泛白,類似他上輩子見過的歐洲人。還有偶爾可見黑人路過,最多的是黃皮膚人。

  不過和天陰縣那邊不同,這裡路人就算是農戶打扮,也沒有面黃肌瘦的,還不時有人聚集在一些四方木台邊大聲呼喝叫好。

  噹。

  忽地遠處一聲鑼響。

  「聖上旨意,發兵泯國,有願主動從軍者,可到衙門領取補償物資。」

  「聖上旨意,發兵泯國.....」

  隨著一聲聲鑼響,一小隊戴著鐵斗笠的官兵,緩緩在街道邊走過。

  這些官兵穿著灰布兵服,皮革腰帶,腰懸長刀,背上大多背著弓箭。

  走在最前面的頭目,還戴著防護黑鐵面具。面具上雕刻著狼的花紋。

  張榮方稍稍停下腳步,看了看這隊走過的官兵。

  看著周圍如避蛇蠍的其他民眾,他似乎有些能體會到,為什麼那麼多人想要削尖了腦袋,往道門佛門擠了。

  大靈窮兵黷武,年年征戰,都是外出入侵其他國家地區。

  但凡征戰,不論勝負,必有死傷,雖然大靈武力驚人,橫掃無敵,但不代表能無損征服其他國度。

  除此之外,各地不時會爆發的起義,也需要大量兵員鎮壓。

  這等狀況下,當兵確實是個苦差事。一旦離家了,或許以後便再也回不來,死在哪個不知名的戰場也說不定。

  張榮方心中沉重,忽地又想起了這具身體的前身。

  前身的姐姐,為了前身能避開兵役,為了姐弟二人不再被欺辱,主動設計,做了勾引權貴之事。

  因為出身儒戶,家學淵源,其氣質遠比普通女子好。沒想到最後居然真讓她成功了。

  可惜....現在失散了。

  不過也好,若沒失散,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偽裝以前的個性和其他特點。

  當下,他不再多想,快步提著藥包,朝清和宮方向趕回。

  也就是趁著這幾天,才從外面巡查回來,蕭青瓔暫時安分下來。

  她因為私自和陳無憂聚會,被蕭榕罰去靈官殿誦經思過,哪裡都不准去。

  如此,張榮方才有空自由活動,但也得天黑之前儘快趕回去。

  因為蕭青瓔每天的休息時間,就是天黑前一個小時。

  一路提著藥包回去,從華新縣到清和宮,單趟要一個時辰腳程。

  等他回到房間,開始準備熬藥,天色已經黑了。

  先去跟著蕭青瓔一起食堂用餐,然後送這女人回房休息後。

  之後他才一個人來到後山,放上買好的藥罐,將藥材塞進去,加水,然後架柴,點火。

  半個時辰後,張榮方端起一碗黑乎乎的藥湯,聞著裡面濃郁的藥味。

  『希望有效。』

  他感覺現在自己靠吃,積攢屬性點,實在太慢。

  如果能開闢出吃藥加速的路子,以後或許能好走許多。

  晃蕩了下木碗裡的藥湯,他吹著吹著,慢慢小口小口喝起來。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33 PM

17
  喝著碗裡的藥湯,熱騰騰的暖流流入肚子。

  張榮方聽著後山陰暗中迴蕩的怪異鳴叫,心中忽然莫名的有種感慨。

  要是換成上輩子,可能山里根本沒那麼多動靜。

  因為能動的可能都快死絕了。

  凡是靠近人類居住的地方,動物們很少有敢胡亂吼叫的。

  仰頭一口將藥湯喝完,張榮方吐了口熱氣,感覺渾身暖洋洋。

  收拾好藥罐,用布袋裝好,提著,帶回房間,

  一連喝了好多天的四物湯,直到把五副藥全部吃完,張榮方明顯感覺到了體內屬性熱流的匯聚。

  時間緩緩流逝,轉眼,便又是一個月過去。

  清和宮尚德園內。

  樹木環繞中。

  蕭榕氣定神閒,端坐在一張太師椅上。

  在他面前,是一共五名武修弟子,並排站立。

  大師兄焦騰,體格健壯,體毛濃密,雖然如今才年僅二十四,可一臉大鬍子看上去更像胡西人。

  二師兄陳無憂暫時不在。站在第二的是一黃色短髮壯漢,名叫洪達。

  三師姐趙大蔥,同樣體格魁梧有力,背著手站在地面,氣勢深厚,身如岩壁。

  第四個是陳慧,也是坤道,也就是女道,身段修長勻稱,容貌普通。

  第五,則是剛被收入門中的張榮方。

  今日是蕭榕對麾下弟子的第三次考核,每次五人,所有拜他為師的武修弟子,都要考核,查看進度。

  畢竟他在親自負責弟子開銷,若是不行不夠滿意,之後這名弟子的消耗可能就會減少。

  隨著一個個弟子上前,出手演武。

  蕭榕也面色平淡,不時微微點頭,這些弟子的大概進度,他其實都知道。

  考核,其實只是用來加深他們的危機感,讓其不至於懶散毫無動力。

  這算是一種督促。

  此時前面三人都已經演練完畢,三人都已經早達到了一品甚至以上層次。如今間隔幾個月,進步雖有,但不大。

  等到了第四位站著的陳慧,此女面色冷淡,明明容貌普通,卻自有一種莫名的清冷自信。

  她是蕭榕前幾日才收的新弟子,沒有塞錢,沒有任何托關係,就這麼突然被收了進來。

  實際上包括焦騰這個大師兄在內的所有人,都對其有些好奇。

  不知陳慧此人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能這麼受老師喜愛。

  「陳慧,你新學岳型符,來給大家演練下。」蕭榕目光一轉,看向第四個位置的陳慧,語氣也緩和了不少。

  顯然,對於此女,他的態度要區別對待得多。

  「是。」陳慧恭敬點頭,上前,抱拳對其餘人微微敬禮。

  啪!

  猛然間她拳掌往前一點,起手式點清風頓時打出。之後所有岳型符的招式,簡直是時快時慢,動作間自然帶有一種韻律。

  「厲害!完全看不出是新學不到一個月的!」趙大蔥忍不住低聲道。眼中帶著絲絲驚異。

  焦騰微微咬住嘴唇,面色不變,但心裡卻多了一絲危機感。

  才學一個月,就將基礎岳型符學到如此嫻熟,毫無疑問,這個陳慧就是實打實的武道天才。

  張榮方站在最末一位,也是讚嘆。

  他當初要是沒有屬性點,岳型符根本不可能打出這種水準。

  要知道,他的岳型符,入門就花了兩月時間,而像陳慧這樣的...

  已經和他現在的岳型符,在招式熟練度上,相差無幾了。

  除開屬性點帶來的身體因武功的增強,單輪招數,此時的陳慧,足以和他輕鬆對招。

  此時張榮方心中不得不承認,有的人,天生就是適合這一行。

  他花兩個月只是入門,人家花一個月,就能達到掌握層次。

  「很好。」蕭榕輕輕鼓起掌來,面帶讚賞。「陳慧的進步很大,你們其餘人都要跟她學習,做任何事,都要集中全力,不能有絲毫馬虎偷懶。如此才能最快走出成績。明白了麼?」

  「明白了!」眾人紛紛回應。

  陳慧打完,然後是張榮方。

  他沒有展露多少底子,只是中規中矩的打了一遍岳型符三十二式,招數倒是熟練,但其他方面,看不出什麼。

  岳型符達到熟練掌握的層次,是需要將那種一舉一動如山巒起伏的精氣神表現出來的。

  張榮方故意中規中矩的打,完全將自己的真實層次隱蔽起來。

  他現在最大的想法,就是千萬不要被人發現,是他殺了人。

  以免被那山匪的同夥查到,然後惹火上身。

  很快,演武完畢,張榮方收勢,回到隊列。

  蕭榕則開始講岳型符的精要,他其實不算一個好老師,講解晦澀難懂,中途一時興起,還要舉起酒葫蘆輕輕抿上一口。

  不時還會即興賦詩一首。

  聽得幾人是相當心累。

  張榮方一開始還特別仔細的聽,後來發現蕭榕講解的東西,以自己提升後的岳型符,都早已掌握,於是便開始低頭偷懶開小差。

  此時,他正心頭期待的注視著屬性欄,那裡的自由屬性上,又多了一點屬性。

  這是剛剛演武測試開始時,就突然出現的屬性點。

  從吃藥,到現在,不過一個月,就有了一點屬性進帳。

  很顯然,這就是四物湯的作用了。

  這還是用三年以下年份的藥材,搭配的藥方。

  若是用高年份的藥材搭配藥方,那效果,張榮方覺得自己怕不是要原地起飛?

  『可惜....太貴了,而且藥鋪很難湊齊貨。』

  看著蕭榕上下翻飛的嘴皮子,他心思不由自主的飄到了其他地方。

  很快,蕭榕講完了岳型符,又頓了頓,看向大師兄焦騰,還有一旁的趙大蔥。

  「焦騰,趙大蔥,你們二人,如今也到了二品層次。入品是第一次破限,之後每上一品,其實都需要一次破限,才能達成。

  但,破限相當傷身,只有配合合適的內服外用養方,才能儘可能減少內傷隱患。你們若是有所進展,破限前,記得提前去丹房領取養心丹。」蕭榕叮囑道。

  「是!」焦騰知道這說的是自己。

  因為趙大蔥才突破二品不久,要突破三品的,在場只有自己一個。

  他抱拳恭敬拱手,感謝師傅的幫助。

  蕭榕又勉勵了幾句,之後便不再多說,起身離開。

  焦騰嘆了口氣,掃了眼其餘師弟師妹,沒說什麼,自顧自離開。

  除開趙大蔥外,其餘人在他眼裡都只是普通人。也就那陳慧值得關注一些。

  其餘人相顧無言,也陸續順著尚德園的石道往外走去。

  張榮方抬頭看了眼陳慧,對方的出現,算是真正讓他近距離認識到,天才是什麼樣的。

  忽然他又想起司徒楠,之前還和他們幾人是好友,如今卻已經形同陌路。

  走出尚德園時,他分明看到周澤,司徒楠,陶夢潔幾人,居然正和大師兄焦騰,還有另外幾人站在一起。

  他們形成的一個小圈子,周圍又圍上了更大的一個圓圈,全是武修弟子。

  整個清和宮一半的武修弟子,基本都在這裡了。

  焦騰等有了品級的這些人,是第一檔次,之後便是周澤,陶夢潔這些天才或者錢才。

  然後才是普通的武修弟子圈子。

  這就是清和宮修行弟子中明顯的圈子。

  如焦騰那些人,基本都是真傳弟子,和其餘人待遇完全不同。

  張榮方和其餘部分武修弟子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也都心思各異的各自離開。

  「他們這麼圍在一起做什麼?」忽地身後有女聲低聲問道。

  「那是想向師兄師姐們請教,養血鍛筋入品的經驗技巧竅門。」另一女子回道。「畢竟人數太多了,機會難得,師傅們可沒這麼多耐心一一仔細講解,很多時候都得靠請教師兄師姐才行。」

  「入品我不知道,不過養血很難麼?不是很簡單就過了嗎?」前面那女聲詫異道。

  張榮方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正好看到陳慧面色微微詫異。

  很顯然,她是真的疑惑。

  確實....能把一套的岳型符連續打完,就算得上進入養血了。

  陳慧和他張榮方,現在唯一差的,就是養血積累的時間。

  養血是會慢慢改善體質的,而這個改善需要時間過程。

  張榮方只不過利用屬性點,將這一過程強行壓縮在極短的時間裡。

  「張師兄,你看我做什麼?」陳慧不解道。對於後入門的她來說,張榮方確實算師兄。

  「沒什麼....只是有點感慨。」張榮方嘆道,最後朝司徒楠方向看了眼。

  對方此時俏臉寧靜,正小聲和身邊的周澤說著什麼話。

  似乎是感覺到了視線,司徒楠磚頭朝這邊看了眼,正好看到張榮方離開的背影。

  她心中閃過之前和張榮方交往的日子,沒說什麼。

  龐胖子,張榮方,以及李酸梅,這些對於她而言,都是過去式了。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如今接觸的人,必然會因為自身層次的提升,而提升。

  朋友,終歸只有平等,才能成為朋友。

  回到房間午休。

  張榮方仰躺在床上,看著灰白的蚊帳紗布,心裡一陣平靜。

  經過反覆確定,他已經確認了,這個世界的武功,其實相當於上輩子小說里沒有內力的武林。

  武林,江湖,名聲越大,實力越強。

  而清和宮,只是平輿路里一個中小型的分支門派。其中的武學,算玄門正宗,但實戰稀疏平常。

  這點,他在這段時間外出巡查的過程里,已經得到了充分驗證。

  畢竟華新縣可不是只有清和宮一個勢力,流傳的消息也很多。

  「算了,能有個安身之處,已經很不錯了。」

  他深吸一口氣,撇開雜念,舉起手,視線注視聚焦。

  很快,屬性欄浮現而出。

  沒有絲毫遲疑,他第一時間,便將吃四物湯,縮短時間得來的自由屬性點,加在了岳型符上。

  而岳型符,也從之前的掌握層次,一下字跡模糊起來。

  兩秒後。

  一個新的字跡浮現而出。

  『岳型符(圓滿)』

  「圓滿?」

  張榮方還來不及思考更多,猛然間便感覺全身宛如撕裂般劇痛。

  全身上下,所皮肉內外,每一寸血肉,都傳出海量的痛楚。

  他整個人一下弓起身來。

  強烈的痛楚,讓他瘋狂抽搐,想要叫喊。

  但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張榮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別人發現他的異常。

  他緊緊咬著牙齒,只能強忍著痛楚,等待屬性點改造的結束。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33 PM

18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忍耐了多久。

  張榮方漸漸感覺身體痛楚開始消退,宛如漲潮退潮。

  很快,他全身是汗的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息著。

  衣服頭髮完全濕透,就如才從水中爬出來一樣。

  體力和心神因為強烈的痛苦,消耗得差不多了。

  但張榮方還是強撐著困意,再度看向自己屬性欄。

  果然,屬性重新發生了變化。

  『張榮方——生命12-13。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圓滿),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可用屬性:0。』

  「生命漲了兩點!難怪改造這麼大。」

  張榮方從床上站起身。

  哢嚓。

  忽地他手借力抓住的床沿,浮現一道細微裂紋。

  「嗯??我力量變大了?」

  他詫異的抬起手,看了看床沿,那裡清晰的浮現一個手掌印。

  褐色的木質紋理,也被強行捏斷,翹出一些木刺。

  「這麼說,岳型符練到圓滿,還能增強力量?」

  張榮方從未聽過這個說法。

  不過武修入品後,氣力大增的說法,他還是知道的,而且入品後,身上還有皮膜加厚,防禦增強。

  『現在看來,我應該是進入鍛筋層次了?按照趙師姐傳授的內容,鍛筋便是開始增加氣力的第一步。』

  起身在房間內活動了下手腳。

  張榮方開始試著適應自己的當下力量。

  別的不用,直接打岳型符三十二式,一遍又一遍。

  時間緩緩流逝,生命力提升的好處也漸漸顯露出來。

  只是緩緩的打岳型符,張榮方便能感覺到,自己的氣力居然在緩慢恢復。

  打完三套拳後,他從床鋪底下摸出一個木盒子,打開,裡面裝著幾顆黑乎乎像芝麻糊揉成團的藥丸子。

  這是養血丹,也是武修弟子專門的福利。

  一個月兩顆。趙大蔥一口氣把之前的份額,一併給了張榮方。

  拿起一顆養血丹丟進嘴裡,一股酸澀皮革的味道布滿整個口腔。

  張榮方忍著噁心,硬生生吞咽下去。

  然後換身衣服,擦洗一下,看時間還有點,他準備稍微休息一下。

  咚咚咚。

  「張師兄,書信房有你的包裹。」

  「我的包裹?」張榮方一愣,他自從接收前身身體後,一直沒幹其他事啊?也沒本事繼續給勾欄投稿。

  誰會給他寄信?

  心中疑惑之下,他起身,喝了點涼水,便開門朝書信房走去。

  *

  *

  *

  清和宮書信房內。

  鄭忠林拍了拍面前的一個黃色包裹。

  「好小巧的盒子。」

  他作為書信房的負責人,一般的書信包裹,是不會過問的。

  但誰也不知道,他其實是很早以前,巡照處那邊,現任執事安排的人。

  巡照執事權力極大,如今正在和監院爭奪下一任宮主之位,所以現在便是到了站隊的時候了。

  看著眼前的這個包裹,寄送人不明,沒標記,而收貨人,正是蕭榕的徒弟,一個叫張榮方的小道。

  鄭忠林搓了搓手,拿著包裹,避開周圍正在揀信的幾個雜役道士,獨自走近書信房內里,將遮擋的門簾放了下來。

  鄭忠林迅速將包裹放在小凳子上,雙手熟練的來回撥動,很快便將整個包裹徹底解開。

  如果是其餘人的包裹,他自然不敢亂來。誰知道裡面會看到什麼隱秘。這種大忌諱,他不敢亂動。

  但這蕭榕的徒弟,可是上面嚴格規定的,他開包檢查一二,也不打緊。

  包裹裡面是個木質盒子。

  鄭忠林沒有停下,拿起工具,繼續下一輪。

  盒子很快被打開,裡面終於展露出放置的東西。

  「嘶!?」

  鄭忠林看到東西的第一眼,便倒吸一口涼氣。

  錢!!

  好多錢!!

  那黑色盒子裡,放著的,赫然是一疊面值在一兩的紙鈔!

  那厚厚的一疊,顯然是為使用的人考慮到,面額太大,容易露財,所以故意兌換成小額寶鈔。

  鄭忠林平日裡也見過不少寶鈔,可眼前這一疊,粗略一算,至少也有70兩之多!

  70兩是個什麼概念!?

  在華新縣,70兩能買一匹品相不錯的駿馬了!

  在這個一頭豬才十到十五兩的地方,70兩能買六頭豬!

  鄭忠林吞了吞唾沫,左右看了看。迅速在包裹里翻了翻,又翻到一封書信。

  他看了看那一疊寶鈔,又想到這盒子的收件人,正是得罪了陳家的張榮方。

  貪婪在他眼神里不斷浮現,又消失。

  掙扎了一會兒,他終於下定決心,將包裹里的寶鈔,全部拿了出來,然後盒子裝回去,信放好。原封不動的栓好包裹。

  『反正錢拿了,也沒人知道是我乾的,中途經手那麼多人,憑什麼肯定是我?』

  『就算那小子知道是我,沒有巡照房撐腰,他那什麼和我斗!?』

  鄭忠林已經不是第一次偷拿包裹東西財物,早已習以為常。

  只不過這次的金額有點大....讓他有些擔心。

  以往因為他偷拿東西的人,都是挑的沒什麼背景的傢伙,這些道人也大多都忍了。

  但這次,錢有點多。

  要不是這個張榮方得罪了陳家,陳家點名要搞他。他也不至於膽子一下這麼大。

  不多時,一個小道士掀開門簾進來。

  「房主,蕭榕法師的弟子張榮方師兄,來取包裹了。」

  鄭忠林此時早已將寶鈔收好,若無其事的指了指放在一旁一堆包裹里的盒子。

  「喏,抱出去吧。」

  「是。」那雜役弟子上前,小心的將包裹著的盒子抱了出去。

  天色清寒。

  正午時分,張榮方站在書信房外,也感覺有些發冷。

  如今十一月多了,已經入冬,氣溫越發寒冷。

  他看著幾個雜役道士搬著東西處理,其中一個小道士抱著一個黑布包裹朝他走近。

  「師兄,這是你的包裹。」

  小道士將東西放到他面前的木桌上。

  書信房外擺放了一圈的木桌,就是為了方便交接擺放東西。

  張榮方看了看包裹,伸手輕輕拍了拍。

  包裹外還用炭筆寫了字。

  『清和宮,天陰張榮方收。』

  字跡清秀工整,帶著一絲張榮方淡淡的熟悉感。

  『是前身的姐姐筆跡。』

  他心頭一凜,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拿起包裹,他轉身離開。

  「不對!」忽然張榮方感覺手裡的包裹,手感不對。

  包裹口子一般會用特殊的針線密封封好。

  以前身姐姐張榮瑜的風格,在前身的記憶里,姐姐每次寄出的包裹,針腳縫線,都是相當整齊密集。

  可他剛剛提的包裹,針腳封口異常雜亂,而且只是隨便穿了幾針而已,只夠勉強封住包裹。

  『包裹可能被動過!』

  第一時間,張榮方便猜到這個可能。

  他轉過身,盯住剛剛給他飽包裹的小道士。

  「這位師弟,請問剛剛還有誰動過我的包裹麼?」

  那小道士被他眼神看著有點發怵,因為對方是修行弟子,檔次比他高一級。

  他也就態度尊敬的回道。

  「回師兄,包裹是早上有人直接送到我們書信房來的,中間一直沒被動過。」

  「確定沒動過?」張榮方再問。

  「確定的,師兄,除了我們查名字的時候搬動幾下外,沒人動過。」小道士連忙道。

  張榮方沒再多問。只是透過書信房窗戶,往裡看。

  正好窗口出,鄭忠林這個借著光數著手裡的銀票。

  似乎注意到目光,鄭忠林回過頭,看了眼張榮方,笑了笑。眼裡帶著一絲可憐和別樣意味。

  張榮方面無表情。

  書信房雖然只是個毫無武力值的地方,但這裡是清和宮,周圍高手眾多。

  他一個蠻族儒戶就算東西被偷了,也只能忍著,因為沒人會給他出頭。

  特別是現在在蕭榕對他越發不在意的情況下。

  帶著包裹,張榮方轉身朝住處返回。

  回到房間,他迅速拆開包裹,看完信件內容,然後拉開黑盒子。

  裡面一片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唰。

  張榮方合上盒子,面無表情,按照信上所說,抬起盒子底部,小心抽出一塊輕薄的木板。

  木板裡面是一個小巧的長方形暗格。

  暗格里放了兩張銀票。

  兩張面額五十兩的寶鈔。

  『包裹被拆過,第一層的70兩被拿了。只是不知道是在路上被拿,還是到了清和宮被拿。』

  張榮方剛才其實很想衝進書信房自己檢查。

  但他不能,也不敢。

  書信房裡儘管沒武修,主管鄭忠林也只是個文修。

  可他一旦這麼做了,就是破壞清和宮的規矩。

  他如今入品都不到,清和宮中入品的武修就至少有十來人!

  其中執事至少三品,更別說還有監院和宮主這樣的五品以上高手。

  所以他只要敢動手,巡照房第一時間就能將他抓捕,執行杖責。

  而且關鍵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書信房的人拿的。

  只是因為書信房時常有人傳出東西被偷拿,他才有所懷疑。

  「算了,只是70兩而已,張榮瑜寄過來的錢大部分還在。就算舉報,估計也沒人管....書信房的情況被舉報也不是一次兩次....」

  張榮方心中憋屈,看著桌上的盒子,沒再出聲。

  *

  *

  *

  嘭!!

  鄭忠林被當頭一棒,砸得滿臉是血。

  他搖搖晃晃,提著準備帶回家的包裹,看著眼前的景物,一切都在晃。

  噗通。

  他站立不穩,歪倒在地。手裡的包裹滾落在地。

  「好...好膽!敢在清和宮襲擊我!?你知道我是誰....」

  嘭!!

  又是一棒子,砸在他額頭上。

  鄭忠林看著面前繞出來的蒙面男子,手指著對方。

  「好....好...好漢饒命!!」

  他一下撲倒在地,雙膝跪地。

  這裡可是清和宮到山下華新縣的必經之路。

  和他一起每天回家的,還有個一起的武修道士,那是他侄子趙黑狗。

  他們都是在華新縣裡置辦了房子的人。

  這次他正準備把偷到的財物放回自己房子,給自家婆娘管好。

  可沒想到....

  就在清和宮外,下山小道上,居然有人敢襲擊自己!

  侄子才擺了個架勢,便被幾下打倒。

  然後就是他。

  天可憐見,他一個管書信房的文修,居然都有人在下山路上偷襲。

  張榮方看著倒在地上的兩人,撿起兩人包裹就跑。

  不管是不是眼前這人偷拿他錢,先搶了再說。

  反正只要不打死人,一切都好說。

  自從上次打死人後,一直沒人找他麻煩。張榮方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36 PM

19  清和宮內。

  光束斜射,照亮四周彩色的壁畫。

  鍍金的金色財神神像端坐中心,身披綠色神袍,頭戴冠冕,手握如意。

  下方幾名道人和香客跪在蒲團上,輕輕叩頭念誦經文。

  其中一年輕道人左手包右手,握拳叩頭拜下。

  此乃道門拜神所用手勢,意為負陰抱陽。

  「張師弟當真虔誠,每次外出巡查回來,都會來殿中拜一拜。」

  一旁一文修師兄等起拜完後,微笑輕聲道。

  拜神的年輕道人氣色紅潤,身材結實,容貌略微清秀。正是才從山腰處搶完人的張榮方。

  「師兄說笑了,我這是感恩財神保佑,偶得浮財,還是要拜一拜更踏實。」張榮方認真道。

  「你這是撿到錢了?」那師兄笑了。

  張榮方搖頭:「一點點而已。」

  拜完財神,他起身,和四周道人點頭示意後,朝一旁殿主恭敬行了一禮,才轉身離開。

  從大殿門口出去,張榮方一眼看去。

  整個道宮中,雜役弟子來來往往,步履匆忙。

  修行弟子們從容漫步,平和許多。

  老道法師執事們,則大多神態端正,行走間多有大修儀態風範。

  最後則是前來大殿拜神的香客們。

  從山門到財神殿,靈官殿,玄心殿,三處分別形成三條粗細不同的人流。

  其中玄心殿是最多人的。

  來往客人中,有富貴錦衣者,也有貧窮落魄者。

  偶爾有一貴人現身,也會被道人引導到一旁,專門接待。

  他們大多是來玄心殿求平安。

  張榮方停頓了下,看著那些面容困苦的平民香客,心中明白。

  如今天下官吏貪腐,各地官商勾結,地主和官員大族沆瀣一氣,壓榨平民。

  若非前身的姐姐張榮瑜求來道籍,他如今恐怕也會淪落到和他們一樣的地步。

  甚至可能更慘。

  悄然嘆息一聲,張榮方快步朝著山下去了。

  今日的收穫,正好去買不同的其他藥方。

  先去給師傅蕭榕報備,如今蕭青瓔更多是由另一個雜役弟子跟隨。

  對他張榮方,反而隱約有所戒備。

  所以這請假也是一下就同意了。

  對此,張榮方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畢竟上次他用捕獸夾弄死兩個山匪,其中疑點實在太多。

  無論怎麼看,他都不像是外表那樣簡單義勇。

  一個多小時後,張榮方從華新縣各個藥鋪,分別買了八種補血藥方。

  他從鄭忠林那老傢伙身上,不光搶回了自己的那些錢,還額外弄到了五十兩。

  加上便宜姐姐姐夫給的170兩,足足有了220兩!

  對於之前只有五兩的張榮方來說,這無疑是一筆巨款。

  他打算全部將其化為屬性點,最快速度的提升自己。

  在大靈這種等級森嚴苛刻的國度,只有自己強大了,才是真正硬道理。

  一口氣買了一大包藥,張榮方提著健步如飛,迅速回到清和宮,二話不說,開始熬藥。

  既然蕭榕都不怎麼信任他了,那他乾脆專心干自己的事。

  反正只要蕭榕不主動找他,他就不再過去。

  接下來一連半個多月,張榮方每天修行練武,除開早晚課,其餘時間都是在熬藥和練武中度過。

  金血丸,溶氣湯,六味入腎湯,明胃湯....

  一個個藥方,分別藥效都不同。

  有如金血丸這樣直接補血的,有如溶氣湯這樣主補氣來間接補血的,還有補脾胃來加強飲食消化能力補血的,等等。

  方子思路各有不同,張榮方一個個的嘗試,最後確定,對於他效果最好的,是一個叫紅芪湯的方子。

  裡面補血為主,補氣為輔,效果最佳。

  當下,他測試出來效果後,便一口氣,把所有的銀子都換成了紅芪湯的藥包。

  這種藥方,可以顯著的將他積攢屬性點的時間,縮短到十天一點左右。

  而全部錢買來的紅芪湯,足夠吃上三個月!

  三個月,足夠攢出九點了!

  轉眼,十一月末。

  張榮方一把把臉盆里的水,往外潑出去。

  挨著的董大方正在房間裡苦練,從屋外都能聽到他拳腳的呼呼破空聲。

  端著盆回到房間,張榮方看了眼自己視野下方的屬性欄。

  這些時間的鍛鍊,讓他頗有些無從下手。

  屬性點已經又有了一點。

  但....

  岳型符已經加不上去了。

  他不確定,是下一階段的岳型符,需要更多屬性點?還是岳型符只能加到這個層次,不能再加了。

  三十二式岳型符招式,正在此時的張榮方心中,就如練了許多年一般,化為本能。

  對每一招的理解都遠超之前。

  而且在身體的提升上,也達到了鍛筋的程度。

  就是沒和外面的人較量過,不知道現在自己的實戰實力,在鍛筋武修中算什麼層次。

  張榮方想到這裡,再看了看屬性欄。

  岳型符後面的加號還在。

  他懷疑這一符法,應該還能繼續加點,只是需要的屬性點,不再是一點,而是更多。

  當下,他走到床邊,從桌上端起一碗才熱好的藥湯,仰頭咕嚕咕嚕全部喝掉。

  喝完,再拿起從食堂帶回來的粗糧饅頭和肉乾,大口塞嘴裡,嚼爛咽掉。

  一邊吃,他一邊想著,或許現在可以慢慢展現出進步,以便獲取第二符法的練法。

  『回春淨時符典的傳授,只有從蕭榕那裡獲得。但蕭榕腦子似乎有問題,對我現在起了疑心,不再信任。

  得想個辦法,看能不能從其他地方弄到武功。』

  清和宮森嚴的制度,讓張榮方微微發愁,開始思索,要不要再去弄除開回春淨時符典外,另外找武功修煉。

  只是不等他想到路子,忽地一陣暖流從胸腹中匯聚一起。

  這個關鍵時刻,居然新的屬性點凝聚了!

  他微微一愣,隨即迅速看向屬性欄。

  『張榮方——生命13-13。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圓滿),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可用屬性:2。』

  「生命下限提升,是我這段時間自行鍛鍊的作用,而新的屬性點....是否可以提升現在的岳型符?」

  張榮方猶豫了下,試著再度集中注意力,想像著在岳型符後面加號上,輕輕一點。

  嗤。

  這一次,他腦海里似乎響起一點雜音。

  岳型符後面的字樣頓時消失。

  這一次,張榮方只感覺身體少許發緊,全身氣血快速運轉。

  除了發熱外,沒有其他症狀。

  很快,屬性欄更新完畢。

  『張榮方——生命15-15。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可用屬性:0。』

  「生命提升兩點!還多了個破限技!?」張榮方睜大眼睛。

  他從沒聽說過,有什麼破限技?

  突破一次極限,就算是入品,但入品的武修中,張新泰也好,趙大蔥也好,都沒提到過,還有什麼破限技。

  還沒等他緩過神。

  猛地一股記憶洪流,轟然沖入他腦海。

  張榮方雙手抱住腦袋,低頭忍不住輕聲痛哼。

  記憶中,他沒日沒夜瘋狂的鍛鍊岳型符,最終,在一次意外中突然破限,打破自身極限。

  而同時間,他習練的岳型符所有招式,在那一剎那,因為太過圓滿完美,而融合成一種狀態。

  在那種狀態下,他意外領悟了一招特殊技法,名為重山。

  此技法能一招爆發出超越自己七八成的速度和力量,威力驚人。

  十多分鐘後,張榮方腦海里的痛楚慢慢減弱。

  他的體型也再度發生變化,從之前只是稍微有點結實,轉變成了上身尤為健壯,特別是雙臂,肌肉虯結,用力時宛如樹根凸起。

  『這時重山的效果麼?』

  張榮方抬起雙臂,握了握拳,感覺力量比之前還要大一些。

  但增加得不多,最大的變化,還是皮膚。

  他伸手摸了摸皮膚,表面仿佛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角質,柔韌且富有彈性,比較粗糙。

  站起身,他對著地面硬碰硬,輕輕打了一拳。

  一點也沒痛覺。

  「這就是突破極限後的效果麼?」

  張榮方仔細檢查了下身上其他地方,但遺憾的是,其他地方都沒有這種現象,就只有雙臂。膝蓋,腳背腳掌。

  『這不就類似上輩子那些鍛鍊多了,自然身上覆蓋的老繭麼?』

  他忽然恍然。

  此時他再去看屬性欄,岳型符後面的加號,終於消失了。

  這應該代表不能繼續提升了。

  「太弱了....」張榮方微微失望。

  「除開少許部位,其餘地方和常人一樣防禦力,頂多肌肉脂肪多點,能扛些。難怪高品高手老了就打不過年輕高手。」

  雖然提升不如自己預想強,但一口氣提升到入品,張榮方心中莫名的升騰起躍躍欲試感。

  隱藏實力,壓抑自己忍耐了這麼久,他一身武力,從未得到過施展,如今終於入了品級,算是有了點自保之力。

  他也有些情不自禁想要嘗試一二。

  只是沒機會。

  從開始習武,到現在,他滿打滿算也才一年。

  一年時間就入品,這速度比起周澤這樣的天才,還要誇張。

  「可以稍微提升一點進度,另外,現在我急需實戰對練,提升武鬥經驗。否則就算練得再高,被人打中弱點也是死。」

  張榮方想得很現實。

  沒有實戰經驗,武功再高,也很容易被吃虧。

  「或許,一會兒可以去找師姐探探口風。」

  不管蕭榕如何,趙大蔥還是相當實在,並且很照顧師弟師妹們。

  很快,午休結束,張榮方當即便去道場找趙大蔥。

  一般沒事時間,趙大蔥都會在武修道場練武,以求更快突破。

  她本來就天生力量大,再加上如此苦練,如今能踏入二品,也是正常。

  張榮方找到她時,趙大蔥正和一個面色焦黃,眼神木訥的黃毛道人交手。

  兩人被其餘道人稀稀疏疏的圍成一個圓圈,站在中間,拳掌幾乎化為虛影,交手極快。

  劈啪的打擊聲不斷炸開,張榮方站在十米外,都能感覺到兩人拳腳帶起的一絲微風。

  冬天的陽光稀薄而泛白,兩人交手撞擊出的塵埃,在乾燥空氣中漂浮飛散。

  更是襯托得兩人較量激烈。

  「這是怎麼回事?趙師姐和誰交手來著?」張榮方看到人群里站著李復花,便湊過去輕聲問道。

  他,董大方,徐明玉,李復花,四人一直都是一起練武的小團體。

  也算是在諸多小團體中抱團取暖了,以免被人欺負。

  李復花如今還在習練岳型符,才剛剛入門不久。但她和徐明玉那個黑人不同,平時就人緣不錯,消息也比較靈通。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37 PM

20
  看到是張榮方,李復花小聲回道:「那人叫閆坤,是趙師姐的故人,這次是從其他道宮過來交流暫住,不知道怎麼的,兩人就切磋起來了。」

  「那人也是二品?」張榮方問。

  「三品了,不過趙師姐天生力氣大,看起來似乎沒吃虧。」李復花回道。

  張榮方點頭,他也看出來了。

  趙大蔥不愧是二品,速度,力量,全方位都要超過他不少。

  真要他上去打起來,恐怕撐不過幾招,就會被其崩開防禦架勢,打成重傷。

  不過這也是其十多年苦練的結果。他才練多久。

  只是趙大蔥強,那黃毛道人更強。

  張榮方掃了眼周圍圍觀之人,大部分都是入門層次的武修,都在養血層次的多。

  入品的是一個沒有。

  畢竟入了品,就能去靈官殿考核完掛職,領取更多月錢。

  很多入了品的好手,有了錢,都會去華新縣那邊買房住。一般不會再來武修道場。

  像趙大蔥這樣的畢竟少數。

  不多時,場中兩人猛然雙拳對撞一招,同時後退,抱拳。

  「承讓。」那閆坤漠然拱手,轉身離開。

  趙大蔥站在原地,面色微微發紅,那是全身氣血急速涌動的跡象。

  「師姐!你沒事吧!?」

  張榮方幾人連忙上前詢問。

  「沒事,還是輸了....」趙大蔥嘆道。「沒想到他如今已經破開第三極限,踏入三品了....」

  幾人一起將她扶到一邊,有人端來木凳讓其坐下。

  「多破一次極限,對實力影響這麼大麼?」一年輕道人忍不住問。

  「九品雖然是朝廷考核出來,但粗略劃分,也號稱九大限。

  其中,第一次破限增強最多,之後一次比一次弱。

  閆坤是三次破限,認真算起來,比我強也強不到哪裡去。只是力量稍微比我大一點罷了。我輸還是輸在實戰經驗不足上。」

  趙大蔥嘆氣。

  「之前我力氣天生比他大,所以我們同級時,他打不過我。現在好了,這傢伙回來報仇了。」

  張榮方在一旁聽著,若有所思。

  休息了一陣,看趙大蔥沒事,大家也各自找地方對練拆招。

  李復花乾脆也找上張榮方。畢竟表面上,張榮方也只是才入門的層次。

  兩人相對而站,由李復花先出招。

  她一個箭步,往前直拳擊打胸膛。

  這招式叫當門風。也是三十二招岳型符里的。

  李復花的力量動作,招式步伐的配合,都不錯。出招後,周圍有人還忍不住叫好。

  但在張榮方眼裡,她的動作步伐笨拙而粗糙,招式也有氣無力,毫無果決。

  他出手輕輕一格,輕鬆便將李復花偏轉到右側去,差點摔倒。

  「再來!」李復花不服,重新站定,再度疾沖一招朝日峰下,打向張榮方右臂胳膊關節處。

  嘭。

  可惜,她手臂揮出一半,便被張榮方精準截住,後力再也無法使出,只能變招。

  只是接下來,連續十多招,無論她怎麼變幻,都被張榮方精準撥開或者格擋。

  明明張榮方用力還不如她大,但結果就是比她輕鬆許多。

  「咦?」一旁的趙大蔥見狀,面露驚訝。

  「這是招式練到圓滿通透的層次了啊。」她從休息的木凳上站起身,仔細觀察張榮方。

  隨著場中交手,她越看越是確定。確實就是圓滿通透層次的岳型符。

  「師姐,招式練圓滿,就有這麼厲害麼?」李復花再度被輕鬆擊退,聽到說話,氣喘吁吁不服氣的問。

  「嗯,同門切磋里,招式練圓滿了對同門克制非常大。你打不過他了現在。」趙大蔥點頭。

  「能把岳型符練到這個地步,需要不錯的悟性才行。下一階段,就是等時間積累,度過養血鍛筋的體質變化階段,就能嘗試破限入品了。」

  她嘆氣道:「我們武修,其實最需要的就是悟性和先天體質。悟性能讓人更快領悟和習得武功。而先天體質,能讓被武功更好的增強我們身體。」

  「看來我悟性還行?」張榮方見李復花不打了,也就收手微笑道。

  「是不錯。」趙大蔥點頭,「如果你體質也能跟上,破限估計四五年就能成。」

  「那師姐,突破極限後,會有什麼變化?能不能說說。」

  張榮方小小的按照計劃,展現了自己的一點潛力,便也開始詢問新的東西。

  「破限後,就是根據練的武功側重,會有身體不同程度的增強。力氣增加,皮膚變厚。其他就沒了....」趙大蔥搖頭。

  她打量著張榮方,從剛才的交手對練中,她隱約能看出,張榮方似乎還隱藏一點力量,這小子似乎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

  「你以後還是想去....」

  「趙師姐,張師兄,師傅那邊叫你們趕緊過去!」

  忽地她的話被打斷,遠處孫元豐急匆匆跑來,面色有些不對。

  「怎麼回事?」趙大蔥眉頭皺起。

  「是蕭青瓔師姐,和她一起的那個雜役弟子...失蹤了。」孫元豐迅速道。

  「失蹤了?」張榮方一驚,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陳無憂。

  這麼長時間了,因為蕭榕對他的懷疑,所以大部分時間蕭青瓔都是和另一個女性雜役弟子一起行動。

  但現在....

  張榮方知道情況有變,若這次還是陳無憂下的手,那....

  三人沒有耽擱,連忙離開武道場,趕到蕭榕所住的閣樓處。

  閣樓一層,大廳內。

  蕭榕面色冷峻,蕭青瓔在一旁面色蒼白。

  其餘弟子,焦騰作為大師兄也已經到了,此時站在一旁面色難看。

  看到趙大蔥,張榮方到了,焦騰視線看向蕭榕。

  「師傅,按照小瓔師妹的說法,恐怕人現在已經....當務之急不是找到誰下的手,而是保證小瓔師妹的安全。」

  蕭榕默然不語,端坐在太師椅上,一動不動。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張榮方和趙大蔥進來後,拜禮,然後分別站到一旁。

  看到張榮方,蕭榕眼神閃爍了下。

  「從今日起,榮方,你必須隨時隨地跟著小瓔,不許有任何離開。若她有什麼事,你就算是死,也給我保全她性命!明白了麼?」

  張榮方心頭一凜,連忙走出,拱手躬身。

  「弟子明白!」

  他是為了護持提醒蕭青瓔,才被提拔為修行弟子,如今另一個被雜役跟班失蹤,自然是只能由他補上。

  而在這個世道,只要有理由,師傅是有權隨意處置自己弟子的。就算是處死,也沒人能說什麼。

  「焦騰。」蕭榕再道。

  「弟子在!」焦騰連忙走出。

  「調查一事就交給你來做,務必給我一個答覆!」蕭榕沉聲道。

  「是!」焦騰抱拳。

  接下來,蕭榕又吩咐了趙大蔥配合保護蕭青瓔,卻對二師兄陳無憂,連提也沒提。

  *

  *

  *

  華新縣外,山林中。

  乾燥枯黃的草叢林地里,一道人影快速穿過灌木草叢,來到一顆刻了白色三角形的大樹前,靜靜等候。

  傍晚時分,夜色漸濃。

  不多時,兩個身穿陳舊單衣的壯漢,提著長柄砍刀,快步走到人影前方數米處,停下。

  「兄弟,活兒我們也幹完了,錢,是不是該結清了?」下巴上有著刀疤的壯漢冷聲道。

  「我請你們綁人,沒叫你們殺人!現在你們還好意思找我要錢??」人影聲音中帶著情緒道。

  「嘿,那娘們被抓住了還想叫,咱沒忍住,順手就割了一刀脖子。反正活我們幹了,錢你不給,後果你想清楚。」刀疤壯漢冷笑道。

  人影頓了頓,還是揚起手丟了個東西過去。

  是個灰布錢袋。

  壯漢接住,打開看了看,頓時露出笑容。

  「還要你們辦個事。」人影再度出聲道。「事成之後,再付一倍的價錢!」

  「好說好說,有事你講!」刀疤壯漢語氣一下變了。臉上也露出笑意。

  「既然已經動手,那就乾脆把幾個人都弄了!」夕陽光線此時一縷照在人影臉上,照亮他整張面容。

  赫然便是清和宮陳無憂。

  「只要你們支持我爹更進一步,坐穩位置,到時候清和宮和你們聯手,不管是交易還是錢糧,都不是問題。」

  「你的意思是....?」刀疤壯漢心動了。

  「我要你們出人,抓蕭青瓔,引蕭榕出去,徹底廢掉他!」陳無憂狠聲道。

  上一次他差一點就成功,結果被蕭青瓔跑掉。後來還想去接觸,卻被蕭榕阻止。

  很顯然,蕭榕不光懷疑那個叫張榮方的小子,還同樣懷疑上了他。

  之後一次道宮內會上,蕭榕隱隱有傾向監院的意思,這讓陳無憂心中惱火。

  其父巡照陳智涵,也對其相當不滿。

  既然死活拉不過來,便乾脆廢了那個老傢伙。如今有山匪軍聯手,若非擔心暴露惹來靈廷清繳,他們直接搶了位置也行。

  反正清和宮主那個老不死,也已經不剩多少實力。

  一個老得快動不了的六品,能翻得起什麼浪?

  「可以。不過按照你的資料,那老傢伙門下還有硬茬兒,兩個二品徒弟,你得分開算錢。而且事後你們得幫我們購糧!」刀疤壯漢想了想,回道。

  「黃老大之前乃是朝廷四品高手,還怕兩個二品?」陳無憂皺眉道。

  「嘿,行吧,只要錢到位,都好說。」刀疤壯漢笑了。

  他一身鐵虎功已經到了功法極限,全身氣血流轉,渾然一體,又正值壯年,在起義前,於靈廷中剛剛評定為四品。

  要對付清和宮這種三流門派好手,單挑一兩個確實問題不大。

  更別說他可從來不會一個人上,手下上百弟兄也不是吃素的。

  「另外,那老東西的大徒弟焦騰,已經被我們說動,到時候會暗中配合。我過幾天會製造外出的機會,這次應該手到擒來。」陳無憂道。

  「夠陰,不過我喜歡!哈哈哈哈!」刀疤壯漢暢快笑起來。

  「對了,上次我有兩個弟兄,被那個蕭青瓔的跟班道士搞死,這次務必把他也引出來,老子要親手弄死他!」他狠聲道。

  「一個品級也沒有的小道而已,隨便你。」陳無憂點頭,眼神冷冽。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38 PM

21

  次日清晨。

  清和宮後山,紅山一處峰頭上。

  清和宮地處紅山和清鼎山之間,這一片山區,山路陡峭,林海密布,一個個高低不一的峰頭,宛如山脈樹海長出的一個個白痘,分外惹眼。

  此時峰頭上,一片有些陰暗的松林中。

  張榮方和趙大蔥相對站立,靜靜對峙。

  兩人都在調整呼吸,目光隨時盯著對方發力部位。

  呼。

  忽然一片微風吹拂枝葉,嘩嘩聲中,落葉紛飛。

  趙大蔥一個低喝,踏步前行,雙掌一上一下,同時抓向張榮方雙臂胳膊。

  這招盈門天松,乃是以制服為主的招數。同樣是岳型符中的。

  不料張榮方不退反進,加快前沖,一下撞入趙大蔥身前,右肘撞其胸腹。

  這一下肘擊又快又狠,逼得趙大蔥不得不變招格擋。

  嘭。

  兩人迅速對拆,各自退後一步。

  緊接著,二人同時再度出手,一套同樣的岳型符,在他們手中,完全成了兩種風格。

  趙大蔥是大開大合,有山峰壓頂的沉重氣質。

  張榮方則是穩固不動,一招攻來,他精準從容拆開,一一盪開。宛如最堅固岩壁。

  轉眼便是三十多招過去,趙大蔥主動收手。

  「厲害,你現在單純在招數上,已經比我還要更勝一籌,很多招數,若非見你運用,我還不知道能這麼用。」

  她是真心讚嘆。

  武功這種東西,其實就是一種搏擊廝殺技巧,招數就是一個個連環的,預先設計好的姿勢動作,讓敵人難以預判,無法抵禦,也讓自己能順利發揮全力。

  而此時的張榮方,對於招式的理解,已經比她這個二品還要厲害了。

  「師姐,承讓了。」張榮方笑了笑,收手抱拳。

  「你才養血,至少還要兩年才能開始鍛筋,估計等入了品,我就不一定能打得過你了。」趙大蔥嘆道,回以抱拳。

  「入了品也才一品,如何能和師姐您比?」張榮方搖頭道。

  「話不是這麼說,只要入了品,品級之間,其實單純從力氣,身體素質,恢復耐力等比較,相差不太大。

  主要差距還是在武功的優劣,和境界上。

  所以才會有品級是打出來的說法,所以品級高於武功極限層級的高手也不少。

  如今你招數上,已經比我完善圓滿,能比我更快抓出我的破綻。等你入品了,力量相差不太大的情況下,只要我不能完全迅速的碾壓你,真打起來,勝負難料。」趙大蔥解釋。

  「畢竟不管幾品高手,要害被打中一樣會傷殘甚至死。」她補充。

  「就沒有鍛鍊全身硬度的武功麼?」張榮方皺眉。

  「有,就是硬氣功。但所謂硬氣功,也是需要你運氣血時,才能堅硬如鐵。不運轉氣血的地方,照樣不行。也就是說,若你沒有防備,就算練了硬氣功,也就相當於比普通人多一層厚皮防護,這樣的防護,一個十歲小兒持刀也能從要害殺了你。」

  趙大蔥的話相當現實。

  也讓張榮方想起了上輩子那些一樣的硬氣功。

  看樣子,這裡的硬氣功也沒什麼不同。

  「那,錘鍊全身的硬氣功呢?」他不甘心問。

  「沒聽說過,一般都是主練一塊地方,比如鐵臂功,鐵身功,鐵頭功,鐵背功等,而且這類功法,剛不可久,持續時間不長,還傷身,鍛鍊時間也很久,所以實用性不強。也就路邊賣藝有點用。」

  趙大蔥解釋道。

  「走了,想這麼多幹嘛,那些什麼硬氣功還不如你臨時穿套皮甲,還不用練那麼多年,受那麼多暗傷。既然師傅讓我考核你現在的水準,招式夠了,你再跟我來。」

  她朝張榮方招了招手,轉身朝松林深處走去。

  後者急忙跟上。

  不多時,二人來到一小片殘留的樹樁前。

  一個個一米多高的粗壯樹樁,呈黑褐色,矗立在松林空地上,配合地面滿地枯黃,透著絲絲淒涼。

  趙大蔥拍了拍其中一個樹樁。

  「這個是鐵木樁,表皮磨過的,不會傷手,是我用來練習招式出力所用。」

  「所謂招式出力,就是實招的意思。和我們平時在武修道場打空拳相反,在這裡,你的每一招,都必須打在鐵木樁上。

  你需要對自己出招的力度,有準確的把握。同時還需要磨鍊自己拳掌的皮肉堅韌度,否則一拳打出去對一下,人家手沒事,你皮破了,流血了,那能打?」

  趙大蔥一番話,說得張榮方連連點頭。

  「來試試?」

  「好!」

  張榮方也不客氣,走上前,在另外一根鐵木樁前站定,伸手摸上木樁。

  手感光滑,堅韌,像是蒙了一層肉質,在這冬季,居然還一點也不冰。

  嘭。

  他身邊的趙大蔥,已經開始對著鐵木樁一頓輸出。沒有招式,只是單純的雙拳打上去,鍛鍊拳麵皮膚骨肉。

  「另外,不用擔心這鐵木樁會突然斷裂。或者出現什麼尖刺缺口。這東西硬得很,就算是我,用上全力....」

  話沒說完,趙大蔥猛地後退,一個從右往左的兇猛肘擊。

  嘭!

  肘擊打在木樁上,只留下一個淺淺的,不到一厘米的凹坑。

  「也最多只能打成這樣。」趙大蔥這才把後面話說完。

  張榮方看了看那個凹坑,自己也陡然打出同一招。

  嘭。

  他這邊的木樁上,依舊光滑,一點痕跡也沒。這是他掩飾了自己的氣力。

  一旁趙大蔥頓時笑了起來。

  「不要急,慢慢來。你才練多久,我練了多久?」

  「明白。」

  張榮方點點頭,當下也不廢話,對著鐵木樁一頓輸出起來。

  他學著趙大蔥的,只先鍛鍊雙拳兩個部位。

  二人每擊打十數分鐘,趙大蔥便取出隨身攜帶的藥酒,給二人擊打處塗抹。

  之後休息下,繼續擊打。

  如此往復,直到快要到正午時分。

  趙大蔥才因為有事,先行離開。留下張榮方一人,繼續習練擊打。

  習練了一會兒後,張榮方忽然停下來,看了看之前趙大蔥打出的那一厘米凹坑。

  沉默了下,他忽然想到,自己或許可以測試一下,剛剛獲得的秘技重山的威力。

  按照領悟重山時的感覺,重山可以大幅度提升自己的原本極限爆發力。

  但到底使用時,會是什麼威力,之後會有什麼消耗,這些張榮方都不知道。

  『試試看吧。』

  想到這裡,他後退一步,閉目。

  結實的雙臂開始肌肉緩緩蠕動,心跳開始迅速加速,血液在心念的調動下,飛速匯聚到右臂上。

  陡然間。

  張榮方雙腿發力,力道聯通腰部,胸膛,肩背,順著右臂連成一線,猛然一拳打出。

  嘭!

  一陣細微的痛楚和酥麻,從拳面傳遞到他全身。

  鐵木樁微微震動了下,隨即恢復平靜。

  張榮方吐了口氣,感覺到一絲疲憊。

  『才打一次,就感覺累了,看來這一招秘技消耗真的大。』

  他收回手,看到自己拳面一片鮮紅,布滿細密血點,顯然是受了點小傷。

  『我入了一品的皮肉強度也承受不住。』

  要知道,一品入品後,會提升一次皮膜強度,之後便沒了這個效果。

  後面單純的破限升品,也只是提升不多的力量、耐力等,而且越是高品,就越接近人體極限。

  因為人的極限就那麼高,越往後提升越有限。更多是比拼武功境界,和武功本身的強弱效果。

  『這麼看來,這一招,消耗體力大,自己皮肉也扛不住,只能關鍵時候用一下。用來決勝負最好。

  否則打完,我自己就先受傷出血,扛不住了。』

  張榮方心頭思路清晰。

  其實這一秘技要想隨意使用,還有個辦法。

  那就是,找練拳的硬氣功搭配習練,同時再提升自己的耐力體力。

  如此,就能將這秘技當做常規招數使用。

  只是一門武功一般都要修行多年,才能掌握小成。要搭配再練硬氣功,對於其他人來說,性價比太低。

  但對張榮方來說,有屬性點瞬間加速,倒是可以嘗試。

  「對了,我還沒看看這招的威力。」張榮方忽然回過神來,走上前去,朝著鐵木樁上一看。

  只見鐵木樁上,清晰的多出了一個比趙大蔥師姐打的坑,更深的印記。

  張榮方微微一怔,反覆比對兩個凹坑。

  直到確實確定,自己打出的坑,比趙大蔥師姐全力打出的凹坑,深了一小節。

  他才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二品的品級,加上趙師姐天生大力,才打出這麼個坑。普通的二品,估計還要力弱一些。我比這個層次還要威力大點....』

  「再來試試不用秘技。」

  張榮方二話不說,再度退後,同樣一拳,不用隱藏,不用秘技,全力打在木樁另一邊面上。

  嘭!

  這一次只有很淺的一個印記,凹陷的弧度很小。

  「也就是說,本質上我的力量確實還遠不如趙師姐,但利用秘技,我可以爆發出比她全力還要強的殺傷力。」

  力量和速度是相輔相存的,質量不變的前提下,力量越大,速度越快,反之一樣。

  『重山的速度,比普通招數要快不少,消耗大,威力大,看來,最適合的用法還是當底牌使用.....』

  『一般人絕對不會想到,我一個沒入品的道士,能一下爆發超過二品的殺招。力量爆發跨度越大,就越能打人猝不及防。』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40 PM

22

  距離清和宮的紅山山林深處,一小隊身材消瘦,穿著破爛皮甲棉服的士兵,悄無聲息的分散開來。

  他們宛如順著山林地面無聲爬動的螞蟻,一共二十人。

  一個個拿著砍刀,匕首,甚至短斧,全都是鏽跡斑斑,毫無保養的破爛武器。

  帶頭的,是兩人。

  一個下巴上有著刀疤,身材高壯,正是這支起義軍所化山匪的統領,黃聚德。

  他今年三十有二,從小苦練鐵虎功,到武功極限後,因不滿靈廷壓迫,與同鄉數十人揭竿而起,聚集落魄軍戶鄉民成軍。

  可惜,此時的靈廷軍力實力強大無比。

  根本不是他們這些缺少武器裝備的半吊子能打贏,一番碰撞後,起義軍潰散。

  一路逃竄,黃聚德帶人跨越足足一個路府地盤,才來到平輿路這邊。

  黃聚德身旁,是這支殘軍的二頭領,司馬光圖。

  司馬光圖年過五旬,面白長須,藍眼睛粗眉毛高挺鼻樑,完全是海外胡西人血統。

  實際上他也確實是胡西人。

  之前靈廷攻伐四方,所到之處,將所有工匠劫掠回國,他便是其中一員。

  看到黃聚德起義,司馬光圖以為自己能趁機脫離苦海,可沒想到.....

  「司馬,你年紀大經驗豐富,點子多,這幾天給我多盯著點,這趟活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黃聚德搓著手心,往上面哈了口氣道。

  「只要道宮裡面的人配合好,這趟事不難,我們只需要警惕其餘方向的官兵偷襲就行。」司馬光圖相當熟練道。

  「那行,上次和官兵小小打了一場,最後的一點好東西都被搞了,這次可絕對不能再失手了。」黃聚德道。

  這次,他出動的二十人中,他四品一人,兩個二品,五個一品,其餘都是普通兵卒。

  另外,雖然品級都是以前考核過的,現在因為長時間的饑寒交迫又累又餓,大家體質都下跌了不少。

  但圍攻對付幾個小毛孩子還是沒問題。

  主要重點,還是在那個三品的蕭榕身上。就看那個蕭榕的大徒弟給不給力了。

  只要偷襲能成,他們配合壓上去,最後蕭榕鐵定連逃都逃不了。

  「好了,在這兒附近做好標記,先回去找歇處,等晚上再來。」黃聚德確定了方位後,轉身又帶著眾人返回。

  *

  *

  *

  隆隆。

  滾滾雷聲從傍晚夜空傳開,從近到遠,瞬間跨越清和宮,沖向遠處。

  慢慢積壓的雲層,讓人分不清光線暗淡,是因為天黑,還是因為雲聚。

  蕭青瓔坐在自己房間窗前,望著外面走廊邊蜿蜒生長的桃樹,俏臉略微憂鬱。

  從前天隨從失蹤開始,到現在,她一直被父親禁足,不許有任何外出。

  門外有新的跟班張榮方跟著,更外面還有師姐趙大蔥盯著。

  以她自己不過才鍛筋的武功,要想衝出去,根本不可能。

  「唉....也不知道小染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小染便是她之前跟班的小名,雖然蕭青瓔有時候有點任性,但是非對錯她還是能分清。

  小染很可能是因為她出事,所以她也很清楚這點。

  窗外涼風習習,吹入房中。

  忽然一個枯黃了的樹葉也翻飛著,穿過窗台,落到她面前桌上。

  「咦?」蕭青瓔定睛一看,那根本不是什麼樹葉,而是一個被折得很像樹葉的紙條。

  她輕輕捏住紙條,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然後起身,關上窗戶。

  透著窗口皮膜殘餘進來的一點天光,蕭青瓔展開紙條。

  『小瓔啟:我這幾日在外查探小染失蹤之事,已經略有線索。一定記得小心你身邊之人。

  另有急事,信上不便說,夜亥時三刻,可來山門升仙橋相會。』

  「是無憂哥哥的筆跡!」蕭青瓔見到信件,面露喜色。

  她不相信陳無憂會有想害她之心,之前那麼多溫柔懷抱,那麼多甜蜜承諾。若不是真心喜歡她,又怎麼會花那麼多時間,那麼多心力在她身上?

  「亥時三刻麼?」蕭青瓔一直覺得無憂哥哥被冤枉了,真正的背後壞人,很有可能是另外的人。

  她沒再繼續想下去。

  看著桌面上的信紙,蕭青瓔仔細拿起來,放到裡面的荷包里。

  看也沒看,她便將其疊小。

  『就看晚上的時機了。』

  無憂哥哥那邊,肯定查到了某些關鍵,所以才會找上她,方便轉述。

  隆隆。

  天色越發濃厚陰暗。哢嚓的雷電一下照亮整個臥房。

  時間緩緩流過,不知道過去多久。

  深夜亥時。

  明明仰躺在床上休息的蕭青瓔,慢慢睜開眼睛,朝著窗口望去。

  窗外電光划過,雷聲滾滾。

  『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了。』

  蕭青瓔緩緩從床上下來,迅速穿戴上各種衣物,最後再拿起一個早已收好的小包裹。

  哢嚓。

  電光雷聲再度響起。

  蕭青瓔換上長靴,悄然來到門口。

  房間外,是半露天的走廊。

  此時走廊上大滴大滴的雨點灑落,隨風砸下。

  蕭青瓔看著這天氣,心裡有些打鼓,不過對無憂哥哥的傾慕和信任,讓她壓下了心頭的懼怕。

  吱嘎一下,雷聲中,這點聲音完全被遮掩住。

  出了房間,蕭青瓔輕手輕腳,快步小跑著,進了走廊。

  沿著走廊往前,很快便是大片雜役弟子們居住的普通弟子房。

  不多時,穿過一條條巷道,蕭青瓔獨自來到道宮前區。

  升仙橋也是位於這裡。

  此時陳無憂正在這裡靜靜等候著。就等蕭青瓔到來。

  夜晚時分,風大,雨點也大,大風將道宮內的樹木枝葉吹得劇烈搖晃,宛如狂笑的妖魔。

  從主殿玄心殿中透出的光亮,映照得周圍的小建築光影不斷變化。

  蕭青瓔快步小跑著,一路朝靠近山門的升仙橋跑去。

  她必須儘快見到哥哥,否則一旦被自己身邊看護的人發現,情況可就不好了。

  若是再被爹爹發現她私會無憂哥,之後被禁足的時間可能就更長了。

  一口氣跑到升仙橋邊上,站在橋洞邊,蕭青瓔看著沒什麼人值守,黑乎乎一片的橋面空空蕩蕩,有些害怕。

  「無憂哥哥?」

  她小聲叫了句。

  可惜風聲太大,還有雨點大顆大顆砸落地面碎響,以至於她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多遠。

  升仙橋上,除開她之外,就只有遠處值班的山門迎客道人,在山門門房裡的搖曳燈光。

  「哥哥?你在哪?我出來了?」蕭青瓔輕聲呼喊著。

  她左右看了看,眼前一個人也沒。

  風雨慢慢變大,雷聲越來越響,夜晚的月光也被徹底遮掩住。

  蕭青瓔左右張望著,忽然她看到橋洞內,黑暗處斜靠了一個人。

  「無憂哥哥。」她急忙朝那邊靠近過去。

  噗。

  那人忽然被風吹得微微晃動。

  等到她跑近一看,原來是件用木棒撐著的破爛蓑衣。

  蕭青瓔面露失望之色,就要轉身往回走。

  「從山門悄悄出來,我在門口等你。快,別被人發現了,有壞人盯著你!」忽然陳無憂的聲音傳入她耳中。

  「無憂哥哥!?」蕭青瓔頓時一喜,知道自己喜歡的無憂哥確實在這裡等著。

  當即她毫不猶豫,朝著山門方向跑去。

  山門外,兩側茂密的林地里,四五道黑乎乎人影,正悄悄潛伏著,等著前面陳無憂給出信號。

  陳無憂已經站到了山門門房邊,手裡打著黑傘,看了眼已經昏睡過去了的迎客道人。

  一切都準備好了。

  看著蕭青瓔在雨中快步朝著自己小跑來。

  他臉上露出一絲輕鬆的微笑。

  那風雨中的人兒,就像黑色的小蝴蝶,翻飛著朝他靠近過來.....

  忽然一道黑影斜刺里從後方衝出,當頭對著小蝴蝶就是一下。

  噗。

  小蝴蝶半路折翼,撲倒在地。

  「嗯??」

  陳無憂微微一愣,便看到蕭青瓔被那人撈起就跑。

  他心頭一急,就要追上去,可此時他和蕭青瓔相距二十米以上,根本不可能來得及。

  蕭青瓔自己也是被打得迷迷糊糊,暈頭轉向。

  就在剛才,她忽然感覺腳下一絆,人就暈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等她回過神來。

  自己正靠在一個溫暖堅硬的懷抱里。

  「蕭師姐?你沒事吧?」一個熟悉的聲音鑽入她耳中。

  蕭青瓔渾身一抖,幾乎就要大叫出聲。

  可她也突然反應過來,這聲音不就是一直跟在她房前的張榮方??

  強忍著後脖子和後腦痛楚,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和髮絲,仔細看去。

  果然,此時托著她往回走的,正是爹派來保護她的張榮方。

  「你怎麼突然冒出來的??嚇死我了!?」蕭青瓔胸脯不斷快速起伏,俏臉發白。

  「我剛剛怎麼了?」她一臉疑惑。

  張榮方搖頭不語。

  他剛剛就發覺不對,仔細觀察,才發現蕭青瓔居然偷偷溜了出來。

  原本還以為和麼惡劣的天氣,又冷又下大雨,還有大風,應該能睡個好覺,可惜,這蕭師姐當真不讓人省心。

  「蕭師姐這麼晚了還出來閒逛,是想做什麼?」張榮方左右看了看,這裡除開他們外,方圓幾十米,一個人也沒。

  這小妞剛才不會是想偷偷跑掉吧?

  他眼神略微危險起來。

  在想出辦法脫離蕭榕父女前,就算他再不願意,蕭榕下令了,也不得不出面保護蕭青瓔。

  現在若是蕭青瓔出了什麼問題,他絕對要被追究連帶責熱。

  到時候,除非他能不要道籍,一個人打傷周圍人,逃出清和宮,然後被通緝。否則就必須保護好這傢伙.....

  「我出來散散心不行麼?!要你管!?」蕭青瓔被嚇到了,當即有些俏臉泛白,氣惱道。

  「師姐還請多多體諒,若是您出了點什麼問題,師傅說不定會活活打死我。為了你我的安全,榮方不得不跟得緊了點,抱歉。」張榮方認真解釋道。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若是父親問起,我可以主動給他說,是我自己想要出來休息散心的。保證不會牽連你。」蕭青瓔同樣認真回答。

  「抱歉,師姐。」張榮方不為所動。

  剛剛這小妞都快衝出山門了,這種話誰信誰就是傻子。

  「而且師姐,你剛才趴在地上好一會兒,還是我後面發現不對,一路找過來,才在地上發現你。不然這麼冷的天,還在颳風下雨....風寒入體就麻煩了。」

  張榮方嘆聲道。

  「我剛才....好像被人打了?」蕭青瓔摸了摸後腦,天氣太冷,那個位置現在也只是隱隱作疼。

  「啊??什麼人敢在我們清和宮偷襲撒野?不行我們得趕緊回去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大礙。」

  張榮方頓時『緊張』道。

  「師姐你是否有看清打你的人??」

  「沒.....我....頭有點暈....」蕭青瓔微微有些呻吟道。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45 PM

23

  夜色朦朧,漸漸有細微霧氣瀰漫。

  張榮方一路帶著蕭青瓔往回跑,一邊詢問其為什麼想要這麼晚跑出來下山?

  山下夜晚野獸眾多,就算是武修高強之人,也不敢這個時間黑燈瞎火入山林。

  她一個才鍛筋的武修,還沒實戰經驗,這種時間下山入山林,危險性極高。

  「我只是只是一個人想看看晚上紅山的景色,你管我這麼多?」蕭青瓔不願說出真相。

  「師姐可知夜晚的紅山有多危」

  忽然張榮方感覺身後一股惡風襲來。

  對方壓根沒有掩飾,出手動靜極大,同樣如此大的動靜,威力也極大。

  張榮方只感覺後背皮膚浮起大片雞皮疙瘩。

  當即,他將蕭青瓔往左一拋,自己就地左滾。

  「還敢躲!!?」後面一個粗橫的聲音炸開。

  張榮方回頭一看,見大師兄焦騰正滿面怒色,從暗處衝出。

  單薄的月色下,焦騰二話不說,再度一拳朝他打來。

  這一招速度太快,以至於張榮方壓根還沒從地上起身,避無可避,只能硬抗。

  但這種時候硬抗,他必然會暴露自己隱藏的實力

  「住手!!大師兄!」

  不等焦騰靠近,一側又有一魁梧人影衝出,一把按住焦騰手臂。

  那人影體型不比焦騰差,月光灑落,赫然是師姐趙大蔥。

  「情況沒問清楚,切莫輕易動手!以免造成誤會!」趙大蔥急匆匆道。

  「我親眼看到他劫持小瓔師妹!這還有假!?」焦騰怒聲道。「你給老子讓開,否則連你一起打!」

  「你冷靜點!」趙大蔥雙臂肌肉鼓起,硬生生壓住焦騰發力。「有什麼事,請師傅出面再說,輪不到我們做弟子的決斷!」

  這話一出,焦騰掙扎了幾下,沒掙脫。

  他只能怒哼一聲,甩開手。

  黑暗中,隱約能看到他雙目明亮,仿佛在發光,盯著張榮方,眼神冰冷。

  張榮方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有些打濕的道袍,抱了抱拳。

  「那就一起去師傅那裡,由他老人家定奪好了。」

  他直覺感覺焦騰現在很危險。

  此人一言不發,之前突然出手,又是二品高手,感覺有些不對。

  若非趙大蔥出手攔阻,剛剛他必定要暴露自己,和對方打起來。

  而以他此時的實力底牌,打不一定能贏,輸面更大。

  這讓他對實力的渴求更大了。

  若他比焦騰還強,根本不必受這憋屈氣。

  「謝了,師姐。」張榮方再度朝趙大蔥道謝。

  「不用,走吧。師傅已經在等我們了。」趙大蔥面色也不好看。

  半夜裡小瓔師妹忽然不見,攪和得大家都睡不好,誰也心情不好。

  一旁的蕭青瓔見狀,趕緊走到焦騰和趙大蔥身邊,什麼也沒說。

  一行人剛剛的叫聲也將周圍不少道人驚醒。

  巡夜的道人過來詢問了幾句,被焦騰擋了回去。便也不再多事。

  只要不犯事,沒出事,這些偷跑下山的小事,自然由各法師師門自行處置。

  一路回到蕭榕的小閣樓。

  閣樓里燈火通明,已經站了不少人。

  孫元豐頭髮上還沾有雨水,顯然是他到處將人都叫了起來。

  陳慧低頭悄悄打著呵欠。

  洪達眼睛微閉,似乎在睡又似乎清醒著。

  蕭榕坐在太師椅上,手裡端著一杯熱茶,但茶杯邊緣有著一條條裂紋,看上去很新,顯然是才捏出來的。

  他看似平靜,但內心顯然不如外表安寧。

  兩個雜役弟子小心的收拾好周圍,知趣的在焦騰趙大蔥張榮方等人進來後,便自行離開,關上房門。

  只留下蕭榕一脈的人。

  三人帶著蕭青瓔進門後,各自躬身行禮。

  「師傅!」

  蕭青瓔則有些拘謹,不敢看老爹眼睛。

  「爹」

  蕭榕一一掃視打量幾人。目光在最狼狽的張榮方身上,停留一瞬。

  「說吧。怎麼回事?小瓔怎麼又差點不見了?」

  他目光看向大師兄焦騰。

  沉默。

  牆邊香爐中,一根線香緩緩升起煙氣。

  淡淡如麝香般的氣息,明明該是凝神靜氣之用。

  此時卻更顯得氣氛壓抑。

  「我剛才聽到動靜,便出來查看,結果,發現張榮方正抱著小瓔師妹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幹什麼!?我當即一怒之下,便準備出手」

  焦騰深吸一口氣,第一個出聲。

  頓時間。

  幾人的視線紛紛都聚集到了張榮方身上。

  張榮方眼皮一跳,同時間被諸多幾個品級高手盯住,他皮膚微微浮起雞皮疙瘩。

  昏黃的油燈燭光中,他抱拳行禮。

  「回稟師傅。弟子半夜看護,發現蕭師姐突然無故外出,便緊隨其後,之後發現她竟然試圖下山,還突然被人打暈,便衝出將那人驚走,救下師姐」

  「胡扯!分明是你想劫持誘騙小瓔師妹!」焦騰厲聲指責道。

  「事實沒有查清前,可否安靜些!我相信榮方不是這樣的人!」趙大蔥同樣提高聲音道。

  「我早就懷疑張榮方此人有問題!上次之事也是」焦騰還想說話。區區一個趙大蔥還壓不住他。

  「夠了!」蕭榕猛然大聲,「事實如何,小瓔自己一句就能說清!輪不到你們亂吵!」

  「小瓔,可有此事。」蕭榕看向蕭青瓔。

  蕭青瓔咬著嘴唇,低頭,一時間心頭紛亂如麻。

  「小瓔?」蕭榕再度開口,眉頭緊皺。他端著茶杯的手,微微有些發顫,用力越來越大。

  焦騰,趙大蔥,其餘等人,都將目光落在蕭青瓔身上。

  此時她的話,很明顯將決定張榮方是否被冤枉。

  只是

  張榮方看著蕭青瓔一直的沉默,心情越發沉入谷底。

  「蕭師姐,真的是我騙你準備下山的麼?說話做事,終歸要講良心吧。」他出聲道。

  蕭青瓔身子一顫。

  她很清楚是自己偷偷避開,想要下山的,但若是她直說了,那必然要牽扯無憂哥哥進來。

  無憂哥哥已經被父親誤會夠多了,如今若是再來這一出

  以後,她還怎麼和無憂哥哥在一起?

  她心中愧疚,可澄清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於是她只能沉默,別過頭去,不敢看張榮方的視線。

  「張榮方,你有什麼好說的?」蕭榕眼神低垂,看向這邊。

  「無話可說。」張榮方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蕭青瓔的沉默,把他放在了最無法澄清的位置。

  此時此刻無論他說什麼,都只會被認為是狡辯。

  「肯定就是他在背地裡偷偷搞事!」焦騰寒聲道。「師傅,如此不忠不義之人,讓我活活打死他算了!!」

  他當場就想走上前去。

  「證據呢!?如果榮方師弟真的是在救人護人!你現在做的就是大錯!」趙大蔥同樣上前一步,怒了。

  「到現在還在給他說話,我看你也是和他一夥的!」焦騰面容猙獰,指著趙大蔥。

  「焦騰!!這話你有種再說一遍!!?」趙大蔥同樣火了。渾身肌肉蠕動繃緊,隨時準備動手。

  「再說一遍又如何!?」

  「夠了!」

  蕭榕猛地起身怒吼。

  現場頓時再度恢復安靜。趙大蔥和焦騰怒目相視,但都不敢再說。

  蕭榕看了眼蕭青瓔,眼中閃過一抹複雜。

  自己女兒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自然很清楚。她剛剛的表現,一樣被他看在眼裡。

  背著手,他慢步走到躬身拜下的張榮方面前。

  「張榮方。」

  「弟子在。」

  「從今日起,你也不便再跟著小瓔了,在事情沒查清之前,你回去先等候著吧。」蕭榕沉聲道。

  「弟子遵命。」

  張榮方再度一拜,起身,又朝趙大蔥抱了抱拳,看了眼焦騰,隨即轉身走向門外。

  他明白,從這一刻起,不管什麼原因,蕭榕都不會再信任他了。

  「另外,當初我為了小瓔將你提拔起來,如今,此事你沒能做好,就從哪來,回哪去吧。」

  忽然蕭榕的聲音再度傳來。

  不管張榮方是否有問題,但他已經沒精力時間調查清楚。

  與其拖著,不如減掉這份額外開支,空出名額,另找新人。

  張榮方腳步一頓,明白蕭榕是決定徹底放棄他了。這一番話說出,基本就是逐他出門了。

  不過,這樣也好。這勞什子道宮,根本看不到前路,他一直有些下不來決心,如今乾脆徹底離開算了。

  他轉過身,站在門口,最後躬身行了一禮。

  「弟子遵命。」

  禮畢,他轉身快步離去,不多時人影沒入夜色。

  「師傅!我上次就說過了,下毒那次,上次,還有這次,都多虧了榮方師弟,否則小瓔師妹必定出事,你這麼趕他走,豈不是遂了那些陰人的心!以後若是出事,你會後悔的!」趙大蔥氣急。

  「好了,都散了吧。」蕭榕沒有回答。看了眼氣急敗壞的趙大蔥,他目光落在焦騰身上。

  「之後看護小瓔的事,就由焦騰你來。大蔥你先冷靜下。」

  「遵命,師傅!」焦騰面色不變,抱拳行禮。

  「唉!」趙大蔥重重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本來師傅便是瀟灑自如的性子,可一牽扯到女兒一事,便優柔寡斷,到處多疑。

  這事到底是誰的責任,到現在還看不清麼?

  就算張榮方又不少地方有疑點,可接連幾次都沒出事,就這麼把人趕出去,未免讓人感覺太涼薄了。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46 PM

24

  第二日一早。

  張榮方收拾行禮,重新將之前買的藥材用一個大麻袋撞上,拖著放到房間地上。

  換身衣服,他開門走出去。

  門外董大方在走廊邊的晾衣繩上晾衣服,看到他,張口想說什麼,但又還是忍住了,沒多說。

  拖著行禮沿著走廊,張榮方正好碰上今天輪值的小隊伍。

  隊伍里徐明玉和李復花都在,兩人跟著一名瘦高道人正在巡查。

  看到他出來,李復花微微愕然。

  「張師兄,你這是?」

  「因為點事,被師傅趕了。現在已經不算修行弟子了。」張榮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直說了。

  「這」李復花還想說什麼,但一旁的徐明玉輕輕捏了捏她胳膊,沖她搖搖頭。

  「走了。以後有緣再見。」張榮方沒再多說。提著大包東西,在兩人的注視下,離開這片區域。

  他沒有回雜役弟子所住之地,而是直接朝著山門方向走去。

  清和宮並非禁閉之所,想上山下山,沒人會阻攔。

  但若是不經允許下山離開,山上是會取消道籍的。而如今的山下,道人們回去後,若是回家,沒了道籍,家中還要被抓男丁服兵役。

  所以下山回家,不一定能過得好。

  若是不回家,大靈對於各行各業有著嚴格規定,大部分行業都必須子承父業,代代做下去,不允許輕易改換。

  如工匠,就必須代代做工匠。製衣就必須代代做製衣。

  而這些行業,也不允許隨意進入,需要前往官府申請。

  所以普通人能選擇的,範圍很少。

  大概率只能打黑工。

  但不管怎麼說,張榮方心中下了決定,提著藥材行禮包,一路穿過弟子住宿區,越過兩座配殿。

  靈官殿,財神殿兩處,依舊誦經聲聲,香客連續,莫名透著道門的平和無為。

  張榮方沒有多看,順著配殿側面的道路,繼續往前。

  然後是玄心殿主殿。

  紅牆黃瓦的大殿前,是一片寬闊場地。

  場地上放有一碩大香爐,大量的粗大線香在裡面裊裊生煙。

  一錦衣老者,正和殿主站在一人多高的香爐邊,小聲閒聊。

  張榮方繼續往前,穿過拱門,便是迎松殿,貴人們便在這裡登記,然後被分開引流。

  此時清晨香客已經來了不少。

  張榮方逆著香客一路往下,很快又到了升仙橋處。

  升仙橋再往前,便是山門所在。

  「榮方師弟?」忽地一男子呼聲,從側面傳來。

  張榮方循聲望去,見張新泰面露詫異,朝著他這裡往看來。

  張新泰似乎正在引領一香客,見到張榮方提著行李下山,感覺神色不對,這才出聲叫住。

  他轉頭和那香客小聲說了幾句,後者了解的點頭,自己往山上去了。

  處理好後,張新泰朝這邊過來。

  「榮方師弟,你這是?」

  張榮方嘆息一聲:「師兄不是已經看到了麼?準備下山。」

  「下山?出了什麼事?有什麼事要辦麼?」張新泰還以為是下山做什麼任務。

  「此事說了恐怕師兄也不信。」

  「你說了便是,我自有判斷。」張新泰正色道。

  當下,張榮方也將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仔細給對方說了。

  除開他自己武功方面沒提,其餘都沒什麼隱瞞。

  一開始張新泰便有些皺眉,聽著聽著,他眉頭也越皺越深。

  在聽到昨晚發生的事後,特別是蕭榕將他逐出師門時。

  他一手猛地往下一揮,帶出一股破空氣流。

  「豈有此理!你三番兩次挺身相助,結果這也懷疑那也懷疑!這蕭榕老頭當真不識好人心!」

  「事已至此,我也懶得多言,就此離去便是。」張榮方嘆道。

  就算下山可能會很苦,但總不至於逼死人。

  有屬性點加持,他只要運氣不差,當個山匪也能自由自在。

  只是前身的姐姐才找到自己,自己一走,以後恐怕再難見面了。

  「不行!你不能走!」忽然張新泰一把抓住他胳膊。

  「你走了,豈不是讓那蕭榕老頭,更認為你有問題!?」

  他一番話說出,也是讓張榮方一愣。

  他自然是知道這點,只是張新泰的態度,讓他意想不到。

  「可我留下也只是當個雜役,他人是為家中占道籍,但我如今家中早已無人,唯一一個姐姐也不知所蹤。要這道籍又有何用?」

  張榮方搖頭。

  「若就此下山,你日後再想上山,可就太難了。」張新泰誠懇道,「你現在下山,道籍上絕對會被打成驅逐,會留下劣跡。日後集賢院有了記錄,你無論去什麼地方,道門都不會接納。」

  「可是」張榮方還想說什麼。

  「你隨我來!蕭榕老頭有眼無珠,他越是如此,你越是要留下,讓他看清事實!」

  張新泰抓著張榮方手,一路往回。

  兩人沒有順著主道一路走,而是從右側一巷道進去。

  一路加速,很快來到尚德園附近的一閣樓。

  閣樓紅牆黑瓦,高有三層,整體呈方形,在大門前掛了一副字。

  『嶺外音書斷,經冬復歷春。』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這是我師父剛來到清和宮時,寫下的一首詩,是前朝遺留,非師父所創。」張新泰簡單介紹道。

  「好字。」張榮方雖然不怎麼懂,但那字行雲流水,工整勻稱,站立端正有力,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美感。

  「師父就喜歡這些風格的詩詞,反倒是對現在流行的曲和雜劇,不怎麼感興趣。」張新泰道。

  「你先在此暫候,我去通報一聲。」

  「師兄請便。」

  張新泰點點頭,快步推門而入,像進自己家一樣,走進閣樓。

  沒等多久,他又出了來,抓住張榮方便往裡走。

  「我師父和蕭榕老頭是多年的老對頭,一會兒你多說說那蕭榕的壞話,保管有效。」

  他小聲提醒。

  「這」張榮方還不知道要做什麼,便被拉著走進門。

  門內擺設和蕭榕的閣樓完全不同,風格迥異。

  蕭榕起居最重自由,每一樣東西都放在他喜歡的位置,最方便的位置。

  所以他的住處頗顯散亂。

  而眼前這閣樓則不同。

  書桌椅凳,刀棍佩劍,燈座水壺,無不規規矩矩的擺放整齊。

  一進門,張榮方便感覺略微有些約束。

  閣樓一樓大廳,地上蒲團正盤坐著一鶴髮老道。

  老道雙目微眯,盯著張新泰,冷聲道。

  「你小子把蕭榕趕出門的弟子帶到我這裡來,想幹什麼?」

  「是覺得我張軒就值得收破爛?就要比他蕭榕差上一截?」

  聽到破爛一說,張榮方眉頭一蹙,心中不快就要說話。

  但張新泰卻是在一旁笑著發話了。

  「師傅不知實情,若榮方師弟真是那般垃圾,弟子又怎麼會拉著到您這裡來?」

  他又道:「全是那蕭榕識人不明,有眼無珠,平白將好良玉看做破瓦礫。」

  「那你小子想做什麼?」老道張軒眼珠一轉,瞪著張新泰。

  「師傅,若是之後那蕭榕查清,發現榮方師弟真的是被冤枉的,還是幫了他女兒的功臣,卻因此被他趕出山門。」

  「到那時,我們帶著榮方師弟上門去,當著他蕭榕的面,大大嘲笑他一番。

  還能當著整個清和宮的面,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蕭榕不如您!如此,豈不是可以氣得他吐血?」

  「這個倒是」老道摸著下巴,明顯動心了。

  「多謝兩位師長,只是若只是為此意氣之爭,並無必要」張榮方抱拳出聲道。

  他繼續道:「弟子如今並無留下之意,只能萬分感謝兩位好意了。」

  他去意已決,這地方留下也沒什麼前途,還不如下山闖一闖。

  當即,他轉身便想走。

  「慢著!」老道張軒忽地出聲。兩隻凹陷的眼睛,盯著張榮方上下打量。

  「呵,有點脾氣。」

  然後,他又看向一旁的張新泰。

  「我有點信你之前所說了。就這麼下山,道籍肯定要丟,如今的大靈是什麼樣,誰不知道,更何況他一個蠻族儒戶,如此,他還敢說走就走,看來是真有骨氣。」

  「這麼看來,那蕭榕當真有眼無珠。你這個徒弟,我收了!」老道站起身,音調拔高。

  「???」張榮方一臉茫然。轉過身看向對方。

  「是不是很驚訝?」老道笑了,「我就喜歡看別人嘴殼子掉了還出不了聲的樣子。你想走,我張軒偏不讓你走!」

  「這法師您這不是」張榮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怎麼?你這是瞧不起我?覺得我張軒比不過那蕭榕?」老道頓時變臉。

  「不是這收徒是大事,您就這麼張口一說」張榮方無言以對。

  「你放心,我和蕭榕同級,都是傳功度師。他沒腦子,不代表我也一樣。」張軒老道又笑了起來。

  「你放心,好好在我這兒待著,等以後讓那蕭榕好好看看,看看他有多瞎!」

  「還不趕緊叫師傅。」一旁張新泰不知道何時,站到張榮方身後,使勁推了推他。

  張榮方無奈,只能跪地,三叩。半推半就認下師傅。

  「你放心,拜我為師,吃不了虧。」張軒老道笑起來。「別看蕭榕那老不死成天裝模作樣,真打起來,老子讓他兩隻手!」

  「就他那歪巴裂棗收的一堆廢物,和我兒相比,讓他一手一腳!」

  「額一手一腳還是算了」張新泰在一旁有點尷尬。

  這老爹兼師傅,性格古怪,又倔,還喜歡吹牛。

  但他唯一有點的好處,就是看人極准。

  有他過了眼,看來張榮方真的是被蕭榕冤枉了。

  「師傅您對我什麼都不了解,就這麼收了?」張榮方起身後,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這師徒關係,在這個時代可不是什麼小事。

  徒弟固然要孝順師傅如父母,師傅也必須各方面幫助培養弟子。

  「怕什麼?就你那三腳貓功夫?老道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你,還怕你反了?」張軒重新回到蒲團上,恢復之前的老貓半眯眼狀態。

  「我師傅年輕時候,可是實打實的五品高手!」一旁張新泰低聲介紹。

  五品高手?!

  張榮方微微一震,整個清和宮的宮主,也不過是六品。

  五品品級,估計其他人也就監院和巡照房主能到了。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47 PM

25

  「好了,不吹不誇,老道年輕時能一人打穿整個大道教我會給別人說?」張軒冷笑一聲。

  「行了行了真別吹了。」張新泰趕緊打斷自家老爹的打屁。

  「榮方師弟,你如今也練了岳型符,我看你身上,怕是不可能只是養血吧?」

  他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辣,連趙大蔥都能感覺不對,他更是在交往中,發現了張榮方隱藏有秘密。

  「我只是一普通蠻儒....日後就算武功有所成,又能如何?些許隱藏也只是為了自保,不值一提。」

  張榮方沒有否認,他確實故意露出了一點跡象出來,但故意展露的,不過是剛剛鍛筋的層次。

  畢竟很多時候你力氣大不大,在對練中很難隱藏得了。

  你能裝出氣喘吁吁的樣子感覺,可你的心跳脈搏,出沒出汗,皮膚有沒有充血,這些都是破綻。

  「蠻儒?嘿,這算什麼事?若是你武功夠高,朝廷一樣會加以重用。

  當今大靈重武輕文,別看武功練起來又苦又不怎麼樣,徒手打不過幾個精銳兵丁,可若是頂尖高手,披甲持器,騎馬衝鋒起來,當真可為先鋒大將!」

  張新泰笑道。

  當即,他也不再廢話,告別張軒後,拉著張榮方去了弟子房。

  將他的行李重新換了個房間住處。

  次日。

  一大早,張榮方便被張新泰叫了起來。

  兩人一路又到了張軒閣樓。

  這倔老頭早已練完一套功,提前等在那裡了。

  看著兩人姍姍來遲,他也不著惱。

  「以後提前一個時辰起來。」

  「是。」張榮方頓時感覺不同之處,他在蕭榕那邊,可沒人關心他幾點起來。

  蕭榕完全就是放羊自由管理。

  而這邊似乎不同了。

  不等他回神,張軒已經轉身朝閣樓後門走去。

  「走,跟上。」張新泰推了推他,也跟著走上去。

  張榮方連忙跟上。

  三人來到閣樓後方。

  後院是一片單獨的空間,相當於十分之一道場的面積,拿來給幾人練習武功,是綽綽有餘了。

  張軒已經站在了一個武器架前,負手看著兩人。

  「你是選的武修,把岳型符練給我看看。」

  「是。」

  張榮方上前,起手,開始一板一眼的演練岳型符。

  不多時,三十二招打完,他長吐一口氣,收勢,站定。

  「很溜。岳型符已經不用教了。」張軒猛地上前,速度極快的一把捏住張榮方胳膊。

  「著。」他一手一捏。力氣大得如同鷹爪,幾乎要將張榮方胳膊抓出五個窟窿。

  本能的,張榮方感覺一股刺人的危機感迎面撲來。

  他連忙用力試圖掙脫。

  兩人力氣一撞。

  張軒微微一晃,鬆開手,臉上露出笑意。

  「好小子,果然是鍛筋了,有意思。」他磚頭看向一旁的張新泰。

  「他習武一年了?」

  「差不多。」張新泰點頭。

  「好!」張軒一巴掌狠狠拍在張榮方後背上。「如此好苗子,果然那蕭榕有眼無珠!哈哈哈!」

  他頓時暢快的大笑起來。

  周澤號稱一年一層次,也是兩年入鍛筋,現在張榮方一年就入,這身體天賦明顯比周澤還強。

  在整個清和宮都是最頂尖的資質了。

  「可惜我大道教武功不強,重在休養,以你的資質,修習回春淨時符典,有些可惜了....不過。」

  他話頭一轉。

  「不過這年頭,活得長才是硬道理,武功只要能大概護身就行,醫術,修養,人脈,才是關鍵。」

  「師傅所言極是。」張榮方心頭髮毛,剛剛一下突然襲擊,硬生生把他底子看清了。

  很顯然,這個新師傅可不是之前的蕭榕那麼好糊弄。

  「別怕,既然你岳型符已經圓滿,那麼接下來便是以此方向破限,入品。」

  「這入品,我們和其他門派不同,我大道教回春淨時符典,說是符典,其實前七種符法,都是武功,後面五種則是醫術。」

  「也就是說,我們大道教的功法,武修的極限,就是七品。一種符法破限,便能前進一品。七種便是七品,這是我們武功的特色。」

  張榮方微微一愣,他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不等他開口詢問,張軒又繼續道。

  「不過就是這七品,也已經極其艱難了。必須要將每一種符法都練到圓滿,然後一次次的用不同符法破開極限。」

  他笑了笑。

  「而且你也不要小瞧我們只能到七品。這品級一說,越到後期,差距越小。七品和九品,其實在身體體質,力量,身法上,相差各方面並不大。

  很多時候,到了那個層次,強弱的差距,不是在破限武功的門數上,而是境界,戰術,謀略,裝備。」

  「弟子明白了。」張榮方心中瞭然,品級差距之間並不大,這種說法,他在很多地方都聽到過了。

  現在張軒不過是將其上到高品級層次上。

  「不過我們大道教,從來都是以和為貴,以無為勝有形。萬變以柔為上,所以武功能自保就行了。不要用來爭強好勝,你武功再強,能強得過弓弩?」

  張軒再度叮囑。

  這不就是明著說,我們的武功比較弱,出門在外,能不動手,儘量別動手。

  張榮方心中自動翻譯過來意思。

  「好了,今天,既然你已經將岳型符練到了圓滿,招式方面,已經可以不用等身體適應了,下一門符法,你想練什麼?」張軒問道。

  「什麼都可以麼?」張榮方反問。

  「對別人,我會說你得循序漸進。但對你,可以自行選擇。」張軒點頭,捏著自己的幾根鬍鬚眯眼道。

  「敢問師傅,本門武功中,哪一門符法是練身法的?」張榮方再問。

  「不錯,不論在哪裡,身法練好,打不過起碼還能跑。」張軒再度笑了起來。

  「論身法,當屬第一朝氣符!一氣朝元,練到破限極致,可短時間飛檐走壁,一躍近丈!」

  「一氣朝元朝氣符??」張榮方學了符典這麼久,自然是知道這門第一位的符法的。

  七種符法,按照排位,第一的其實是最難也是最強的。

  「行了,我先給演練一遍。」張軒沉聲道。

  「是,師傅!」張榮方滿懷期待,退後數步,凝神注視。

  「所謂朝氣符,便是練的腹中一口氣,這一口氣提起,全身血肉協同,通過特殊的練習法,可讓人身輕如燕,力量增強。

  而朝氣符的強弱,關鍵便在這一口氣。氣的深淺,長短,都對你後續的動作有很大影響。」

  張軒講解完,猛地深吸一口氣。

  嘶。

  一時間仿佛整個後院都能感覺到氣流的微微匯聚。

  馬上,便能看到他胸膛高高鼓起。

  腳下一點。

  張軒人影一下便往前衝出。

  其步伐也並非胡亂走動,而是帶著一種奇異韻律節奏。圍繞張榮方飛快轉了一個大圈,然後又回到原地,站定。

  吐氣。

  「你可看好了?」

  「看好了!」張榮方認真點頭。

  「這便是朝氣符內的迷煙步。也是其中配套用來練習的關鍵。」

  *

  *

  *

  朝氣符的修習,比張榮方想像的要難。

  每一次踏步,都對步伐的力度有嚴格要求。輕重緩急,配合心法狀態,還有對環境地面的選擇,都有要點。

  所以實際上,朝氣符是一門必須要隨外界變化而變化的特殊符法。

  不過張軒對他也頗為不錯,手把手教導,隨時用竹條糾正錯漏。

  整整一個早上,張軒硬是陪他練了一個早上。

  中間休息了兩次,吃了點東西,便又繼續。

  在這種嚴格教導下,張榮方明顯感覺自己對朝氣符的把握越來越熟練。

  轉眼,便又是兩天過去。

  清和宮後山。夜。

  「無憂哥哥,你在哪?」蕭青瓔小聲在後山黑漆漆的晾衣服場地中喊道。

  夜晚時分,不時有怪異動物吼叫響起,整個後山顯得幽暗而神秘。

  時隔兩日,蕭青瓔再度接到了陳無憂的紙條。

  這一次,是約她在後山見面。

  比起上次的山門處,後山明顯要安全許多。

  蕭青瓔想也沒想便第一時間請求焦騰讓她出去。

  焦騰一陣為難後,經不住其懇求,還是答應了下來。

  不過條件是他一定要跟著,不能亂跑。

  這讓蕭青瓔對比張榮方,感覺大師兄明顯好太多了。

  如今趙大蔥師姐被罰去面壁誦經,焦騰便專門每天保護她。

  不得不說,有這麼一個通情達理的大師兄,真的很好。

  蕭青瓔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

  「無憂哥?你來了麼?」她再度叫了聲。

  「等等。」忽然身後的焦騰輕咦一聲。「那邊好像有人。」他手裡提著燈籠,另一隻手指著右前方一處。

  蕭青瓔拿眼看去,見那裡月光昏暗,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似乎有一人站在那裡。

  「我們過去看看!」不等焦騰回話,她便第一時間朝那邊衝去。

  噗。

  還沒跑出幾步,她忽然感覺側頸一痛,仿佛有什麼東西扎了她一下。

  很快她意識暈眩起來,身體迅速變得無力。

  噗通一下,她撲倒在地。

  「誰....!?誰打我??」

  蕭青瓔掙扎著回頭,正好看到焦騰冷淡輕蔑的眼神。

  「你....」

  「東西都帶上了麼?無憂師弟。」焦騰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右前方那人影。

  「我說過了,別提我!!」陳無憂的聲音帶著怒意傳出。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48 PM

26

  「怕什麼,反正約好了,我們玩過了就丟給黃老大。你以為她還能活著回來?」焦騰嗤笑道。

  「你是故意的?」陳無憂慢慢走近,看了眼地上倒下的蕭青瓔,眼神冷漠。

  「怎麼?就只許你威脅我?」焦騰冷笑。「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不比誰貴!」

  「別廢話了,快點裝上,我已經都安排好了。」陳無憂看也不看蕭青瓔此時的眼神。

  他輕輕拍手。

  頓時身後兩個道人抬著一個長條形箱子,走了出來。

  「這是裝雜貨的運送箱,人塞進去,抬下山。巡照那邊我爹已經安排好了。你先在這裡躲躲,拖延時間。」陳無憂淡淡道。

  「行。」焦騰咧嘴笑道。

  很快,兩個道人放下箱子,打開蓋子,去抬蕭青瓔。

  視線已經有些迷糊了的蕭青瓔,眼神難以置信的盯著陳無憂。

  她身上使不上勁,意識也漸漸模糊。

  可看著自己曾經無比信任的陳無憂,此時居然...

  她渾身酥軟,手指想要去抓什麼,卻根本無力握緊。

  「無憂...哥哥....」

  她低聲從嘴唇里,擠出最後幾個字。

  她腦海里一片混亂,無數的情緒,憤怒,傷心,痛楚,和眼淚混合在一起,順著眼角不斷往外湧出。

  她處處都在為陳無憂考慮,可他....似乎從來沒有愛過她....

  還有大師兄....大師兄居然是...

  回想起自己一直以來聽陳無憂的話,做過的那些事。

  蕭青瓔視線慢慢陷入黑暗,再也什麼都看不清。

  「抬走吧。」陳無憂的聲音在外面傳來。

  「黃老大指明要的那小子。」焦騰道。「被我設計弄走了,你打算怎麼搞?」

  「等事情解決,整個清和宮都由我爹說的算,到時候再清算也不遲。」陳無憂回答。

  蕭青瓔慢慢陷入半睡半醒狀態。

  她猜測自己應該是中了什麼迷藥。心中的恐懼,慌亂,幾乎要將她徹底淹沒。

  她想起之前被爹爹趕走的張榮方,還有當時趕人時,焦騰的表現,心中也明白了,對方該是故意設計,趕走能幫到她的人....

  還有更早時候的隨從小染,說不定也是被他們....

  蕭青瓔越想越是恐懼。一開始被欺騙的傷心,反倒被大量的驚恐壓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事,不知道自己會被送到哪裡。

  『爹爹....你在哪??』

  她忽然想起,如果自己當時出聲留下張榮方師弟,而不是沉默冤枉他。

  或許,或許就不會讓焦騰來看護自己。

  就不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

  噗。

  很快,她被抬進長方形的箱子,蓋子蓋上,上面放了不少雜物。

  都是衣物,竹簡,動物皮毛之類。

  箱子側面有著粗糙的幾個透氣孔,顯然是怕她被悶死在裡面。

  陳無憂沒有跟著兩個道人一起走,而是另外叫了一道人出來。

  那道人身材魁梧,滿面黑須,高兩米,壓迫感極強。正是巡照房內的另一高手,奇山道人。

  「奇山叔,人就交給你了。不要跟緊,就在後面遠遠吊著,以免被人發現不對。」陳無憂叮囑。

  「嗯。」奇山點頭。

  其實若非前天升仙橋出事,被盯緊了,那邊才是最方便下山的。

  箱子慢慢悠悠被抬起,快步朝著道宮側面的巷道走去。

  奇山道人提著燈籠,遙遙跟在後方,以保證不出任何問題。

  不多時,外面便已經聽不到任何說話聲了。

  蕭青瓔昏昏沉沉,一搖一晃被抬著,她被固定在箱子裡,全身都被雜物卡住,塞得嚴嚴實實,動彈不得。

  只有腦袋勉強能轉動。

  眼淚斷了線一般,不停的往下流,很快打濕了邊上的粗布衣服。

  吱嘎,吱嘎。

  擔著箱子的扁擔不斷發出細微雜響。

  一路上,不時有道人結伴說話的聲音,從箱子邊經過。

  蕭青瓔想要求救,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她嘴張開便合不攏了。

  全身麻痹,一點也動彈不了。

  夜晚時分,暮鼓輕輕敲響。

  整個清和宮迴蕩出悠遠寧靜之意。

  箱子經過玄心殿,經過兩配殿,越過書信房,帶著有節奏的吱嘎聲,緩緩朝著山門走去。

  一般雜物都是會放在山門外,等待第二天凌晨下山的雜役弟子搬運下去處理。

  所以他們的目的地,應該是山門口。

  很快,兩道人抬著箱子路過迎松殿旁。

  張榮方和張新泰正結伴,一路討論剛學的朝氣符步伐。

  兩人在巷道中散步,在被箱子經過時,張榮方忽地眉頭微微一蹙。

  他抽了抽鼻子,聞到一股熟悉的香粉味。

  扭過頭,他視線一下落在那兩人抬著的箱子上。那裡是源頭。

  這股香氣....是蕭青瓔最愛用的香粉。

  他不會記錯。

  畢竟,他跟了蕭青瓔這麼久,對其生活習慣非常了解。

  換任何一個人來,跟這麼久,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怎麼了?」一旁的張新泰疑惑道。

  「沒什麼,只是,那個箱子裡,好像有蕭師姐的氣息...」張榮方搖頭道。

  箱子裡,蕭青瓔雙眼一下睜大。

  張榮方的聲音就像一絲希望,讓陷入絕境的她猛地看到一點光亮。

  「嗚....!!」她用盡全力,張大嘴,試圖發出聲音。

  可迷藥藥效極強,她只能發出一丁點細小的嗚咽。

  這點聲音在扁擔的吱嘎聲,和兩道人的腳步聲中,完全不值一提。

  「救...救...我!!」蕭青瓔瘋狂的用力叫著。

  可惜她的聲音根本穿不出箱子外殼。

  箱子外。

  張榮方收回視線。

  「算了,這些事如今都和我無關了。」他笑了笑,就算和蕭青瓔有關,又關他什麼事?

  「蕭青瓔啊?」張新泰看了眼那箱子,黑漆漆的,表面有不少舊痕。應該是裝雜物廢棄貨的箱子。

  「可能是裝的蕭青瓔用過的一些衣物之類吧。」他不以為然。

  「應該是。」張榮方點頭。

  抬起頭,忽然他一眼看到後面跟著的巡照房奇山道人。

  奇山道人身高兩米,體型極其引人注目。

  張榮方如今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和其相差極大。

  但此時他的體型同樣頗為健壯,特別是上半身,雙臂肌肉凸顯,並不落多少下風。

  「這奇山跑這裡來幹什麼?這地方沒什麼好巡邏的吧?」一旁的張新泰疑惑道。

  「或許是剛好巡邏到這裡。」張榮方道。

  只是他注意到,奇山的視線,似乎不時的在盯著前面的大箱子。

  『難道說....!?』張榮方心頭聯想起剛才的熟悉香氣,隱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啪。

  他一下頓住腳步,回頭看向那個和他擦肩而過的箱子。

  馬上,他明顯感覺到,那抬箱子的兩個道人,身體開始緊張起來。

  而且,在後面的奇山,也視線一下落在他身上。

  似乎因為他這個舉動,一下便引得了三人的警惕。

  「等等!」

  張榮方忽地出聲。

  他懷疑,那箱子有問題。

  那兩道人頓時一愣,隨即走得更快了。

  張榮方就要上前,卻忽然腳步一頓。

  「張榮方,你現在已經不是蕭榕門下了,有些事,不該管的別多管閒事。」奇山的聲音在後面冷冷傳來。

  一邊的張新泰眼神一眯,馬上發現不對。

  「怎麼?」他向前一步,擋在張榮方和奇山之間。

  張榮方看著箱子,微微默然。

  「沒事,算了,奇山師兄說得沒錯,我現在已經不是明光法師門下了。確實不應該多管閒事。」

  他不確定那箱子到底有什麼問題。如今自己也已經被逐出師門,沒必要再去趟這趟渾水。

  「走吧,師兄。」他轉身,不再多看。

  「就應該如此,你若再插手,萬一又被蕭榕那死老頭冤枉,豈不是自討苦吃?」張新泰笑道。

  若非必要,他也不想和奇山對上。

  真要動起手,奇山還要略勝一籌。

  兩人當即不再多說,和奇山擦身而過,慢慢朝著遠處走去。

  奇山輕輕吐了口氣。

  剛剛若真的被發現,他沒把握迅速拿下張新泰。

  若是暴露,他恐怕也會被連累下來。

  不過張榮方這小道士,警覺性居然這麼高。

  難怪之前陳無憂幾次都被此人攪亂計劃。

  他忽然有些明白,陳無憂和焦騰一定要先把此人弄走的原因了。

  「張榮方此人,如今怎麼和張新泰走得這麼近?」他忽然又想到另一點。

  「好像是被逐出明光法師那裡後,又被張軒法師收入門下了。」一旁的巡邏弟子小聲回答。

  「嘖嘖...當真是好運氣。此子確有不凡之處...可笑那蕭榕有眼無珠。」奇山嘆了幾聲,揮揮手。

  「繼續走。」

  「是。」

  箱子也好,巡邏隊也好,一行人繼續往前,朝著山門走去。

  箱子內。

  蕭青瓔輕輕閉上眼,眼淚不斷從兩邊眼角往下滑落。

  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又再度墜落。

  絕望混雜著悔意,宛如雙手般,不斷拉扯著她的心口。

  奇山說得沒錯....

  爹爹和她,真的有眼無珠....將本該信任的人趕走,不該信任的惡人,卻給他信任。

  若非之前傷得榮方師弟太深,剛剛他又何至於連試試都不敢?

  這一切都是她們自找的。

  濃濃的恐懼,伴隨著越發安靜的周圍,不斷侵襲著她的內心。

  『爹....小瓔...小瓔再也不敢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50 PM

27

  張榮方沒再多想,那箱子本就是雜物箱,裡面放一些蕭青瓔丟掉的東西,也很正常。

  他一路和張新泰返回住處,再度熱了熱煎好的藥,喝下一大碗。

  一口氣又吃了幾大塊鹵豬腿肉。

  一股股熱流不斷從胸腹中匯聚而起。

  張榮方抬手,視線凝聚在手掌上,頓時屬性欄再度浮現。

  『張榮方生命15-15。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觀虛功(第一層精竅)。可用屬性:1。』

  「還是沒什麼變化啊生命和技能。」

  要想提升品級,必須入門第二門符法,但現在符法朝氣符,就算有師傅手把手教導,沒有一個月時間,別想入門。

  這麼長一段時間,若是完全空置下來,有些浪費

  畢竟到時候又會有新的屬性入帳。

  張榮方想了想。

  「先攢起來,等入門後,一口氣點滿朝氣符算了。」

  他放下手。

  其實現在屬性顯示的能力,主要是用在看自己身上。

  用來看別人則有些雞肋。

  收集了這麼久的數據信息,清和宮大部分人的屬性生命,他都能看到了。

  但技能是真不好採集。

  畢竟別人會什麼武功符法,又不可能明白在你面前演練。

  「另外生命屬性到底影響的是什麼地方?」

  關於這點,張榮方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分析。

  他已經感覺到,隨著生命屬性的提升,自己的耐力,精力,力氣,爆發,都在跟著提升。

  並且身體還變得很不容易生病,顯然免疫力也提升了。

  若是上輩子,只要被冷到十分鐘,就鐵定感冒。

  但在這裡,就算直接用冰涼井水沖澡都沒事。

  想到這裡,張榮方忽然想到,趙大蔥師姐的屬性。

  『她的生命是15-19,上限高得可怕,這是否就是她天生力量大的原因?』

  『若是如此這生命屬性,或許能在整體身體素質上,有較大的增強。若是我將其提升到一定高度會不會成為天生神力?』

  『不對』

  張榮方忽然想到什麼,迅速走到書桌邊,從抽屜里取出一張牛皮紙。

  上邊用炭筆寫滿了他對很多人的數據收集。

  都是用的簡體字,除開他外沒人能看懂。

  很快,他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張純希,生命22-27.技能:觀虛功(元嬰期)。』

  「張老殿主是純粹的文修,生命已經到了二十以上,卻還被摔跤撞得差點暈過去。可見這生命並不是影響的力量爆發等。

  最大的可能,生命應該是影響壽命,其餘我的提升,很可能就是由岳型符提升的」

  「這麼看來武功的境界層次,是可以提升人體的力量,爆發,耐力,速度等的。免疫力暫且存疑,需要驗證。

  畢竟,張老殿主和武修的區別,就在於武功。一個是純粹文修,一個是多修了武功。」

  張榮方覺得這個分析,是最為貼近現實的。

  「這樣一來,我或許可以多修幾門武功,用不同武功來提升堆疊身體素質?

  武功的選擇,不用非限制在大道教武學上。」

  這個想法一出,張榮方頓時心動了。

  如果每一門武功都能提升自己身體強度,那麼當他用大量武功堆砌一身時,自己能提升到什麼程度?

  想想就感覺帶勁!

  自從來到清和宮後,一路上他處處因為自己的身份被壓制,處處憋屈。

  若是能在武功上衝出一條路,日後豈不是能自由暢快許多?

  要不是打不過的人太多,他才不願受這勞什子悶氣。

  當下,張榮方放回皮紙,起身便又迫不及待的出了門。

  他搬家的房間位置,就緊挨著張新泰。

  這也是張新泰主動安排的。

  順著走廊拐了個彎,就到了張新泰的房門前。

  敲開門,張榮方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嗯?想看看其他差一些的武功,拓展視野?」張新泰正在房內靜修觀虛功,聽到這個說法,也認同的點頭。

  「這個確實需要,畢竟日後早晚都會遇到其他擅長各種武功的練家子。知己知彼也能避開不少危險。」

  「你等等啊。」他轉回身,去了房裡一頓亂翻。

  沒幾分鐘,便手裡拿了兩冊薄薄的羊皮冊子出來。

  「喏,這是我爹的兩本收藏,你看看了解下。是他以前隨手打死的對手身上的。說起來也是可惜,那老頭年輕時候打死的對手不少,但隨身攜帶秘籍的人就這麼兩個。

  要不然,還能收集到不少的秘籍。另外,其餘的武功套路,回頭你讓老頭說下,演示下應對戰術,就可以了。」

  「多謝師兄!」張榮方抱拳道。

  「你我兄弟,這麼客氣作甚,去吧,我還得繼續練文功。以後能不能活到九十歲,就看這個了。」張新泰明顯對文功相當著緊。

  張榮方接過兩本皮紙冊子,回到自己房間,借著燭光定睛一看。

  第一本上面,黃紙黑字寫著:『泰昌鷹爪功』。

  第二本封面,則是用紅色丹砂,寫著:『龍蛇提縱術』,後面還有兩個小字:真一。

  「好傢夥這難道是真一教的武功??」張榮方心頭一凜。

  在大靈,真一教是比大道教勢力,還要強悍許多的道門大教。

  大靈道門有二,真一,大道。

  其真一祖師是明山五子,很受大靈皇庭器重,並奉皇命,建立集賢院,統轄天下道門。

  大道教和其相比,只是在集賢院占據了幾個高層席位,綜合勢力遠遠不如。

  「連真一教的武功都能弄來,這個便宜師傅當真是...」張榮方還能說什麼,當即翻看查看。

  第一本泰昌鷹爪功,就是相當簡短的內容。

  練法分多段:

  第一段,用糙米置入盆中,反覆用手指刺入,磨礪皮膚。

  第二段,糙米盆中混入石子,重複上述過程,直到無痛覺。

  第三段,以手指點石,鍛鍊肌肉骨骼堅實度。

  第四段,以手指勾提重物,以自身上手不覺疼痛為準。

  第五段,以鐵砂盆,手指呈鷹爪刺入練習,同時加大勾提重物重量。

  第六段,選擇樹木岩石,實際擊打。開始習練配套技法。

  最後面,還有詳細的養法,需要用特製的跌打損傷丸和紅傘藥酒,在每次鍛鍊完之後,進行熱洗。以免留下隱傷。

  秘籍上海有著每一階段,練到什麼標準才能進入下一階段的細節。

  技擊法,則是圍繞習練成功的鷹爪,如何最大化發揮威力的套路。

  技擊法的檔次很低,套路也很簡單,對於岳型符破限了的張榮方來說,稍微看一遍,便理解透徹了。

  關鍵還是鷹爪的煉成。

  『按照秘籍所說,鷹爪習練,不看資質,只要有恆心毅力,雙手手指不缺,都可修行。

  此鷹爪功,三年可初成,之後易學難精,若有調和鷹爪氣血之法,或可踏入更高境界。』

  「鷹爪功」張榮方想像了下,這功法,等實在沒武功練時,用來突破品級,或許可以。

  主要是功法實用性不強。

  同級之間,你用鷹爪,人家一把匕首帶毒,就能發揮出和你相同的威力。

  若是對方穿一身厚皮甲,這鷹爪功就得被廢掉大半。畢竟你指頭就那麼長

  「只能用來補充修行。」

  他微微搖頭,又看向另一本秘籍。

  龍蛇提縱術。

  翻開這一本,字體都是用丹砂書寫,紙張也細膩很多,顯然和鷹爪功不是一個檔次的。

  起碼書寫者有錢許多。

  這本武功內容也不難,就講了一套步伐,配套心法。

  步伐名龍蛇游,似乎是取的龍蛇遊動潛行之意。

  描述中提到:此法修成後,能行走無聲,來去如風,視陡峭泥地如平地,更能自如攀爬樹木,如真的巨蛇。

  『就這個了!』張榮方心頭一喜,朝氣符短時間入門太慢,這龍蛇游倒是相當適合。

  步伐不難,心法入門也很簡單。

  後面雖然易學難精,可他是什麼人?

  只要能入門,就是一坨屎,也能給你點成黃金!

  當下,張榮方仔細研讀龍蛇游,通篇不過幾千字,看完後,他放下書,開始在房間內來回嘗試。

  初始入門,只需要記下龍蛇游的基礎步伐,一共六十四步,用一口氣全部走完,不能錯漏。

  這便是算入門了。

  龍蛇游練成後,有三個境界。

  第一蛇游。

  第二龍游。

  第三龍蛇合一。

  有著朝氣符的高難度基礎,以及自己整體的耐力,氣息基礎。

  張榮方反覆熟悉記憶步伐,然後嘗試十來次,便碰巧成功了一次。

  雖然只是碰巧,但屬性欄不管其他,只要成功一次,馬上便在他的技能後面,顯示出了龍蛇提縱術的字樣。

  「成了!」

  張榮方抹了把額頭汗水,露出笑容。

  有了其他武功惡基礎,再來練這種差一級的功法,入門就相當容易了。

  坐下來休息了一陣,他喝了幾口水。

  然後低頭看手,視野里浮現出屬性欄。

  『張榮方生命15-15。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入門)。

  可用屬性:1。』

  沒什麼猶豫的,張榮方當即,注意力集中在龍蛇提縱術後面的加號上。

  想像著輕輕一點

  唰的一下,可用屬性從1變成0.

  而龍蛇提縱術後面的括號,入門二字迅速消失,模糊一陣後,重新清晰,變成掌握。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50 PM

28

  嘶...

  張榮方放鬆的雙腿,連帶著腰背,全部陡然發燙起來。

  無數的熱流在身體涌動,激盪。

  他腦海開始發暈,浮現出自己無數次反覆習練龍蛇游步伐的場景。

  隨著記憶的不斷重複,張榮方的雙腿漸漸開始膨脹,變結實有力。

  腿骨也微微被拉長,導致他整個身高高出了起碼三厘米。

  肌肉不斷被撕裂,重組,從之前的普通,一次次變得更強。

  這種現象一直持續了數分鐘,才慢慢結束。

  呼....

  燭光下,張榮方從椅子上站起身,活動了下雙腿。

  此時他感覺腰腿力量比之前強了一大截。而且龍蛇提縱術的步伐心法,在他心頭熟練至極。

  心頭一動,張榮方往前猛然一竄。

  嘶....

  他躬身行走間,身體貼近地面,步伐密集輕快,隱約發出細微蛇行聲。

  聲音不大,比起一般人腳步聲要小很多。

  若是在山林里,很容易會被風聲,樹葉聲掩蓋。

  一時間,房間內不大的空間裡,短短數秒,便被張榮方來回跑了五六圈。

  猛地停下,他臉不紅氣不喘,動靜轉換極快。

  「好功法!」

  情不自禁贊了句,張榮方感覺,這龍蛇提縱術,雖然沒有整體提升他的實力,但在雙腿的力量上,移動上,都有了很大提升。

  而且,這功法煉成後,速度比他以前真是快了一大截。

  『速度提升,配合岳型符一起衝刺進攻的話,威力又能大出不少。』

  張榮方心頭滿意。

  事實證明,他選擇差的容易入門的功法,堆砌掌握,確實是正確的途徑。

  起碼能極短時間內,提升他的實戰能力。

  屬性點用完了,功法也提升好了,張榮方也滿足了,當下洗洗臉腳,到頭便睡。

  *

  *

  *

  嘭!

  蕭榕面色鐵青,一掌打在座椅扶手上,將扶手打斷成數節,分散落地。

  他看著面前茶桌放著的信紙,那上面寫著的字跡,胸膛不斷的劇烈起伏。

  焦騰。趙大蔥,洪達,站在一旁,同樣面帶怒色。

  「焦騰...你怎麼看的師妹!!?現在人不見了,你一個人回來又有何用!?」

  趙大蔥面容扭曲,盯著焦騰怒斥。

  「弟子...有罪!我只是上個茅房的功夫....哪想到...」

  焦騰面色愧疚,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咚咚咚朝著蕭榕便是一頓叩頭。

  「別吵了,現在唯一的好消息是,對方另有目的,應該不會把師妹怎麼樣,我們必須儘快把人贖回來。」洪達沉聲道。

  「信上提到,只讓師傅一人下山去約定地點。」他繼續道,「但我們完全可以悄悄跟在後方,隨時準備出手支援。」

  「能從清和宮內抓人...陳無憂在哪??!」蕭榕猛地出聲問。

  「我去找過了,他...確實不在自己房間。」焦騰沉聲道。「師妹身在道宮中,若是當著諸多道人的面,被強行擄走,絕對有機會大叫,但她沒有大叫。很顯然....能讓她這麼配合的,只有其最熟悉最信任的人。」

  「陳無憂!!!」趙大蔥氣得咬牙。「我就知道是他!」

  「張榮方呢?有沒有這個可能?」蕭榕深吸一口氣,問道。

  「不可能!小瓔師妹就沒信任過榮方師弟!師傅,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榮方師弟是冤枉的!?」趙大蔥揚聲反問道,表情難看。

  「收拾下東西,明日一起下山!」蕭榕沒有回答,「洪達,你別去,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通知監院,他會知道怎麼辦。」

  「是!師傅!」洪達抱拳沉聲。

  「大蔥,焦騰,二人隨我一道,我們注意聲響,別被人發現了蹤跡。先找到對方,救人要緊!」蕭榕吩咐。

  「這次救人,人數貴精不貴多,大家帶好傳訊筒,一旦安全救下小瓔,馬上發射,以便讓監院那邊帶人圍剿。」

  「是!」

  幾人一起應聲。

  只是焦騰雖一起和聲,可眼中隱隱閃過一抹異色。

  *

  *

  *

  次日。

  張軒閣樓後院。

  張軒不在,張新泰和張榮方兩人,在院落中你來我往,拳掌相接,正仔細拆招。

  張新泰背著一隻手,單手應對,也面色從容。

  身為二品,他無論力量,速度,爆發,都要比張榮方強一截。

  張榮方畢竟現在還只是鍛筋層次,各方面身體素質並未被開發到入品。

  不多時,張新泰單手用力,盪開招式,退後一步。

  「好了,拆招差不多了。先休息下。」

  「好。」張榮方點頭。

  「對了,榮方,今早我看到蕭榕和他幾個弟子一起下山了。看其神色,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可知道消息?」張新泰好奇打聽。

  「下山?」張榮方搖頭。「我和師兄你一起回來的,中間也一直沒離開房間過,能知道什麼?」

  「我還聽說...」張新泰話沒說完,門外便傳來一陣詢問。

  「張新泰師兄可在,監院有事相招。請前往玄心殿集合。」

  聲音清晰沉穩,說完便迅速離去。

  「這麼急,看來有急事,我先走一步,回頭再說。」張新泰聞聲,對張榮方道。

  也不耽擱,他快步走出後院,從後門出去,朝玄心殿方向去了。

  張榮方站在原地,回想起張新泰師兄所說之事,莫名的,結合昨晚他遇到奇山道人押送箱子那一幕。

  「難不成,真出事了?」

  站在原地,他又練了下朝氣符迷煙步,可惜心思不寧,擔心趙大蔥師姐,以至於精神不集中,效果不好。

  當下他也不強求,離開閣樓,返回自己房中。

  剛拿出鑰匙打開門,張榮方一眼便看到自己桌面上,放了一張紙條。

  「嗯??」

  他瞄了眼紙條周圍,視線落在了略微寬敞的窗縫上。

  應該是從窗戶縫隙塞進來的。

  走上前去,張榮方小心用一塊抹布,隔著手,打開紙條。

  紙條上寫著一行字:務必小心陳無憂父子。

  字跡歪歪扭扭,似乎寫得很艱難。

  張榮方一眼便認出來,這是趙大蔥師姐所寫。

  趙大蔥小時候家裡重男輕女,沒機會上學學習文字,所以到了清和宮才開始慢慢學習。

  平日裡,她也經常會詢問張榮方一些寫字上的問題。

  所以張榮方才能認出,這是趙大蔥師姐所寫。

  他捏著紙條。

  『師姐這個時候,給我傳紙條作甚?她應該早就知道我一直都懷疑陳無憂才是....』

  『字跡上,確實是師姐所寫,除非有人擅長摹寫筆跡。

  那麼,為什麼她這個時候要給我傳紙條?』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捏著紙條,直接出門去找趙大蔥。

  這個時間還算上午,他今日輪換,不需要做早課。

  一路沿著巷道,來到趙大蔥所住的弟子房前。

  房間門上了鎖,裡面空空蕩蕩,沒人。

  張榮方又迅速去了武修道場,這裡是趙大蔥經常練武的地方。

  一樣沒人。

  還有之前那個隱秘的後山練武空地,依舊沒人。

  到了這個時候,張榮方隱約感覺不對了。

  回到弟子房,他迅速找了幾個路過的雜役弟子詢問。

  「趙師姐,一早就看到和明光法師一起下山了啊?」一名雜役弟子詫異道。

  「今天一早?」張榮方問。

  「是啊,一起的還有明光法師的其餘幾個弟子,焦騰焦師兄也一起的。」那雜役弟子回答道。

  「知道他們去了哪麼?」

  「不知道,不過您可以去問問洪達師兄,陳慧師姐他們,他們還留在山上沒走。我剛剛還去送了換洗的鞋子。」

  「多謝!」

  張榮方抱拳,轉身迅速離開。

  蕭榕如何,他並不關心,當初的人情,他幾次相助,最後再被逐出師門時,已經還完了。

  但趙大蔥師姐對他頗為照顧,這次師姐莫名來傳紙條,很可能要出事。

  否則為何她不親自來和他當面說,而是要用紙條這種方式?明明這種方法對她來說很不熟悉。

  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來不及親口說,不方便來找他說。

  結合今早一早就下山的行動來看。

  很可能蕭榕是遇到事了,所以帶著趙大蔥師姐等人一起下山了。

  事情很可能緊急....

  沒有停留,張榮方當即去往洪達所住的房間。

  *

  *

  *

  距離清和宮十三里外,一處水潭邊。

  細密的小瀑布從高處垂直落下,砸入下方碧綠小水潭,濺起片片水花濕霧。

  一行人身穿白藍道衣,快步穿過林地,來到水潭邊。

  「就是這兒。」帶頭的老道雙手戴著灰色手套,腳下一雙貼腳牛皮靴,雙臂綁著細長布帶。

  其眼神銳利,面容上隱含一絲焦急。

  此人正是才下山的傳功度師蕭榕。

  他身後站著的,是弟子焦騰、趙大蔥二人。

  三人在附近找了半天,都沒發現有其餘人影。

  最後無奈之下,只能按照約定,先來這裡。

  「有人來了!」忽地焦騰提醒道手指了指水潭另一邊林地。

  蕭榕二人連忙朝那裡看去,果然看到幾個身材消瘦的蒙面漢子,提著亂七八糟的武器,押著一名熟悉的人影,慢慢從林子裡走出來。

  三人定睛一看,那人影正是他們之前一直在找的蕭榕之女,蕭青瓔。

  此時的蕭青瓔衣衫還算完整,就是嘴裡被塞了一張抹布,嗚嗚的說不出話。

  「小瓔!你....」蕭榕頓時激動起來,往前踏出一步。

  突然,他感覺自己後背一陣劇痛。

  嘭!!

  一股大力,狠狠從後方,打在他背心處。

  蕭榕當場被打得往前跌出去,胸口一悶。

  噗。

  他張口便是一大口血嘔出。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53 PM

29

  水潭邊,大量水汽被砸得朦朧飛濺。

  蕭榕身上的白色道衣,已經被染上大片血跡。

  他跌倒在地,血水灑在草地上、泥地上,印出一片淡紅。

  「焦騰!你瘋了!!?」

  身後傳出趙大蔥的怒吼聲。緊接著拳腳劇烈撞擊的聲響。

  蕭榕不敢置信的艱難回過頭,正好看到焦騰正在趙大蔥的發狂進攻下,艱難應付,左支右絀。

  「動手!」一旁林中,此時又衝出數人。

  其中當頭的,赫然是他之前一直有所懷疑的陳無憂!

  「師傅,好久不見,別來無恙。」陳無憂笑著朝蕭榕抱拳,隨即手一揮。

  其餘兩人頓時加入圍攻趙大蔥的行列。

  既然已經被暴露了,他也懶得隱藏了,如今大局已定,一切都已註定。

  蕭榕面色猙獰,勉強支撐起身體。

  「果然果然是你!!」

  陳無憂笑了起來。

  「正是弟子,沒辦法,誰讓您的女兒這麼好騙呢?之前家父可是警告過您,您不聽,非要倒向監院。那就沒辦法了」

  「看來焦騰,張榮方,都是你安排的人了」蕭榕點頭慘笑道。「好一個苦肉計,犧牲張榮方,然後讓我更加信任焦騰,結果卻是這般下場」

  陳無憂再度忍不住笑了,也懶得解釋,就讓這老頭自己這麼認為就是。

  優柔寡斷,害怕得罪這個,得罪那個,只會忍讓懷疑,無論在什麼地方,這種人都是第一個被處理的。

  「等等,那個張榮方,之前搞死我兩個兄弟,也是你的人?」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山匪中,帶頭的黃聚德面色一變大聲道。

  他一腳將蕭青瓔揣在地上滾了兩圈。

  「陳小子,你他娘的給我耍花樣是吧?」

  陳無憂皺眉。「我們不是說好,等我爹掌握清和宮後,再處理此事麼?還有,那人不是我手下,我也被他壞了好幾次計劃。」

  「當真!?」黃聚德皺眉。

  「自然當真,之後此人交由你處置便是。」陳無憂淡淡道。

  「嘿,那好!」黃聚德滿意點頭。

  聽到這裡,蕭榕一愣。

  他此時哪裡還不明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看錯了人,將真正包藏禍心的焦騰,看做是最信任之人。

  也是他一手,將自己最愛的女兒,害成如今這個慘狀。

  他忽然全部明白過來,也全部想通了。

  從一開始,焦騰便一直在悄悄動手,配合陳無憂設計。

  結果中間被張榮方破壞數次,導致他們功敗垂成,他們便設計,將張榮方趕走。

  還因此把之前的事,栽贓給張榮方,反襯自身獲得自己的信任。

  如今自己輕信了謊言錯看了焦騰趕走了真正護著女兒的張榮方,這簡直...簡直...

  蕭榕眼珠充血,心頭越想越氣,一股悶氣四處衝撞,始終無法衝出。

  無數的後悔,痛苦,難過,重重情緒匯聚一起。

  終於。

  噗!

  他再度一口血噴出,整個人精氣神迅速萎靡下來。

  「爹!!」蕭青瓔掙脫嘴裡的抹布,痛苦的大叫著,淚水模糊了視線,打濕了臉頰。

  只是就在她尖叫聲響起的同時。

  「走!!」蕭榕忽然身形一竄,雙拳全力朝著焦騰狠狠一砸。

  嘭!

  焦騰猝不及防被打中臂膀。然後被趙大蔥一拳砸中左肩。

  「大蔥,走!!」蕭榕再度出聲,強撐著一頓快攻,瘋狂打向焦騰。

  一時間焦騰被其壓製得喘不過氣來。

  再怎麼蕭榕也是三品高手,雖然如今受傷,年老,拼命時還是能爆發一陣。

  其餘兩個助攻山匪見狀,不自覺的退後幾步,避開和其拼命。

  這老頭就是個必死之人,只要等之後,拖時間,就能無傷弄死,沒必要現在和其硬碰硬拼命。

  兩人這一退,也正好給趙大蔥留出了空隙。

  她淚流滿面,渾身發顫,看著師傅最後的拼命。

  「走啊!!」蕭榕的聲音再度響起。

  趙大蔥身體一震,當即不再猶豫,轉身就跑。

  「拿下她。」陳無憂面色不變,周圍林地迅速多出十多人,從各個方向圍向趙大蔥。

  「滾!!」趙大蔥身體緊縮,腳下猛地發力,往前衝刺。

  正前方的兩人被她拼命的勢頭嚇住,連忙抬起手裡鏽刀,試圖用刀刃阻擾。

  但趙大蔥絲毫不顧,步伐一晃,勉強避開要害,一下撞上去。

  砰砰兩聲。

  兩名山匪被她撞得摔到兩邊,胳膊肩膀都有些錯位。

  但兩人的阻擾,還是讓趙大蔥胳膊兩邊多了兩條刀口。

  她狂叫一聲,悶頭往前沖,在被阻礙減速的一瞬間,後背又嗤嗤兩下,被砍了兩刀口子。

  血水頃刻間染紅衣服。

  但她此時顧不了這麼多了,必須儘快返回清和宮求援,否則師傅師妹

  *

  *

  *

  清和宮。

  張榮方手提麻袋,面色肅然,看著一隊短打道衣,武修道人,正一起快步從山門處走出。

  他剛剛去找洪達,洪達還不願意說實情,對他頗有防備。

  後來正好碰上張新泰和其餘幾個武修道人,帶人準備下山救人,洪達早已將事實提前給監院說了。

  張榮方這才了解這次事件。

  當時他便感覺,情況可能不妙。

  別人不清楚,但他經歷過上次山匪事件,明白陳無憂一夥,很可能和山匪有所勾結。

  如今,蕭榕只是三人便下了山,這讓張榮方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覺。

  當即他便要和張新泰等武修一起,去山下救援。

  但被張新泰拒絕了,認為他實力不足,去了也起不到多少作用,反而自己可能會陷入危險。

  張榮方不好明說,只能任由張新泰一行人下山。

  此時,他站在山門口,望著面色嚴肅的張新泰,奇山道人等人下山,心頭莫名的有種不祥感。

  「那個奇山道人那一晚的表現,感覺有些不對。」

  張榮方給張新泰提過一句,就是不知道張新泰此時在沒在意。

  等到武修隊伍一共八人,迅速下山後,

  張榮方快步走出山門,提著麻布口袋,一言不發,同樣朝山下趕去。

  一前一後兩邊,都是朝著洪達給出的地址方向趕去。

  『山上武修就那麼多,若是奇山也有問題,那情況可能就真的不妙了』

  張榮方心中盤算,腳下不自覺的用出新習得的龍蛇提縱術,身體悄然無聲的跟隨在武修隊後方。

  *

  *

  *

  趙大蔥渾身染血,抬手擋住側面砍來的一把開山刀。

  刀刃噗嗤一下,深深砍出一道血口,被骨頭擋住。

  她趁機往前一撞。

  肩膀全力撞在對方胸骨上,發出哢嚓一聲脆響。

  那人當場摔倒落地,再起不能。

  趁此機會,趙大蔥繼續朝著遠處密林狂沖。

  她的視線已經模糊了。

  嘴裡滿是鐵鏽味,身上到處是血口,整個人幾乎成了暗紅色。

  但換來的,是對方山匪連續死了兩人。

  只是短短兩個照面,便被她硬生生撞死兩人。

  以傷換傷的打法,拼起命來,殺傷力極其駭人。

  十來個山匪此時不敢再靠近,只是遠遠用石頭大塊木頭,去砸去擋她。

  趙大蔥在前面逃,後面十來人緊追不捨。

  「一群廢物!」

  山匪隊伍中,司馬光圖手裡拿著一個短弓,一起跟著隊伍追趕趙大蔥。

  但無論他怎麼呼喝,其餘人都不敢再上去拼命。

  大家都看出來了,趙大蔥身上的傷很重,只要拖時間,就能硬生生讓其血流而死。

  如此,就更是沒人上去硬拼了。

  畢竟他們是山匪,不是敢死隊,不怕死的大部分都已經死在了起義最初的那段時間。

  這裡剩下的,多是更會保護自己的。

  此時兩邊一追一逃,一行人已經跑出了上百米距離。

  司馬光圖擔心遲則生變,終於按捺不住,緩緩抽出箭矢,搭在短弓上,一邊追,一邊拉開弓弦。

  他眯著一隻眼,瞄準前面跌跌撞撞的趙大蔥。

  嗤!

  忽然後方傳來一陣尖銳破空聲,然後嘭的一下,一片煙花在樹林上方炸開。

  司馬光圖手一抖,弓弦一歪,頓時箭矢飛射而出,釘在趙大蔥身側的樹幹上。

  他面色難看,回頭看向聲音煙花傳開的方向。

  那邊隱約還傳來陣陣拳腳交手聲。

  「清和宮來人了。嘿,就知道陳無憂那小子不靠譜。」

  不過他也不慌,如今蕭榕基本廢了,清和宮就算來人,也要面對頭領和陳無憂合力的實力。

  加上那邊外面,還埋伏著的十多人,真打起來,清和宮只要不是傾巢出動,來多少都是送菜。

  官兵他們打不過,這些小牛鼻子難不成還殺不贏?

  當下他不再理會身後,對著前面趙大蔥後背,再度抬起弓,搭上箭矢。

  「二頭領,我們要不要回去啊?」一旁一名山匪小頭目低聲問。

  「回去幹什麼?我們任務未完,人都沒殺,現在回去不是白費力氣?」司馬光圖冷聲道。

  他才沒這麼傻,回去參戰危險太大,以他這點身手,回去萬一受點傷,豈不是要虧?

  他是工匠,不是只會兇狠好鬥的武人。

  比起回去,在這裡欺負重傷號不是更輕鬆?

  抬起弓,司馬光圖瞄準趙大蔥。

  嗤!

  箭矢飛出,穩穩射進趙大蔥右肩。

  趙大蔥應聲而倒,被突如其來的痛楚和衝擊力,擾亂心神絆倒在地。

  一個山匪迅速上前,提著刀,對準趙大蔥後頸一刀砍下。

  唰!

  陡然間他眼前一花。

  一道模糊人影從身側草叢一躍而起,宛如灰色巨蟒,從其身後一下滑過。

  剎那間,刀落,人止。

  山匪僵直在原地不動。

  灰影驟然旋轉,竄入一顆大樹背後,只露出一抹側臉。

  赫然是及時趕到的張榮方。

  一滴滴鮮血緩緩從雙手指尖滴落。

  張榮方面容冰冷,甩掉血水,看著地上已經陷入半昏迷的趙大蔥。

  若非他及時趕到,師姐恐怕已經

  噗通。

  此時那山匪才往後仰倒,露出面孔。

  他的雙目被刺穿,成了兩個血洞。咽喉處也被大力砸得往裡折斷,塌陷。

  只是短短瞬間,此人便被偷襲瞬殺,甚至連聲音也發不出。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57 PM

30

  「誰!!?」後方的司馬光圖渾身一僵,大喝一聲。

  他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還會有人偷襲。

  沒人回答。

  司馬光圖眯起眼,四處掃視,從他這個角度,看不見躲在大樹後面的張榮方。

  當即,他抬起弓箭,對準趙大蔥。

  既然對方是出來救人的,那

  嗖。

  忽然趙大蔥趴在地上的身體一動,一下朝著左側平移過去。

  她的左手被掛了根細線。

  就這麼一下耽擱,司馬光圖暗叫不妙,卻已經來不及了,趙大蔥已經被拉進側面一處大石頭後。

  「給我上!一起壓上去!」司馬光圖心頭氣急。

  其餘十來山匪面面相覷,慢慢朝前移動。

  忽然一人頓住腳步,用開山刀在自己前面的草叢裡一挑。

  啪嗒。

  一聲悶響,草叢裡一個簡易捕獸夾被觸動,尖銳竹子狠狠刺入泥地,嚇了他一跳。

  「頭領,前面有陷阱!」

  一群人頓時停住腳步。

  他們也是在山林里混了這麼久的人,對獵人用的捕獸夾也熟悉。

  只要不是大意,慢慢排也能排出來,只是有些浪費時間。

  可當下最缺的也是時間。

  「二頭領,反正那人已經廢了,傷成這樣也成不了氣候,還是算了吧。後面可是又來人打起來了」一頭目不願意上前拼命。

  剛剛那半殘的趙大蔥都懟死了他們兩人,現在這新冒出來的傢伙,一來就打死一人,還放了捕獸夾陷阱。

  他們上去是能殺,可誰願意現在這個情況還拼命?

  反正那人只是為了救人而已。

  司馬光圖轉念一想,確實如此。雖然心頭依舊有些不爽,但

  「既然如此,撤!」他也不再廢話,「回去統一口徑,就那醜女人死了!知道麼?」

  「明白明白,反正那女的肯定也起不來了,傷成這樣,嘖嘖」小頭目陪笑道。

  一行人不再廢話,迅速往後撤離。

  張榮方托著趙大蔥師姐,在樹幹後面將其背起,聽到後面人退了,也是輕輕鬆口氣。

  剛剛那一下偷襲,他也是瞬間爆發全力,加上那山匪也只是個普通兵丁,沒什麼武功在身,這才得手。

  但若是後面十多人一擁而上,他除了跑,別無他法。

  他不是三頭六臂,也不是鋼筋鐵骨,這十多人不少都拿著武器,還加上一個弓手盯著。

  正面干肯定不行。

  就這,還是按這些人都是普通兵丁來計算的,若是裡面有著一兩個品級高手

  情況更糟。

  好在現在嚇退了。他不再多想,簡單用衣服捆緊血管動脈,幫忙止血後,抱起人快速朝清和宮方向返回。

  若是再不快些,大蔥師姐可能會失血過多,到時候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

  *

  *

  蕭榕倒在地上,胸膛,後背,全部都滿是刀口。

  血水染紅他道衣,也將近處地面的一簇簇草叢染紅。

  不遠處的蕭青瓔已經哭啞了嗓子,只是在地上蠕動,發出干啞的噪音。

  但此時已經沒有人在意她們父女了。

  黃聚德和一票山匪,正和陳無憂焦騰等人,與後來趕到的清和宮武修六人對峙一起。

  清和宮來人,帶頭的,赫然是一面白無須老道。

  老道頭髮雪白,負手而立,背上背著一把黑色寬厚鐵尺,正站在張新泰和奇山等人前方。

  「沒想到,當真是你們在搞鬼。陳無憂,你和你父親之前的所作所為,我原本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老道輕輕嘆息。

  「原本我以為,你們雖執迷本門內鬥,但對本教道義,終究還心懷一絲底線。可現在」

  「唐監院!你以為就憑你這麼點人手,就敢在這裡大放厥詞?」陳無憂面色難看。

  他怎麼也想不到,監院居然親自帶人,出現在這裡。

  監院唐砂,是清和宮如今明面上最強的三人之一,是真正打出來的五品高手!

  關鍵是,唐砂擅長的武功,正適合在這種山林施展。

  而這些山匪雖然看上去人多,可大多只能打順風仗,他們一個個身體素質和膽氣,早就在數次的逃亡中,被消磨殆盡。

  更要命的是,黃聚德這群人,一旦見勢不妙,絕對不會和他們一起拼命。

  「人多?呵呵。」唐砂冷笑一下,「陳大人,這次可就要多多依仗您了。」

  話音剛落。

  周圍林中,窸窸窣窣的迅速湧出大片官兵。

  全都是穿戴皮甲,頭戴鐵斗笠的大靈正規軍。

  為首一人,身材魁梧高大,挺著大肚子,一身皮甲,連腦袋眼睛都被阻擋得嚴嚴實實。

  看起來嚴實厚重的皮甲,在他身上仿佛完全沒有感覺。

  此人行走起來,步履輕鬆,手持一刀一圓盾,大步走在眾多官兵最前方。

  「果然不出唐道長所料,這群老鼠終於給引出來了。」陳大人暢快大笑。

  「這趟功勞,就多謝道長相贈了!」他大手一揮,周圍數十官兵迅速一擁而上。

  「奇山叔,動手!!」陳無憂猛地往側面衝去,同時大吼一聲。

  可惜,他眼裡的奇山道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面帶嘲諷的掃了他一眼。

  「奇山,這次多虧你配合得當,提早給我報訊了。」唐砂面露微笑。

  「陳家父子不顧道宮,草菅人命,造下殺孽,合該有此一劫。」奇山道人低頭應道。

  「只可惜蕭榕了」他有些惋惜的掃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蕭榕。

  「為了布局,必要的犧牲在所難免更何況,我也之前提點過他,可惜」唐砂也是惋惜。

  蕭榕腦子不清楚,平白害了自己女兒。

  蕭青瓔雖然有他安置在陳家父子手下的人幫忙看護,沒出大事,可一個清白女兒家,落入饑渴的山匪窩裡這麼長時間。

  就算身子確實清白,也沒人敢要了

  兩人當即不再去看蕭榕父女,一前一後,上前出手,配合官兵圍剿山匪。

  張新泰在後面,也是深深嘆氣。

  所以他和父親,才不願摻和這道宮內的爭權奪利。成天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

  蕭榕父女固然有眼無珠,識人不明。

  可唐砂監院,也同樣冷漠無情。

  為了利益,為了權勢,這年頭,又有幾個人能堅持本心。

  當下,他也不再猶豫,快步衝出,配合其餘人一起,圍剿山匪和陳家勢力。

  而此時,躺在地上的蕭青瓔,這才明白,自己和父親之前純粹是被利用的棋子。

  如今利用價值沒了,根本沒有人在乎他們是否還活著。

  監院沒了競爭對手,未來必定成就宮主之位。

  她忽然一下子想通了

  這一場謀算,監院利用陳家父子勾結山匪,既一舉剔除山匪隱患,送駐軍將領一個大人情。

  又剪除競爭對手,穩了宮主之位。

  唯獨她和爹爹才是被放棄的棄子

  宮主之位穩了,她們也沒了價值。

  一時間,蕭青瓔只覺得渾身冰冷,以往看誰都和藹可親的監院爺爺,此時卻仿佛渾身帶著陰風

  陰森得讓人憎惡。

  爭鬥廝殺沒有持續多久,很快,黃聚德和陳無憂、焦騰拿身邊人做擋箭牌,拼命沖了出去。

  三人一個四品,兩個二品。

  前者拼起命來,威勢相當駭人,誰也不願上去硬擋,只是遠遠射箭,或者用大威力彈弓射擊。

  最後終究被他闖出一條路。

  陳無憂和焦騰二人,則是趁機跟著從黃聚德闖出的空隙,負傷沖了出去。

  除開三人外,其餘人都被當場打死和抓捕起來。

  *

  *

  *

  正在此時。

  托著趙大蔥師姐,正往清和宮返回的張榮方,卻是腳步一頓。停了下來,抬頭朝前凝神望去。

  他剛剛聽到側面有動靜。

  想了下,他迅速將師姐搬進一旁草叢,自己則悄悄鑽進另一邊灌木躲藏。

  很快,側面樹林中,三道人影狼狽逃竄著。

  赫然是黃聚德,陳無憂,焦騰三人。

  三人聚在一起,衝出包圍後,便一路狂奔。

  三人除開衝頭陣的黃聚德受傷較重外,其餘兩人都只是輕傷。

  陳無憂焦騰都是二品,黃聚德四品,三人合力,沒人願意和他們硬抗。

  三人一路往前,距離張榮方兩人所在位置,還有一段位置。

  眼看著三人就快要經過這邊。

  只要他們再往前十幾米,就可能發現藏在草叢裡的張榮方兩人。

  「等等!有血腥味!」黃聚德第一個停下腳步,左右警覺的看了看。

  「這附近有血腥味!」

  「黃老大」陳無憂面色一頓,就要開口。

  「你!前面探路!」黃聚德猛地回過頭,一雙眼睛兇狠盯著他。

  陳無憂心頭一跳,就算黃聚德受了傷,也不是他能應付得了的。

  換成爹在這裡還行,但他還是差了不少。

  好在一邊還有焦騰在。

  「黃老大,不合適吧」陳無憂後退一步,拍了下焦騰。

  「我們可不是你的手下,會替你賣命。」他迅速將焦騰拉入自己一邊。

  焦騰心中會意,知道必須先和陳無憂一起,應付過去才行。

  「既然已經衝出來了,那就分開走好了!」

  他也忌憚此時的黃聚德,這傢伙在另一邊還有下屬可用。

  若是真起了什麼歹心他們二人可搞不過此人。

  黃聚德冷哼一聲,掃了眼這兩慫包,轉向朝著沒血腥味的方向去了,不多時,便消失在樹林中。

  「我們也走!」陳無憂沉聲道。

  「等等!」焦騰忽然視線一轉,盯住側面一草叢。

  「那裡有人!」

  「誰!滾出來!」他忽地厲聲喝道。

  「別!別動手!」張榮方戰戰兢兢從草叢裡出來,渾身都是趙大蔥身上染過來的血。

  他面色惶恐,躲在一顆樹幹後面,一副害怕到不行的模樣。

  「二師兄,大師兄是我」張榮方趕緊表明身份。

  「張榮方?」焦騰詫異道,隨即頓時大怒,區區一個品級都沒入的廢物,居然嚇得他們在這裡耽誤這麼久!

  「滾遠點!!」

  他懶得多理會,快步朝之前確定的方向衝刺逃遁。

  陳無憂也是鬆了口氣,狠狠瞪了一眼張榮方,緊隨著焦騰往前衝去。

  他可沒忘記自己是在逃命中,萬一後面官兵追上來

  這次設計布局,結果卻被監院那老不死的傢伙攪亂,如今功虧一簣,看來只能先回去從長計議。

  長久的為了計謀而忍耐壓抑,最後還是被毀於一旦,這樣的憋悶,讓陳無憂越想越氣。

  越過張榮方時,他忽地惡從膽中生。

  憑什麼他現在要亡命逃遁,眼前這廢物反倒一點事也沒。

  憑什麼!?

  這廢物小子,看著就煩,乾脆打死算了!

  唰的一下,陳無憂猛地一把打向張榮方後腦。

  背後出手,他速度又快,這一下是真的瞄著殺人而去。

  噗!

  只是陳無憂面色一僵,打出的手臂懸在半空,距離張榮方的頭部,只差一掌距離。

  但這一掌距離,他再也沒法越過了。

  在他腹部柔軟處,張榮方的手,比他先一步打中目標。

  手掌呈刀狀,深深刺入腹部,然後往外一拉。

  嘩啦一下。

  陳無憂踉蹌後退幾步,肚子裡的內臟腸子被硬是拉扯出來,拖了一地。

  他的面色也迅速泛白起來。

  「你!!?」他難以置信的指著張榮方,眼中有著懷疑,羞怒,痛苦,不甘。

  「對不住了,二師兄。」張榮方面帶誠懇,「你的實力太強,我怕打不過你,只能出此下策。」

  話音未落,他人影前沖,一拳正中陳無憂額頭。

  嘭!!!

  陳無憂腦袋後仰,哢嚓一聲,被打得頸骨往後折斷,當場斷氣。

  沒有停留,張榮方轉身沖向焦騰。

  焦騰此時已經跑出一段距離,被身後的動靜驚到,回頭正好看到這一幕。

  他目瞪口呆,發現張榮方朝他追來,頓時心頭悚然。

  但身為二品的底氣讓他低吼一聲,全力一招山中落石,朝張榮方打去。

  「給我死!!」

  張榮方面無表情,腳下龍蛇提縱術一轉,驚險避開這一拳。

  二人步法差距太大。

  他整個人宛如一條大蟒般,眨眼繞到焦騰身側。

  『岳型符。』

  他雙臂張開,肌肉蠕動扭曲,宛如大蟒生翼。

  『重山!』

  雙翼下落,宛如巨剪。

  嘭!!

  焦騰右臂抬起,試圖擋住這一擊。

  但巨大力量同樣砸得他面色一紅。

  「你!!?」他瞳孔擴張,腦海里幾乎懵掉,

  他完全沒想到張榮方根本不是什麼鍛筋修為,這一擊力量甚至比他二品還要強得多。

  他以為自己能擋住的右臂,被這一擊撞得盪開。

  張榮方的雙手長驅直入,狠狠砍在他脖頸上。

  哢嚓。

  焦騰僵直站在原地,眼中的神采慢慢暗淡下來。

  他努力呼吸,試圖還想從外界吸取一點新的氧氣。

  但脖頸基本被打斷的他,連氣管也和斷裂的頸骨一道擠成一團。

  「我是在做夢??」

  噗通,焦騰仰頭倒地,漸漸失去生息。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1 11:58 PM

本帖最後由 vmvulz 於 2022-7-22 12:05 AM 編輯

31

  清和宮。

  巡照房內。

  陳智涵輕輕拂去道袍上的浮塵,從面前木架上,取下自己最喜歡的一把長劍。

  輕輕拔出劍刃,劍身上海刻有細密雲紋。

  他嘆息一聲。

  這把劍還是當年蕭榕親手贈予給他的,如今,卻是要他親手送老友一程。

  「世間諸事,多有身不由己之處」

  「不好了!師傅!」忽地門外傳來弟子急促叫喊聲。

  「何事?」陳智涵不悅道。他最討厭自己在休息思考時被人打擾。

  這會嚴重影響他的心情。

  「監院帶著一幫人都下山了,而且,剛剛有內線傳訊回來,還有華新縣百戶所的官兵出沒!恐怕都是衝著無憂師兄去的!」徒弟語氣急促解釋。

  「百戶所陳譚麼?」陳智涵面色微變。如果單單只是監院還能處理應付,但陳譚親自出動,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這意味著他肯定掌握了絕對的證據。否則清和宮隸屬於大道教,歸集賢院管轄,還輪不到他地方駐軍處置。

  沉吟片刻,他重新將長劍歸鞘。

  「收拾東西,隨我下山!」

  「師傅,我們去哪?」

  「先下山查探情況再說。」陳智涵心中隱隱感覺不妙。

  兒子的設局,他也多少知道一點,對老友蕭榕的設計,也是他默認了的。

  因為他的主要精力全都放在競爭宮主位置上,沒工夫理會。

  而且,他在清和宮內也布置了不少人手內線,拉攏了不少親信手下。

  就算兒子失手,也可以壁虎斷尾,牽連不到自己。

  但

  那終究是自己兒子

  簡單收拾東西,陳智涵帶著一隊巡照人馬,迅速下山,朝著之前傳訊筒煙花炸開的方向趕去。

  只是路還沒走到一半。

  在一處林地斜坡中,他豁然停住腳步

  斜坡上,兩具頭頸扭曲斷裂的屍體,清晰的呈現在他眼前。

  上午的光線透過樹枝,被切割成無數碎片,落在草地上,岩石上,以及兩具早已沒了氣息的屍首上。

  屍體就像森林中隨處可見的樹枝,殘葉,動物屍骨,正被兩頭看起來黑背野狼啃食。

  陳智涵身體晃了晃,眼圈微微發紅,瞳孔里流露出一絲痛苦。

  他緩緩走過去,靠近到十米時,身形猛然前沖,極短時間便單手一掌,從上往下重重砸在一頭野狼腰部。

  噗。

  那野狼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防備,便當場腰身折斷,倒地不起。

  另一頭狼嚇得拔腿就跑,眨眼鑽入林中沒了影。

  陳智涵走到兒子陳無憂的屍體邊。

  他伸出手,輕輕握在兒子致命的脖頸傷處,對了對手型。

  「師傅我們現在」身後的幾名弟子戰戰兢兢問。

  「帶上屍體,去縣裡。會有人幫我們報仇。」陳智涵聲音低沉。

  到了此時,他哪裡還猜不出,自己在清和宮的勢力已經大勢已去。

  兒子身死,監院唐砂帶隊下山,還有內線給出百戶所帶兵前來這一切都證明了一點。

  唐砂那老小子徹底掀桌了。

  清和宮這邊的局面,被抓了現行,陳百戶這個一直中立的傢伙,居然選擇支持唐砂。

  日後宮主之位,再無懸念既然如此,他留不留下來都沒意義了。

  「走!」陳智涵當機立斷,抱起屍體,迅速朝山下方向趕去。

  這邊的盤輸了,縣裡妻子那邊還有翻身之處!到時候再報這份殺子之仇!
  *

  *

  *

  「快救人!」張榮方抱著趙大蔥氣喘吁吁,衝進丹房。

  丹房兩個雜役小道見狀,不敢怠慢,迅速上前接過趙大蔥。

  兩人抬著人,小心放到裡面診療台上,放下門簾,由丹房坤道進行救治。

  張榮方則站在門外,長長吐了口氣。

  人他是弄回來了,至於師姐到底能不能挺過這一關,就要看天意了

  他也沒想到,自己才走,陳無憂便選擇下手,而且焦騰居然完全是站在陳無憂那邊的。

  這趟半路上,若非他示弱偷襲,正面交手,絕非兩人對手。

  張榮方在丹房門外,找了個石凳坐下,他挽起袖子,雙臂前臂的位置,有著兩道清晰的腫起。

  那是他強行撞開焦騰格擋招數時,留下的傷痕。

  『說到底,我雖然岳型符練到極限了,但身體素質本身,並不能完美的使用重山。

  這個極限殺招,不光對敵人有巨大傷害,反作用力下,對我自己,也有不小損傷。必須得慎用。』

  張榮方坐在石凳上,看著不遠處,貫通玄心殿的主幹道上來來往往的香客,心中慢慢安寧下來。

  無論如何,他盡力了。

  沒有等多久,丹房裡的小道士出來,小聲和他說了幾句話。

  張榮方緊張的面色也緩和下來。

  趙大蔥師姐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失血過多,傷口太多,需要靜養。

  另外傷口也要擔心發膿病。但這些都是以後考慮的。

  現在暫時沒問題了。

  「那師姐如今如何?可有清醒?」張榮方問。

  「趙師姐現在還處於昏迷中,順利的話,恐怕要休息幾個時辰才可能醒過來。我們已經給她用了內服療傷藥,金瘡藥。」小道士小聲回道。

  「那就好」張榮方點頭。

  「榮方師弟!」忽地不遠處傳來叫聲。

  是張新泰。

  他臉頰上多了一道淺淺血口,衣袍還算完整,右臂衣袖破了長長口子。

  「新泰師兄。」張榮方心頭一動,迅速迎上去。

  「你可知我剛剛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張新泰面容肅然。

  「還請師兄解惑。」張榮方抱拳一禮。

  當下,張新泰便將剛剛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訴他,蕭榕之死,蕭青瓔被綁,陳無憂失蹤,焦騰背刺蕭榕,等等一系列的轉變。

  聽得張榮方目瞪口呆,聽完之後,他心中除了無語,後怕之外,還有對蕭榕父女,不知該作何評價。

  「那蕭師姐以後會如何?」

  張新泰輕輕搖頭。

  「她爹在道宮裡,還有幾個好友,監院上任宮主後,也會對其稍微照拂。但...」

  張榮方也是瞭然,蕭青瓔如今,父親死了,還是被自己最愛的人害死。

  而自己又是間接害死父親的罪魁禍首。

  自己還落入山匪手裡,就算真的還有清白,也不可能再乾淨。

  這一連串下來打擊,那個之前任性嬌氣的大小姐恐怕...

  「要去看望她麼?」張新泰問。

  「算了。去和不去,又有什麼分別。」張榮方搖頭。

  隨後他將自己跟著下山買藥,發現趙大蔥師姐的事,也跟著說了出來。

  張新泰沒說什麼,只是拍拍他肩膀,跟著進了丹房,治療臉上的傷。

  *

  *

  *

  蕭榕之死,陳家父子失蹤,這件事在清和宮引起了巨大反響。

  整個清和宮,不算雜役,本就只有上百道士,其中武修只占三分之一。

  而陳家父子的勢力,在這三十多武修中,又占據三分之一。

  隨著監院唐砂的一番清理後,陳家遺留下來的武修人手,好幾個都主動投誠。

  小部分以前的死忠的,直接被清退道籍,趕下山去。

  如此,整個清和宮的武修人數,便迅速減少到只有二十出頭。

  這點數量,除開部分巡照值守道宮的人,其餘連外出輪換縣裡分據點的人都不足。

  監院唐砂被迫採取一個武修帶隊,雜役弟子跟隊的方式,組成新的巡邏隊。

  而為了增強道宮安全,唐砂還額外分配了部分武修中,沒入品級的弟子,可以前往華新縣輪值據點。

  還開始額外從雜役弟子中,選拔新的修行弟子。

  而就在這樣的狀態下,清和宮極其緩慢的開始恢復元氣。

  冬去春來。

  轉眼便是新的一年。

  嘭!

  張榮方和張新泰兩人各自退開,頭頂隱隱升騰汗水白氣。

  「再來!」張榮方沒有動用龍蛇提縱術,只是單純以岳型符和朝氣符,出手對決。

  比起一個多月前,他的朝氣符已經熟練許多了。

  朝氣符配合其附屬的迷煙步,出手之間,頓時展現出時隱時現,迷蹤不定的效果。

  這也是回春淨時符典中,號稱威力第一的朝氣符核心。

  「好!」張新泰面露微笑,他雙手連揮,反覆畫圓一般。手掌不斷精準的接住對面攻來的招數。

  這是采靈符,也是他已經破限的兩門符法之一。

  作為二品,他的出手速度,和力量,都要比張榮方快一些。

  此時格擋交手起來,更是輕鬆寫意。

  采靈符名字聽起來好聽,等你其主旨在於,從對方身上採下一點真靈。

  這符法的真靈,其實就是以眼為靈。

  所以采靈符招招都離不開敵人雙目。

  采靈采靈,采的就是人眼。

  這一套符法,破綻比岳型符少,招式輕快陰柔。

  只是十幾招後,張榮方便猝不及防,被抓住一個破綻,一招打在他眼前數厘米處。

  張新泰手刀懸停在張榮方眼皮前,微微一笑,復又收回。

  「很不錯,你的朝氣符已經比之前熟練太多,步伐領會後,就是慢慢鍛鍊成身體本能,然後才算入門。」

  他頓了頓。

  「對了,你的岳型符破限如何了?」

  「還沒頭緒不過應該快了。」張榮方吐氣道。

  他得計算著時間突破,以免太誇張,過於引人注目,受人嫉妒打壓。

  和張新泰交手,讓他越發清楚自己的層面。

  符典修到二品的高手,如果不偷襲,他正面打,不一定能保證全贏。

  秘技重山,短時間你只能用兩次,就會雙臂酸澀無力。如果兩次打不中對手,解決不了對方,輸的就會是他。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2 11:24 PM

32

  好在龍蛇提縱術還是很給力的,只要對方沒有弓弩好手,自己打不過,逃還是有一定保證。

  除非對方也剛好是輕功好手。

  想到這裡,張榮方抬頭看了眼天色。

  不知不覺,他來到這裡,已經一年了

  這一年裡,蕭榕父女之事,讓他恍惚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很多時候,不是你想要偏安一隅,就能一直平安無事下去。

  「想什麼呢?」張新泰看著張榮方有些低沉的情緒,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你今年十七了吧?」

  「嗯十七了。」

  「以後有什麼想法,就留在清和宮?做武修一輩子?」張新泰問。

  「不知道還沒想好。」張榮方微微搖頭。

  「你不是還有一個姐姐麼?」

  「是啊距離很遠,人在大都。」

  「以你的資質,加把勁,說不定可以去集賢院任職,集賢院也在大都,到時候不就可以去找你姐了?」張新泰笑道。

  「謝你吉言了。」張榮方跟著笑了笑。

  「那師兄你有什麼打算?」他跟著問。

  「我過陣子應該要成親了。」張新泰嘴角上翹,面上有種止不住的容光。

  「成親?!」張榮方眨了眨眼。

  「是啊,」張新泰笑道,「你嫂子是華新縣城裡人,經常跟著母親來我們這兒求神上香。一來二往,次數多了,就認識了。」

  「好事啊」張榮方替他高興道。

  「是啊,到時候你可得幫襯幫襯我。」

  「一定!」

  看著師兄忍不住的笑臉,張榮方反而更加茫然了。

  如今安全初步有了保障,他對以後到底要如何,也更空空落落。

  「師兄,你說我一直練武的話,能走到什麼程度?」

  「一直練武以你的資質,花十年時間,應該可以將符典練到三品。但三品之後,就會非常難。」張新泰回道。

  「三品?為什麼?」張榮方不解。

  「本門武學,三品到四品,是一個門檻,需要苦熬筋骨。你習武時間太晚了,筋骨有些定型了。要跨三品有些難度。」

  張新泰話頭一轉。

  「不過三品也很厲害了,我們整個清和宮裡,三品和以上的人,就那麼幾個。大多是二品一品,還有不入流之輩。

  等你到了那個層面,去朝廷掛職,吃俸祿,又可以在教內任職。可以說是相當舒服。」

  「定型麼?那師兄你呢?你還年輕,不也能繼續往上麼?」張榮方問。

  「我為什麼要繼續往上?十多年如一日,每天苦練武功,現在好不容易可以自己決定生活,不好好享受人生,把大半輩子時間都投入在武功上,那我練武是為了什麼?」張新泰反問。

  張榮方默然。

  「好了,別想太多,武功一道,只要夠用就好,越到後面,你花費的精力時間越多,得到的越少。另外,你也分到輪值任務了吧?是巡邏還是去縣城?」

  「去縣城。」

  「那記得幫我帶封信給你嫂子。」

  「沒問題。嫂子住處在哪?叫什麼?」

  「叫楊紅艷。住處一會兒我寫在信上。」

  *

  *

  *

  華新縣,米幫。

  縣城最繁華的善充街上,吃喝最高最貴的,莫過於街面正中的四海酒樓。

  此時四海酒樓頂層,整個樓層都被空了出來,一張張漆紅桌椅沒多少人坐。

  一名名身穿皮襖綢緞的城內米商,帶著自己的打手分散站著。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當中坐著的一高挑女子身上。

  女子皮膚白皙,頭髮花白,眼角隱現魚尾紋,顯然年紀不小。

  一身火鼠大氅將她整個身段都包裹得嚴嚴實實。

  「這倒春寒來了,身子骨弱一些,還真有點扛不住。」

  女子低頭輕輕咳嗽幾聲。

  「大家都知道,我邵全護的兒子死了。到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她頓了頓。

  「我夫君從清和宮回來,整日想著這事,茶不思飯不想,人也瘦得快要生病。我已經沒了兒子,兒子牽連山匪,這事若有證據,我認。但若是連夫君也出事,這是咳咳這是要趕盡殺絕不成!?他清和宮,就這麼狠毒?非要置我米幫於死地?他唐砂武功高強,若真要如此,我一個婦道人家,又該如何是好?」

  「幫主,清和宮也就唐砂、陳鶴秋、張軒,三人實力強勁。其餘人不過爾爾。若要對付,我們可以拉攏黑拳門一起動手。」

  一脖子上刺著黑色老鷹紋身的壯漢,手裡轉著兩個鐵膽沉聲道。

  「雖然在整個江湖上看來,清和宮不算什麼,只是個三流門派。回春淨時符典用來養生還行,真要打起來,也就那樣。但,在這方圓百里,清和宮在官府里的影響力可不小。」另一黝黑漢子低沉道。

  「這不是很正常之事,我前些日子還去了清和宮,和裡面的文修老道討論長生之術。這年頭有點錢的誰不想活得更長點?」一白髮老嫗杵著黑木拐杖怪笑道。

  「其實」披著火鼠大氅的邵全護又開口。

  「唐砂當時並未趕盡殺絕,他故意留有餘地,放了我兒一馬。

  這點,我已經查清了。只是我兒在返迴路上忽然身死。死時身上的傷痕,正是回春淨時符典的招數痕跡。

  而且是破限秘技,重山的痕跡。」

  「重山整個清和宮,能融會貫通,領悟符法極致,悟出重山的人,就只有三人」握著鐵膽的刺青壯漢皺眉道。

  「一個陳鶴秋,但他年歲已高,身為宮主,不可能為這點事出手。更沒必要為了對付一個小輩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跡。

  第二個,張軒,二十年前在外面闖出名聲,後來不知為何銷聲匿跡。第三個就是唐砂,毫無疑問,唐砂的嫌疑最大。」

  「並非唐砂,他當時和陳百戶一起,還有不少人證看到他在場。」邵全護緩緩搖頭。

  「那就是說張軒?」鐵膽壯漢眼神一冷。

  「有無可能還有第四個領悟重山之人?」有人出聲。

  「不可能。重山秘技的領悟基礎,是將岳型符千錘百鍊到極致,之後還要再破一次極限,才能悟出其最深處的奧妙。這點就連我夫君也做不到。」邵全護否定道。

  她夫君便是陳無憂之父陳智涵,也是清和宮巡照房房主,真正的五品高手。

  連他都做不到,可見這一招重山之難。

  「夫君提過,重山秘技,沒有三十年以上的岳型符功底,別想摸到一點皮毛。如此看來,最可能的就是張軒了。」邵全護面容越發陰沉。

  「五品,當真了不得啊張軒既然敢殺我兒子,如此肆無忌憚。那大家也都不用顧忌什麼了。」

  她低頭再度咳嗽幾聲,捂著嘴的手絹上隱隱浮現血跡。

  「老丁。你欠我的一條命,現在,可以還了」

  刺鷹壯漢手裡的鐵膽一下停下,丟給身後打手。

  「幫主請說。」

  「張軒親子張新泰,在城裡有一相好,估計不日將要定親成婚。到時候張軒老兒必定會來,我要他,婚禮變喪禮!」

  邵全護眼中的虛弱,一剎那變得幽黑刺骨。

  「行!」刺鷹壯漢咧嘴笑了。「早就想和清和宮的牛鼻子交手了。就看是他的破爛符典強,還是我米幫的玄砂掌厲害。」

  「小心些,畢竟他已經將回春淨時符典修到了五品,真按境界,你還差一籌。」邵全護輕聲道。

  「先拿下他兒子再說。」刺鷹壯漢不置可否。

  品級只是破限次數而已,決定勝負的還有武功本身的強弱,人本身的差別。

  松鼠突破一次極限,和老虎突破一次極限,兩者都是一品,但能說兩者一樣強?

  「回春淨時符典嘛,用來治病救人,效果還是不錯的。至於江湖切磋就」杵著黑木拐杖的老嫗輕聲道。「到時候我這裡派一隊鐵奴過去,加上陳道長一起,足矣。」

  鐵奴指身體健壯的黑人,且都練了粗淺的玄鐵掌功夫,穿上厚皮革製成的全套裝備,就是尋常入品高手,也一時間難以擊潰。

  *

  *

  *

  紅山山林深處。

  一短打道衣男子,快速在林地間來回習練步法。

  微風吹拂,落葉紛飛。

  群鳥騰空而起,盤旋轉圈,發出尖鳴。

  天色漸漸變晚,雲層開始積厚。

  忽然,正走到一半步法的男子,猛地停頓腳步,面露喜色。

  「成了!」

  張榮方長吁一口氣,腳下將落葉踹散。

  一個多月了,終於

  他注視著視野下方的屬性欄,其中技能後方,終於多出了一個新技能。

  朝氣符。

  就在剛才。

  他第三十遍朝氣符步法還沒練完,便看到屬性欄中字跡模糊浮現。

  此時他的屬性,經過一個多月的積累,已經變成了。

  『張榮方生命16-16。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掌握)。

  朝氣符(入門)。

  可用屬性:4。』

  這些時間裡,生命提升了一點,全是自己練出來的。

  而通過嗑藥補血得到的四點屬性,全部都沒用。

  藥材喝了大半了,屬性點也攢了幾點,可朝氣符就是遲遲不入門。

  弄得他都有些焦躁。

  直到現在。

  看著屬性欄里清晰浮現的朝氣符字樣。

  張榮方心頭一塊大石徹底落下。

  「回房回房,這次一口氣把朝氣符點滿!」

  他滿懷期待,收拾東西,迅速朝著清和宮方向趕去。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2 11:28 PM

33

  天色暗淡。

  清和宮後方弟子房區域,屬於修行弟子的房間群中。

  張榮方小心的將油燈用火絨點亮。

  燈芯微微炸了下,似乎是沾到了點水。

  他端起油燈,放在高一些的窗台上。

  燈是專門的省油燈。

  上面一圈有特殊設計,可以加水,讓燈油燒得慢一些。

  看著油燈暗淡的光亮,張榮方心頭感嘆。

  『以前常聽人說,某某人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現在真看到這種燈...才知道生活的無奈。』

  清和宮修行弟子每月可以領到固定的燈油錢,一般平攤下來,每天是五文左右。

  按照張榮方自己這段時間的對比,購買力大概相當於上輩子的五毛錢。

  他聞著空氣里飄散的桐油氣味,抬頭看了眼油燈正對著的屋頂,那裡有著一小片黑色。

  是被油燈燻黑的。

  就這點豆子一樣的燈光,亮到晚上九點半,從七點天黑,到九點半,兩個半小時,就能把每天的五毛錢補貼燒光。

  「關鍵是費眼,用久了這麼點光亮,以後鐵定近視....這條件,是艱苦了點。」

  張榮方嘆了口氣。

  他端了一盆水,就這冷水給自己擦洗了下身上。

  頭髮已經五天沒洗了,能夠聞到一股子餿味。

  畢竟是天天高強度鍛鍊的人。出汗量極大。

  張榮方自己也有些嫌棄,不過還是忍了。

  明天他就可以去縣裡,到時候身上搶來的錢財,就能正好用上。

  別的不說,改善下生活還是沒問題。

  他現在的錢,都花在買藥上了。

  最後洗完手臂,張榮方打開窗戶,窗外吹進一股子涼風。

  春寒的冷意倒灌進來,讓他不由得一哆嗦。

  略等了十多分鐘,換過氣後。

  他才關窗,仰躺在地上的一張草蓆上。

  自從上次加點導致身體大出汗,把被褥都弄濕透之後。在經過數日沒被褥的艱苦生活後,張榮方深刻的記住了,一定不要在床鋪上練功。

  平躺,仰頭,望著房梁和平整的木頭屋頂。

  他凝神靜氣,等全身放鬆下來,才舉起手,視線集中在自己手上。

  唰。

  屬性欄無聲無息浮現在視野下方。

  『張榮方——生命16-16。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掌握)

  朝氣符(入門)

  可用屬性:4。』

  「開始吧。」

  他視線集中在朝氣符後面的加號上。

  想像著用力一點。

  頓時間,朝氣符後面的括號內,入門二字迅速模糊,消失。

  轉眼間,又幻化成掌握二字。

  同時,屬性點自動減少一點。

  一股股熱流也開始在張榮方體內憑空浮現,宛如溫泉般,瀰漫到他全身。

  皮膚開始微微崩裂,浮現血點血絲。

  肌肉斷裂了又重新續接,變得更加強大。

  朝氣符主修的是雙腿和雙掌。此時一股股熱流也開始分出大部分,湧入這兩處。

  張榮方明顯能看到,自己的雙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變大,微微泛黑。

  一股股充沛的力量,仿佛吹氣一般,不斷沉澱進他的雙手中。

  大量他苦練朝氣符的記憶,瘋狂如潮水般,流入他腦海。

  變化持續了約莫十多分鐘,才緩緩停下。

  此時張榮方全身已經如掉進水池裡,衣服濕透,頭髮額頭全是汗水。

  雙手和雙腿更是硬生生蛻了一層皮。

  「再來!」

  沒有遲疑,張榮方繼續注意力集中,想像著在朝氣符的加號上再度一點。

  頓時間,括號內的掌握二字再度模糊,很快又浮現出新的字跡。

  這次的字跡,赫然是圓滿。

  『果然,每門符法的階段都是一樣,入門,掌握,圓滿,最後應該還有破限。』

  張榮方心中瞭然。

  還沒等他細想,馬上新的劇烈痛楚泉涌而來。

  一股股比剛剛還要多很多的熱流,宛如炸彈般,在他胸腹處瞬間炸開。

  原本溫和的熱流,此時變得異常暴躁,仿佛不穩定的炸彈,隨時可能決裂炸碎。

  這一次,張榮方雙掌和雙腿的皮膚,開始長出一層厚厚的角質。

  特別是朝氣符常常練習的部位,更是遠比周圍厚實許多。

  仿佛他已經習練朝氣符很多年。

  同時伴隨著的,還有朝氣符三年的習練記憶,以及感悟。

  一次次感悟,一次次明白,一次次透徹。

  在這些記憶下,張榮方對朝氣符的理解變得越發深邃,純熟。

  其中每一處破綻,每一處優勢,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榮方豁然從感悟中醒來。

  他眼前一片黑暗,油燈已經滅了,燈油燒完了。

  淡淡的月色從窗戶紙透進來,給房間蒙上了一層薄灰。

  他慢慢從地上爬起身。

  身上單衣已經有些不合適了,被撐得鼓鼓囊囊。

  「又變壯了....」

  張榮方長吐一口氣,摸了摸雙手手腕,連骨頭都感覺粗了一圈。

  他看向此時的屬性欄。

  『張榮方——生命20-22。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掌握)

  朝氣符(圓滿)

  可用屬性:2。』

  『生命直接從16點,提升到了20點下限。厲害...難怪我身體變化這麼大。』

  張榮方心頭瞭然。

  看著最後的兩點屬性。

  他握了握拳,感覺力量又大了一截。

  現在的他,恐怕單純在力量上,已經和趙大蔥師姐一個檔次了。

  之前他還需要用重山,才能爆發超過趙大蔥。現在單獨常態出手,就比以前力大了不少。

  「最後兩點,直接突破極限好了。二次破限,先踏入二品再說!」

  雖然現在看起來,回春淨時符典的二品,實力並不怎麼樣。

  當初他偷襲陳無憂,打焦騰,就已經感受到了。

  但此時他沒有其他更好選擇。

  總不能用更差的鷹爪功和龍蛇提縱術吧?

  都不是一個體系,轉修其餘武功,可是又要從一品開始破限。非常麻煩。

  現在張榮方隱隱有些明白,所謂品級,以不同武功破限進入的品級,之間很可能差距非常大。

  「開始。」

  摒除雜念,他再度凝神,視線落在朝氣符加號上。

  加號輕輕一點。

  兩點屬性驟然化零。

  轟然一聲巨響,張榮方腦海一陣酥麻,整個人重新躺倒在地。

  這一次不光他雙腿雙手,連帶著肩膀,腰背,全部開始肌肉膨脹起來。

  但膨脹的肌肉到了一定程度,便停止了,反而宛如流水般,朝著身體內部其餘部分蠕動。

  月光下,他的身體開始變得越來越結實,越來越下沉。

  血肉骨骼微微發出宛如爛泥攪拌般的聲響,那是血肉骨骼內臟,在不斷增加密度。

  約莫一個多小時後。

  張榮方身體微微動彈了下。

  先是手指,然後是手腕,雙腿。

  他慢慢從地上支起上身。

  「終於完了....」

  看著此時的屬性欄,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大量的習練感悟朝氣符記憶,讓他仿佛在極短時間內,走完了近十年的時間。

  這近十年裡,他沒有吃喝拉撒,從早到晚,沒日沒夜的苦練朝氣符。

  如今,終於圓滿。

  『張榮方——生命24-25。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掌握)

  朝氣符(破限)

  可用屬性:0。』

  「生命又提升了,24點下限,整個清和宮,就只有文修和幾位高品級的高手,能和我相提並論。

  可為什麼張新泰師兄也是二品,他的生命卻不如我高呢?」

  張新泰的生命是21到21,上下限一致。

  同樣二品,趙大蔥就只有15到19。

  暫時想不明白這點,但張榮方能肯定的是,生命絕對和力量速度之類的無關。

  他伸手在自己臉上,雙臂上,輕輕一搓,頓時搓下很多死皮。

  一頓亂搓下來,張榮方幾乎把全身皮膚都換了一遍。

  他用掃帚把死皮全部掃到一堆,然後站在房間中心,緩緩習練起朝氣符步伐招數。

  「岳型符有破限技,為何朝氣符卻沒有?」

  「不對!」

  忽然張榮方步伐一頓。他雙臂張開,擺出重山姿態,猛地往前一打。

  唰!

  這一次的重山氣勢明顯比之前大了不少。

  最關鍵的是...

  施展後,沒有之前的那種雙臂肩膀疲憊感。

  心頭興起之下,張榮方連續雙臂前斬,配合朝氣符的迷煙步,從各個角度不斷施展重山。

  兩次,三次,四次,五次!

  直到第五次,他才感覺到身體有些氣喘,疲憊。

  這才緩緩停下。

  「全力使用五次重山,才累....看來這回春淨時符典的破限技,很可能是相輔相存的。朝氣符破限後,是對重山發力的完善和優化。」

  心頭瞭然這點後,他略微有些興奮。

  二品,到了這個層次,已經可以前往靈官殿進行品級考核了。

  就算他是蠻儒身份,也能算成一品掛職。

  只是唯獨不好解釋,他為什麼能一年時間就從不會武功,突破到二品層面。

  回春淨時符典雖然不是什麼強悍武學,可也不是這麼容易修行的。

  就算是天才,也沒聽過有這麼快的。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2 11:34 PM

34

  抱著突破後的舒暢,張榮方倒頭睡下。

  第二日一早。

  他沒有跟著其餘修行弟子做早課,而是去了寮房,也就是管理安排弟子各種事務的地方。

  由一文修執事安排他下山去縣裡的準備。

  執事姓徐,名仲春,是個胖乎乎,戴了一副黑邊眼鏡的老道士。

  眼鏡沒有鏡腿,而是用一根繩子繞後,和道髻頭髮捆在一起。

  張榮方也不意外,這大靈和他上輩子認知的中國古代,很多地方都相似。

  有眼鏡也很正常。

  「張師侄,華新縣那邊的清和觀,我們已經常駐了三名品級武修,帶頭的是李衡師侄。

  你過去一切聽從李衡安排。若有雜事私事,可向李衡請述。

  另外,具體出發時間,是今天之內。

  山林野獸眾多,最好一路上不要走岔道,多走官道,以免遭遇危險。這是給你的乾糧包。」

  許仲春笑眯眯的遞過來一個灰不溜秋的小包裹。

  「多謝徐師叔提醒。」張榮方連忙接過,點頭行禮。

  在這地面禮數必須做到位,否則稍有不對,就可能會出事。

  「這次張師侄你要帶隊的,是三人,都是去縣裡輪值的。這是你們的文牒,拿好。」

  許仲春又遞過來一疊皮紙製成的小本子,上面用小字寫了很多內容。

  如姓名,籍貫,道籍在哪,去過什麼地方,去的地方每一個都有一個印章留下,還有文牒發放地之類的信息。

  這就是古代的護照了。

  張榮方小心接過。

  沒有這東西,在大靈任何人都不允許進城。所以必須得小心收好。

  出門,和一起出發的其餘三人見過面後,張榮方帶上自己行李,去師傅張軒那裡和師傅師兄告別,之後才從清和宮山門,緩緩走出。

  一行四人走了數百米,張榮方驀然回頭,看著那清和宮的三洞山門。

  道教山門的三個洞,象徵三界,分別是太極,無極,現世。

  跨入山門,代表著便是跨出三界。

  所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其中的三界便是指的這裡。

  此時張榮方回首,望著清和宮寧靜的諸多建築群,心頭莫名的有種即將離別的感覺。

  清和宮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真正的避風港,第一個安身躲雨之處。

  如今終於要走出這裡,走出這個舒適圈,踏入真正的大靈。

  這一次常駐華新縣,他按照規矩,最少要在外呆上一年。才能輪換返回。

  一年....

  「師兄?」身後傳來其餘道人的聲音。

  張榮方回過神來。

  「走吧。」

  他轉身,望著前方一望無際的山林樹海,感受著身上剛剛突破帶來的充沛力量和體能,心中再無畏懼,大踏步,往前走。

  *

  *

  *

  「金蠶豆,脆又香,吃了一把,滿口香!」

  「熟鴨蛋,五文一個,油汪汪,面又香!」

  「補皮靴啦,一次十五文,手藝好不留疤。」

  「上好燈油在洪記,芝麻油,魚油,香果油,白桐油,樣樣皆有!」

  熱鬧的集市上,人流涌動,挑著擔子的小販邊走邊吆喝。

  商鋪門前的夥計各顯神通,呼喝叫賣。

  酒樓門前一個個雜耍賣藝的,吸引不少路人駐足觀看。

  有站著累的,自然便進樓點上點吃喝,邊吃邊看。

  打折優惠的水果攤前,衣著粗糙的農戶也能挽著袖子買上幾個打牙祭。

  富戶家的夫人小姐,在丫鬟僕人的護衛下,慢慢悠悠的從香粉店,綢緞布行中進出。

  戴著圓頂帽,身穿長衣的年輕後生三五一夥,有的說說笑笑,高談闊論,口沫橫飛。

  有的負手慢慢悠悠,眼神亂飄。

  還有的忽遇熟人,上前駐足寒暄。

  「嘿,師兄你來看啊,這成衣店門前擺了什麼東西?」

  集市街邊,四個身穿清和宮藍底道衣的人影,正慢慢悠悠的一路順著人流往裡走。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便是身材已經漲到一米七八,體型健壯勻稱的張榮方。

  他一身修行弟子的藍底道衣,外披白色馬褂,背上背著一大包灰布包裹,道髻上用銅製月牙卡住長發。

  比起之前,他的皮膚膚色微微白了點,已經從偏黑的程度脫離,成了正常人範疇。

  聽到身後詢問,他回頭看了眼。

  開口的是師妹杜九。

  因為年紀最小,幾人都叫她小九。

  小九性格活潑開朗,卻又相當懂事明事理,所以長相身材雖然不怎麼樣,但很能活躍趕路氣氛。

  「什麼東西?」張榮方順著杜九指著的方向看去。

  一家名叫李記成衣店的門前,擺了一塊塊豎著的木板,每一塊木板上都寫著一句話。

  第一塊上寫著:『莫問前程。』

  第二塊是:『只問衣冠。』

  第三塊:『衣冠不整。』

  第四塊:『前程不誠。』

  第五塊:『摹寫比賽,最優者可進店二折。』

  字跡筆走龍蛇,倒是頗有美感。

  「二折....!這....我們要不也參加吧?」小九有些心動。

  道人並非時時刻刻都必須穿道衣,一些比較素淨的衣裙也是可以的。

  「還是先去道觀里住下了再說。」另一男弟子沉聲道,比較穩重。

  「好吧...那我回頭記著地兒,自己也可以來試試!是我覺得我字寫得不錯。」九兒興致勃勃。

  「你們誰去過清和觀?我來過縣裡,但從未去過這邊的道觀。」張榮方皺眉。

  包括九兒在內,三人都是搖頭。

  只是幾人都沒注意,就在他們說話間,一旁成衣店內候著的夥計,卻是眼珠微轉,凝神聽起來。

  聽到他們是去找清和觀,夥計一動不動,假裝坐在門前打瞌睡。

  直到張榮方三人慢慢走遠,他才抬起頭,迅速轉身進了店門。

  不多時,成衣店內又走出一小丫頭,快步跑去隔壁一條巷道里。

  這街上不少店裡,都有米幫的人,若是去得晚了,可就拿不到賞錢了。

  半個時辰後,張榮方一行人終於找到清和觀所在。

  幾人交接了任務後,原本在觀內的幾個輪值道人,有些念念不舍的收拾行李離開。

  觀主李衡年輕力壯,是二品武修,如今正三十歲出頭,大腹便便。

  他安排了張榮方等人住處後,便大手一揮,讓其自己行動,道觀就交給幾人負責。

  他自己則匆匆離開道觀,不知所蹤。

  張榮方也不在意,那李衡見面是一身酒氣,估計不是去酒坊就是去酒樓,又或者是勾欄。

  道家也不像佛家那麼多忌諱。那李衡在這繁鬧的華新縣呆了這麼久,早已成了地頭蛇。

  看他胖乎乎的體型,說是二品,真動起手來,怕是連一品都不如。

  他安頓好一起來的幾人,又在小道觀里轉悠一圈。

  清和觀非常簡單,四方形的結構,一座主殿,十來間廂房,一個放香爐的殿前小場地,然後便是正大門。

  整體就一最小的四合院。

  整個道觀,除開他們幾人外,就只有觀主李衡,還有兩個掃地雜役。

  收拾好東西床鋪之類,張榮方帶上師兄張新泰叮囑的書信,便離開道觀,外出找楊紅艷嫂子住處。

  *

  *

  *

  清和宮內。

  張軒盤膝坐在蒲團上,在後院空地上曬太陽打瞌睡。

  兩隻麻雀在對面圍牆上跳來跳去,嘰嘰喳喳,吵得他有些不滿。

  「爹,爹?」

  張新泰興沖沖的走進後院,面上帶著一抹笑意。

  「我明天準備去一趟縣裡。上次和艷子說好的,陪她逛山市。」

  「山市有什麼好逛的?」張軒不想一個人呆在山上,有些不滿。

  「都是些山貨,你又不是沒見過?」

  「這不是馬上要定親了嗎?還打算去給岳父岳母送點東西。」張新泰興致勃勃。

  「陳家的事才了結,縣裡那邊事沒辦完,你急個什麼鬼?」張軒撇了撇嘴。歪過頭去不想看兒子。

  「有陳百戶那邊盯著,米幫怕是已經手忙腳亂了。根本沒工夫理會我們。」張新泰不在意道。

  「再說,陳家要報仇,自己去找監院他們才是,關我們何事?」

  「你小子.....行行行,去吧,路上小心點。記得把那東西帶上。」張軒拗不過兒子,只能擺擺手。

  「就讓我這個老頭子一個人孤苦伶仃,呆在這冷清清的閣樓里等死吧。」

  「......額。」張新泰面色一滯。「爹,難道你就不想我趕緊生幾個大胖小子?」

  「嗯......」張軒沉吟起來,「這個倒是....你小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還不如多生幾個,給我培養培養,壯大門楣!去吧,去吧,趕緊滾!」

  「得令!」張新泰頓時眉開眼笑,轉身迅速收拾東西去了。

  「對了爹,別忘了定親時間,你可是要一起到場的。」他跑得遠了,聲音才遠遠飄回來。

  「知道了,二月初一,肯定準時到。」

  張軒算了算時間,今天距離下個月初一,也就十幾天了....

  唉...

  他長嘆一聲。又要破財了....

  *

  *

  *

  華新縣分四個區,分別是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代名。

  每個區有十幾條街,數百房屋。

  清和觀位於東區,而楊紅艷家住處,是在西區,需要穿過縣城中心。

  張榮方四處打聽詢問,好不容易在太陽下山前,找到了楊紅艷嫂子家。

  將信件送上後,他鬆了口氣,慢悠悠往回趕去。

  夕陽下,整個華新縣城一排排平房中,偶爾有一兩個多層小樓,全部沐浴在紅光下。

  張榮方緊了緊道袍,沿著一戶大戶人家的圍牆筆直走。

  左側一輛牛車正緩緩路過,車夫揮鞭子不斷打著響,路過的地面上還殘留著一塊牛蹄子踩爛的牛糞團。

  張榮方皺了皺鼻子,加快腳步,想要避開牛糞臭味。

  只是沒走出幾步,前面圍牆盡頭,路面右拐處,悄悄多出來幾個挽著袖子的黝黑漢子。

  這幾人目光炯炯,全都盯住這邊。

  張榮方腳步一頓,迅速側轉頭瞟了眼。

  果然,身後也有幾人走出來,手裡拿著結實木棍,虎視眈眈。

  雖然只是棍子,但那幾人拿著的至少有小臂粗,真被砸中,恐怕骨頭都要被砸斷。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2 11:39 PM

35

  「無量天尊,敢問幾位居士這是何意?」

  張榮方按照標準的道門禮節,對著前面漢子拱手道。

  「這位道長,有點事得請你走一趟。」前面帶頭的漢子揉了揉鼻子,笑道。

  「這幾位還沒說明來意,就要貧道跟你們一起,恐怕...」張榮方放下手,面露難色。

  「你是叫張榮方是吧?」那帶頭漢子問。

  「正是。」

  「那就對了。給我上!」帶頭漢子猛地一揮手。

  前後兩撥人,一共近十人,同時沖了上來。

  一時間前後兩頭,都將張榮方包圍主。

  就在這群人的後方不遠處,還有一人,正站在牆邊面色平靜盯著這邊。

  此人雙手骨節粗大,手背發黑,體型呈微微倒三角,正是米幫兩大高手之一的鐵嘴鶴陳鶴。

  陳鶴年過三十,面容木訥,眼珠微微發黃,是米幫明面上鎮場子的兩位四品高手之一。

  米幫的玄砂掌本就擅長搏殺,所以四品的玄砂掌,在威力上足以和清和宮的回春淨時符典五品相提並論。

  此時他仔細看著前面遭到圍攻的張榮方。

  「此人拜入張軒門下,還得張軒父子器重。倒是可以從此人入手。做些準備。」

  原本按計劃,他們是打算等成親那天全面動手,不過若是能提前做點後手,更為妥當。

  眼看著一群人即將沖向張榮方,開始毆打。

  陳鶴一個箭步往前踏出。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怎能對清和宮道長如此無禮?」

  他聲音一出,頓時宛如配合一樣,兩邊漢子同時停手。

  「原來是清和宮的道長啊,看來是我們認錯人了!」帶頭的那漢子笑嘻嘻道。

  「那怎麼你也叫張榮方來著?對不住啊,都怪我們胡亂認人差點釀成大禍!」另外一邊的漢子笑道。

  「就是,還好陳先生正好路過這裡,不然今天我們可就要打錯人了。」

  前後兩邊人將張榮方包在中間,嘴上說著道歉,但卻絲毫沒有挪開位置的意思。

  張榮方面色沉著,看出對方就是故意的。

  這世上哪有什麼巧合同名,看這群人假惺惺的姿態,顯然就是故意顯露自己人多勢眾。

  清和宮雖武力弱,但和官府關係不錯,在這華新縣城區裡面,就算是普通道人,也非尋常百姓能惹的。

  眼前這些人敢惹他,明顯有背景。

  不過,既然對方要演,那就配合他們也無妨,看看對方什麼目的。

  張榮方心中無懼,面前這些人,只要沒有刀具之類利器,他自信打不過也能跑得過。

  「既然是誤會,那還請諸位讓開一條道。」他再度拱手。

  「小道長說笑了,既然是鄙人手下得罪了你,今天自然是要給小道長賠禮道歉,洗洗晦氣不是?」陳鶴面帶微笑道。

  「我陳鶴在這華新縣也是有頭有臉之人,若是被人看到,傳出去說我失禮,豈不是讓人嗤笑?也正好,今日見小道長儀表軒昂,一見如故,正好結交一番。」

  陳鶴笑道。

  「走走走,小道長若是今日不去,那就是不給我陳某人面子。」

  隨著他話聲一落,周圍一群人紛紛上前一步,面上的威脅之意隱約露出。

  這話意思就很明顯了。

  『你今天不去也得去。』

  張榮方眼神微動,知道自己躲不過。

  如果單單邊上這些人,他或許不怕,能跑掉。

  但眼前此人,氣息綿長,雙腿粗壯有力,行走間五指抓地,穩中帶有一絲輕盈。

  這表明眼前此人很可能也練過腿功。

  他心念一轉。

  「雖然陳先生盛情,但貧道剛到這華新縣,還有要事要辦,今日便不好奉陪,改日,改日一定。」

  周圍一群漢子頓時面露不滿,紛紛往前逼近,眼露凶光。

  陳鶴盯著張榮方,看了數秒。臉上慢慢沒了笑意。

  他身上同時漸漸散出一絲危險。

  「看來道長是決心不給我陳某人面子了?」

  張榮方面價發刺,身上毛孔隱隱泛起雞皮疙瘩。

  對方只是一個表情轉換,便驟然給他不小壓力。

  這種感覺非常玄妙,就像普通人面對猛獸時,自然而然產生的威脅感。

  「陳先生說笑了,貧道只是今天沒空,日後還是有空的。」張榮方沉聲道。

  「況且,面子可不是別人給,就能有的」

  陳鶴眯起眼,沉默幾秒,忽然笑了起來。

  「有道理確實,臉面這東西,沒人會主動給,只有讓人不得不給,才是正道」

  他雙手鼓掌,看著張榮方面無懼色的眼神,露出一抹讚賞之意。

  人皆有膽怯之心,但若是在勢弱之時,還能堅持本心,不懼豪強。

  這樣的人,便是人才,是好漢。

  不畏強權,這樣的人才是最值得結交的。

  因為若是和這樣的人有了真交情,日後當自己一樣面對更強對手時。這類人一樣不會因為對方強勢,而退縮。

  「張道長,是陳某唐突了。之前確實是認錯了人,我們要找的也是一個叫張榮方之人。」

  當即,陳鶴退後一步,抱拳朝著張榮方拱手一禮。

  「今日冒犯,多有得罪,來日陳某必設宴賠禮,還請務必賞臉。」

  張榮方還以為馬上就要打起來,沒想到對方以退為進,前倨後恭。

  沉默了下,他回禮道。

  「賠禮便不用了,只要陳先生不再為難貧道,便好。」

  「陳某既然小覷了道長,便理該賠禮。不過既然今日已經冒犯,也不多贅言。」陳鶴微微一笑,揮手讓其餘人讓開。

  一行漢子頓時分開一條路,讓張榮方離開。

  張榮方點點頭,從分開的空檔往外離去,不多時便消失在路口拐角。

  「大哥,有必要對一個小道士這麼客氣麼?」之前的帶頭漢子不理解。

  陳鶴搖頭:「他可不是什麼小道士,也是有功夫在身。而且對付這種脾氣剛直之人,來硬的用處不大。不急回頭還有時間。」

  他有的是辦法,讓那小道士真正體驗世道上的好處。

  說到底,清和宮在官面上關係不淺,在城裡硬來,不是什麼好主意。

  另一邊,張榮方走到一半的路,便拐彎去了一家成衣店。

  不多時他手裡便提著一個裝衣物的包裹出來。

  下午返回清和觀,觀主李衡壓根沒回來。就只有他們三人加兩個雜役一起吃飯。

  吃的東西是隔壁餅鋪買的各種菜肉大餅。配上涼白開,將就就是一頓。

  吃完飯,沒觀主管轄,幾人就連做晚課的興趣也沒,初來城裡,幾人乾脆獨自離觀自己玩去了。

  夜色里,清和觀內空空蕩蕩。

  兩個雜役正借著主殿供奉的燭光,偷偷看著手裡的小畫本。

  這種小畫本在城裡相當流行,裡面內容包羅萬象,什麼都有。當然,看那兩小道士臉上的表情,便知他們看的絕對不是什麼正經玩意。

  張榮方練完功,路過主殿,見狀也不去說。

  雖然是違反規矩的,但連觀主李衡都不管,他也懶得廢話。

  走到後院的深井旁,他吱嘎吱嘎的用捲筒繩子提了幾桶水。

  然後就在後院空地上,脫掉衣服當頭一淋。

  伸手抓過今天在成衣店順便買的一塊胰子,在頭髮上各種亂抹。

  胰子就是古代的肥皂,用豬的胰臟攪碎了,加上豆子之類的配料製成。

  有些富人們還會加入各種香料。不過那樣的太貴,張榮方還沒到隨意花錢的程度。

  很快,沖洗完畢,用干布搓干,披散開來。

  張榮方換上一套乾淨貼身衣服,然後回屋。

  不多時,他手裡拿著一個灰布小包,走出房間,長發也用皮繩栓成一束,披在身後。

  重新來到前院,在神殿前的香爐邊,張榮方從殿裡拿了個蒲團,就在香爐邊坐下,盤膝休息。

  同時,他也在思考白天之事。

  『我只是去嫂子家送信,出來沒多遠便遇到事情,那群漢子絕對不是偶然路過,很可能是故意守在那邊上的。』

  回想那個陳鶴,張榮方心頭疑惑越來越多。

  『如果真的是因為我去嫂子那裡,那是不是意味著嫂子現在有麻煩?』

  『或許一會兒晚上還應該再去試試看到底是不是因為嫂子』

  『另外,縣城裡晚上都有巡邏兵丁,我怎麼才能掩蓋面孔不被人認出來?』

  張榮方想到了上輩子影視劇里的方法。

  『蒙面黑衣?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人我是壞人?半路上估計就被官府追捕了』

  現實和電視劇終究有差距

  『面具?我去哪買面具?以後倒是可以買張備用。而且我總不可能一直戴著面具走那麼遠吧?

  現在也不是什麼節日活動,走到半路一樣會被盤問,根本沒法隱藏身份。』

  從清和觀到嫂子家,可是要橫整個城區。一直戴著面具走,那不是更引人注目。

  一旦被巡邏官兵盯上,人家可是配備有弓弩的。

  張榮方不覺得自己現在能和弩箭硬頂。

  一般軍用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近距離威力比手槍還大。

  『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

  他盤坐了一會兒,等頭髮幹得差不多,才起身。

  此時夜空月色正濃。

  張榮方束好頭髮,提上包袱,快步走出道觀。

  他決定晚上再去一次嫂子家附近,看看情況,最好能抓個人詢問情況。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2 11:44 PM

36

  夜晚的華新縣,比白天冷清了許多。

  街道上一片安靜,風卷落葉不斷滑過,只有少許的酒樓酒坊勾欄等幾個特殊場所,還有燈光亮著。

  大部分民房都已經熄燈。

  路上提著銅鑼的更夫慢慢悠悠,時不時敲一下大喊幾句。

  張榮方快步進了一個小巷,不多時,便還了一身灰色長衣,頭上戴著一灰皮帽。

  沿著白天的路,他筆直朝著嫂子楊紅艷家方向趕去。

  一路上他低頭,臉上抹了炭灰,看起來髒兮兮模糊不清。

  很快,快要到地方時。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準備好的黑布,就這麼往臉上一蒙,然後在後腦繫上。

  趁著街面上空空蕩蕩,只是偶爾路過幾輛馬車。

  張榮方重新來到白天和陳鶴一伙人相遇的位置。

  楊紅艷嫂子家,在華新縣也算寬裕,其父是經營書畫生意的小店主,母親在家縫製皮包之類的小東西拿出去賣。

  家中就只有楊紅艷一個獨女。

  此時張榮方來到楊家門前,隱約能聽到裡面有說話聲傳出。

  楊家是三間屋連在一起的長方形平房,一間屋緊挨著街面,用作廚房。

  此時廚房煙道口不斷往外冒著煙氣,顯然裡面是在燒柴火。

  張榮方在周圍轉了一圈,很快便發現端倪。

  在楊家後面有幾個棚子,裡面坐了幾個正在燒柴火取暖的漢子。

  張榮方剛剛露頭,便被這幾人看到。

  不等他有所動作,那幾人便豁然起身,快步朝這邊走過來。

  「在附近鬼鬼祟祟的,幹什麼的!?」一個漢子冷不丁呵斥一聲。

  張榮方沒有離開,反而退入身後的房屋之間小道。

  他也正好需要找人打聽這邊的事。

  等那幾人罵罵咧咧靠近了。

  他猛地往前踏步,一拳砸在一人腹部。

  嘭的一聲悶響。

  當頭的那人身子弓起,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先偷襲。

  這一拳分量比他想像的要重,這人一米七的個頭,身上肌肉結實,倒在地上硬是掙扎著沒起得來。

  來的一共三人,其餘兩人見狀,紛紛怒吼一聲衝進小巷。

  兩人一前一後,揚手揮動右掌,姿勢居然都有章法。

  力量從腰背貫通手臂,打出呼呼風聲,分量不輕。

  暗淡月光下,張榮方後退一步,雙手連環點出,精準拍在兩人手臂的肘部關節上。

  他如今已經二品,速度和力量,還有眼力都要比這幾人強出許多。

  只是一接觸,他便感覺到這三人都只是沒入品的普通人。

  只有其中一個力氣大一些,可能是在鍛筋。

  拍掉兩人攻勢,張榮方往前欺身一撞,肩膀正好撞在一人胸口。

  這人當場仰倒在地,呼吸困難,一時間起不來身。

  最後一人大吼一聲,雙手朝他肩膀抓來。

  被張榮方退後一步,一記抬掌,擊中下巴,頓時失去意識。

  連打三人,張榮方正要伸手抓一個詢問情況。

  忽然後面又有兩人悶頭沖入巷道。

  「好膽!」

  這兩人明顯步伐氣勢完全不同,還沒到近處,便給人一股奔馳快馬般一往無前的氣勢。

  張榮方眼瞳微縮,注意到這兩人手掌在月光下隱隱發黑。

  他正好突破,心中正想嘗試自身實力,當即不閃不避,往前抬手一拳。

  岳型符的平山望月正適合這種正面衝突。

  剎那間,前面那人抬手長臂微轉,對著就是一掌拍來。

  嘭!!

  小巷中,拳掌相交,張榮方微微一晃,腳步不動。

  對方卻是後退兩步,力氣落入下風。

  只是除開力氣外,張榮方面色微變,感覺拳面微微刺痛,居然在剛剛的對招中吃了點小虧。

  『手掌發黑,皮膚如鐵,這是米幫的玄砂掌!』

  他想起下山前,師兄張新泰給他提點過的幾大勢力的基本特徵。

  當即,他不再硬碰硬,而是腳下展開龍蛇游,身形宛如大蟒,驟然從兩人斜下方腋下滑過,出手拍向第一人後背。

  可惜這一招被後面第二人出手攔住。

  兩人面色微驚,他們都是米幫內部有數的精銳,都是將玄砂掌練到一品了的高手。

  如今出來帶隊巡邏值守,居然一下便遇到一個身手如此兇悍之人。

  當下,兩人凝神應對,同時四雙鐵掌不斷和張榮方交錯激鬥。

  一時間小巷中,三人你來我往,不過四五秒功夫,便險象環生。

  三人都沒有什麼硬功可以硬抗,一旦中招,鐵定受創。

  所以誰也不敢輕易受傷。

  不多時,張榮方驀然後撤。

  對面兩人的實力大概了解清楚了。對方的速度力量,都不如他許多,但配合不錯。

  而且後面那人左手不時的總想去摸後腰小包,很可能是要用什麼陰招。

  這種密閉小巷裡,一旦下陰招,他也很難躲避。

  「差不多了。」

  當即,張榮方一口氣屏住,腳下龍蛇游猛然一動,全力衝出。

  和剛剛的速度完全不同,這一次他全力動用步法,雙臂配合出招。

  噗噗兩聲悶響。

  這兩個一品高手一個被打在牆上,貼著慢慢滑下來。

  另一人額頭中掌,倒地不起,不知死活。

  呼...呼...

  張榮方不斷吐著粗氣,一口氣打這麼多人,就算是他也感覺有些疲憊。

  啪啪啪....

  忽然地上躺著的人邊上,一名瘦高黑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巷子口。

  此人一身黑色,面容背光看不怎麼清楚。

  只能看到他雙手輕輕鼓掌,似乎很是欣賞剛剛的打鬥。

  「朋友身手不錯。不過敢在華新縣對我米幫下手...是不是太不把本幫放在眼裡了?」

  話音剛落,這人倏然前沖,身法速度遠超剛才幾人。

  五米距離,眨眼即至。

  來人抬手便是一掌,右掌宛如黑色獠牙,產國空氣帶出一抹尖嘯,打向張榮方胸膛。

  這一掌來得太快太急,張榮方急忙抬手格擋,試圖架開。

  嘭!

  兩人對撞一招,張榮方退後一步,面色潮紅,雙手手心劇烈充血,已是一片通紅。

  『好強的力量!』

  黑暗中,他朝對方仔細看去,此時月光灑下,勉強能看清其面孔。

  居然就是白天遇到的陳鶴。

  這傢伙居然還在這裡?

  張榮方心念急轉,就要後撤。不料陳鶴得理不饒人,再度上前。

  一時間巷子裡,兩人短短數秒間,便交手七八招。

  每一招張榮方都全力格擋,才能不被打散架勢。

  陳鶴的力量和出手速度,比他快太多了。幾乎招招都有他使用重山時差不多的力量。

  若非他腳下龍蛇提縱術配合躲閃,此時怕早已傷在對方手下。

  連續十多招後,張榮方漸生退意。

  當下他猛然雙臂肌肉蠕動,往前一招重山打出。

  月色下,他雙臂宛如雙翼,往下揮動斬落。

  這一擊來得突然,速度和力量比之前大出不少。砰砰兩下,居然硬是把陳鶴打了個猝不及防。

  不得已,陳鶴退後兩步,隨意盪開重山,一雙黑手宛如金鐵,就要繼續往前擒拿。

  卻不想對方腳下一滑,轉眼往後巷子深處竄去。

  他有心想追,但追了幾步,迎面飛來一樣黑乎乎東西。

  啪。

  陳鶴害怕是什麼暗器,以堅硬黑手打開,卻感覺入手輕飄飄。

  仔細一看,那黑乎乎東西只是一塊黑布。

  他再度抬頭,已經看不見那襲擊者的身影。

  「剛才那招....有意思...」剛剛最後那襲擊者使用的招數,讓他隱約有熟悉感。

  「清和宮的回春淨時符典,還有真一教的龍蛇提縱術...此人.....」

  陳鶴隱隱感覺,此人背後很可能隱藏不小的麻煩。

  清和宮是大道教陣營,不算什麼,符法武功難度其實不大,關鍵是真一教。

  那可是個龐然大物。

  能把真一教的龍蛇提縱術練到如此熟練程度,沒個三四年功夫,想也別想。

  若剛那人真是真一教出身....

  陳鶴一時間頓覺棘手。

  他剛剛沒再追擊,也有這方面的緣故。

  *

  *

  *

  呼...呼.....

  另一邊街面上。

  張榮方快步沿著巷道往前。

  剛才和陳鶴交手,兇險程度超出他想像。

  剛剛才突破產生的一絲絲滿意自得,也瞬間被打得支離破碎。

  『那人絕對不止二品,可能是三品,甚至更高。』張榮方心頭估算。

  一開始交手,他便全面落入下風,若非天色太暗,陳鶴有所忌憚,沒有全力進攻。

  他恐怕十秒之內,會被全面碾壓。

  此時他雙臂雙掌都一陣陣火辣辣疼,手掌邊緣更是微微暗紅色,有些腫了。

  以他能徒手打石面的老繭硬度,居然都被打腫,可見那陳鶴雙掌威力。

  『若再撐幾秒,五招之內,我雙手都可能會被打廢。這華新縣,果然比清和宮危險多了。才出來就遇到這等好手。』

  張榮方一邊小跑返回,一邊回憶剛剛的交手。

  他爆發全力的重山,一樣被對手從容盪開。

  可見雙方力量速度上的差距有些過大。

  『二品....還是不夠格啊....關鍵是,這陳鶴為什麼要蹲守在楊紅艷嫂子家附近?』

  張榮方心中隱隱察覺,其中很可能有更深的特殊緣由。

  『按道理說,嫂子如今即將和師兄定親,背後站了清和宮,應該不至於有人敢得罪。難不成這些人是取保護嫂子的?』

  可如果是保護,又感覺不像。

  師兄又沒得罪什麼人,要請這等好手來保護幹什麼?

  而且那人自稱米幫....

  想來想去,張榮方迅速饒了幾圈,用提前準備的濕巾擦掉臉上炭灰,回到道觀。

  今晚的遭遇,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實力還太弱,和那些習武十幾年幾十年的高手相比,隨便一下就可能遇到危險。

  所以,藥材還有小半沒喝完,必須儘快提升屬性點。

  另外,馬上就要定親,到時候師兄師傅都會來,正好可以給他提一提今晚這事,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2 11:53 PM

37

  「不....萬一嫂子這邊真的遇到麻煩,必須儘快解決,那我時間拖長了也不行。還是馬上趕回去通知師兄。」

  張榮方轉念一想,還是儘快把消息傳達到更妥當。

  當即他收拾行李,帶上點吃喝,便連夜出了道觀。

  只是跑到縣城門口,才發現大門已經關了。

  一隊守門的兵丁杵著長槍,靠在城牆邊吹牛打屁。

  周圍也有士兵舉著火把來回巡邏。

  張榮方只得返回道觀,等天亮開城門後,再回山上一趟。

  回房後,隔壁房間隱約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隔壁是與他一起來的另一修行弟子的房間。

  修行弟子出身都不差,此人也是一樣。

  張榮方躺在床鋪上,正要休息,卻聽到那說話聲中隱約有女子嬌笑。

  他心中搖頭,猜到對方很可能是帶了什麼女眷進道觀。又或者是妓館之人。

  撇開心思,張榮方仔細回憶今天的交手過程。

  除開陳鶴外,其餘人都不是他對手,被其幾下便打倒解決。

  但陳鶴此人...實力太強。若是白天交手,自己估計接不過他十招。

  『不....若是白天,或許五招之內,我就會被打散防禦架勢,到時候要麼重傷,要麼逃跑。若是運氣不好,此人還有其他輕功,那.....』

  張榮方此時回想剛剛的試探,也是背心微微出了一些冷汗。

  嫂子那邊的事,自有師兄師傅那邊處理,他們閱歷經驗比他豐富太多,應該很快就能處理妥當。

  此時張榮方想的不是這些,而是自己加了這麼點在回春淨時符典上....最後依靠的卻還是輕功才能脫身。

  『若沒有龍蛇提縱術這門輕功,恐怕我此時已經被活捉或者打死了。』

  『由此可見,在現在的情況下,輕功才是我最大的保障。如今找不到好的硬功,首選只能從輕功入手。』

  張榮方越想越對。

  就算是練了硬功,耳朵孔和眼睛鼻孔嘴巴,依舊是必死罩門。

  就算屬性異能能讓他將硬功點到極限,甚至破限。可這些致命要害是沒法規避的。

  就算屬性異能未來能將這些硬功罩門提升到極強程度,可那需要多少屬性點?

  需要多少點才能讓這些要害強到不被敵人打破的程度?

  比起身法上的投資,性價比太低,太慢。

  在這個甚至有火器的世界,唯有速度,或許才是根本王道。

  『高速,加上一把足夠鋒利的武器,應該是最好的方向。』

  越想,他越是覺得這是一條真正的康莊大道。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只要足夠快,別人甚至連抬手進攻自己的機會也無。

  如此看來,提升身法速度,是如今最快保障人身安全的途徑。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

  張榮方便起來洗漱,帶上小包袱離開道觀,朝著山上返回。

  他沒想到自己才離開,便又要回去一次。

  一個多時辰後。

  清和宮,張軒閣樓。

  張新泰正身穿短打道衣,和老爹張軒一起在後院交手拆招。

  兩人動作時快時慢,拳打腳踢,全是張榮方沒見過的招式。

  見到有人來,兩人動作慢慢減緩,之後分開站定。

  「榮方師弟,你不是才下山駐守去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張新泰詫異道。

  「師兄,昨日我在縣裡給嫂子送信,在嫂子家附近遇到一件事,特來給師兄提醒。」

  當下張榮方將自己遇到的陳鶴等人仔細說了一遍。

  張新泰聽後,眉頭皺起。

  「一會兒下山,我去一趟官府,看看能打聽到什麼東西。」

  事情關係到自己未婚妻,他無論如何都得小心些。

  張榮方見已經通告到,也就放心下來。

  「事情我也帶到了,信我也送到了。對了師兄師傅,本門除開符典外,有什麼厲害的身法麼?」

  「身法?就只有朝氣符里的迷煙步,此步法是用來配合符法所用,不以速度著稱,在江湖上只能算普通。其餘便沒有了。」張新泰解釋道。

  「是嗎?」張榮方略感失望,「那武器配套的武功呢?」

  「也沒有,我們清和宮養生為主,打打殺殺這些沒多少鑽研。」張新泰笑了笑道。

  「不....其實還是有的。」一旁的張軒斜著眼插話道。

  「敢問師傅...哪裡能學到?」張榮方頓時來了精神。

  「學那個幹什麼?回春淨時符典就夠你用了。一路往上,足夠突破到七品境界。

  你突然換其他武功,又得從頭開始。一品一極限,最少也要三年以上,人生有幾個三年?」張軒不耐煩道。

  「只是借鑑,弟子最近總感覺自己閱歷不足,想要借鑑一二,以免遇到這等武器高手,不知道如何應付。」張榮方找了個理由。

  「那隨你,此功法名為願輪功,以金屬圓輪為武器,練法整個清和宮都沒幾個人會。而且那功法還需要極強體格,否則練十年還不如別人一把刀練一年。」張軒隨口道。

  「求師傅賜功!」張榮方此時兩種符法都已經練完了,正愁著缺合適的武器功法,當即面色喜色,拱手行禮。

  「想看,自己去二樓藏書房,我收藏的功本都放那裡,別弄壞就行。」張軒大手一揮,一副自己去看,別來煩我的表情。

  「多謝師傅!」張榮方心頭激動。

  這年頭好的武功秘籍的珍貴程度,不比等重黃金來得便宜。

  張軒這一揮手,不知道省了自己多少時間和功夫。

  當即,張榮方告罪一聲,迅速上了二樓,很快找到一間半開著的小房間。

  推門而入。

  裡面四面牆壁上,鑿出了一個個小型凹洞。洞裡整齊的擺放著一本本武功秘籍。

  一眼掃去,房間裡至少有數十本之多。

  「好傢夥!」張榮方心頭瞬間震撼。

  雖然早就知道師傅是五品高手,可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五品,是個什麼概念。

  別的不說,光這份財力,就遠超他想像。

  他上前一步,從左往右,慢慢掃視過去。

  左側腿功,中間文修功,右側拳掌和武器。

  文修功被放在最中間最顯眼的地方。放置的凹洞也是最大最豪華的,很顯然是張軒最重視之處。

  張榮方壓住心中興奮,緩緩走上前去。

  『楊家腿』,『順風腿』,『鐵腳』,『鷹腿』,『東林十三腿』....

  一系列的腿功應有盡有,不過名字沒有武俠小說里的那麼拉風。

  這名字大多點出特點,來歷,創始者姓氏,其餘便沒了。

  張榮方掃了一眼,很快便看到了真一教的龍蛇提縱術。

  這本被放在最上面位置,顯然最被重視。並非如張新泰所說的那麼隨意。

  「怎麼,是不是還想練輕功?」張新泰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

  「有點。」張榮方點頭。

  「其實別看這些功法多,實際上都是殘缺的。你拿去練了,沒有後續配套功法,就只能卡在底層品級,動也動不了。」張新泰嘆道。

  張榮方聞言,仔細看去。

  他拿起一本順風腿,上面簡單寫了,這武功是順風鏢局的整體功法里分出來的。

  練是不成,但用來了解招數還是不錯。

  他心中惋惜,一本本的翻看過去。

  這些武功中,至少有大半,都需要配套武功。

  最終,他還是選了一本完整配套的腿功:八步趕蟬。

  這是一門爆發型輕功,號稱八步之內,甚至能趕上蟬的飛動。

  除此之外,他還找到了武器願輪功,以及,一門他最想要的完整硬功:木甲功。

  帶著三門完整武功秘籍,張榮方再度下山,返回清和觀。

  張新泰也和他一起,去了華新縣查看情況,但奇怪的是,米幫的人沒再出現了。

  他連續三天,去楊紅艷家附近,都沒看到任何可疑之處。

  帶著疑惑,張新泰陪了楊紅艷逛一遍山市後,買了點小禮物送去楊家,這才回返道宮。

  張榮方也十分奇怪。

  他跟著張新泰一起過去,確實沒再發現任何看守,米幫的人一個也沒看到。

  對此,張新泰也去拜訪了城內的縣衙捕頭,詢問之後,也一樣沒發現問題。

  終於,一周後,張新泰重新回到山上,他得為馬上到來的定親做準備了。

  另外,對於張榮方的提醒,他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張榮方能感覺到他略微有些不滿。

  很可能他是認為張榮方認錯了情況。或許米幫的人是真的認錯人,才找上他的。

  對此,甚至張榮方自己,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失誤了。

  *

  *

  *

  華新縣,米幫。

  陳智涵恢復了一身便裝,青衣長衫,手持竹簡書冊,借著陽光慢慢閱讀著。

  他在定心。

  兒子死了,如今報復之日越發逼近,他必須得借著道經才能壓下心頭的邪火。

  屋子外,空地上的陳鶴,正背著手指點自己的幾個弟子掌法。

  不多時,一個身披大氅的蒼白女子,慢慢跨入屋子,低著頭,不時的咳嗽幾聲。

  來人正是如今的米幫幫主邵全護。

  她目光落在窗邊看書的陳智涵身上。

  「夫君,初一那日,清和宮來的人,需要注意的也就張軒父子,其餘人大多文修,品級也不高。容易處理。」

  「我們不需要完全針對清和宮。」陳智涵回道。「張軒殺我孩兒,我便也先殺他孩兒。到時,我,陳鶴,老丁,一起出手,圍殺。」

  「我可以配合在他們吃食里下迷藥,以免那張軒情急拼命。畢竟五品,真要拼命起來,打不過,帶走一個同級還是沒問題的。務必得小心。」邵全護點頭道。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2 11:57 PM

38

  「不可,萬一提前打草驚蛇,被人發覺,跑了張軒三人,反而麻煩。迷藥畢竟非無色無味,張軒也是老江湖,很容易發現。」

  陳智涵否定這個說法。

  「那便讓李衡配合下迷煙,他是清和觀觀主,半夜下藥,任他張軒武功高強,一樣得中招。」邵全護再度道。

  李衡貪財好色,早已被他們拿捏住把柄,如今也能成一後手。

  「算了,萬一被發現,到時候所有布置功虧一簣,還是定親宴席上圍攻動手,直截了當。張軒老兒,不好應付。」陳智涵再度搖頭。

  「也罷,依你便是。」邵全護微微點頭。「我另外弄到了一把弩,到時務必萬無一失!」

  「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陳智涵叮囑。

  弩這種民間絕對違禁品,威力固然驚人,就算是頂尖高手,近距離被弓弩圍剿,也難逃一死。

  可私藏這種武器,一旦被發現痕跡,那便真的危險了。

  「我自然知道。」

  *

  *

  *

  轉眼時間流逝,一晃便到了一月二十四。

  清和觀。

  張榮方站在主殿門前,望著半空微微灑落的毛毛細雨,心中一片寧靜。

  在上次米幫陳鶴之事後,他一直沒有找到後續消息。

  師兄張新泰也沒查到什麼情況,事情便就這麼過去了。

  可師兄放鬆了警惕,他卻依舊心中疑惑。

  那米幫陳鶴,不像是真的找錯人。更像是故意守在嫂子家附近。

  米幫的人,似乎更像是在監視嫂子家。

  張榮方仔細回想之前的事件,心中總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另外還有一點。

  『陳無憂被我打死,他爹陳智涵到現在也沒蹤影,很是蹊蹺這兩件事會不會之間有什麼關聯。』

  陳無憂之死,他沒告訴任何人,一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二是,一旦說了,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其中破綻太多。

  『會不會就是因為陳無憂,米幫的動作才這麼奇怪?米幫據說和陳家關係匪淺』

  『只是他們應該不知道是誰打死陳無憂才是?怎麼會盯上嫂子?』

  『又或者,是嫂子自己家裡惹出的麻煩?』

  張榮方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當即便不用想了。

  他收斂念頭,開始回想這幾天習練摸索的八步趕蟬。

  符法暫時不好向師傅討要,那麼提升實力最快的,就是輕功。

  所以他第一時間便將八步趕蟬放上了習練日程。

  同時,這些天,他接連服藥,也終於又得了兩點屬性。

  這兩點屬性,他也猶豫著,要怎麼用比較好。

  龍蛇提縱術用起來不錯,但提到破限一品,便沒了後續。

  八步趕蟬則不同,這門輕功相當完整,最高可練到三品。也就是破三次極限。

  三品便是這門輕功的上限。畢竟只是一門很多門派流傳的大路貨功法。

  「還是先把龍蛇提縱術點到極限再說吧。」

  想了下,張榮方還是決定先專精一樣,之後再兼修其他。

  他吩咐了兩個雜役道人負責香客上香迎客,再安排小九兩個負責香客抽籤收錢。

  自己則鑽回房間去,假意休息,實際上是準備拿今天剛到手的兩點屬性。

  房間內。

  張榮方仰躺在地,長嘆一口氣。

  舉起手,他目光聚焦在自己手背上,頓時屬性欄自動浮現而出。

  『張榮方生命24-25。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五次),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掌握)

  朝氣符(破限)

  八步趕蟬(入門)

  可用屬性:2。』

  很快,張榮方目光落在龍蛇提縱術後的加號上,想像著輕輕一點。

  括號內的掌握,頓時模糊,然後很快浮現出圓滿二字。

  同時間,大量習練龍蛇提縱術的記憶湧入腦海。

  張榮方的雙腿再度膨脹變粗,同時身體腰背也跟著粗壯起來。

  詭異的是,他同時感覺到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骨骼,都慢慢變得更加緊密。

  一連串的哢哢聲不斷傳開。

  這種奇異的變化,持續了十多分鐘,才慢慢結束。

  一種奇妙的輕盈感,湧上他心頭。

  「出去試試手。」

  當即,張榮方心中躍躍欲試,剛剛突破到圓滿的龍蛇提縱術,到底有多快速度,多強威力,他需要一個目標測試一二。

  心中思索了下,他忽然想到之前遭遇過的米幫陳鶴,頓時有了想法。

  不多時,夜幕降臨。

  一道黑乎乎人影,從清和觀悄悄步出。

  才出門,那人影便唰的一下,宛如蛇影,無聲無息朝著遠處快速移動。

  人影正是再度技癢的張榮方。

  之前他只是掌握層次的龍蛇提縱術,就能從米幫陳鶴受傷逃離。

  這次,他已經達到圓滿,速度更快,更悄無聲息。

  此時快速奔跑起來,他居然隱隱有聯繫起朝氣符迷煙步相關的步伐。

  迷煙步的主要用途,是移動到敵人視線死角,配合進攻。

  而兩種步法輕功,此時在張榮方的腦海里,隱隱有些相通之處。

  不知不覺,隨著快速移動奔跑,他的步法越來越無聲,越來越詭異。

  忽地一隊巡邏官兵,慢慢悠悠的提著燈籠,佩著彎刀,迎面走來。

  張榮方步伐一轉,無聲鑽入路邊一圍牆陰影中,蹲下不動。

  一行十多名官兵就從他距離數米外走過,竟然一點也沒發覺。

  迷煙步和龍蛇提縱術之間,似乎起了某種強化補充效果。

  兩種步法此時被張榮方配合使用,更是如魚得水,詭異無聲息程度更上層樓。

  等著巡邏官兵走過,張榮方繼續快跑。

  此時他速度明顯比以前快了數成,腳下每一次發力,都能輕飄飄掠出老遠。

  不多時,前面街道右側,一棟別致的雙層小樓,便出現在他面前。

  小樓兩層,下寬上窄,下面有四個窗戶,一扇大門,其中三個窗戶都亮著燈。

  燭光下,人影搖晃,不知是在幹什麼。

  大門上方掛著一個牌匾,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陳字。

  這裡是陳鶴的住所。

  張榮方這些天可不是只呆在道觀練功吃喝,對於米幫的消息,他也從衙門的捕快那裡打聽了些許。

  其中陳鶴這樣的米幫高手,每天都會有丫鬟進出買菜購物,自然是很容易便找到了住所。

  張榮方小心貼著牆邊,取出後腰扎著的黑巾,戴在臉上。

  然後他繞到小樓右側,對著兩米高的圍牆,雙手借力,往上一跳。

  輕鬆便站到牆頭,跳了下去。

  輕車熟路的在小樓里轉了一下,張榮方很快便找到了一個房間。

  那是陳家書房。

  陳鶴此時正披著皮衣,坐在書房裡,借燭光看書。

  他看得很仔細,但眼睛距離書之間,只有一個巴掌距離

  『這傢伙果然近視』張榮方心中嘆息。

  難怪那天交手,陳鶴硬是沒敢追上來。原來這傢伙近視這麼嚴重估計就算追上來,也是吃灰的份。

  看他看書的距離,這沒得六七百度,是想都別想。

  看著陳鶴專注的樣子,張榮方都有點不忍心去打擾他。

  但一想到上次這傢伙差點打廢自己雙手,他便又狠下心來。

  只是他正要出手打穿窗戶偷襲,忽地一個聲音從房間裡傳出。

  「夫君,夜深了,該歇息了。」聲音柔柔的,聲線清澈,有些讓張榮方回想起姐姐張榮瑜。

  「嗯,一會兒就好,我把這點看完就來。」陳鶴溫和回道。

  從語氣可以聽出,他和妻子的感情不錯。

  「過幾日,初一,你真的也要去麼?」女子擔心道。

  「沒辦法,此事早已定下,大哥之事便是我的事,若就此退縮,外人如何看我?」陳鶴嘆道。

  「可若是出了什麼意外」

  「不會有意外,各方面都打點過了。況且我的任務並不直接參與,而是負責掠陣。」陳鶴安慰道,「放心吧,沒事的。」

  就在這時,小樓外走廊上,傳來一陣男子哼歌聲。

  張榮方沒在意他們聊的話,他原本打算衝進去和陳鶴交手,看能不能偷襲重傷陳鶴,但又擔心傷及無辜。

  此時他便站在書房外的走廊里。

  那哼歌男子便是朝著他靠近過來。

  當即他猶豫了下,轉身悄無聲息沒入陰影,翻牆重新出去了。

  還是換個時機再來好了。這陳鶴家中一旦動手,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圍攻。

  就在他離開後,陳鶴放下書冊,嘆息一聲。

  「大哥大嫂喪子,如今已經如陷瘋魔,初一之日,務必要取張軒三人性命,否則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可是」

  「放心吧,我們有那個三十步內,就算張軒把回春淨時符典練到七品,也逃不過那一下偷襲。

  所以這一次,我們必勝。」陳鶴輕輕握住身後女子的手,輕聲安穩。

  他站起身,輕輕摟住女子。

  「走吧,一起睡了。」

  「嗯」

  兩人慢慢走出書房,關上門,朝著臥室走去。

  待到兩人進房後。

  書房另一側的陰影角落,這才緩緩露出一雙因為震動而睜大的人眼。

  那正是去而復返的張榮方。

  他原本打算回去,結果翻牆出去後,又感覺不甘心,自己跑了半個縣城才到這裡。

  就這麼白白浪費時間精力回去,不是他的風格。

  所以他又悄悄回了來,等著時機偷襲陳鶴。

  卻沒想到,居然聽到了這麼重要之事!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3 12:02 AM

39

  米幫的人,居然要對師傅師兄下手??!

  張榮方完全無法理解這其中的邏輯。

  他睜大雙目,死死壓住自己因為震動起伏的呼吸。

  『不對!』忽然他想到一點。

  如果有人知道是自己殺了陳無憂,那麼....由此針對自己和師傅師兄,就能解釋得通了。

  沒有打草驚蛇,張榮方輕輕悄然退後,背部抵在牆面上,反手一抓,五指在牆磚縫隙插入,借力往上一躍。

  輕飄飄在牆頭一點,他無聲無息落到牆外,疾馳而去。

  夜晚寂靜的街道上,空空落落,只有巡邏的更夫和官兵遠遠飄來腳步聲。

  張榮方心頭各種念頭紛沓而至,反覆在思索剛剛聽到的情況。

  回到道觀,他想到之前在嫂子家附近遇到米幫陳鶴,現在想來,那根本不是巧合,而是米幫一直就在監控嫂子。

  『麻煩了....』

  他盤坐在自己房間地面,將身上髒兮兮沾了牆灰泥土的外衣脫掉,捲成一卷放到床下藏好。

  『現在的情況是,必須馬上通知師傅師兄,然後做好防護。另外米幫在縣城勢力廣泛,如果對方真要下定決心動手。最好的辦法還是....藉助官府。』

  當即,張榮方沒有遲疑,倒頭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他便又前往山上。

  清和宮內。

  張軒老道端著一杯熱茶,慢慢喝著,望著牆上跳鬧的麻雀正發著呆。

  「師傅。」

  忽然身後傳出張榮方的聲音。

  「我查到一件事,需要給您說明一下。」

  「你怎麼又來了?」張軒無奈,被打斷發呆的感覺相當不爽。

  「是關於師兄的事。」張榮方站到張軒身前,行禮後認真道。

  「哦?你想好給你師兄送什麼禮物了?」張軒好奇道。

  「不.....是米幫,弟子無意中查到,華新縣的米幫很可能要對師兄不利。」張榮方迅速道。

  「為什麼?」張軒不解道。

  「因為....」張榮方沉默了下,「因為他們可能懷疑陳無憂是師傅師兄以及弟子,殺的。」

  「陳無憂?」張軒這才驚訝起來,「我就說,米幫閒得蛋疼才會來招惹我,原來是少幫主被搞死了....」

  他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

  「此事確實有些麻煩。米幫在縣裡的勢力很大,到處都可能是他們的人....」

  他眉頭皺起,如今張新泰馬上就要定親,而准媳婦楊紅艷則是華新縣本地人。

  如果和米幫的地頭蛇起了衝突,確實很麻煩。

  「弟子也沒想到,之前弟子半路上遇到重傷的陳無憂和焦騰兩人,兩人本就瀕死,弟子只是不想招惹麻煩,所以便沒去救他們。

  可沒想到會被米幫的人記恨上...這真是...唉無妄之災。」張榮方面帶無奈。

  「還有焦騰也在麼?這麼看來,此事也不怪你,其實誰也不會認為是你殺了人,畢竟那時候你也才鍛筋層次,沒有武器之類,要想殺兩個二品,本就不可能。」

  張軒擺擺手。

  「況且,陳家父子事發後,我清和宮和米幫本就不再如以前那般親密。如今對我父子密謀下手,也可能是他們計劃里的一環。邵全護那人,我見過,心思很陰。」

  他又走了幾步。「這樣,我馬上去見見監院和宮主。現在的情況可能有些麻煩。米幫的情況,不會如你想的那麼簡單。

  邵全護死了兒子變瘋,其他高層可是都有家室之人,可沒有那麼多人願意跟著她拼命。

  所以這次米幫的計劃能被你輕易發現,很可能是準備給我們傳個信,要點補償籌碼。」

  張軒不認為米幫會真的徹底為了一個陳無憂,就得罪清和宮。

  畢竟清和宮背後是大道教,是集賢院官方認可的宗教組織。

  張榮方聞言,也心裡稍稍安定了點。

  「如此看來,確實很有可能。貿然對我清和宮下手,就是公然的和官府作對。米幫自己也會被剿滅,他們不會如此不智。」

  「正是這個理,好了,我先去查探下消息是否屬實,你繼續回縣裡,注意自己安全,別一個人外出落單。」張軒叮囑道。

  只要在城裡,有官兵在,米幫也不敢公然動手,安全還是能保證的。

  「是。」張榮方點頭。

  米幫終歸是個做生意的大幫,公然在白天動手襲擊別人,那就是要造反,所以在縣城內還是算安全的。

  現在消息送到了,他也就不久留了。

  臨走前,張軒再度安慰道:「放心吧,那米幫放出風聲,估計最大的可能是借你之口,告知我們,然後爭取更多一些東西補償。」

  「弟子知曉了。」張榮方點頭。

  他也想不通,米幫做這等事完全是吃力不討好。清和宮可是在官面上有不小影響力的地頭蛇勢力。

  不過師傅的說法也有道理,若是為了交換利益,故意泄露消息,這樣的可能也有。

  另外,不管如何,事情通知到了,師傅師兄他們不至於毫無防備,這就足夠了。

  從張軒那裡出來,張榮方安下心來,再度在道宮內轉了一圈。

  龐胖子已經不在了,不知道下山了還是怎麼的。

  李酸梅去了書信房工作。

  司徒楠沒看到蹤影。

  另外,在靈官殿中,他看到了正披散長發,潛心誦經的蕭青瓔。

  她一身素白,還在為父親守孝。

  張榮方站在殿外看了眼,沒有上前打招呼。

  從當初他被逐出師門後,他與蕭家已經沒了糾葛。

  不多時,離開靈官殿,張榮方去了武修道場尋趙大蔥了。

  靈官殿中,蕭青瓔俏臉泛白,雙眼比起曾經成熟了許多,也幽暗了許多。

  望著殿中高聳矗立的三眼靈官神像,她深深俯首,叩頭。

  低下頭的雙目里,隱隱流動著堅毅和仇恨。

  *

  *

  *

  米幫。

  邵全護和陳智涵並肩站在自家後院裡,望著院子裡兵器架上懸掛的簡易木質武器。

  夜裡,這些武器隨風微微晃動著,隱約還有細微雜響傳開。

  「幫里真正願意隨我動手的,其實很少。」邵全護低聲道。

  「我自然知道。畢竟這種事,沒好處沒人願意摻和,他們很多人可能還在等著我們下去,自己上台。」陳智涵同樣清楚這點。

  他們是兒子死了,所以要抓出兇手弄死,但其餘人可就只是表面上說話亮堂,真要到了日子,敢動手的沒幾個。

  「明天我就放話出去,讓清和宮給到補償,此事就此作罷。」邵全護道,「你這邊也就可以準備動手了。」

  「具體時間?」

  「初一我們不動,他們便會覺得我接受了清和宮的補償,這件事就算了了。

  你們就在張軒回山的路上下手。在城外,就算有人知道是我們動手,也沒有證據。」邵全護淡淡道。

  「到時候你呢?」陳智涵問。

  「我反正沒多久好活了,就留在城裡算了,也能安他們的心。」

  如今陳智涵已經被清和宮打成了勾結反賊,邵全護也病情加重,沒多久好活了,最後唯一的兒子還死了,他們夫婦還有什麼可以在乎的?

  只是邵全護的病情除了他們自己,沒人知道,所以壓根沒人會想到,她是真的打算動手殺掉張軒。

  而不是故意在米幫內會上放話虛張聲勢,傳出消息索要補償。

  別看米幫內會上,大家義憤填膺,可真要動手時下力,能有幾個人執行,幾個人通風報信,還真說不準。

  米幫,終歸是一群生意人組成的幫派。

  *

  *

  *

  時間一天天過去。

  清和觀內,張榮方放下心來,也就繼續開始潛心習武,每天好吃好睡,積攢屬性點。

  慢慢的,他雙手的傷勢也痊癒了。最後的藥材,也只剩下一點點了。

  嘩啦的大雨瓢潑落下,在道觀屋檐下拉出一排水簾。

  張榮方靜靜站立在房間門口,望著地面滴落的水。

  無數雨滴砸落,在地上的水窪中激盪一圈圈圓環。

  他看起來似乎在看雨發呆,但實際上,他是在注視自己開啟了的屬性欄。

  此時他視野下方的屬性欄里,已經又有了新的變化。

  轉眼又是十天過去,新的一點屬性出來了。

  加上上次剩下的一點屬性,這樣他就有了兩點屬性,正好足夠將龍蛇提縱術點到破限。

  武功破限後,會有一次身體的細微變化,同時還可能獲得破限技,實力會直接跳躍一個層次。

  就如岳型符,他當初若是沒有重山,遇到陳無憂二人,鐵定是被打死的結果。

  所以破限技,能夠成為一舉逆轉局面的強大底牌。

  『若我突破龍蛇提縱術,便是第三次破限了。雖然不是將武功練到三品,但身體破開三次極限,應該也算三品了吧?』

  二品的符典武功,單獨使用,也就二品的威力,但若是加上隱藏的武功....

  心中期待之下,張榮方不再猶豫,注意力集中在龍蛇提縱術的後方加號上。

  想像著在加號上一點。

  嗤。

  兩點屬性陡然消失。

  龍蛇提縱術後的括號內,也陡然模糊一片。

  很快,新的字跡緩緩浮現。

  『龍蛇提縱術(破限)(破限技:縮地。)』

  海量的新的修煉龍蛇游步法的記憶,瘋狂湧入張榮方腦海。

  他全身肌肉骨骼哢哢作響,隱藏在雨聲中,無人發覺。

  其雙腿肌肉密度增加,身體重量再度提升。

  骨骼肌肉,線條,全部都慢慢變成更符合爆發速度的形態。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3 01:04 AM

40

  不多時,變化結束。

  張榮方還沒來得及感受身體變化,便忽然心中閃過一絲明悟。

  龍蛇提縱術的修行記憶,和朝氣符步法迷煙步的記憶,其中有不少重疊之處。

  大量的修行記憶交織起來,兩種武功很多地方相互聯繫組合,消除一些冗餘的部分。

  很快,一種新的步法整體的出現在他腦海里。

  張榮方閉上雙眼,仔細感受這種新的步法。

  很快,他再度睜眼,看到屬性欄中,龍蛇提縱術和朝氣符兩者下方,各自拉出一條紅線。

  兩紅線在最下方相合,凝結成一個紅點。

  紅點挪動,飛到破限技重山處,沒入其中。

  頓時重山模糊消失,化為一片紅光。

  不多時,紅光消退,露出其中字樣。

  『(破限技:縮步重山)』

  兩種破限技融合在一起,張榮方腦海里浮現出大量關於兩種破限技融合使用的記憶。

  快速的爆發速度,疊加爆發重山的力量。

  兩者疊加,造成的威力,比起之前單獨用重山,強出了一大截。

  但同樣的,消耗也大了不少。

  『居然還能這樣?』

  兩種破限技融合一起,居然會出現自動融合的情況,則是張榮方沒想到的。

  不過一切都是好的方面發展,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實力又提升了就行了。

  『可惜...還是有些浪費。龍蛇提縱術和迷煙步重疊的部分,其實就是浪費了屬性點的部分。如果是一套的回春淨時符典,我現在可能已經真正三品了。』

  感受了下自己又增強了一圈的全身體力。耐力,還有雙腿爆發力。

  張榮方再度將視線落在了屬性欄上。

  『八步趕蟬已經入門了,可以隨時提升,另外木甲功的修煉....需要大量藥浴,現在的條件不是很好...』

  華新縣終歸不算大,木甲功藥浴所需的藥材,一共十多種,還缺好幾種買不到。

  想到這裡,張榮方撇開思路,決定就在身法上走到底。

  若非身法,他這次壓根得不到米幫要下手的消息。

  也更談不上去通知師傅師兄了。

  『如今身法融合,實力又進,倒是可以去嘗試一下,外出狩獵看看。』

  他武功大進,一時技癢,可城內又不好嘗試,萬一被人發現自己隱藏的實力,就不好辦了。

  但出了城,借猛獸之流測試,同樣不錯。

  當下,張榮方又想到了米幫陳鶴。

  之前他被打得雙臂差點廢掉,到現在還耿耿於懷。

  『這次外出狩獵之前,就先還他傷我雙臂之仇。』

  「請問張榮方張道長在嗎?」忽然道觀門外,有男子大聲喊道。

  張榮方沿著屋檐下走到門前,打開門。

  「我就是張榮方,你是?」

  門外站著一光頭侏儒人,此人穿著綠色帶棕的混搭皮衣,手裡握著一根木杖,看到張榮方連忙露出笑容。

  「張道長,小的是米幫陳鶴大哥手下,大哥最近事務繁忙,就讓我來代為請道長吃酒。去醉吟樓。」他眨了眨眼睛,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張榮方心頭一動,想到米幫最近的謀劃,便明白此人絕非真的請他吃酒。肯定另有目的。

  「吃酒就不必了。謝居士好意,也請代貧道謝過陳居士。況且今日雨大,也不方便出門。」

  「小道長如此,小的回去也不好交差啊。若是被陳大哥知道我沒能請到您,回去可是要挨罰的。道長就當是幫小的一把,照顧照顧陳大哥面子。」侏儒勸說道。

  只是不管他如何勸說,張榮方都是婉拒。

  最後侏儒只能無奈打傘離開。

  看著牛車緩緩離開,張榮方關上道觀大門,面上平靜無波。

  大雨一直持續到晚上,才慢慢停下。

  整個縣城裡被沖刷得一片潔淨。

  此時陳鶴家中。

  陳鶴,老丁,還有另外米幫的三個入品高手,齊聚一堂。

  五人圍桌而坐,中間擺放了一盞山形油燈。

  明亮的燈光微微搖晃,往上緩緩飄出半透明煙氣。

  「幫里都在傳,清和宮今天送了不少補償,唐砂那老東西為了陳家的事,為了少幫主的死,讓了我們很多場面。」

  老丁手裡捏著鐵膽,脖子上的老鷹刺青在燈光下反射著詭異的青黑。

  「這樣一來,幫里大部分人估計都不會認為還要動手。嘿嘿....」一旁一留著小辮子的元寶頭漢子冷笑道。

  「幫主說是什麼時候?」老丁看向陳鶴。

  「初一那張軒兒子定親,他自己肯定要來,到時候,等他宴席結束,回山的路上,一起下手。」陳鶴平靜道。

  「之後呢?怎麼善後?」一漢子問。

  「幫主那邊給的錢,足夠我們換個地方享福幾十年。擔心這些幹什麼?大不了去其他屬國。」另一人隨意道。

  「說到底,到底少幫主是怎麼死的?真的是死在清和宮秘技重山之下?」老丁忍不住問道。

  陳鶴嘆了口氣,點頭。「是的,而且是非常標準的重山秘技。我不會認錯,當年張軒老道下山,打死的十多人,我全都見過。那種傷痕,不會有錯。」

  「嘖嘖....他一個半截入土的老頭子,為什麼要下山殺少幫主?就沒人想過這點麼?」老丁疑惑道。

  「誰知道呢...反正此事之後,就算別人知道是我們幹的,沒證據,也只能作罷。

  到時候有黃聚德那伙山匪頂包,我們再毀屍滅跡,如此就成了神不知鬼不覺。」陳鶴面色淡然。

  其餘人頓時紛紛笑了起來。

  這麼多人圍殺一個糟老頭子,就算是五品,也必定難逃一死。

  事成之後,大家能分得大量錢財產業。可謂是搏一次,享福後半生。

  同一時間。

  房間外的一處角落裡。

  張榮方面色一樣愕然。

  他正蹲在影子裡,面前擺了一瓶小酒,幾樣冷盤,準備宵夜打牙祭。

  卻沒想到今天居然聽到這麼勁爆的消息。

  自從上次來陳家聽到情報後,張榮方便喜歡上了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行動方法。

  之後只要有空,他就會來陳家沒事聽聽牆角。

  有時候餓了,還會帶點零食過來邊吃邊聽。

  隨著身體素質的不斷破限,他如今的五感也比以前強了不少。

  像房間裡的聲音,就算壓低了說話,也能聽個大概。

  原本今天晚上,他打算先過來吃點小吃,休息下,再等陳鶴睡覺了偷襲。

  卻沒想到....

  牆角里,張榮方此時面色陰晴不定。

  『沒想到,居然是我這裡留下了破綻,然後被誤會到了師傅身上。更沒想到,重山原來師傅也會....這東西看來是回春淨時符典上本身就有的秘技。難怪自動就現出了名字....』

  此時此刻,他終於將一連串的信息合在一起。

  『這下麻煩了...陳無憂死於重山,已經被認出來了。他們既然認定了師傅....那麼....我又該怎麼和師傅他們解釋?』

  張榮方不認為自己一個人就能解決整個問題,這個問題的關鍵,還是師傅信不信米幫一定會下手這點。

  一邊吃著東西,把小酒喝完,張榮方收拾好殘餘,裝進包袱里,心事重重的就要從陳家離開。

  「等等!」忽然他心中念頭一閃而過。

  一個真有可能能徹底解決此事的辦法,出現在他腦海。

  結合之前他在陳家聽牆角得到的信息,這個辦法,成功率不低。

  當下,張榮方翻牆出了陳家,將包裹隨便丟到一個垃圾堆,鑽入一個小巷。

  很快,他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然後,馬不停蹄,朝著縣衙官府方向去了。

  依靠龍蛇提縱術和迷煙步配合的無聲無息輕功,張榮方輕鬆從衙門後牆,避開巡邏兵丁,翻了進去。

  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一開始還感覺有些擔心害怕,但次數多了,心就勇敢了,平靜了。

  不多時,他又悄悄從縣衙後方翻牆出來。

  手裡拎著一大袋東西,快速朝夜幕中衝去。

  忽然他腳下似乎絆到了什麼東西。

  啪嗒一下脆響。

  「什麼人!?」巡邏的兵丁頓時一驚,朝著這邊接近過來。

  張榮方遠遠便看到這群人已經抬起弩箭朝這邊瞄了。

  大靈兵丁弓弩射術極強,這是公認了的。

  當即他心頭一緊,腳下猛然用出縮地秘技。

  秘技融合併不代表消失,他依然還能單獨使用。

  剎那間,他一個詭異扭曲,腳下發力,猛然以遠超之前的速度,往前跨越三米距離。

  噗噗!

  兩根弩箭在他身後深深刺入地面。

  張榮方顧不得多想,全力朝著遠處衝去。

  他沒想到縣衙守備這麼森嚴,才開始就被發現了。

  *

  *

  *

  陳鶴正仔細的用油布,擦拭面前的好傢夥。

  嘭!

  忽地外面大門被大力撞開。

  他嚇了一跳,急忙拿起傢伙朝床下塞去。

  然後轉身衝到書房門口,拉開房門。

  唰!

  剎那間十多把勁弩同時瞄準他。

  一把把火把照耀下,陳家的院子裡,一下湧進來一隊隊全副武裝的斗笠兵丁。

  一名身材魁梧的棕甲捕頭,提著官刀扭頭朝陳鶴看過來。

  「這身衣服?就是他!給我拿下!」

  他一眼便認出了陳鶴身上穿的衣袍式樣。

  「!!???」陳鶴一動也不敢動,被十多把弩箭指著,這個距離,就算是六品以上高手來了,沒有防護一樣有死無生。

  「給我搜!把剛剛失竊的東西都找出來!肯定還在這樓房裡!」那捕頭大喝道。

  陳鶴原本一臉震撼和茫然,此時聽到這話,想起自己床底下的弩箭,頓時面色劇變,心裡唰的一下冰涼透頂。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3 01:10 AM

41人生 上

  次日。

  清和觀內。

  張榮方和小九幾人一起坐在桌邊吃飯,外面陽光明媚,微風輕拂樹葉,發出脆響。

  「昨晚上我和隔壁的陳凌哥,玉鳳姐他們一起,去了河邊的烏篷船,那邊釣魚只要五文錢一次,不限時間,我運氣好,居然釣到了一條兩斤重的鯽魚!」

  小九自從來了縣城便心情一直很好,這裡比起山上的乏味生活好了不知道多少。

  每天都能找到不同種類的玩法。

  在道觀里,李衡觀主又成天不在,不理會事務,在這裡沒人監督他們做不做早課,做不做晚課。

  也沒人監督練不練文修武功,少年心性下,小九和其餘三人很快便打成一片,每天快樂得不行。

  「釣魚啊....五文如果能釣到不錯的大魚,那運氣就很好了。鄰街的王家米鋪收魚,可以拿去那裡賣,價錢也比去魚市划算。」兩個雜役弟子中的小王,低聲笑道。

  「王家米鋪?剛剛我出去賣早茶時,看到那家米鋪好像被查封了?」小九詫異道。

  「我也看到了,據說是米幫的某個大老爺涉嫌窩藏軍用兵器,被抓起來調查了。」小王回道。

  「軍用武器?刀劍麼?」

  「不是,是弩...」小王壓低聲音。

  嘶...

  幾人頓時露出驚訝之色。

  「他一家米鋪老闆藏弩做什麼?是要造反麼?」

  「誰知道呢.....反正搞不懂那些有錢人的想法。」

  一旁的張榮方一邊吃著飯,夾了一筷子蒜香回鍋肉,送進嘴裡,一邊聽著幾人閒聊。

  聽到米幫米鋪被封,他面色不動,心裡也是一輕。

  私藏軍用武器,這等罪名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下來的,這次米幫陳鶴作為私藏者,不死也得脫層皮。

  他還不是主謀,若是審訊出主謀是米幫幫主....整個米幫都要亂套。

  就算陳鶴嘴硬不鬆口。那把軍用弩是從哪來的,什麼渠道弄到手的?

  這些都必然會被追查。

  只要貴人官員們不想自己走在路上忽然被人弩箭射死,就必然會重重追緝。

  到時候那個幫主邵全護,鐵定會被牽連追責。

  只要邵全護沒了勢力手下,也就沒資格調人對師傅師兄下手了。

  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張榮方心中暢快,吃起飯菜來,也快了許多。

  吃完飯,他休息片刻,之後便收拾東西,帶上文牒,朝著縣城城門走去。

  米幫的事暫時解決了,接下來,就是自己的事。

  後天就是師兄定親的日子,就是初一。

  到時候自己可沒什麼能送師兄的禮物,正好去紅山深處,打獵點好東西,出來製成皮毛送禮。

  張榮方一身才突破的武功秘技,練到二品的回春淨時符典,結合一品的龍蛇提縱術。如今正面打,不偷襲,也一樣能幹掉之前的陳無憂和焦騰。

  如今的他,已經基本有了一些自保之力。

  從縣城出門,順著官道一直走。

  走出一段距離後,張榮方主動脫離官道,朝左側的深邃山林拐進去。

  他沒有走太遠太深,只是就在附近十幾里的範圍遊走。

  正午時分,陽光明亮,照射得樹林中的植物葉片更加碧翠欲滴,仿佛半透明玉雕。

  不多時,張榮方便發現了一頭正在低頭吃草的山羊。

  山羊距離他還有二十多米,正一臉悠閒,從容咀嚼著嘴裡的食物。

  張榮方放輕腳步,慢慢朝著對方靠近。

  只是才靠近沒幾步,他腳下便發出細微哢嚓聲。

  山羊頓時警覺,轉身就跑,一下消失在密林里。

  張榮方低頭看了眼腳下,腳底鋪滿了一層又一層的各種樹葉。

  他蹲下,用手挖了下。

  厚厚的樹葉層,最下面是濕潤快要爛掉的枝葉,然後一層層相對完好的枝葉重疊上來。

  最表面的樹葉幾乎都是乾脆的。

  他想了想,抬腳,往前踩出一步。

  還是有聲音。

  繼續,第二步,第三步。

  張榮方不斷站在原地,反覆測試自己踩踏時的方式。

  結果都有聲音。

  他乾脆不走了,反覆嘗試,在樹葉層上行走,如何才能減輕聲響。

  *

  *

  *

  私藏軍用武器的罪名,徹底打亂了邵全護的步驟。

  第二日一大早,她接到消息時,人都是懵的。

  在聽到弟弟因此被抓時,她第一時間從幫中取了大筆寶鈔,前往衙門保人。

  這事在縣城裡傳得沸沸揚揚,整個華新縣就那麼點大。

  一個下午的時間,便傳遍全城。

  等傍晚時分,張榮方從城外回來時,米幫已經成了全城茶餘飯後的談論焦點了。

  他一路從城門回道觀,都能聽到好幾處在談論米幫之事。

  很快,便又有新消息傳出。米幫邵全護一樣被看管起來,不允許四處走動。

  官府出動了不少人,四處帶走米幫內部成員,帶回衙門審問。

  一家家米鋪被關閉。

  張榮方特地再去陳家外面轉悠了幾圈,發現陳鶴家大門敞開,裡面有官兵搜查。

  陳家的女子親眷,也都面帶憂色的站在院子裡,看著搜查的官兵,一動也不敢動。

  這下,張榮方徹底確定了,米幫邵家陳家已經日暮西山。

  當即返回。

  第二日,他全天都呆在山林里,快要到晚上時,成功帶回了一頭健壯的雄鹿。

  拉到集市宰殺,割下鹿茸,剝掉皮毛硝制。正好可以作為師兄的定親禮物。

  *

  *

  *

  米幫總部。

  原本人影幢幢的總部小樓,此時已經變得越發冷清。

  不少人都被衙門帶走調查,只留下少許完全和藏軍械案無關的夥計,留著看護門店。

  夜幕時分,一輛黑色馬車,慢慢悠悠的從霧氣里駛出,緩緩停在米幫小樓門前。

  馬車只停了一小會,下來了幾人後,便很快離開。

  那下來的幾人,低著頭,一身裹著黑衣,匆匆進入小樓。

  在二樓內側的一個小房間內。

  吱嘎一下,房間門被打開,三個身披黑披風的人影迅速進房。

  最後一人反手關上門,點上油燈。

  三人這才紛紛掀開黑披風,露出面孔。

  最前面一人,赫然便是米幫幫主邵全護。

  她面色平靜,輕輕吐了口氣。

  看著房間裡空空落落,被搜查得七零八落的樣子,她眼底閃過一抹失落。

  「這次的事,到底是誰舉報的?查出來了麼?」一旁另一人沉聲道。

  那人面容被油燈燈光慢慢照亮,赫然是陳智涵道人。

  「不清楚,我送錢的時候試著詢問過,縣督也不知道是誰。

  只知道有人晚上偷了軍械,丟到了老二家裡,是被栽贓陷害的。」邵全護搖頭道。

  「那這次還按原計劃上麼?」陳智涵眉頭緊蹙,實際上,他並不如妻子那樣決絕。

  兒子既然已經死了,再生一個就是,剛開始是傷心,但沒必要賭上自己的全部,他可是還想東山再起。

  當然,他也清楚,妻子身患重病,兒子便是她唯一的希望。

  如今兒子沒了....

  「自然要繼續。我懷疑此事就是張軒下的手。亦或者是清和宮的其餘人。這世道,有的是人,不想看到我們過得好...」邵全護淡淡道。

  「舉報的人以為靠衙門可以搞垮我們。這種想法過於天真,不大像張軒的風格。」第三人出聲道。

  燈光照亮他面孔,此人,居然正是原本該被抓捕歸案的陳鶴!

  「舉報之人估計壓根不知道,我們的軍械本就是縣衙賣出來的。縣督還在裡面有抽成,抓抓我們,無非就是為了敲詐更多一筆錢罷了。」陳鶴有些心疼道。

  這次為了出來,他可是花了不少銀錢。

  「不管怎麼說,栽贓此人,絕對和張軒老兒脫不得干係。我們只要對其下手,就能一舉解決後患!」邵全護平靜道。

  「先殺張新泰,然後提頭去見張軒。我要他也嘗嘗失去兒子的痛苦!」

  「一起動手?」陳鶴問。

  「一起動手。定親後,我讓李衡設計機會,一起動手,幹掉張新泰後,再去解決張軒。」

  「也對,區區一個二品,先弄死了,張軒絕對會氣得吐血,到那時更好對付。」陳鶴點頭。

  「事成之後,我們離開此地,去譚陽。」邵全護都安排好了。

  「好!」陳鶴陳智涵兄弟一起點頭。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被那縣督狠狠敲了一筆後,他們的基業損失太大,留在這裡也沒多大意義了。

  而米幫的人大多不願意跟著對付清和宮。索性報了仇後,直接離開這鳥地方。

  「具體什麼時候動手?」陳智涵問。

  「明天晚上吧。讓他們開心開心。」邵全護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

  *

  *

  *

  第三日。

  師兄張新泰在城裡僱傭了一隊樂隊,找上一幫子閒漢,抬著一個大箱子禮物,吹吹打打朝著楊紅艷家方向去了。

  張榮方也在隊伍末尾跟隨,和師兄的其餘幾個好友一起,微笑著跟隨隊伍前進。

  不多時。

  隊伍抵達楊家,嫂子楊紅艷梳妝打扮了下,溫柔可人,穿戴著大紅彩衣,面上遮著薄紗。被抬進花轎里。

  師兄張新泰騎上白馬,帶頭朝著縣城的另一邊走去。

  他在那裡置辦了一套房屋,作為新婚之後的新房。

  隊伍一路前進,很快來到新房處。

  已經有不少看熱鬧的民眾在路邊等著。

  撒喜錢的大娘端著一個放銅錢的木盆,一手抓出一把銅錢,狠狠往天空一撒。

  叮叮噹噹的銅錢墜地聲中,張新泰和楊紅艷手牽著手,低著頭害羞的跑進新房大門。

  大門內,院子裡端坐著的,赫然便是張軒老道。

  他笑眯眯的坐在太師椅上,身邊還有兩個張榮方沒見過的長者,不是道人,但莫名有股特殊氣勢。

  緊接著,便是上前敬禮,端茶。

  這便是華新縣這邊常見的規矩。

  張榮方作為隨隊親屬,進了新房,開始負責接待前來祝賀的賓客。

  禮金記錄,安排伙食桌椅,高聲唱名,等等事情,都要有人來做。

  一直忙到晚上,定親才收尾做完。

  張新泰四處招呼了下賞臉過來的好友鄰居,又讓楊紅艷去了房間先行休息。

  自己則準備去看看記錄的禮冊。

  只是他正要穿過院子,去裡屋時,卻被一人喚住。

  「新泰師弟,可否借一步說話?」

  那人身材圓滾,臉上是和氣的胖肉,身上穿著修行弟子常見的道袍白褂,正是城裡清和觀的觀主李衡。

  「李衡師兄?可是有事?」張新泰和李衡關係也還行,畢竟自己以後也要在縣城裡住下,和李衡打好關係也是理所當然。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3 01:16 AM

42人生 下

  李衡此人,能一直在清和觀這地方擔任觀主這麼多年,背後沒點背景是不可能的。

  而清和觀能在華新縣這麼多年一直安然無事,也足以顯現出李衡此人的能力。

  所以不管是為了媳婦,還是為了自己以後的生活。張新泰對李衡的態度,都要重視許多。

  「是這樣。」李衡心頭回想起邵全護的交代,心裡按捺住一絲不安,擠出笑容。

  「我剛剛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可能要你親自過來看一看。」

  「不好的消息?」張新泰一愣。這大好的日子,給他說這個?

  「是關係到楊家那邊....若非如此,我也不至於這麼急來找你報信。」李衡解釋道。

  他不知道邵全護要他把張新泰引出去做什麼,但不管如何,他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務,其餘就和他無關了。

  「艷子家麼?」張新泰面色頓時嚴肅起來。

  「就我一個人去?」他有些疑惑。

  「唉...」李衡早已準備好腹稿,點頭。「最好就你一人知道,畢竟....那等事...若是宣揚出去...」

  他語焉不詳,頓時讓張新泰聯想到了什麼不好之事,面色越發凝重起來。

  「還請師兄帶路。」

  當即他抱了抱拳,從身上將紅色顯眼的喜慶外套脫下,掛進裡屋,然後跟著李衡一起出了側門。

  另一邊。

  張榮方和一夥幫忙的人,忙碌一天,這才有時間坐下歇息,吃東西。

  流水席擺了一整天,街坊鄰居都來吃,就連乞丐上門,也得多少有點表示。

  這便是討個喜慶的意思。

  就這麼一天,師傅張軒便不知道灑出多少錢。

  新房院子裡,張榮方和一圈人圍著火盆坐在一起。

  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大根豬骨頭帶肉。

  這是滷製過的大骨肉,就這麼啃著吃,下火盆上熱著的馬奶酒。

  一旁澡盆一樣大的木盆里,還堆了一大堆時令水果蔬菜。

  蘋果香蕉梨子山楂小黃瓜柑橘,紅紅綠綠黃黃,看上去很有.....食慾。

  張榮方收回視線,總感覺那一盆東西有點像某種難過的東西。

  但人太多,他也不好說,只能自己不去抓拿吃。

  端著杯子裡的馬奶酒,仰頭喝上一口,再啃一大口鹵豬肉。

  這感覺比他在清和宮吃的道餐好吃了不知道多少。

  馬奶酒里溢出的淡淡甜酒味道,混合著奶香,變成相當爽口的清涼飲料。

  度數還不高,可以隨便喝。

  滷肉也做得相當地道,軟糯適口,薰香撲鼻。

  張榮方一邊吃,一邊聽著身旁的人吹牛打屁。

  坐在他邊上的幾個漢子,都是縣城裡做運輸生意的,是張新泰之前結交的好友。

  消息遠比一般人靈通許多。

  幾人閒聊起來,從吃喝,聊到風月,從風月聊到最近發生的一樁樁大新聞。

  正好說著說著便說到了米幫被查一事。

  「唉,說起來,米幫藏有軍械這事,影響到底有多大啊?米鋪一下子關了大半,剛好家裡婆娘要買米,怎麼也找不到地,太不方便了。」

  一漢子抱怨道。

  「城東還有兩家可以買,去那邊。徐尚生開的。他們以前是米幫的,後來自己出來了,單幹。這次就沒被牽連。」另一人道。

  「那也不夠啊,這事啥時候是個頭?」

  「放心吧,頂多一個周,米幫就能恢復正常。」一人笑道。

  「怎麼說?」

  「私藏軍械這罪名,聽起來很嚇人,但其實米幫家大業大,找兩個代罪之人頂上去,也就沒事了。邵家別的不多,錢糧多啊。」那漢子解釋道。

  「這事看起來嚴重,其實有點門路的人都知道,那弩是怎麼來的?還不是縣衙縣督自己賣出來的?」

  「也是,要不然就縣督那點俸祿,每天花天酒地的,哪夠。」另一人跟著點頭。

  「我有一兄弟,是做車行的,他手下的馬車,之前就接過人晚上從縣衙回來。回的,就是米幫的四海酒樓。」一人小聲道。

  「嘖嘖....看看,我說得沒錯吧?」

  「不過這事被爆開,米幫估計也要被狠狠宰一筆,估計過幾天,米油又要漲價了。」

  「也是....漲漲漲,就他娘的知道漲。」

  一群人話題又開始偏轉到了米價,菜價,油價各地的價格對比。

  張榮方在一旁,卻是聽得心頭掀起波瀾。

  他上輩子看過的歷史小說里,都提到過,私藏軍械解釋等同謀逆的大罪,可眼下....

  華新縣的腐敗居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老哥。這縣督倒賣軍械的事,難道上面就沒人管管麼??」張榮方忍不住拍了拍剛剛爆料的那個漢子肩膀。

  「管?上面賣得更狠,拿什麼管?」那漢子擺擺手,「小道長,你年紀還小,見過的事少。」

  他嘆道:「我大靈橫掃四方,只要是陸地上的,沒有誰擋得住大靈鐵騎,以至於邊境不設邊軍,省下大筆邊防軍費。

  但也正是因為軍力太強,凡是被幹掉的外域國家,大量的亂七八糟人種都被抓回來當奴隸工匠勞役,這樣一來,吃的喝的就越來越多,反正受苦受難幹活的也不是我們,都是那些驅口。」

  「就是這樣。」另一漢子跟著拍手道,「要說我們雖然被分成什麼四等人,但比起驅口那是好上太多了。大靈軍搶回來的東西越多,這錢啊,能買的就越多。享受花樣不就越多了?」

  「然後我們又是在離海遠的地面上,周圍根本沒誰能威脅到駐軍,留著軍械還不是等著放壞。所以各地都有偷偷拿軍械賣錢的情況。

  與其放在那裡吃灰壞掉,還不如悄悄換成錢。反正過一段時間就又要更換一批新的。舊的都得銷毀。

  我大靈別的不多,驅口多,錢多!」

  張榮方也是沒想到,這世道的漢子們,聊起國家大事,也是一臉的頭頭是道。

  「原來如此。」他一臉佩服,「各位老哥懂得真多。」

  「敬幾位一口!」

  他端起杯子,狠狠喝了一大口馬奶酒。

  其餘幾人也是笑著應和,端起杯子喝酒。

  一圈人氣氛熱烈起來,又聊起最近大靈又要打哪個地方了。一個個面上光彩油亮,都是一副江山盡在嘴下的架勢。

  張榮方在一旁,卻是心裡擔心起米幫的事來。

  『如果米幫沒什麼事的話?會不會還繼續之前的計劃?』

  他原本以為沒事了,心情都平靜了許多,卻沒想到現在又聽到這等事。

  坐在位置上,他心頭越想越是擔心。

  若是米幫繼續之前的襲擊計劃,那師傅師兄可能還會有危險。

  現在人多,米幫不至於馬上動手,但等晚一些人散了,恐怕就很危險了....

  張榮方越想越是坐立不安。

  當即,他心頭一定,仰頭將杯子裡的馬奶酒一飲而盡。

  「幾位大哥,我感覺有點暈,得先去休息下了啊。」

  「去吧去吧,小道長酒力太差啊,以後常喝喝就厲害了。哈哈。」

  「小道長回房間多帶點水果,免得晚上餓。」

  「多謝多謝。」張榮方連連感謝。

  在一群人的聲音中,他第一時間衝著裡屋方向走去。

  裡屋里有專門給客人休息的客房。

  同樣,此時師兄張新泰,應該也在裡屋。

  張榮方加快步伐,快速朝著裡面走去,他必須馬上告訴師兄關於米幫可能動手偷襲的事。

  只是在裡屋轉了一圈,他都沒發現師兄的人影。

  隨意在半路上叫住一個請來幫忙的人。

  「你找新郎官啊?剛剛看到他和你們清和觀的觀主一起出去了,不知有什麼事,看上去挺急的。」

  「出去了?這麼晚?他們會去哪?」張榮方心頭一凜。感覺有些不妙了。

  他當即幾步衝出新房院子,在門外左右看去。

  街道上空空蕩蕩,沒幾個人。

  『這麼晚,城門肯定關著,他們不可能出城。如果我是米幫,最可能做的,是先將師兄抓住關押起來。等天亮城門開了....』

  『不...不對,如果以官府的腐敗程度,晚上開城門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如果我是米幫...最有可能做的,絕對不是在城內動手....』

  站在大門前,張榮方念頭紛沓,如果師兄真的因為自己連累,而出了什麼事....

  他....

  「榮方?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忽地一個熟悉聲音從側面響起。

  張榮方猛地看去,正好看到張新泰手裡拿著一個小包,正疑惑看著自己。

  「師兄!」張榮方心頭猛地一松,快步迎上去。

  *

  *

  *

  城南,往來客棧。

  「為什麼突然改主意?不是先抓張新泰麼?」陳鶴疑惑看向前面陳智涵。

  他,老丁,陳智涵,三人一同正站在客棧背面後門處。

  「剛剛得到的消息,張軒老道今晚就要回山,必須趁這個機會趕緊動手,否則之後就沒這麼好的落單機會了。」

  陳智涵皺眉道。

  「這老頭,自己兒子定親都不多留一天?」老丁不解道。

  「或許是孤僻慣了,這次他兒子定親上,不少人都是花錢請來湊熱鬧的。」陳智涵平靜道。

  他已經將符典練到五品,另外兩人也將玄砂掌練到了四品,三人合力,就算是全盛的六品,只要其練的武功不是太強,都只有飲恨一種結局。

  更何況張軒老頭一把年紀了,只一個五品....根本不夠看。

  「走。」他手一揮,帶頭朝著客棧走去。

  其餘兩人緊隨其後。

  三人上了樓梯,很快找到張軒所住房間,裡面燈光搖曳,隱隱能聽到收拾東西的聲音。

  交換了下眼神,老丁抬起右掌,全身蓄力,對準房門。

  轟!

  他猛地撞開房門,沖了進去。

  其餘二人毫不猶豫,一同衝進房間。

  「堵窗!」陳智涵低喝一聲。抬眼一看。

  「........」

  房間裡一群魁梧壯漢,七八雙視線同一時間盯在他身上。

  一股股宛如針刺般的強烈威脅感,瘋狂的刺激著他全身神經,嚇得他渾身一顫。

  張軒老道正站在這群人的中間,手裡拿著收拾了一半的包袱,怔怔的看著這邊。

  他正趁兒子定親機會,和周圍地下義軍的其他頭領悄悄聚會,商量之後的行事計劃。

  一行人一共七個,兩個五品,四個四品,一個六品,分別負責附近六個縣的地盤,正好臨時開個會。

  結果....

  看著衝進來的陳智涵三人。

  一群義軍頭領的眼神,從愕然,慢慢變成危險....

  他們聚會的事,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

  老丁,陳智涵,陳鶴,三人的面色從紅變暗,然後漸漸變成白,煞白。

  他們...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3 01:20 AM

43 相見時難別亦難 上

  噹...噹....

  更大的敲鑼聲從窗外傳來。

  張榮方躺在床上,仰頭望著灰白蚊帳頂端,一時間怎麼也睡不著。

  剛才他一股腦將所有的事都和師兄說了。

  除開沒提自己的消息來源外,能說的能提醒的,都說了。

  可....

  師兄的反應很奇怪。

  而且,晚上臨到回清和觀時,應該一起回去的觀主李衡一副心不安定的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從之前打聽的情況來看,米幫對清和宮不滿,想要血債血償的消息,是在開會時,當著很多人面說的,這明顯是故意放出消息。就算我不在偷偷在陳家聽到,清和宮也應該有人在米幫,得到信息。』

  『但補償之後,米幫被我栽贓陳家,焦頭爛額,居然還要報復。難道她邵全護以後都不想在華新縣混了?』張榮方心中不解。

  這完全不符合生意人的邏輯,而且,就算邵全護特別疼愛兒子,瘋狂想要報仇。

  但米幫其他人也願意跟著她一起拼命?要知道這種事,一旦做了,不管成不成,都等同於放棄自己在華新縣擁有的一切。

  張榮方心頭一時間紛亂如麻。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宿,他夢中恍惚間夢到自己上輩子。

  仿佛他還在曾經的辦公室上班,做做文件。

  「張哥,昨天的文件做完了麼?」同辦公室的同事,一個才入職的小年輕代一陽問道。

  「文件?什麼文件?」張榮方迷迷糊糊回道。

  「就是昨天老大要求做的,一會兒就要拿出去公告啊?」代一陽笑嘻嘻的臉湊過來。

  「張哥你桌上不就是麼?」

  張榮方低下頭,看到自己原本空蕩蕩的辦公桌上,正不知何時擺放了一份文件。

  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紅字:

  殺人犯法。

  殺人犯法。

  殺人犯法。

  殺人犯法。

  .....

  ...

  滿篇的文件上,密密麻麻全是血色字跡,那些字跡仿佛會爬,會動。

  它們蠕動著,仿佛蟲子,飛快從紙面上蔓延出來,流動到桌上,周圍。

  甚至張榮方自己的衣服上。

  他看到自己的手上,腿上,全都爬上紅字。

  那血一樣的字跡,瘋狂的朝著自己鼻孔耳朵嘴巴眼睛鑽來。

  嘩啦!!

  張榮方猛地從床鋪直起身,蹬開被子。

  被子中間被他一腳蹬出一個洞,撕裂開來,漏出裡面的棉絮。

  「呼!呼!呼!....」

  他大口大口喘息著。

  心頭依舊還沉浸在之前的夢境情緒中。

  殺人是犯法的....

  是啊....

  他一直藏在心底的擔心,也就是這點。

  他擔心被別人發現,是他殺了人。擔心自己成為官府律法的對立面。

  他還停留在上輩子的那種法治社會觀念里。

  可他忘記了,這裡是大靈,並非上輩子那種法制監控健全得多的現代社會。

  「我....我....」張榮方下了床,「在害怕....」

  他穿著單衣走到窗口前,取下窗攔,打開窗戶。

  外面被陽光照亮的小院落呈現在他面前。

  小九正在院子裡,陽光下踢毽子。

  一下接一下,她稚嫩的臉上還帶著燦爛的笑容。

  一股早上桂花糕的甜香,從廚房方向傳來。

  是那兩個雜役弟子在做簡單早點。

  張榮方手放在窗台上,情不自禁的捏著木質窗台。

  粗糙的紋理和淡淡的清涼,讓他心中一下回到現實。

  夢境的驚悸慢慢被現實沖淡。

  「榮方師兄,要不要一起來踢?」小九發現張榮方起來,也朝他擺了擺手。

  「不了。你自己玩吧。」張榮方抹了把臉,額頭鬢角都是汗水幹掉結出的鹽粒。

  關上窗,穿戴好道衣,他在房間裡凝神靜氣,試圖安撫心中的焦躁。

  但可惜,和最初時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情況一樣。

  他茫然無措,沒有安全感,擔心,憂慮,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焦躁和緊張,擔心和憂慮,因為殺了人而越發嚴重起來。

  他擔心自己被官府發現,官府的勢力那麼大,橫掃地面無可匹敵。

  若是被發現,他一定逃不了....

  他會死....

  甚至還可能會連累師傅師兄....

  入定修行觀虛功一個時辰,張榮方也依舊壓不住心中的焦躁。

  他害怕,擔心,恐懼的東西太多了。

  回想起還在清和宮時,那時他的心還沒這麼亂,沒這麼焦躁。

  就算有屬性異能,可那種強烈的不安全感,還是縈繞在他心頭。無法拔除。

  在房間裡沉默了片刻,張榮方收拾了下,離開道觀。

  外面紛紛擾擾的街道上,人流來來往往,可那些人,仿佛和此時的他,已經徹底隔離開來了。

  為了避開紛擾,他不自覺的朝著冷清安靜的方向走去。

  離開城區,走入山林。

  安靜許多的山林讓他心情稍稍安定了些。

  沒有故意去找方向,不知不覺,他卻已經再度來到了清和宮山門前。

  望著山門的三個門洞,那分別代表三界的寓意。

  張榮方往前,經過時,跨步而入,仿佛跨過山門時,就如跳出了三界外。

  這次回到山門,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師傅,而是慢慢的,漫無目的在道宮中行走。

  從雲霧縈繞的觀景台,到花叢密布的尚德園,再到香客流動的三大殿。

  三大殿中,財神殿和玄心殿人最多,靈官殿人最冷清。

  張榮方路過時,莫名的走進靈官殿。

  三眼靈官神像面前,一側的殿主老道低聲誦著經文。

  案台外,一張張蒲團上,稀疏的跪著幾個香客和道人。

  其中蕭青瓔赫然也在列。

  她閉著眼,虔誠的一下接一下叩首。

  原本嬰兒肥的臉頰,也清減了許多,變得清冷俏麗。

  誦經了一會兒後,她也發現了走進來的張榮方。

  但她沒有過來招呼,依舊還是按照自己的步驟做著自己的事。

  直到一整篇靈官寶德經念完,她雙手相合,慢慢安靜下來。

  「你的心很亂。」

  蕭青瓔抬起頭,沒有轉向,依舊仰望神像,但聲音卻是對著張榮方道。

  張榮方沉默了下。

  「還好。」

  蕭青瓔拿起三支香,借燭火點燃。

  「之前,謝謝你救了我好幾次。」

  等香燃起,上下輕輕搖動,將火熄滅。

  她將香輕輕插進香盆。

  「自從爹死後,我一個人在山上想了很多。」

  「沒有以前的紛擾,沒有人再像以前那樣陪我,遷就我。也沒有人刁難責罰....我就像一下子從熱鬧的集市里,掉進一個深洞。」

  她轉過頭,注視張榮方。

  「周圍有很多人,但卻沒有一個能觸碰我。」

  「師姐...你不傷心麼?」張榮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不傷心,只是害怕。」蕭青瓔臉上露出一抹回憶。「還記得以前,我爹總是說,我給你取瓔為名,便是希望你像瓔珞一樣晶瑩珍貴。」

  「青色的瓔珞,便是純淨和生命的象徵....後來,他死了我才明白,只有他活著,我才能像瓔珞一樣珍貴。」

  張榮方無言以對。

  他不知道面對一個剛死了唯一家人的人,該說什麼。

  「你也有把你看做是珍寶的人吧?」蕭青瓔的一句話,忽然將他從沉默中拉扯回來。

  幾乎是本能的,張榮方腦海里閃過姐姐張榮瑜的身影。

  那個為了弟弟,幾乎願意付出一切的女孩,應該便是這樣的人吧。

  「有。」

  「真好。」蕭青瓔笑了笑,有的只是平靜。

  她不再說話,轉身朝著神殿外走去。

  張榮方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靜默了下,走到蕭青瓔剛剛跪下的蒲團前,輕輕跪下,望著威嚴的三眼靈官像。

  『我只是不想受到傷害....』

  他雙手相合,拱手,深深叩首。

  『也不想別人因為我受傷。』

  這一刻,他的心一下寧靜了很多。

  既然害怕受傷,那就努力去創造一個沒有人受傷的地方好了....

  *

  *

  *

  兩日後。

  清和觀。

  一圈人坐在一起,正端著碗夾菜吃飯。

  番茄炒蛋,白菜絲炒肉,清蒸白魚。

  三樣小炒加上一份青瓜河蝦湯。

  觀里的幾人都吃得相當開胃。

  「剛剛我去買菜的時候,看到菜市口貼了通緝榜,你們看到沒?」看沒人說話,小九忍不住開口道。

  「城門口也有,我也看到了。」雜役小李趕緊接道。

  「是米幫的三個人突然失蹤了,連續幾天沒發現,家裡人都報案了。」

  和張榮方小九一起下山的一個名叫洪稻的道人回道。

  「失蹤的不是一般人吧?不然不會這麼大動靜。」張榮方問。

  「嗯,三個都是米幫的老闆高層。聽說還是練家子,這一口氣沒了三個,說不定是偷偷做了什麼壞事,逃跑了。」小九點頭道。

  「我猜也是,其中一個還說是和外面山匪勾結的,還是我們以前清和宮的巡照。」

  「陳智涵?」

  「對對,就是這個名字,最後那個字筆畫太多,我沒認得來。」小九連連點頭。

  張榮方心頭一凜。

  回想起米幫之前的密謀,再想起師兄的奇怪反應。

  米幫的事,好像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

  他前兩天去陳家查看,也沒見陳鶴回家。陳家的東西都被搬得差不多了,家眷也各自分家,只剩下一個空殼子房子。

  聽說陳鶴的兩個兒子,還因為分家產鬧到了公堂上。

  『可...為什麼會這樣?』

  張榮方猜測這背後肯定發生了什麼他不理解的事。

  聯想到師兄之前的神色異常,他迅速一口將碗裡的米飯倒進嘴裡,放下碗。

  「我下午回山一趟,你們不用給我算飯。」

  「好。師兄要回山,順便幫我給小春帶點東西回去唄。」小九話沒說完,眼前便已經沒了張榮方的影....

  她嘆了口氣。

  「每次都是這樣,師兄這是屬兔子的嗎?跑得這麼快?」

  其餘幾人在桌邊都是忍不住嘴角勾起。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3 01:26 AM

44 相見時難別亦難 下

  清和宮。

  張軒閣樓。

  張榮方到樓下時,正好兩個雜役弟子在給閣樓做大掃除。

  一堆堆雜物,垃圾,被掃了出來,堆放在右側空地上。

  太陽光照著,門前地面一片亮堂的灰黃,連根草都看不見。

  其他地方地磚縫隙還是能找到一些雜草的,可師傅這邊....

  張榮方心中無語,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師傅那個強迫症,叫人專門拔光的。

  他踏步往前,兩個雜役弟子連忙朝他拱手行禮。

  走到大門前,他正要踏足進門。

  「等等!!」

  忽然師傅張軒一聲厲喝。

  張榮方一隻腳都已經抬起來了,懸在半空,面色愕然看著樓內小跑而來的師傅張軒。

  「師傅您這是??」

  「脫靴!我這地才拖的,別給我弄髒了!」張軒指著光潔如新的地面肅然道。

  「......」

  無語之下,張榮方換上木拖鞋,這才被允許走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二樓茶室。

  一壺花茶正在碳爐上冒著水汽。

  兩人相對坐下,張軒從一旁木盤裡拿起一個蘋果,用小刀細細的削皮。

  「你小子怎麼三天兩頭跑這邊來?在下面駐守就老老實實駐守。」

  「不是,師傅,弟子剛剛得到消息,米幫的人失蹤了三個,其中一個,還是陳無憂的父親陳智涵。」張榮方沉聲道。

  「然後呢?」張軒面色冷淡,「他米幫的事關你什麼事,好好過自己的就完了。」

  「可.....」張榮方還想問。

  「行了行了,如果都是這點小事,就趕緊回去,沒事別成天叨叨。」

  張軒擺擺手。

  張榮方無奈,心中越發篤定師傅肯定是知道什麼。

  但既然師傅不願意說,他也沒法。

  「好吧....另外弟子還有一事。」他正色道。

  「說。」

  「弟子最近心有所感,懷疑快要破限了。可這,到底什麼是破限?還請師傅指點。」張榮方微微低頭。

  「入品?」張軒嘶的一下,手被水燙了下,抬頭看著自己這個新收的弟子。

  他摒著嘴,想了想。

  「破限,說得玄乎,其實只是一種很簡單的人身狀態。」

  他取了一個木勺,輕輕舀了點茶水,在一旁的石桌上,畫了一個圈。

  「這就是一個人平時的狀況。你的力氣,速度,耐力,心神,都有這麼大一個圈。作為範圍。」

  「圈的邊緣,就是人體極限。而破限,便是....」

  他用勺子在圓圈邊緣一划。

  頓時圓圈多了一個破口。

  「便是打破這個圈,讓人受到傷害。」

  「受到傷害?」張榮方想起上輩子的運動學理論,托信息大爆炸的福,他雖然不是經常運動的人,但還是在一些亂七八糟的文章里,看到過一點這種說法。

  「嗯,受傷後,人的身體會想要修復癒合這個傷口。而為了避免下一次這個位置再度受傷,人身會往這地方多加一點修復程度。」

  張軒說得通俗易懂。

  「於是,原本的圈,便因為受傷,多出了一個包。」

  他在圓圈破口位置,畫了一個凸起。

  「當你的包多了,整個圓圈,就便大了。就徹底突破極限了....」

  很快,隨著勺子的塗塗抹抹,原本的圓圈變得比剛才明顯大了一圈。

  周圍不少的包,全部連結在一起,就成了一個更大的圈。

  「就是這樣。」

  張軒停下勺子,抬頭看向張榮方。

  「所以,武修,基本到了四十,就會迅速下跌。除非像我們這種有文修養生功法的門派。因為習武,本身就是一種不斷受傷癒合的過程。」

  「明白了....」張榮方點頭。他回想起上輩子做自己跑步時。

  跑著跑到極限時,只要再堅持,突破一個界限,就會稍微輕鬆一些,又能跑一段。

  這不就和眼前的破限一個道理?

  不斷突破極限,次數多了,就把那種狀態固定下來了,成了常態。

  這就是所謂的破限了....

  「所以呢?你感覺自己什麼時候能入品?」張軒道。開始用小刀將削好的蘋果切成一片片,擺成一個花狀,放進木盤。

  「那弟子應該已經入品了。」張榮方回答。

  這個時間入品,應該不會太過突兀。

  「額....」張軒愕然抬起頭,手裡的蘋果一下擺歪了。「一年兩個月....一品。可以啊!」

  他一巴掌拍在張榮方肩上。

  「不錯不錯,你小子當真不錯。」張軒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世道,潛伏計劃一切順利,兒子也定親了,親家都是不錯的人。徒弟也爭氣,一年多就入品。

  這小日子可真是越來越有盼頭了。

  「既然你入品了,那為師也該給你個獎勵。看你最近體型變化明顯,我猜你也快了。沒想到,居然比我預算的還要早。」

  他站起身。

  「跟我來吧。」

  「額...那師傅,這蘋果?」張榮方看著擺好的蘋果。這切好了不吃是搞什麼?

  「別動!那不是現在吃的。」張軒連忙轉身舉手。

  「那師傅,這現在不吃,一會就黑了,您打算什麼時候吃....」張榮方眨了眨眼睛。

  「什麼時候吃?」張軒收回手,「沒想過。你不覺得這蘋果花很完整麼?你忍心破壞這麼完美的陣型?」

  「.....」

  張榮方無言以對。

  「總不能不吃吧?」他不理解師傅是什麼腦迴路。

  「不是不吃。」張軒淡淡道,「緣分到了,我自然會吃。」

  「.......」

  張榮方感覺自己之前來,師傅還沒這麼嚴重...怎麼最近越來越嚴重了?

  師兄知道麼?

  「隨我來。」張軒不再多說,轉身離開房間,朝著二樓一角走去。

  張榮方趕緊跟上。

  兩人慢慢來到一個掛了大鎖的鐵皮門面前。

  開鎖,進門。

  裡面是一個個半人高的木頭箱子。幾十個箱子層層疊疊靠牆放著,幾乎把房間地面都占滿。

  張軒進去後,在箱子之間跳來跳去,找了一會兒。

  「之前你不是說,擔心遇到武器高手,自己徒手打不過嗎?」張軒很快在一個箱子面前停下,彎腰,伸手按住箱子蓋子,往上一掀。

  哢哢。

  兩聲什麼東西斷掉的聲響,箱子蓋掉在地上,徹底分離了....

  「所以我就整理家裡。把這個老東西找出來了。」

  張軒伸出手,從箱子裡抓住一個東西,往外一拔。

  鏘!

  一聲金屬摩擦聲炸開。

  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手臂長寬的灰黑圓輪。

  圓輪邊緣鋒利,帶有刀口鋸齒,內部有著抓握把手。都是金屬的。

  看其厚度,足足有嬰兒拳頭粗細。

  「這是我以前一個老朋友用的武器,放心,我大道教是有允許持器特權的。」

  張軒單手抓住,走到張榮方面前。

  「既然你已入品,這把武器便送給你,作為為師送你的第一件拜師禮。」

  他雙手托輪,平放著遞到張榮方身前。

  張榮方伸手,握住圓輪內側的把手,仔細端詳。

  圓輪邊緣刀口有明顯的磨損痕跡,輪身上隱約可見銘刻的花紋字跡,但因為磨損過度,已經看不清意思了。

  把手的位置,倒是用防滑的細線和皮革,做了個防滑套。

  接手的時候,張榮方感覺手裡一沉。

  這輪子比他想像的還要重,起碼二十斤以上。

  「它叫什麼名字?」

  「不是我用,我怎麼知道,這輪子是配合願輪功用的。所以我才留著。」張軒隨口道。

  張榮方單手拿起,放在眼前,一寸寸的觸摸這圓輪的每一處細節。

  輪子似乎不是純鐵打造,還摻雜了其他金屬成分,黑色中泛著一絲銅色。

  很快,他在輪子的內側,靠近把手的位置,摸到了兩個字:相見。

  「那它就叫相見吧。」張榮方輕輕揮動了下,鋒利的刀口鋸齒在空氣中帶出一絲嘯聲。

  可以想像,當它從敵人身上划過時,會給對方帶出多大傷害。

  「好像真是叫相見。」張軒在一旁點頭,「另外,配套的願輪功,等我有時間了教你。」

  「師傅你不是說,整個清和宮沒幾個人會麼?」

  「我有沒有給你說,我就是那幾個人中的之一。」張軒冷笑一聲,捏了捏鬍子。

  「請師傅指教。」張榮方拱手道。

  「走吧,既然這麼急,那就先試試你現在的氣力,能不能耍起來。」

  兩人下了樓,換鞋走到後院。

  張軒拿過圓輪,輕輕揮動了幾下。

  「我當初拿到這輪子時,也曾想用用試試,但力氣不足....二十斤要拿在手上隨便亂耍,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我雖然也行,但太容易累了。不划算。」

  他舉起圓輪,輕輕一轉,頓時那輪子咕嚕的快速轉動起來。

  其邊緣的鋸齒刀刃,也在飛速的轉動下,變成危險的切割口。

  「此武器,是我大道教護道所設。圓輪之名,應該叫願輪。

  因為其設計過於殘忍,所以為了遏制這種武器被濫用,所有學習願輪功的人,在拿到自己的武器時,都要許下一個自己的願望,並刻在輪子上。

  以表明自己並非濫殺無辜之人,而是為了心中所願,才被迫使用此兵器。」

  「現在,你想學習願輪功,那我問你,你的願望是什麼?你是為了什麼,才想學它?」

  陽光下,張軒的面色變得肅然,看向張榮方。

  「我的願望....」張榮方頓了頓。

  「我只是.....」他抬起頭。「不想有人因我而受傷。」

  這裡的人,其實也包括他自己。

  「那它的名字就不該叫相見。」張軒眯眼道。

  「而該叫離傷。」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3 10:47 AM

45覺悟 上

  數日後。

  嘩啦。

  一聲悶響下,邵全護一把把桌面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面。

  幾個青色的雲紋刻字瓷瓶被砸得粉碎,精緻的瓷片飛散到處都是。

  咳咳咳。

  邵全護劇烈喘息著,咳嗽著。面色再度浮現潮紅。

  夫君,陳鶴,老丁,已經失蹤好些天了。

  她無論如何也聯繫不上人,城裡沒有,城外也沒有,更遠處根本沒法找。

  這讓她懷疑三人是不是帶著自己的錢跑路了。

  畢竟陳智涵一直都對復仇沒那麼熱衷。

  他對兒子的死也很憤怒,但並不願意把自己整個都壓上去,賭上一切報復。

  清淨的邵家大宅里。

  除開幾個還算忠誠的家僕外,其餘人都偷偷四散逃掉了。

  米幫江河日下,名聲在整個縣城裡都已經傳開了。

  這種時候,除非邵家願意拿出更多的錢財,否則沒人願意下死命。

  望著外面越發明媚的陽光,邵全護不覺得溫暖,反而從心裡不斷升騰起陣陣寒意。

  「都以為我死定了?」

  她低笑起來。

  「想整垮我邵家,暗地裡藏著的那些人,我告訴你們!沒那麼容易!」

  就算米幫這邊的勢力高手大減,那又如何?

  她邵家當初是怎麼起家的?難不成還真有人以為是靠那魄力不足的陳智涵陳家?

  要知道,當年是邵家起家後,陳家才主動和她結合。

  「來人,備車!」

  邵全護忽地高喊一聲。

  「是。」

  很快,一輛小型馬車在邵家門前停下。

  家裡能跑的人都跑了,就連個家丁打手也沒。

  邵全護一身灰黑斗篷,遮住全面孔和全身,在僅剩的一名貼身丫鬟的扶持下,緩緩走上馬車。

  她還有最後一個底牌。

  邵家能夠當初起來,她一個女流之輩手無縛雞之力,為何那麼多高手都願意聽她的話?

  原因便在於,她背後有人!

  當年,她意外救下一位強人,對方答應她,合理範圍內,可以答應她三件事。

  前兩件事,她用掉了,所以才有了邵家如今的富貴。

  原本她以為,以後都可能用不到這最後一件事。

  可現在,坐在馬車車廂里,邵全護的雙手越發握緊。

  「張軒我落到這個地步,一切都是你害的打死了我兒子,害得我家破人亡」

  她面色發白,緊緊閉上雙眼,牙齒緊咬著,甚至在發顫。

  「你們以為我沒辦法了麼?不!」

  她還有最後一招

  那就是,找到那個她救過的強人,那個隱居的黑榜高手,最後一個要求,最後一件事。

  做完,對方就會離開華新縣,遠走他鄉。

  這是對方的承諾,若非為了這最後一件事,那等高手絕不會在這裡白白待這麼多年,畢竟能夠上黑榜,常年沒有被抓捕到的,都是經歷過九品高手圍捕,還能自由自在的強人。

  這等人,一般都默認比九品層次更強。

  大靈疆域如此廣博,黑榜一共也只有三十位。

  這樣的人,最差,也是恐怖的殺人機器。

  「等著吧張軒這次,我要你全家,上上下下,雞犬不留!!」邵全護閉上眼,手握成拳頭,很緊很緊。

  馬車在正午的街面上,不斷往城郊駛去。

  兩側的路人越發稀少,店鋪也漸漸都是關門狀態。

  一些房屋民居甚至空空蕩蕩,偶爾還有窗戶壞掉,半吊著在外,壓根沒人住。

  幾隻烏鴉在屋頂上發出嘎嘎怪叫。

  車輪邊飛快竄過幾隻黑乎乎的物事,不知道是老鼠還是其他什麼。

  不多時。

  馬車在一間藥鋪門前停下。

  藥鋪沒有店名牌匾,也沒有望子木牌什麼的,只有一個木架孤零零的擺放在門外空地上。

  架子上晾了很多半乾的藥材,正在曬太陽。

  鋪子裡空空蕩蕩,開著門,卻不見人影。

  「在此等我。」邵全護推開車門,慢慢下車。

  丫鬟想要扶她,被她推開。

  「龍兒你也留在這裡。」

  「是。」

  邵全護仰頭望了望半空,陽光亮得刺眼。

  她慢慢的一步步走近藥鋪,將身子站到門前的屋檐陰影里。

  咳嗽了兩聲。

  「在下邵全護,第三次不請自來,還請」

  鏘。

  忽然間一聲輕響仿佛從遠處緩緩飄來。

  邵全護本能的循聲往右看去。

  剎那間黑影一閃,一片燦爛銀光仿佛花開般,在她眼前綻放。

  嗤!

  血花飛濺,人頭高高飛起。

  黑影宛如巨蟒毒蛇般,從邵全護所在一閃而過,隨即沒入陰影巷道。

  「我」邵全護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迅速模糊,發花。

  她張口還想說什麼,卻已經沒有了動彈的力氣。

  最後浮現在她腦海里的,是兒子陳無憂燦爛的笑容。

  「母親,孩兒已經給您的生辰準備了禮物。」

  「是什麼?能提前說說麼?」

  「那可不行,提前說了,就不是驚喜了。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準備的。」

  「無憂」

  邵全護的腦海,最後定格在那張模糊的面容上。

  一切徹底黑暗。

  *

  *

  *

  巷道中。

  張榮方輕輕甩掉願輪上的血跡,最後回頭看了眼藥鋪方向,快步離開。

  遠遠望去,只看見他一身的蒙面黑衣,健壯的背影迅速融入陰影。

  仿佛從未出現過。

  *

  *

  *

  無名藥鋪內。

  原本空空的櫃檯後面,不知何時突兀的多出一人。

  那是一名留著絡腮鬍的壯漢。

  他看上去就和外面地里的莊稼漢一樣,毫無特色。

  就連雙眼也是尋常的渾濁昏黃。

  啊!!!

  馬車邊丫鬟和車夫的驚恐叫聲,此時才傳來。

  壯漢面色平靜,走出藥鋪,站在邵全護的無頭屍體前。

  「看來你的第三個要求,以後不會有機會出口了。」

  「如此,我也該走了。」

  一陣微風拂過。

  轉眼間,壯漢已然消失在屍首前,再無蹤跡。

  *

  *

  *

  清和觀內。

  威嚴的三眼神像下。

  張榮方靜靜的跪地誦經。

  他雙目微閉,手放在身前,交疊,然後叩首,直至手背。

  道觀內寧靜的經文聲,和淡淡的線香氣息,讓他微微波瀾的心緒重歸平靜。

  一個個心中的疑惑,在這樣的平靜中得到解答。

  『這世上為何會有人受傷?』

  『因為存在傷害別人之人。』

  『為何那些人,要傷害我?』

  『因為這世上,有的人,天性便是惡。』

  『惡,帶來傷害。傷害帶來仇恨,世世代代,難解難分。』

  『所以。』

  『所以,要想不受傷害,唯有除惡!』

  「除惡務盡!」

  張榮方緩緩開口。

  「方為上乘。」

  他取過三支香,點燃,輕輕插進香盆。

  拜神誦經後。

  他的心情恢復寧靜,站起身。

  此時的道觀里空空的,只有他一人。其餘人都不在,估計不是睡覺就是出去玩了。

  走出神殿,張榮方思考著自己以後的目標。

  如何創造一個自己想要的絕對安全之地?

  單單靠自己一個人,很難。

  這世上的惡太多,雙拳難敵四手,很多時候需要保護的東西,太多,也會分身乏術。

  『所以唯一的辦法。是爬得更高!』

  他忽然有些理解前身的姐姐了。

  在這種時代,他們身上的蠻儒身份,沒有武力保障下,根本就是別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就連現在的他,都活得這麼艱難。

  更不用說張榮瑜一個普通弱女子。

  在這樣的社會,那麼漂亮的她,只會活得更難,更苦。

  雖然對前身姐姐沒有接觸,也沒什麼感情。

  但此身得到的道籍,還有之前收到的錢財

  這些都是姐姐靠著自己賺來的饋贈。

  『既然受人恩惠,日後必將回報。』張榮方心中默默定下。

  回到房裡。

  他一眼便看到掛在牆上的圓輪離傷。

  他其實壓根不會什麼輪法,願輪功也沒入門。之前使用,只是簡單的利用速度掠過。

  單純以高速,帶動願輪的刀口,就已經是相當殘忍的殺人利器。

  那刀口的鋒利程度,他已經體會過了。

  『接下來,就是老老實實的積攢屬性,然後等評級,進集賢院。』

  如何爬得更高,對於他這樣的蠻儒身份來說,最好的辦法,自然便是利用道籍,走集賢院這條路。

  大道教身為天下道門之二,在集賢院一直被真一教壓制。

  這樣的情況下,若是他能展現足夠的天賦,應該足以迅速獲得重視。

  『可惜,原本我是打算慢慢熬時間,但這世道,若不掌握勢力,走上高位,總會有人認為你弱小,前來欺辱你,傷害你』

  『只有走上高位,才能得到更多資源更多護持。』

  「那麼,先定一個小目標,把清和宮的資源先吃完再說。」

  張榮方一直有個想法。

  先把所有回春淨時符典內容全部弄到手,然後再疊加修行能弄到的所有武功。

  不知道自己會強到什麼程度。

  當下,他收斂心思,開始一招一式的習練朝氣符。

  數日後。

  米幫幫主邵全護當街被殺,這件兇案由縣衙公布。

  並且在簡單調查後,便被清和宮壓了下來。

  衙門各級官吏紛紛忙著去侵占邵家家產,在清和宮的壓力下,根本沒人去真心調查案子。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3 10:56 AM

46覺悟 下

  又過了半個多月。

  案子結案了。

  兇手是一個路過的流浪閒漢,看到邵全護下馬車,一副很有錢的樣子,便上前索要錢財。

  邵不給,於是被割喉割頭殺害。

  很快那流浪閒漢便被拉出來,在菜市口問斬。

  一切塵埃落定。

  張榮方原本擔心自己被查出來,可惜,直到結案,他都沒被懷疑過。

  甚至連衙門捕快的詢問都沒有。

  一切就這麼敷衍著糊弄過去了。

  二月下旬。

  華新縣發大水,附近的度西河水位瘋狂上漲,淹了不少橋面。

  一些街道甚至只能用小船划過。

  城區外,山林中。

  張榮方一身緊身黑衣,蒙面只露出雙目,頭上還戴著黑色兜帽。

  全身上下,除開眼睛外,雙手都戴著薄手套。

  他沒有攜帶願輪離傷,那東西體積有點大,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巴掌長短的鋼製匕首。

  大靈的鑄造工藝不錯,鋼製不算難弄。

  只是大靈規定,普通人不允許購買兵器,要買必須辦兵器文書,需要花錢登記。

  所以張榮方沒法,只能順手從邵家住所那裡,弄了把匕首,還有一些寶鈔。

  匕首就是最普通的制式匕首,刀刃靠近手的位置,刻有工匠名。

  而錢,張榮方去的時候,只找到三十幾兩,其餘都不知所蹤。

  估計不是被邵家下人先分了,就是被官府衙門的官差弄走了。

  收斂心思,張榮方很快在林子裡減速,停到一處小溪流邊上。

  這裡是一小塊草坪,之前有兩顆枯死的樹木,倒了下來,被他清理了。

  現在就變成了他專門拿來練功的地方。

  他身上隱藏的東西太多了,若是在城內,很容易被發現,無法施展開來。

  而在山林里就沒這麼多顧忌了。

  既然已經確定了目標,要定級,爬上高位,那就得儘快提升能夠提升的部分。

  地位評級,都能提高能動用的資源和勢力,接觸的圈子也不同。

  而很多好東西,只有在特定的圈子裡,才能接觸得了。

  張榮方沒有忘記,自己登高的目的,是為了資源,為了安全。

  資源能進一步提升自己積攢屬性點的速度。而權勢能夠更好的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將喝水的水袋放在一旁地上。

  張榮方再度閉目,注視自己的眼皮,然後屬性欄浮現而出。

  之後他才睜眼。

  這是他才發現的新方法。只要注視自己眼皮,也能起到打開屬性欄的作用。

  距離之前,這次的屬性,又有了一定的變化。

  『張榮方——生命25-26。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破限)(破限技:縮地)。

  朝氣符(破限)。

  八步趕蟬(入門)。

  融合破限技:縮步重山。

  可用屬性:2。』

  「生命沒變化了...現在除開觀虛功,就只有八步趕蟬入了門,能提升。其餘的都已經達到破限。」

  張榮方心中感嘆。

  之前用完的屬性點,也重新積攢了兩點出來。

  而同樣的,買的藥材方子,也終於吃完了。

  接下來,他又得花錢重新買。否則屬性點的積攢速度會重新恢復到之前的水準。

  之前他可是兩個月才攢出一點來。

  如今在天天嗑藥的情況下,變成了十天一點。

  這效率提升了太多太多

  習慣了這種提升,張榮方怎麼也不願意再回到以前。

  「算了,先提升再說。」

  當下,撇開雜念,他仔細將目光凝聚在八步趕蟬上。

  身法給他的幫助實在太大了,所以必須繼續保持身法的優勢。

  他如今已經想通了,再過一年,便給師傅說突破二品,然後就能定級,掛職。

  此時,張榮方想像著,在八步趕蟬後方的加號上輕輕一點。

  頓時括號內的字樣迅速模糊,再度復現時,已經變成了掌握。

  而同時間,大量的修行八步趕蟬的記憶感悟,也湧入他腦海。

  這種感覺多次後,張榮方也有些適應了。

  他只是晃了晃腦袋,低頭看向自己雙腿。

  但這一次,讓他有些失望的是,八步趕蟬提升到掌握,只讓他的腿部微微酥麻發脹,並沒有太大的身體變化。

  他忽然想起了武人之中,關於身體上限的說法....

  就算是破限不斷,但每個人的身體都會有一個必然的上限。

  這是先天結構註定了的。

  也是人身體本身的材質,所定下的界限。

  「難道我現在就已經要到極限了?」張榮方心頭忐忑。

  就算是清和宮的回春淨時符典,也不是所有弟子都能靠時間和苦練堆上去的。

  也都有自己的先天極限。

  有的人體質先天就弱,最多練到二品就上不去了。

  有的卻可以達到四品。

  還有的則可達到五品。

  一般武人,三十歲之前,如果不能達到足夠高的層次,之後就不可能再上了。

  因為氣血在三十之後,便會開始下滑。

  張榮方回想起自己的情況。

  『算上所有的武功,我已經破限了三次,一次龍蛇提縱術,一次岳型符,一次朝氣符。

  也就是說,我現在正好是處於三品到四品的界限?』

  張榮方忽然回想起,師傅還是師姐師兄們提到過的,三品關卡的說法。

  『難不成是到了三品關卡?』

  他看著自己屬性欄。

  沒有猶豫,繼續又將剩下的一點屬性,點進八步趕蟬。

  頓時,八步趕蟬後面的括號一片模糊,轉瞬間,變成了新的字樣(圓滿)。

  海量的練習記憶瘋狂湧入腦海。

  張榮方身子微微一晃,感覺有些眩暈。這一次,他的雙腿力量並未有多少變化,但整體肌肉變得更加勻稱,流線。

  好半晌,他才恢復正常。

  在草地上站定,張榮方一個箭步,往前跑出十多米。

  和之前一樣,他的奔跑無聲無息,隱蔽性極高。

  但這次提升了八步趕蟬後,他的爆發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速度提高了至少兩成。還不錯。』張榮方停了下來,大致判斷感覺。

  『並且小範圍的轉向,控制,也要自如許多。而不像之前那樣轉向緩慢。』

  心頭滿意之下。

  張榮方走到樹下準備喝點水。

  『我現在身法提升到這個層次,不知在整個華新縣算什麼層面。加上武力,也不知能打得過哪個層次的高手?』

  『沒有對比就沒有發言權。只有大量實戰,才能為我積攢各種經驗,避免以後手忙腳亂,被突襲受傷。

  看來....還是得去實戰打一打看。』

  只有知道自己的定位,才能更好的計算做事分寸。

  而如何對比....如何實戰....

  張榮方已經有了想法。

  *

  *

  *

  下午,華新北區,黑拳門。

  比起米幫這些生意人,黑拳門便是真真正正的苦哈哈。

  最初,這個幫派是那些做苦力的漢子自發組成的小組織。

  目的是為了抱團取暖,和商人們談到更大的利益。

  後來經過多次的變化調整後,鐵拳門也漸漸發生變化。

  門中分為門主,坐堂,隊頭,和普通門人。

  比起米幫的財大氣粗,黑拳門最強的就是門主莊大利。

  據傳聞,此人已經將黑臂拳練到了第五層,也就是突破五次極限,按照官方的定義,便是五品的境界。

  此時莊大利凝神盯著道場上幾個徒弟相互的拆招。

  這些日子,米幫突然發生變故,清和宮強勢收尾,鬧得華新縣沸沸揚揚。

  原本米幫其實和清和宮是一頭的。如今卻....

  米幫事件後,導致的最直接結果,就是清和宮在華新縣的影響力大減。

  莊大利在想,是不是該輪到他黑拳門拓展拓展地盤了....

  嘭!

  忽然黑拳門的院門被一股大力推開。

  一全身漆黑的健壯男子,慢慢走進門。

  他身後的位置,兩個看門的黑拳門弟子正迅速進門,反手關上院門。

  「什麼人!?」一名鐵拳門好手厲聲道。

  頓時間院落道場裡的十多人,紛紛目光視線落在來人身上。

  莊大利目光冷然,盯著對方。

  「朋友既然來了,為何還藏頭露尾,不敢露臉?」

  來人一言不發,單手一扔,一塊木板飛落到莊大利身前。

  木板上清晰的寫著黑字:挑館。

  後面還綁了一塊銀錠,這是黑拳門的規矩,要挑戰可以,拿錢來,一次十兩。

  若是上門挑戰者贏了,錢拿回去。

  若是輸了,錢留下。

  所以這錢,便算是彩金。

  莊大利面色不變,黑拳門矗立至今,上門挑戰的人早就多得不行。

  他看向一旁懶洋洋站起身的坐堂宇文光。

  宇文光身材魁梧,高一米八幾,頭髮大部分剃光了,只留一塊雞蛋大小的部分,編成小辮子,拖在身後。

  他是今天專門在這個場子坐堂的門中好手。

  黑拳門一共五位坐堂,每一位都是將黑臂拳練到至少三品的好手。

  是整個幫派集中資源供應出來的鎮場子武力。

  「我來陪你玩玩。」宇文光走到場上。活動了下骨節。「都什麼年代了,還玩蒙面挑戰。你以為別人都是和你玩遊戲?打起來連你面巾都扯不掉?」

  張榮方一言不發,一腳在前一腳在後,雙手微抬。

  唰。

  兩人一言不發,同時上前。

  一人握拳,一人出掌,狠狠對擊一招。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3 10:07 PM

47疑惑 上

  黑拳門道場中。

  張榮方只一接觸,便感覺自己手掌微微一麻,小臂酥軟,第一招比拼力量,自己輸了。

  看來自己現在和三品的黑臂拳好手相比,力量上依舊不如。

  不過能在短短一年時間,走到這個程度,張榮方也算滿足了。

  他心裡流過宇文光的消息。

  三品的黑臂拳,拳頭堅硬如鐵,重力慢速,正好是他如今比較合適的對手。

  當下,他認真以岳型符朝氣符混合招數應對。

  雖然力量弱了對方一籌,但腳下速度身法,他卻比宇文光強出不少。

  沒有任何保留,此時張榮方除開沒用武器,沒用破限技外,其餘一切都暢快使用。

  一時間,場地上眾人只看到,宇文光一開始還能出手對攻幾下。

  但幾招之後,他速度明顯跟不上,只能站在原地,不斷格擋來自周圍各處的進攻。

  不多時,張榮方瞄準一個破綻,單手一掌,打在宇文光左肩上。

  嘭!

  宇文光退後兩步,面色漲紅。

  抱了抱拳,他不再糾纏,轉身下場。

  坐堂輸了。

  莊大利有些驚訝,已經很久沒有上門過這麼高水準的挑戰者了。

  當即,他親自站起身。

  接近一米九的個頭,加上黑熊皮背心,以及一頭凌亂的枯黃短髮,讓其行走間如同人形猛獸。

  「好身手。」

  話音未落,他陡然前撲,右拳砸向張榮方肩膀。

  這下爆發速度極快。

  但他快,張榮方也不慢。

  兩人急速交手十幾招。

  巨大的力量壓得張榮方不得不環繞著避開主攻,不斷從側面擊打弱處。

  五品的黑臂拳,力量超過張榮方不少,速度更是在爆發上相提並論。

  再加上莊大利實戰經驗極其豐富。

  只是十幾招,張榮方便開始險象環生。

  也就是他身法詭異,無聲無息,還能不斷從視覺死角出手。

  否則換個人,此時早就被打成重傷,動彈不得。

  不多時,張榮方一個後撤,就要抱拳認輸。

  五品的黑臂拳,確實不是他現在能對抗的。

  不用破限技,他遠不是莊大利對手。

  忽然莊大利一聲冷哼,猛地伸手抓向他面巾。

  「給我撤!」

  「藏頭露尾,就讓我看看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突然襲擊,他手掌幾乎都要碰到張榮方額頭。

  情急之下,張榮方腳下爆發,往後退去。

  融合破限技:縮步重山,瞬間用出。

  他雙腿肌肉猛然鼓脹,爆發。

  雙臂從兩側一左一右打向對方脖頸。

  嘭!!

  這一招速度比之前快出一大截。

  莊大利急忙抬肘,擋住兩側擊打。

  而讓他驚訝的是,剛剛還力量不如他的對手,這一招居然把他打得微微後退半步。

  等他拿開格擋手臂,眼前已經沒了人影。

  三種步法融合成的身法,全面展開,還不等眾人出聲,張榮方人便已經到了院門口。

  伸手一划。

  院門插栓掉落。

  轉眼間他已然消失在門外。

  這一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張榮方明白了自己現在的大概水平,三品範圍,只要身法不接近他,應該能贏。

  但更高就難了。

  接下來,他沒有作罷,而是繼續前往白鈴寺。

  白鈴寺也是華新縣第三個民間勢力。

  其中的住持法能,同樣也是常年習武,並且將寺中傳承的武功羅漢指練到了五品境界。

  張榮方以同樣的方式,上門挑戰,這次他沒能和法能交手,而是被白鈴寺中一魁梧僧人擋了出來。

  那僧人天生力氣過人,和趙大蔥師姐十分相像。一手的羅漢指和彌陀步法,都練到了四品層次。

  實戰起來,這僧人的實力比黑拳門門主莊大利也只差一點。

  忌憚之下,張榮方被擊退後,沒再挑戰,迅速轉身離開。

  至此,整個華新縣除開官府衙門外,其餘的高手就是這些了。

  清和宮最強,其次黑拳門,米幫,白鈴寺。並列。

  如今米幫基本崩了,勢力大減,便只剩黑拳門和白鈴寺值得注意。

  確定了自己實力定位,張榮方開始思索,如何弄到後續的回春淨時符典武功。

  他如今雖然依靠其餘武功,能對付尋常三品好手,但武功要想提升高品級,只能從符典入手。

  因為符典是他如今唯一接觸到的,能夠升到七品的武學。

  而其餘的都沒有這個層次。

  張榮方仔細查看過其中破限的次數。算下來。

  龍蛇提縱術就是一門步法,並非主修功法,最高只有三個境界,算三次破限三品。

  八步趕蟬最多只有二品。

  泰昌鷹爪功也只有二品。就是在破限後,還修行第二層境界。

  如此,也就難怪師傅張軒會如此不在意這些武功秘籍了。

  畢竟都是粗糙的低品大路貨。傷身還上限極低。

  如今,要想弄到全套的符典,

  首選,自然是從師傅那裡嘗試入手。

  *

  *

  *

  清和宮。

  「嘿,張師兄,您又來了?」

  看守山門的師弟熱情的朝張榮方揮揮手。

  張榮方面無表情點點頭,算是回應。

  他上次還以為自己離開山門後,就很難再回去了,結果現在....這兩個月都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順著山坡往上,跨過山門,循著平整的台階一路直行。

  不多時,便又來到師傅閣樓前。

  師傅張軒正一身白色道袍,仙風道骨的站在小樓外,手裡捏著一杯酒水,微微舉高,讓一邊的一名小鬍子男子畫像。

  看到還在忙,張榮方也就沒上前打擾。

  直到等了半個多時辰,畫師才收起畫框。

  上前和張軒師傅說了幾句話,才夾著畫板轉身離開。

  「你又來了?這次又是什麼事?」張軒理了理衣領,放下酒杯,轉身看向自己的二弟子張榮方。

  「師傅,這次我是來請您傳授全套的回春淨時符典的。」張榮方沒有隱瞞,直言道。

  「為何?」張軒皺眉。「你現在才入品,沒必要好高騖遠,努力一門門符法修行圓滿才是正道。」

  「師傅所言極是,只是弟子近日來,研究符法,發現整個回春淨時符典,符法之間,似乎是有相互聯繫輔助作用。

  所以,想申請看看整體符法秘籍。」張榮方正色道。

  他不確定自己單單拿秘籍,能不能入門。但先拿到再說。

  「全套的秘籍,我也沒有。」張軒微微搖頭。「雖然我身為傳功度師,但為師會的,只有五門符法。就是我曾經破限的五門符法。剩下的兩門,整個清和宮,只有宮主會。」

  「宮主陳鶴秋法師?」張榮方眯眼。

  「不錯。」張軒點頭,「我不會的符法有炎帝符,和定魂符兩種。但道宮內,有宮主真傳弟子,或許有會這兩種的,你可試試。」

  他仔細看了看張榮方,略微有些驚訝。

  「你如今單從岳型符和朝氣符上,就判斷出了符典內部的符法間,有相互輔助的聯繫,委實不錯。」

  「弟子也是僥倖。」張榮方低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以你資質,提前教你其餘符法,也不是不可以....」張軒對這個弟子也算相當愛護了。

  這個年紀能再遇到這種資質的天才,總算有希望後繼有人。

  否則光靠張新泰那小子,那點三腳貓功夫,日後....萬一有事發生,可就危險了。

  看著面色誠懇的張榮方,張軒沉思了下。

  他這樣一直暗中給義軍提供聯繫資源,萬一有一天出事,難免會影響到弟子。到那時...再想傳功說不定都沒機會了。

  與其如此,不如先全部把能教的都教給他,讓其知道以後該這麼往前走。

  這樣,就算自己離開了,也不會耽誤張榮方如此資質。

  想通後,張軒捏了捏鬍鬚。

  「這樣,你如今朝氣符也練熟悉了,我便先教你其餘的符法。」

  「謝師傅!」張榮方大喜,他如今缺的就是不斷往下的高品武功。

  手裡拿到的也都是低品大路貨,此時師傅願意教導,那是最好。

  *

  *

  *

  轉眼間,時光飛逝。

  自從米幫勢力大減後。

  張榮方的一切生活都安定下來。

  他每日往返於清和宮和華新縣之間,在張軒的教導下,不斷熟悉和習練新的符法。

  張軒不要求他入門學會新符法,只是要他硬記憶下符法的練法和心法口訣。

  其中主要是練法動作需要死記,而心法口訣,張軒專門寫了幾頁紙,讓張榮方收起反覆背誦。

  轉眼便又是兩個多月過去。時間進入了五月。

  張榮方基本上,也將符典中的五種符法,全部記下。

  而剩下的炎帝符和定魂符,只有宮主一脈才能習得。

  所以暫時沒法入手。

  除開武功,屬性點,他也積攢了足足五點。

  在把身上的錢全部買成補藥後,再加上平日好吃好喝,自然的身體積攢,便得到了五點之多的屬性積累。

  可惜,他如今除開八步趕蟬,其餘武功都沒入門。只是粗粗記憶下來。

  否則五點屬性,足以再讓一門符法破限。

  *

  *

  *

  五月初二,天氣陰。

  清和宮內。

  張軒老道慢慢悠悠的站在閣樓二樓露台,眺望山下雲海,吐故納新。

  兒子張新泰就在他身後站著。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名雙臂滿是傷疤的矯健女子。

  女子蒙著面,綁著高馬尾,一身緊身黑皮衣,只露出小臂,背上背著短柄的三尖刺兵器。

  「新泰,最近安排基本妥當了,你師弟那邊,可以安排他去譚陽了。」

  張軒面色平靜,雙眼依舊望著遠處,聲音微弱,剛好只夠讓身後兩人聽清。

  「好,我們的事,確實不該讓榮方師弟卷進來。」他認真道。

  「榮方師弟是蠻儒出身,也是被這世道迫害之人,為什麼不將他也拉進來?多一人也能多一份力。」高馬尾女子不解問。

  「一開始,我也有這樣打算。」張軒轉過頭,看向自己真正的大弟子——陳連清。

  張新泰雖然是他兒子,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並非是老大。

  真正他張軒的大弟子,還是眼前這個身材如雌豹般矯健豐腴的女子,陳連清。

  看著大弟子不解的眼神,張軒笑了笑,繼續道:「但後來,我親眼看見了他的成長。」

  「太快了....從習武開始,到如今,也才一年半,便已經快要踏入二品....他的朝氣符,居然也要快破限了....」

  「這樣的資質,這樣的年紀。榮方他,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和我們一起冒險。

  他應該繼續成長,直到極限,等到以後,或許能發揮遠超現在的影響。」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3 10:14 PM

48疑惑 下

  張新泰也是有些聽呆了,他為了突破二品,從十歲開始苦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從未有一日斷絕。

  如今三十歲了才到二品。

  而張榮方....他才十七歲...就要趕上他了?

  「這樣的話,確實該如此。」陳連清同樣面露驚異,贊同點頭。「可我們若是動手,必定會連累到小師弟。就算送他離開也無用。」

  「......」張軒沒有回答。

  因為這個問題,他也難以解決。

  「其實只要我們身份不被曝光,一切都好說。」張新泰道,「一旦動手,就讓師弟和我妻子他們一起離開好了。往後改名換姓,也未嘗不可....」

  他情緒有些沉默。

  如果一開始知道這麼快就要動手,他絕不會和艷子成親。

  可惜....世事難料。

  他們處理米幫三高手時,被唐砂他們發覺端倪。

  如今唐砂聯合陳百戶,不斷步步調查,越來越逼近真相。

  一旦被發現,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們整個起義計劃都可能被泄露。

  到時候朝廷大軍壓境,他們這點人根本不夠殺。

  所以....

  世事難料...

  「唉....也不知米幫那三人到底為何跑來對我動手。」張軒嘆道。

  當時害怕露餡,殺人殺得太快,結果審訊都沒個活口。

  「事到如今,追究這個已經沒意義了。關鍵是,那三人都是華新縣數一數二高手,一起失蹤,能夠做到這點的勢力太少。被唐砂和陳百戶懷疑,也是理所當然。」陳連清道。

  「唐砂早就對我有懷疑。」張軒道,「這次不過是更進一步調查。」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們暗中做掉此人?」陳連清皺眉狠道。

  「很難。我等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機會。陳家那次原本以為可以多少看出點名堂,那老傢伙卻還是不露一點破綻。他從不落單,身邊至少有四人以上護持。」張軒搖頭。

  「我有些擔心,一旦唐砂找不到破綻,可能會暗中對艷子和小師弟下手。」張新泰皺眉。

  「我另外派人多盯著小師弟,隨時注意著保護。新泰你那邊也盯著點宮內情況,一旦唐砂有什麼動向,第一時間傳訊給我。」陳連清交代道。

  「好。」張新泰重重點頭。

  「放心。」陳連清冷聲道,「有我在,絕不會讓艷子和小師弟受到傷害。」

  *

  *

  *

  清晨時分。

  清和觀內。

  張榮方盤膝坐在蒲團上,閉目凝神靜氣,調整身心,同時誦經做著早課。

  觀主李衡和小九等人都不在,只有兩個雜役弟子在一旁打瞌睡。

  夏天天熱,就算是早上也容易犯困。

  幾隻蒼蠅不斷圍著神殿前的豬頭和水果飛來飛去。

  「榮方!」忽地門外傳來一聲叫喊。

  張新泰大步走進門。

  「我打聽到怎麼學炎帝符和定魂符了!」

  張榮方睜開雙目,站起身。

  「師兄先坐下喝口水,慢慢說。」

  他之前托張新泰打聽如何弄到炎帝符和定魂符,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他給張新泰倒了水,兩人來到客房門前的一個小石桌坐下。

  「宮主早年間,一共收了三個徒弟,都是真傳。

  其中一個叫林朝鑫的人,是選擇學的炎帝符和定魂符。不過,林朝鑫此人,性格怪異,不喜交際,你若是要他教你定魂符和炎帝符,恐怕會有難度。」

  「就沒有其他辦法麼?」張榮方皺眉,堂堂清和宮大道教傳承功法,不可能就只有宮主一人會。

  「自然還有方法。」張新泰點頭,「在清和宮內,確實只有這兩人會炎帝符定魂符,可在華新縣以外,就遠遠不止兩人了。

  我大道教道宮道觀遍布全國。所有分支都要到大都天寶宮,進行匯總記錄。那裡是我教根本。」

  「也就是說,我可以從其他道宮道觀,或者從天寶宮總部那裡,獲取這兩種符法?」張榮方瞭然。

  「正是。」

  「那如何從其他地方獲取符法?需要什麼資格要求?」張榮方疑惑道。

  「那就不知了,總之要走出去才行。」張新泰搖頭。

  張榮方沉默了下,弄到功法的難度,比他想像的還要大。看來,他原本計劃的第二年再升品,如今得提前了。

  否則拖在這裡就是白白浪費時間。

  「對了,過陣子,你嫂子打算去一趟譚陽進貨,她一個人跟商隊我有些不放心,正好師弟你如果學定魂符炎帝符,去譚陽也有渠道,那邊弘道法師,便掌握著這兩種符法。我爹也可以幫著引薦。你順帶保護一下你嫂子,如何?」張新泰建議道。

  「去譚陽?」張榮方總感覺師兄是想把他支開去遠處。

  「譚陽是我們平輿路的大城之一,比起華新縣這邊繁華多了,也大多了。各種資源也遠比這邊豐富。」張新泰解釋。

  張榮方心頭一動,忽然想到自己從老師那裡弄到的木甲功,至今都還缺幾味藥藥浴。

  若是去譚陽,或許能湊齊....

  「此去譚陽多遠?」

  「三天便能到。」

  「好!我去。」張榮方認真應下。

  去一趟也好,見見世面的同時,若是能補全木甲功的藥方,或者弄到更多的身法類武功,就完美了。

  不過,去之前,他打算先嘗試一下,能不能輕鬆弄到手符法。

  比如那個林朝鑫。

  張新泰走後,張榮方重新回到蒲團上坐下。

  閉目,他眼前再度浮現屬性欄。

  『張榮方——生命25-26。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五次),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破限)(破限技:縮地。)

  朝氣符(破限)

  八步趕蟬(圓滿)

  融合破限技:縮步重山。

  可用屬性:5。』

  之前留著,是等著點新符法。

  如今馬上要走,自然得把能點滿的都點滿化為實際戰鬥力。

  這次沒有絲毫猶豫,他直接在八步趕蟬後面,點了一下加號。

  嘶。

  括號內的圓滿消失,很快浮現出破限。

  張榮方馬上便感覺全身皮膚發熱,雙腿尤其滾燙。

  變化持續沒多久便消失了,就像泡了個熱水澡。

  幾分鐘後,他站起身,活動了下雙腿。回到房間,輕輕一動。

  頓時人影閃動,短短兩秒,張榮方的人影便已繞著圈,走完了整個臥室地面。

  『速度比之前快了一成左右,其餘變化不大....』

  而且這次的破限,並沒有出現破限技。

  這讓張榮方略微有些失望。

  但八步趕蟬本就不是什麼好輕功,能有增幅已經很不錯了。

  這就是低品武功的差距。和高品一些的武功比起來,差距太大了。

  增幅小,還沒破限技,品級上限低。

  這次突破,還花費了兩點屬性。

  張榮方看了眼自己剩下的三點屬性,心頭有些肉疼。

  身法才提升十分之一,太浪費了。

  『不過我之前的速度,便已經和五品的黑拳門主莊大利差不多,如今又提升一成,這次應該能稍勝一籌。』

  『如此看來,只要我想走,就算五品高手,也拿不下我。』

  張榮方心中估量。

  這次提升看起來不怎麼樣,但實際上,讓他約莫估算出自己的位置。

  應該是相當於主身法速度的四品左右。

  『最後剩下的三點屬性留著,我馬上符法又快要入門一項了,到時候一起點上。』

  到了這時,張榮方明顯感覺到,品級的提升,對速度力量的提升真的越來越弱了。

  莫名的,他視線忽然落在了最前面的生命屬性上。

  生命屬性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動過了。似乎徹底到了上限。

  26點的上限,確實很強,張榮方見過的所有人中,只有師傅張軒,後來對練測算出屬性,超過了這個數字,達到最高31的上限。

  此時看著生命屬性,又感受著身體越發提升強化緩慢的進度。

  張榮方心頭再度浮現出,他之前對生命的猜測。

  如果說,生命決定了人的壽命,練武是通過損傷生命,獲得彌補型的武力。

  『那麼,人體達到一定上限,是否是因為生命本身,無法支撐起對應的武力,從而出現武力極限?』

  看著生命屬性,張榮方陷入的沉思。

  『如果生命提高到一定程度,會發生什麼?能打破武力極限麼?』

  *

  *

  *

  「張新泰要跑。」

  清和宮後山一處峰頂。

  監院唐砂正盤膝坐地,手裡捏著一樹枝,在地面上不斷寫寫畫畫著。

  聽到匯報,他動作一頓,停了下來。

  「怎麼看出來的?」

  「張新泰的妻子和師弟,兩人已經加入了馬上要出發去譚陽的白家商隊。另外,楊紅艷的父母也不知所蹤,從昨晚便沒有動靜,很有可能是早就逃了。」後方,一名身材魁梧的高大道人,認真拱手稟報。

  赫然是道宮中的奇山道人。

  比起幾個月前,此時的他疲憊了許多,看起來像是經常熬夜一般。

  「張軒此人,一直看上去安分守己,但一旦動起手來,速度快而烈。所以,他兒子先把弱小和拖累安排離開,很可能是要有所行動了。」奇山低聲道。

  「我一直就懷疑張軒隱藏有麻煩,之前好不容易搗毀了陳家,現在又跑出來一個。」唐砂淡淡道。

  「既然能確定張軒父子有異動,不如我們先暗中控制住楊紅艷?或許能從她身上弄到線索證據。」奇山建議。

  「你有把握?」唐砂詫異。現在的情況是他根本就不清楚張軒到底有多少同黨在外。

  「只要換個身份打扮,別穿道袍就沒問題。」奇山點頭。

  如今清和宮人手不足,他只能動用自己家裡的關係,拉出一些人,再親自動手。

  以他如今隨時要踏入三品的實力,加上帶的人手,要抓一個普通女子和一個還沒入品的小道士,自然手到擒來。

  「那就試試。」唐砂皺眉,「如今張軒那伙人的動作越來越大,恐怕有什麼大動作。你儘快點。」

  「明白。」奇山低頭道。

  他明白唐砂的心思,只有將整個清和宮所有的蛀蟲,全部清理出去,才能真正重新將這座道宮發揚壯大。

  陳家也好,張軒也好,真當別人算不出他們每年從道宮薅去多少資源?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3 10:26 PM

49無奈 上

  嘀鈴鈴的羊鈴聲,隨著商隊前行不斷傳來。

  天色剛明。

  蜿蜒的林中官道上,白家商隊在僱傭的鏢局護衛開路下,拖著長長車隊,朝譚陽方向趕去。

  中後段的貨車中,夾雜著一些順路一併去譚陽的路人。

  這些人都是交了錢,以獲取商隊保鏢護衛的散人。

  其中一輛牛車中,一名模樣嬌美的年輕少婦,正靠在捲起車簾的牛車窗口,朝外張望。

  少婦臉上打了一點腮紅,膚色白嫩,只是眉目間隱隱有些憂色。

  牛車車廂後方,一輛貨車邊緣。

  有一年輕道人藍衣白褂,背負圓輪狀布條,亦步亦趨跟著趕路。

  道人身形壯碩,雙臂尤為粗壯,面龐稜角分明,雖不算俊美,但自有一番特彆氣質。

  這二人便是隨著白家商隊上路譚陽的楊紅艷和張榮方。

  楊紅艷說是去譚陽進貨,所以帶了家裡的一輛牛車。

  而張榮方則是徒步隨行。

  山路崎嶇,就算有官道也不好走。

  他所有的錢都拿去買藥了,自然買不起馬匹。

  張榮方一眼順著商隊望去,前面後面,所有的隊伍里,騎馬的人只有寥寥幾個。

  大部分都是牛車,或者騎驢,甚至還有騎羊的...

  『果真以前的電視劇都是騙人的...這世道一匹馬最便宜也要七十兩之多,貴的寶馬更是上不封頂。這等價錢,最便宜的馬都可以買兩頭牛了。』

  普通人家根本不可能捨得浪費這麼多錢買馬。

  買馬除了拉車騎馬,其餘的用途還真不如牛。牛力氣更大,還能幫著耕田。

  影視劇里主人公們動不動就是騎馬,張榮方對比了下,也明白了。

  這就跟街上動不動就是七八十萬豪車一個道理。

  換算一下,就知道多不現實了。

  他往前看去。

  牛車車廂里,嫂子楊紅艷已經低下頭,手裡捏著一個小小的銀勝,正小心的用絹布擦拭花紋。

  那勝是一朵荷花,邊上似乎還做了字。

  「這是你師兄,臨走前送給我的。」楊紅艷輕聲道。

  「他...感覺有些不對。」

  「師兄有給您提過一些細節麼?」張榮方也感覺有些不對,突然就要他護著嫂子離開華新縣,去譚陽。這行為有些太異常了。

  「沒有....他什麼也沒說。」楊紅艷搖頭。

  張榮方眉頭微蹙。

  離開前,師傅張軒要他死記硬背下所有的武功符法,仿佛想一股腦,把所有的要訣都塞進他腦子。

  這種表現同樣有些不對。

  「等這次回來,榮方師弟,你若是有空,多勸勸你師兄吧,我感覺....」楊紅艷頓了頓,愁眉不展,「我感覺他心裡壓著很多事,問他也不和我說。」

  「我試試看。」張榮方點頭。

  很快到了正午。太陽火辣,照得人汗流浹背。

  商隊在一處官道旁,找了樹蔭空地,暫時休息下。

  前面有人帶隊,一起去附近固定的一處小溪取水。

  「要取水的一起去啊,一路上就兩處可以取水,過了這個村,就只能後天才有。大家都準備好。」

  前面商隊的一個夥計,一路走到尾吆喝著。

  「另外要方便的,男的往左,女的往右,盤子都已經趕出來了,插了標記,各家自行方便啊。」

  盤子便是場地的意思。標記則是一邊一根小旗杆,上邊綁了灰布,寫著男和女的字樣。

  張榮方算了算水量,也拿了幾個喝光的水囊,再取了楊紅艷的水袋。

  「嫂嫂,我先去前面取水了啊,馬上就回。你先在車廂里休息。」他提醒了句。

  「多謝榮方了。一會兒我這裡有些才做的桂花糕,回來一起吃點。」楊紅艷連忙道。

  「好的,多謝。」張榮方應了聲,左右看了看,找一旁的兩名鏢局護衛說了幾句話。

  讓他們在自己離開時看護下嫂子,這才提著空水袋離開。

  嚴重的不安全感,讓他對自己的一切吃食,都非常小心。

  水這種東西,更是必須要自己親自弄才放心。

  至於那兩人鏢局護衛,張榮方和他們約好了,等到了譚陽一人給二兩銀子。

  車廂里,楊紅艷看著逐漸走進林子的張榮方,輕輕嘆了口氣。

  比起她之前一個人去進貨,如今不得不說,有張榮方在,確實心安很多。

  別的不說就張榮方站在那裡,健壯的身形,就能給人不小的安全感。

  就在張榮方走開後。

  那兩鏢局護衛也自覺的靠近牛車一點,兩人各自帶著開山刀,收錢辦事,他們還是很敬業的。

  正此時。

  距離商隊所在的官道數里外。

  一處墳地形狀的山坡上,十來個身穿雜色舊衣的壯碩人影,全用灰布蒙著臉,出現在斜坡上。

  最前面一人,身材魁梧高大,臉上的黑鬍鬚,連面罩都有些遮不住。

  正是帶人過來劫人的奇山道人。

  「商隊那邊我已經暗中協調好了,護衛的黑狼鏢局看到我們過去,會暗中配合。

  不要動貨車,抓到人就走,都明白了麼?」

  「明白!」

  其餘人紛紛應聲。

  他們大半是奇山的家丁,小半是清和宮的武修道人。

  這群人紛紛從背後取出一根根粗木棒。

  奇山自己也取出一根小臂粗細的木棒,他主修家傳棍法,輔以清和宮武功,加上天生大力。

  所以這趟就算是黑狼鏢局真的動手抵抗,不管事先的商量,他也有把握抓人得手。

  「走吧。動作要快!」

  頓時間,一行人快步沖向商隊所在位置。

  *

  *

  *

  咕嚕咕嚕。

  一連串的水泡順著溪水往下游溜去。

  張榮方將水袋浸泡在水裡,裝水的同時,順帶洗一下水袋外面。

  取水的位置,距離商隊休息處,要走兩里左右。

  一邊取水,他一邊在想張新泰和師傅張軒的異樣。

  他們絕對有什麼事要瞞著自己,要自己帶嫂子離開,隱隱有種安頓後顧之憂的意思。

  裝好水,他佩戴在後腰,站起身。

  正此時,不遠處幾個一起裝水的護衛,其中一人猛地甩出手裡開山刀,正中林中一隻奔跑的肥兔子。

  幾人哈哈笑著,走過去,抓起被刀柄砸暈了的灰兔子。

  『要不我也搞點山貨回去,方便路上吃?』張榮方心頭一動。

  以他的身法,弄點山貨還不是輕而易舉。

  看著那幾人笑嘻嘻的提著兔子,馬上開始剝皮去內臟。

  張榮方立馬決定下來,就在這附近搞點獵物。

  提著水袋,他轉身朝著溪流一側的林子走去。

  當然,在此之前,他還是按老規矩,去周圍轉一圈,檢查下有沒有什麼危險。

  畢竟答應了師兄,要護著嫂子。

  而這次師兄師傅的反應又如此奇怪,他一路上自然得更加小心才行。

  走進林中,張榮方反手取下願輪,將外包的布匹隨手掛上樹杈。

  唰。

  他輕輕一甩,願輪鋒利的刀口頓時旋轉起來。

  兩個剛剛銘刻上去的字跡,隨著林中的光線逐漸模糊。

  叮。

  輪身陡然靜止,浮現出離傷二字。

  聲未落,張榮方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無聲無息,沒入林中。

  *

  *

  *

  山林中。

  奇山快速帶隊朝著商隊方向衝去。

  一顆顆高大樹木在他身旁划過,前方林間隱隱能看到商隊牛車的輪廓。

  「就在前面,準備!搶到人後,不要停留,任何搶奪貨物銀錢的,嚴懲不貸!」

  奇山最後命令一次。

  「是!」

  其餘人紛紛應聲。

  就在這時,前面林中側面,忽然一下衝出一人。

  那是一年輕道人,身材健壯,手提一把怪異圓輪兵器。

  道人一眼看到奇山一行人。

  「嗯?」對方疑惑了下,「奇山師兄?你這是....?」

  不怪他眼力好,而是奇山那身材,那標誌性的大黑鬍子,實在太顯眼。

  所以張榮方一眼便認出對方。

  奇山也是一愣。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臉上,還好面罩還在。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奇山。」

  他本能的反駁。

  「......」張榮方無言以對。盯著對方鬍鬚,一言不發。

  奇山頓時明白自己破綻了。

  他老臉一紅,火大的扯掉面罩。

  「曹!這勞什子面罩戴了管屁用!戴了等於不戴!」奇山火大道。

  「你們都給我把面巾取了,反正戴了也沒用!」他感覺就自己取了不公平,揮手對著周圍人呵斥道。

  一群人面面相覷,誰也沒動作。

  開什麼玩笑,就奇山那體型,那鬍子,戴不戴真沒啥區別。

  但他們不同啊。

  他們戴了還是很能掩蓋自己身份的。

  見沒人聽話,起身當場就想發作,但看張榮方就在眼前。

  他也不廢話了。

  「算了,雖然不知道你怎麼跑這邊來的,既然遇到了,那麼....」

  他唰的一下抬起木棍,指向張榮方。

  「不想死就老實跟我走一趟吧。」

  「奇山師兄,您這是要.....和我動手?」張榮方詫異的看著奇山,和其身後的眾人。

  *

  *

  *

  華新縣附近,一處叫地龍坡的谷地內。

  此時十來個衣著各異的男女齊聚一起。

  蒙著臉的陳連清站在一塊石頭上,掃視全場。

  「剛剛已經得到消息,其餘縣都準備妥當了,就只剩下我們縣。」

  「我們這邊,城區能動員的,有兩百人左右,都分散在城內各處。」一名文士模樣男子開口。

  「城外各村子鎮子,能調動上千人。但武器不夠,真要打起來太吃虧了。」另一人道。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3 10:31 PM

50無奈 下

  「軍械庫的一個管事和巡邏都是我們的人。這點放心。現在我們主要的對手還是縣督圖木哈爾。此人乃是宮廷五品守將,一旦讓其著甲,我們沒人能擋得住。」陳連清沉聲道。

  五品高手著甲扛武器,借馬力衝鋒起來,那威力,想想就可怕。

  「駐軍那邊,有三分之一是我們的人內應,我們必須集中好手,先解決圖木哈爾,才能最快鎮壓駐軍。」陳連清清楚解釋道。

  「誰來動手?在縣衙那邊,地形複雜,還有捕快捕頭護持,不時還有巡邏兵丁,勁弩之下,要先刺殺圖木哈爾太難了。」文士搖頭。

  「放心,這點上面會集中力量解決。」陳連清沉聲道。

  師傅已經安排好了,由包括他在內的三位高手聯手刺殺圖木哈爾。

  圖木哈爾是靈廷派遣在華新縣,鎮壓督軍的一顆釘子。乃是整個縣城地位最高之人。

  其武道實力極強,又處於壯年,正是最難對付的時候。

  但起義在即,就算再難啃,也必須第一時間啃下來。

  到時候,以師傅張軒為首,一五品,二四品,三人聯手,再設計偷襲。

  若是寬敞場地,則以勁弩遠射,必能事成。

  「首領,那圖木哈爾....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他所修的天雄令,乃是靈廷雪虹閣武學,威力強悍,此人曾經還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武將,一身殺人武藝千錘百鍊....尋常同級的江湖高手,一兩個根本不是其對手....」

  雪虹閣是大靈專門收集天下奇異功法武學的組織。

  只有真正強悍實用,威力不錯的武學,才會被收入其中。

  除此之外,雪虹閣還有著研發更強軍武的職能在。

  多年來,其中出來的大量軍武普及功法,在戰場上對大靈軍隊的幫助極大。

  大靈軍隊武功第一,並不僅僅強在裝備和弓術上。

  陳連清何嘗不明白圖木哈爾實力強橫,聞言默然。

  「上面自然清楚這點。」

  她沉聲道。

  「可再難,也要有人去做!」

  她雙手拳頭握緊。

  「反抗,總會有人死。我們這些人聚在這裡,為的是什麼?難道上面不知道會死?他們難道就不怕?」

  周圍人紛紛沉默了,風嗚嗚在林間呼嘯。

  陽光雖烈,卻仿佛沒有一絲溫度。

  「如果不是被逼無奈,誰願意走這條路?」陳連清眼底流露出絲絲恨意。

  和她一樣,周圍人同樣眼中露出恨意。

  在場之人,如果不是被逼走投無路,誰願意拿命來拼?

  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父母雙亡,家產被奪,等等等等。

  在場眾人,誰不是被靈廷豪強逼到絕境,甚至連自己的生死都危在旦夕。

  「諸位....成敗在此一舉。」陳連清拔出腰間短刀。

  其餘人停頓了一會兒。

  也紛紛揚起身上各式各樣武器。

  有刀,有棍,有生鏽匕首,甚至還有鋤頭。

  *

  *

  *

  白家商隊附近,山林中。

  「你是叫張榮方吧?」奇山對眼前這個小道士還有印象。

  當初他押送蕭青瓔下山時,半路差點被張榮方識破。

  那時他就對此人的機敏印象深刻。

  「看在同門份上,你就地自縛,不准發出聲音,我可以不傷你。」奇山聲音緩和道。

  張榮方看了看面前這群人,目光落在他們面上戴著的面罩上。

  他是真的不想和這些人動手,和當初陳無憂邵家不同。

  他們之間沒有必要分個你死我活。

  但若是讓他自縛,放棄所有抵抗,他自然不願。

  「奇山師兄何必咄咄逼人。大家同門一場...有什麼事可以坐下好好說。」張榮方無奈道。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蒜?」奇山沒工夫和對方浪費了。

  再聊下去,他還要不要行動了?

  那張軒所圖甚大,必須儘快抓人回去審問。

  「算了,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奇山不再廢話,手一揮。

  不管張榮方知不知道張軒之事,這次帶回去他都有死無生。

  謀反無論如何,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他身為張軒的親近弟子,一旦被定罪,根本不要想跑。

  他也好,其所有的親族也好,全都要死。

  頓時間,兩個蒙面漢子正面衝上去。

  張榮方左閃右避,一時間讓兩人硬是沒法近身。

  他知道奇山是唐砂監院的人,不想和其徹底翻臉。更是不明白為什麼這群人會跑到這裡來,還這麼一副蒙面打扮。

  所以一時間他沒有出手,只是閃躲。

  「師兄,不管你想做什麼事,這趟我們就當從未撞見過,可以麼?」

  一邊閃躲,張榮方一邊沉聲問道。

  在見過陳家的下場後,他不願和唐砂監院發生衝突。

  如今唐砂即將繼任宮主,他便是代表清和宮正統。和他作對,那就是和整個官方作對。

  「呵?身法倒是不錯。難怪還敢站在我面前叫喚。」奇山看出了張榮方用的是迷煙步,頓時面露詫異。

  「從未見過自然可以。」他雙手握住長棍,「等你趴下我就答應!」

  話音未完,他魁梧的身形往前一衝,長棍展開家傳白鷺棍法,當頭一棍砸向張榮方頭部。

  十三斤的長棍重重落下,帶起沉悶呼嘯聲,若是砸中人頭部,以奇山的力量,至少也是頭骨凹陷,重度腦震盪。

  呼!

  褐色長棍卷開落葉,盪起氣旋,帶著奇異棍法顫動,狠狠落向張榮方右側額頭。

  唉....

  霎時間一聲嘆息。

  唰。

  長棍險之又險從額頭前方划過,就差一點,就能砸中目標。

  但不知為何,這一點卻仿佛天塹,沒能越過。

  張榮方驀然後撤數米,低頭。

  「師兄,其實...我,真的.....真的.....」

  噹。

  他手中願輪高舉,擋住襲來的長棍。

  「你!!?」

  奇山雙臂力量瘋狂下壓,但詭異的是,無論他下壓多少力,長棍依舊紋絲不動。

  「區區一個不如品的小道!!」

  奇山不信的縮回長棍,一招盪蘆葦,橫掃全力打去。

  「我看你往哪裡躲!!」

  話音未落,他眼前一花,居然陡然失去眼前人影。

  「師兄...」

  張榮方的聲音竟然從他背後幽幽傳來。

  「你為什麼就是不明白,一個人,只有一條命....」

  奇山一個踉蹌,滿臉不敢置信的,顫抖著摸著自己脖子。

  那裡一道碩大的豁口,正源源不斷的往外流著血,漏著氣。

  他無法理解。

  不敢相信。

  為什麼一個這麼年輕的小道士,會有那麼恐怖的身法,會有能擋住他出手的力量....

  他不明白....

  噗通一下。

  他撲倒在地,血不斷蔓延,順著草根底部的泥土,沁潤下去。

  耳邊不斷傳來一道道慘叫聲。

  密集樹林中。

  奇山最後看到的,是一道鬼魅般的無聲人影,正輕鬆的避開一次次別人的攻擊,收割著一個個他下屬的生命。

  不多時。

  最後一具屍體,仰躺倒地。

  張榮方面無表情的提起願輪。

  離傷的刃口上,輪身上,全是濺開的血水,此時經過些許氧化,部分已經呈現淡淡暗紅色。

  「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們動了惡念....」

  殺人這種事,只要有了第一次,便總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

  而一旦殺了奇山,他就必須要把在場所有人殺光。

  否則泄密之下,麻煩更多。

  巨大的身法速度差距,讓他很容易便做到了這件事。

  他輕輕用屍體的衣服擦拭掉離傷上的血,然後轉身,默默離開。

  他是真的不想殺人。

  但別人總是想要傷害他。

  為了不被傷害,他只好出手消除傷害的根源。

  其實仔細想想,這樣也好。

  『這世上,想要傷害別人的人越少,便越會和平安定。所以我這是在做好事。』

  「我不想活在總是防備別人的世界裡。所以只能除惡務盡了....」

  張榮方如今殺人,已經不再像最初時候那麼膽戰心驚。

  有了鋒利的武器,配合詭異的身法速度,就算力氣比他更強之人,只要速度比他慢,便必定會一敗塗地。

  很快,張榮方回到奇山屍體身旁,迅速開始收拾眾人的錢袋。

  可惜,或許是因為他們事先知道出來要幹什麼,所以都提前把錢袋放好,沒隨身攜帶。

  張榮方收了十幾個人,只找到兩個錢袋。

  而這兩錢袋裡,合起來也就四兩銀子。也就堪堪把那兩鏢局護衛的僱傭費用抵了。

  更值錢一些的,還是這些人身上的武器。

  可惜這些武器張榮方沒法帶著去賣。

  他只能挑挑選選,從奇山身上,取了一把貼身的短劍。

  迅速將屍體全部丟到山坡背面,他這才繞了一圈,回到溪流邊,將身上清洗一遍。

  從頭到尾,因為他接近五品層次的身法速度,導致全場沒受一點傷。

  奇山一群人,人雖多,但在山林里根本形不成有效的合圍。

  每一次交手,他們最多也就是兩個人一起出手。

  換句話說,張榮方其實一直只相當於一打二。

  地形限制下,還有對方的配合默契度限制,導致十多人根本趕不上張榮方速度。

  可以用的阻擋物太多了。

  不多時,他回到車隊。若無其事的回到牛車後方的位置。

  楊紅艷正用一塊乾淨的綢布,將提前準備的桂花糕,糖餅,松子餅,肉餡餅等等,一一擺放上去。

  一旁還放了兩個小酒瓶。

  一個封口是紅色,一個是白色。

  「這裡還有小份的葡萄酒,和黑馬奶酒。榮方你也來一起吃吧。」

  楊紅艷溫柔的邀請道。

  張榮方上前,將水袋還回去。

  「那便多謝嫂嫂了。」

  淡淡的酒香,一時間仿佛壓下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5 11:02 PM

51人情 上

  譚陽。

  一望無際的啟廣平元上,緊挨著紅山矗立的一座龐大城池。

  三十多米高的城牆環繞城池一圈,四周建有兩座附城。

  八面各有大大小小十多個村鎮拱衛。

  每日每夜都有大量財貨農產品進出這裡。

  這裡比起平輿路府城,也只是稍遜。

  每天光是不夜城燃燒的燈油蠟燭,都是一個對普通人來說的天文數字。

  白家商隊抵達譚陽後,張榮方跟著楊紅艷,趕著牛車,很快找到了提前抵達這邊的楊紅艷父母。

  二老提前在這裡租住好了一套房屋。

  安頓好嫂子後,張榮方沒有停留,直奔在譚陽的大道教分部,明鏡宮。

  夕陽西下。

  張榮方背著願輪,快步穿過譚陽三個大區。四處詢問探查,好不容易才在太陽下山前,找到了明鏡宮所在。

  「煩勞通報一下,清和宮道人張影,前來轉籍。」

  明鏡宮規模比清和宮小一些,張榮方將師傅提前準備好的文牒書信,交給看門的道人後,便在外圍仔細查看。

  這座道宮一共只有五座建築,建築之間距離緊密,四周紅牆環繞,內里綠化極多,一些牆頭甚至有大片的樹蔭和爬山虎長出。

  道宮門前是一段百級石階,石階上此時能看到進進出出不少的香客遊人。

  不多時,那看守道人走了出來,朝張榮方一拱手。

  「師兄請進,寮房這邊需先去登記。」

  「有勞道友。」張榮方回禮,然後跟著道人往裡一路走進。

  進了大門,先是一片視野開闊的白石廣場。

  廣場地面用石子鋪出了一個碩大的太極圖。

  其中兩名道人正在太極圖中來回騰挪交手。

  張榮方大概掃了眼,這兩道人的身手速度,應該在三品左右。

  用的是最基礎的岳型符。

  一旁有一群道人弟子圍觀,不時叫好。

  顯然這不是什麼正規比斗,說不定是私下比武。

  那引路道人見狀,便也笑著解釋。

  「師兄是第一次來譚陽吧?」

  「何出此言?」張榮方問。

  「因為譚陽此地,尚武之風濃厚,不論富戶豪紳世家,都愛將門下子弟送入各門各戶。

  我明鏡宮,在這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派。」

  張榮方頓時來了好奇。要想在此安頓,自然得先了解此地情況。

  「那敢問道兄,這譚陽門派又是如何說法?」

  「譚陽武林,這門派嘛,除開雜亂的幫派和武師拳館外,最大的門戶,有四個。

  分別是,大楊寺,天璇宮,我明鏡宮,以及黑十教。」引路道人解釋說。

  「這四大門派,便是整個譚陽四個大區的分管勢力。而中心區,則是由譚陽千戶所維持秩序。

  當然,千戶所勢力實力無人能及,數千駐軍鎮壓,是整個譚陽的秩序之根本。千戶大人名列九品,武力也沒什麼好說的。

  而大楊寺自然便是佛門所屬,天璇宮是真一教,我明鏡宮大道教所屬,黑十教是那些金髮碧眼胡西人信奉,高手也不少。」

  「原來如此」張榮方點頭瞭然。

  「所以啊,我譚陽因為尚武之風極濃,時常有比武擂台設立獎金,找人打擂。

  勝者能獲得不菲獎金,簽訂高價僱傭合同,或家族顧問,或富商護衛,或大族教師。待遇不可謂不厚。

  我看師兄也是武修吧?」

  引路道人微笑問。

  「是。」張榮方含笑點頭。

  「那便是了。有機會師兄也可外出逛逛,這城內不時就會有設立擂台上台。

  不過要小心的是,擂台時常要簽生死狀,大靈尊重各教派習俗規矩,擂台上一旦簽署生死狀,輸了死了,官府也不管。」引路道人好心提醒道。

  「多謝道兄提醒。」張榮方點頭笑道。

  不多時,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寮房。

  寮房執事徐濤是一圓滾滾胖乎乎的胡西人,白皮膚,一小撮唇上的黃鬍鬚相當顯眼。

  張榮方進了寮房時,此人還拿著那封介紹信細細查看。

  「嗯既然是清和宮那邊來的,便先入武修吧。張軒老哥的介紹嘛,去巡照房掛職如何?」

  他甚至都不問張榮方品級,便直接微笑道。

  張榮方一看,便知是師傅提前打點到位。

  連忙抱拳拱手。

  「弟子願意。多謝師叔安頓。敢問師叔如何稱呼?」

  「我姓徐名濤,道號重言,當初欠張軒老兒一個人情,如今你既然來了,我作為長輩,理當安頓妥當。」

  徐濤捏著鬍鬚笑眯眯道。

  「那便多謝師叔了!」張榮方記下對方名號道號。看來在明鏡宮,恐怕多要勞煩眼前這位長輩了。

  「不用客氣。」徐濤迅速給張榮方辦好道籍轉移,然後派人帶他去安頓住處。

  等到張榮方離開後,他再度拿起那份書信,摸了摸鬍鬚。

  他和張軒關係其實一般,但就如他所言,當初他欠了張軒一個人情。

  而如今,幫忙給人安置道籍,安排職務,如此,這個人情便算還了。

  「師傅,那這位張影師兄,以後若是再找來」一旁的弟子小雲小聲詢問道。

  「不用理會。幫忙轉移道籍,安頓職務,已經足夠換掉當年人情。嘿,這年頭想要來明鏡宮掛職的人多了去了。有幾個進得來的?

  你小子等安頓下來,自然就明白,我還的情有多重了。」

  這安頓道籍和職務,若是拿出去和人交換利益,沒有個上千兩打頭,那是想也別想。

  「明白了。」

  另一邊,張榮方迅速在弟子房裡安頓好,放下行李。

  便開始四處參觀整個明鏡宮。

  果然和那引路道人說的一樣,這地方到處都是道人相互打鬥比試。

  偶爾甚至還能看到有香客遊人相互動手。

  不過整體看來,大多都是沒有品級,或者二品一品的出手速度,比起清和宮強出不少,但一樣有限。

  閒逛了一圈後,張榮方沒有遲疑,第一時間便找到靈官殿。

  師傅師兄那邊的異常,讓他心中有些擔憂。

  如今他的回春淨時符典在符法上,已經進了二品。

  也正好可以去定級掛職。

  張榮方很清楚,自己如今雖然有五品的身法速度,但若是被拉開距離,一把弩箭可能就能要他的命。

  而單獨想要依靠武功抵抗弩箭火器,不穿上全套的防護重甲,那是想也別想。

  而全套重甲,靈廷規定,只有軍方掛職的將領,才有資格穿戴。

  道門中,一些掛職武將的僧人道人也有不少。

  所以通過道籍掛職軍方,然後獲得披甲資格,才是正道。

  而且,儘可能的登上高位,掌握更多資源權勢,才能獲得屬性的積累,才能接觸到更多的上乘武學。

  和低品武學不同,上乘武學沒有人手把手教導,錯一絲都可能會差之千里。

  這不是收集武學秘籍就有用的。

  沒有遲疑。

  張榮方找准靈官殿,大步踏入其中。

  比起財神殿和玄心殿,靈官殿人流稀疏,大門和神像之間布置了一個四方擂台。

  擂台高一米,用一根根圓木堆砌而成,四周圍上了動物皮毛和鐵包木柱子。

  擂台右側,一老道正靠坐在牆邊打著瞌睡。兩個小道士在小聲聊天。

  其中一人見到張榮方進門,連忙站起身。

  「這位師兄,可是有事?」

  「在下前來定級。」張榮方直言道。

  事到如今,他破限的符法又岳型符和朝氣符,先定一品,之後等一段時間再定個二級沒問題。

  定級完,就能去千戶所掛職。便算是有了官身,雖然只是最低級的官身,但這是開始。

  「定級啊。」那小道點頭,習以為常的轉身跑進神像背後。

  不多時,他帶著一睡眼朦朧的中年道人走了出來。

  那中年道人腳下一跳,上了擂台,朝張榮方招招手。

  「定幾品?」

  「一品。」張榮方回道,走上前去,跟著跳上擂台。

  「十兩定級費,一會兒記得交上。」中年道人提醒道。

  「是。」

  「多大了?」

  「十七。」

  「練武多久了?」

  「一年半。」

  「呵呵。」中年道人笑了笑,懶得廢話。

  看看對面這貨手上的老繭,沒有五年以上苦練,壓根出不來。就這,還好意思說一年半上一品,牛不是這麼吹的。

  一點真實性也沒,別人可不會信。

  至於年紀,你說多少歲就是多少吧,自己高興就好。

  他也懶得再問,一品沒個十年苦練基礎,那是想也別想,更別說各種補氣血的藥材伙食花費。

  片刻後,張榮方走出靈官殿,手裡多了一份認證一品的文書,上邊蓋了印泥,按了認證人的手印。

  而付出的是額外的十兩銀錢。

  至此,他身上就只剩下最後的五兩銀子了

  一路上各種開銷,他是一點存錢也沒留。

  不過有了一品文書,他直接可以去千戶所掛職領取俸祿。

  到時候如果能弄到實缺,就更能撈到銀錢。

  畢竟,現在的他是北人張影,而不是蠻儒的張榮方。

  *

  *

  *

  巡照房內。

  房主開山道人翹著腿搭在桌面上,臉上蓋了一個圓帽,正打著瞌睡。

  咚咚咚。

  忽地桌子被敲響。

  開山道人取下帽子,眯著眼看了看面前。

  「徐濤?有事?」

  來人是寮房執事徐濤。

  「幫我塞個人。」徐濤遞過來一個文書。「我記得你這邊正好缺兩個人手是吧?」

  「已經補上了。」開山打了個呵欠。

  「補的是哪兩個?」

  「徐成京和廖勇。」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5 11:07 PM

52人情 下

  「廖勇有資格?巡照房不是最低也要一品?」徐濤挑眉。

  「勉強有,這不是馬上就入品了麼?我其實也在猶豫,要不要收。」開山清醒過來,謹慎回答道。

  巡照房大家都想進,主要是因為這邊可以向千戶所和集賢院,推薦掛職的名額。

  大部分人來巡照,也是為了走個過場,然後進官場。

  「把廖勇開了,加我的人。」徐濤遞過文書道。

  「這不符合規矩吧?」

  開山道人有點猶豫,廖勇可是送了他不少錢。

  「按我說的做就是。還人情。」徐濤不耐煩道。

  「行,知道了。」開山道人知道自己這個位置,也是依靠徐家才能坐穩,當下也只能應下。

  他從抽屜里取出一份名單,在上面找到最後一個廖勇的名字,用炭筆重重打了個叉。

  然後重新加上文書上張影的姓名。

  *

  *

  *

  夜幕降臨。

  明鏡宮弟子房內。

  張榮方站在自己房門前的空地上,仰頭遙望明月。

  他想到師傅張軒,師兄張新泰,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除開那個原身的姐姐張榮瑜,師傅張軒和趙大蔥師姐,應該是他在這世界上僅有的,感受到一絲暖意的人。

  而如今,到了這譚陽,人生地不熟的,又成了孤單一人

  「新來的?」

  一旁一名端著木盆倒水的年輕女子,正好奇的朝這邊看來。

  「我隔壁好久沒人住了,今天突然搬來行李,就直到原來是位師弟來了。」

  那女子笑著道,性格似乎相當開朗外向。

  「在下夏蓉蓉,譚陽本地人。以後就要挨著做鄰居了,請多關照。」

  「張榮方,從華新縣來,見過夏師姐。」張榮方拱手道。

  借著月光,他打量了下夏蓉蓉,對方在這道宮中,明明住在弟子房,卻又沒穿道袍。有些奇怪。

  「很奇怪我為什麼不穿道袍?」夏蓉蓉笑道。

  她容貌不差,劍眉瓜子臉,雙目明亮清澈,配上一身的白色束腰長裙,顯得頗為清麗。

  最顯眼的還是其一頭烏黑長髮披在身後,垂至腰間,發間繫著等長的白色絲帶。

  「是有些奇怪。」張榮方沒否認。

  「明鏡宮中,除開擔任職務之人,或者固定節日,儀式時,平日裡是可以不穿道袍的。」夏蓉蓉解釋道。

  「你一路過來,是不是看到不少坤道都沒怎麼穿道袍?」

  張榮方一愣,隨即回憶了下,還真是。

  「原來如此,多謝師姐解惑。」

  「不客氣。」夏蓉蓉悄悄打量眼前的男子。

  其健壯的上身和流線型的肌肉線條,讓其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神色。

  「師弟才來譚陽,還沒好好逛逛這地方吧?要不明日我帶你去周圍轉轉?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她提議道。

  「額這怎麼好意思?」張榮方有點不適應對方的熱心。

  他從未遇到過這麼熱心的異性,一時間有點不知道如何回應。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既然你都叫了我一聲師姐,順便幫點小忙也是應當的。」

  夏蓉蓉笑道。

  「師弟從華新縣來這裡,是過來轉籍的麼?」

  「嗯,譚陽畢竟是大城,發展機會也會多很多,我長輩便托人找了人情,安排我過來。」張榮方點頭。

  「機會多是多。不過競爭也很激烈。各地的年輕好手都往大城擠。

  譚陽,府城,都如此。

  在這種地方,如我們這些二十三歲以下的弟子,進入道宮後,如果不能五年內進入二品,就只能被安排去附近縣裡入職。」夏蓉蓉臉上笑容收斂了些,嘆道。

  「不能走文修麼?」張榮方皺眉。

  「文修更難。擠的人更多。我們武修人數比起文修少了太多了。純文修門檻低,又不怎麼耗錢,練的人自然也多。」

  夏蓉蓉嘆道。

  「對了,師弟來這裡,應該還沒找到份工作吧?」

  「工作?這是何意?不是可以掛職麼?」張榮方疑惑。

  「明鏡宮文修武修弟子加起來三百多人,哪來那麼多職務掛職?而且門內掛職那點錢怎麼夠用,不去找事賺錢,每月連供錢都交不起。」夏蓉蓉詫異道。

  「難不成你連這個也不知道?」

  「還請師姐明言。」張榮方還真不知道。在清和宮,只要是武修,人人都有掛職。

  修行弟子的基本開銷,也都是師傅在負責,沒想到這裡居然還要讓修行弟子交錢?

  「練武要錢,供錢要交,平日裡買藥材要錢,如果沒有家族供養,就只能自己想辦法掙。」夏蓉蓉搖頭無奈道。

  「如果你有三品或者以上的身手,城裡有的是大族聘請做教師。門中掛職,衙門掛職,也能賺到不少外快。

  但如果是三品以下,就難了。打擂台,接商行臨時僱傭,偶爾門中師長會分派一些帶酬任務,其餘的,便只能自己想辦法。」

  她嘆道。

  「所以很多三品以下,都各自去了周圍的縣裡鎮裡,去分部擔任職務。鄉下雖然落後,但好歹能掛職,能賺錢,能進步。總比在城裡徒耗時間划算。」

  張榮方明白她說的意思了。

  三品是個坎,沖得上去,就能在這大城裡安穩下來,沖不過去,就難熬。

  「努力吧,這個小院裡,大家都是一樣的起步。我,你,那邊住著的上官儀,肖紅翠,都是如此。」

  「大家都是入品了的?」張榮方詫異。

  「這個自然,不入品者,也不住這裡。」夏蓉蓉點頭。

  和夏蓉蓉的閒聊,讓張榮方初步對著明鏡宮有了些了解。

  這裡的競爭遠比他想的要激烈太多。

  而最為現實的是,無論這裡還是清和宮,最重要的,都是錢。

  到處都要錢。

  武修都衝著三品去,文修都衝著結丹去。

  不過好在,他表面雖然只是一品,但實際上實力遠超這個級別。

  就算是三品在他面前,也不過如此。

  要想突破局面,應該不難。

  果不其然。

  之後數日,張榮方掛職巡照房,便在一次夜間巡查中,抓住了一經常前來偷盜錢財的飛賊,立了一功。

  「幹得不錯!」巡照房內。

  開山道人溫和的注視著面前的張榮方。

  「才來便立了功勞,這一筆便先給你記下,日後一併算上。」

  他站起身,拍拍張榮方肩膀。

  「你身法不錯,就要多做表率,能者多勞嘛。另外,我知道你想去外面掛職。

  你放心。如今你雖然立功,但距離外出掛職,還差了點,我便幫你先記下,等後面有名額了,再攢一份功勞,便幫你推薦。」

  「多謝房主關照。」張榮方正色拱手。

  他要的便是儘快提升自己地位。另外,再等一段時間,他便能再定級二品。

  現在先積攢功勞,到時候也能順利入職集賢院或者千戶所。

  到時候獲得官身,稅收大減,俸祿增加,賺錢就好賺多了。

  「繼續好好表現,你放心,我開山虧待誰也不可能虧待自己人。」開山道人爽快的笑道。

  「那麼,榮方便先告退了。」張榮方道謝後轉身離開。

  開山道人目送他出了門,逐漸遠去,臉上的笑容越發柔和下來。

  「這年輕人,不錯。」

  他拉開抽屜,將剛剛記錄完畢的抓捕文書取出。

  這是官府發布到各門派的文書,抓到那飛賊,可以領取三百兩的賞錢和記一筆小軍功。

  開山道人很是自然的拿出炭筆,在文書底部,寫下抓捕人名字薛文遠。

  他親侄子想了好久去千戶所掛職,如今這個功勞來得恰到好處。

  三百兩賞金,也正好拿來堵他前些日子借的高利貸。

  摸了摸下巴鬍子,開山道人臉上笑容更深了。

  「好了,小雲去送到衙門那邊上報。」

  「師傅這麼寫的話,寮房主那邊」一旁的小雲有些疑惑問。

  「我仔細查過了,此人和寮房主並無瓜葛,只是還個人情而已,寮房主對其毫無關心。

  而且,給他轉了道籍掛了職,便已經是天大的好處,拿他一點功勞算什麼事?」

  開山道人能在巡照房坐得這麼穩,對這道宮中誰能惹,誰不能惹,那可是門清。

  *

  *

  *

  張榮方慢悠悠在明鏡宮內走動。

  整個道宮圍繞著三座神殿,搭建了一片的聯排建築,弟子房便在其中。

  他一路逛著,一路想著該如何賺錢。

  夏蓉蓉之前帶他去外面轉悠了幾圈,確實看到不少擂台比武。

  敢上去的造詣都不俗。

  如果他不隱藏實力,上去倒是可以比劃比劃。但這樣一來,他就太過惹眼了。

  所以,找個更隱蔽的賺錢法子,便成了他現在的當務之急。

  可想來想去,終究沒什麼辦法。

  『看來還是迅速積攢功勞,去外面掛職官身來得划算。他早就打聽到,最低的一級官身,月俸祿至少也有五十兩。買藥提升屬性點積攢速度,也能夠用。』

  「錢錢錢唉」張榮方心中嘆氣,沒錢,屬性點便只能回到之前的兩個月一點速度。

  太慢太慢了。

  正心中煩躁時。

  忽然前面拐角處,夏蓉蓉忽地走出來,朝他笑著招招手。

  張榮方走近過去,抱拳道。

  「見過夏師姐。」

  「榮方師弟,看你這般煩悶,可是在為銀錢憂心?」夏蓉蓉笑著問。

  「正是,這錢確實不知找什麼渠道賺。」張榮方點頭,也沒掩飾。

  夏蓉蓉也清楚。

  如他們這個層面的武修,想要在譚陽待下去,靠自己的太難太難。

  「師弟何必憂心,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今日正好有一遊園聚會,不若一起去逛逛?說不定能多了解些朋友,也能多條門路。」

  「遊園聚會?」張榮方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其實就是城內的不少閨中少女富家小姐,想要多認識認識各門各派的年輕俊傑。」夏蓉蓉壓低聲音神秘道。

  「師弟你想想,若是既能抱得美人歸,又能解決錢財問題,豈不是兩全其美?」

  「...」張榮方無言以對,瞬間意識到這個聚會是個什麼東西了。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5 11:15 PM

53世道 上

  張榮方忽然明白過來,最初認識夏蓉蓉時,對方眼裡那種莫名的神色,到底是什麼了。

  那根本就是菜市口買菜挑肉時的眼神。

  感情這傢伙是在拿他當盤菜啊?

  「多謝師姐好意,不過我不喜交際,還是算了。」張榮方婉拒道。

  他還不至於淪落到賣肉賺錢的地步。

  「師弟你這就狹隘了。」夏蓉蓉嘆息一聲,「你以為這是去相親牽線麼?其實你誤會了。我們這是去為諸多閨中小姐們解脫苦悶。」

  張榮方無言以對,擺擺手,不再廢話。轉身就走。

  「哎,別走啊。」夏蓉蓉連忙想要上前勸阻,這次她提前給了張榮方的畫像過去,其中完顏家的千金大小姐完顏路可是早就盯上了這位。

  若是不能把人拉去,她這趟的介紹費可就拿不到了。

  其實她也不想做這一行。

  但沒辦法,誰讓那些大小姐們一個個富貴命,營養太好,導致每個人都姿態豐腴,體重驚人

  雖然做這一行,次數多了,導致自己邊上弟子房都沒人敢住,但凡事有得有失,起碼她如今各種資源銀錢多了不知道多少。

  夏蓉蓉一路上跟著張榮方,不停的勸說,可好說歹說,對方就是油鹽不進,死活不同意。

  到最後,更是進房門一關,閉門不見了。

  無奈之下,她只得轉而出了明鏡宮。

  在附近的一棟黃瓦民居,三層小樓中,夏蓉蓉再度見到一位膚白貌『美』的年輕女子。

  女子身高一米八,體寬一米五,鼻子眼睛全部被肥肉擠壓得只剩兩條縫和兩個孔,如同血盆的大嘴正不斷撕咬著一根剛剛烤熟的豬大腿。

  「夏蓉蓉見過完顏小姐。」

  夏蓉蓉在侍女的帶領下,站到女子身後,拱手行禮。

  「嗯,你來了啊?人呢?這次有幾個俊傑來參加?我看中的那個怎麼樣?」

  女子轉過身,圓滾滾的身體就像個巨大桂圓。身上的肉也在隨著轉身微微晃動。

  「額」夏蓉蓉心裡犯難,這些大小姐一個個都挺難伺候,可又輕易得罪不得。

  她之前把能找的年輕男子畫像都畫出來,給這些大小姐們挑選,原本安排得都很妥當。

  可沒想到那張影居然不去。

  「可是有難處?沒關係。」完顏路肥手一揮,「是不是要錢?能用錢解決的事,不叫事。讓他開個價。只要不是太過分,都可以。不過,人得先當面見過才行。」

  「這那張影雖然缺錢,但完全沒有參加聚會的意思。」夏蓉蓉解釋道。

  「缺錢還不參加?」完顏路摸了摸下巴,墊了墊三層下巴肥肉。

  「有骨氣。我就喜歡這種有骨氣的漢子。」她參加聚會到現在,也已經有十多次了。

  追求的人也有十來個。

  但每次她看中的人,都寧願接受差一些的價錢,去找其他大小姐。

  也不願意和她一起過。

  選擇是相互的,別人死活不願意,她也不好強上。

  只能一次次的等。現在這次,她又從拿到的畫冊里,相中了張榮方。

  當然,相中他主要是因為他身材比較結實,人沒根基,或許願意和她一起。

  「可」夏蓉蓉心中嘆息,還想說什麼,卻還是閉嘴了。

  「這樣吧,我親自去見見他,讓他開個價。」完顏路正色道,扔掉手裡的豬大腿,接過一旁侍女遞過來的毛巾,擦拭雙手。

  當場開價這一招相當有效,她屢試不爽。

  好幾次差一點就成功了。

  「這」夏蓉蓉有點遲疑。

  「沒事,不用給他說,我去一趟明鏡宮,當香客住兩天就好。」完顏路擺擺手道。

  「那好吧」夏蓉蓉無奈道。

  完顏路大小姐的體格,在整個譚陽大小姐圈子裡,都是相當出名的。

  完顏家為了這位千金,四處說親,可沒有一個人願意。

  畢竟以她這個體型,真要結成了,就算能享受完顏家的錢財權勢福利,可那也要有命拿才行。

  這接近六百斤的體重,晚上翻個身壓下來,就是泰山壓頂,就算普通習武者也會被當場壓死

  久而久之,完顏家也放棄尋找了。

  但完顏路自己並未放棄,她決心自己外出尋找,可參加了圈子裡十多次的聚會。

  硬是一個人都沒找到。

  她倒是標準很低,看中的人不少。

  關鍵是別人看不上她。

  夜晚時分。

  張榮方跟著巡照的巡邏隊慢慢悠悠巡視道宮。

  夜晚的道宮清淨了許多,各殿內隱約傳出誦經的晚課聲。

  風吹過松樹,嘩嘩落下細碎松針。

  很快,走到一處師長居住的兩層小樓區時。

  巡邏隊的隊長遠信道人回過頭。

  「分散,巡邏周圍一圈,在最後面涼亭處集合。」

  「是。」

  一起的幾人迅速回應。

  這小樓區里,夾縫巷道較多,只能分散人手進去巡視。

  張榮方選擇老樣子,從最外側的巷道走。

  他和另一瘦高道人,一步步順著巷道往裡移動。

  忽然,前面有兩人身著錦衣,搖搖晃晃的朝著這邊走來。

  那兩人低著頭,其中一人似乎喝醉了,搖搖晃晃。

  另一人使勁扶著他,一邊走一邊還埋怨朋友喝太多。

  見到來人,張榮方兩人靠邊,讓開路面,等對方走過。

  這年頭,能在道宮住下的香客,都有一定身份背景,不是一般人。

  所以這麼晚見到,自然要謙讓有禮數一些更好。

  隨著兩人提著的燈籠灑出光斑。

  雙方逐漸接近,錯身。

  張榮方忽地雙眼一眯,他注意到,其中扶持的那個人,身上的衣袍似乎有些凌亂。

  就像是半夜起床後,所以披在外面,腰帶沒系好,下擺也有些歪斜。

  「這位居士,我怎麼感覺您有些面生?」張榮方忽然開口道。

  住在道宮中的香客,能這麼晚隨意走動的人不多。

  他們出行巡視前,都得大概記下,認清人。

  但眼前這人

  那人腳步一頓。

  「我和霍雲兄一起來道宮喝酒,剛才人多,沒見過不應當很正常?」

  「是嗎?」張榮方仔細看了眼對方扶著醉酒人的手。

  那雙手

  剎那間,他腳步前沖,單手如刀,直刺那人腰側。

  這一下速度極快,單單出手速度,已經達到了二品的水準。

  不光此人沒反應過來,就連和張榮方一起巡視的另外一道人也沒反應。

  兩人都沒想到,張榮方居然會突然出手攻擊。

  燈籠昏黃的光暈下。

  張榮方單手打出,眼看就要點中此人腰部。

  噗。

  一隻手臂從上往下,精準擋開這一擊。

  這人一看不對,鬆開扶著的那人,拔腿就跑。

  跑出數步,他一掌便將另一名巡視的道人重重砸開。

  其氣力之大,速度之快,根本不是一品武人能比擬。

  「想跑!」話音未落,張榮方快步往前,雙臂展開,一一掌一拳,同時施展岳型符朝氣符,腳下迷煙步從容展開。

  剎那間,兩人在巷道內連打十幾招。

  那人猛然急退,一個身上錦袍高高拋起。

  等到錦袍被張榮方一掌扯下,眼前已經沒了那人的蹤影。

  「好快的身法!」

  他面色微凝。

  剛才他已經動用了二品的身手,但還是被此人逃掉了。

  現在看來,除非他不掩飾身法,以五品程度的身法強壓,否則極難拿下此人。

  『這譚陽果真是藏龍臥虎之地,比華新縣強太多了。也危險太多了。』

  回過神來,他看向一旁軟倒在地的醉酒人。

  當即走上前去,揪起此人衣領,輕輕拍了拍他臉頰。

  「喂,居士,還醒著麼?」

  他剛才之所以動手,就是因為看到那人根本不是在扶持此人。

  而是反手控制著這醉酒者。

  以剛剛那人的身手,近距離殺一個普通人,只需要一招發力,就能瞬間致人死地。

  所以張榮方突然襲擊,一副不管別人死活的架勢,逼得那人來不及下手。

  若是對方下手殺人,他自己也會因為慢一拍,被張榮方打中要害而死。

  所以一瞬間的遲疑,決定勝負。

  很多時候,勝負不在乎武功高下,而在乎決斷。

  高下只在一線之間。

  生死,也其實只在一線間。

  「道兄!!」那醉酒之人緊緊握住張榮方的手臂。「多多虧你,否則今天我我...」

  他晃了晃身子,似乎徹底放鬆下來,頭一歪,昏倒過去。

  張榮方隱隱從此人身上聞到一股子淡淡藥味。

  此時其餘巡視的武修才匆匆趕到。

  帶隊的遠信道人面色凝重,迅速靠近過來,二話不說蹲下檢查。

  「中了迷酒香,迷藥的一種,馬上送去丹房解藥。」

  他站起身,看向張榮方和另一個巡視的道人。

  「怎麼回事?你們仔細給我說一遍!」

  「是!」

  張榮方二人迅速回應。

  將剛剛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後。

  「幹得不錯!算你一功!」

  遠信道人拍拍張榮方肩膀。

  「這次若不是你果斷,怕是要出事。」他看了眼那被下藥的年輕人,眼裡隱隱有些後怕。

  「迅速通知巡照房,加大人手,四處嚴密巡查整個道宮。」

  「是!」

  一群人立刻提起神。

  張榮方也被逼加了班,足足鼓搗到了深夜,確定沒有發現其他任何問題,這才被放了返回自己房間。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5 11:19 PM

54世道 下

  接下來好幾天時間。

  道宮都在不斷巡查,外松內緊。

  第四天夜。

  巡照房內。

  開山道人輕輕舒了口氣。看著手裡剛剛發放下來的嘉獎令。

  上面清楚的寫著,為感謝之前巡照房救下李霍雲居士,譚陽州衙額外增加了一個給明鏡宮的掛職名額。

  「好好好真是好啊」開山道人臉上笑開了花。

  這個掛職名額來得真是時候。

  「另外還有李霍雲居士自己送來的三百兩謝禮。」一旁的小雲小聲提醒。

  「錢都是小事,這多一個名額掛職,特別是刑獄的掛職,這可是個重要差事。多少人想往刑獄使勁塞人而不得,沒想到這次居然又多一個。」

  他熟練的取出炭筆,在嘉獎令下方,領取者的名字處,寫下名字:薛寧。

  「這薛寧連續送了我不少好東西,這次就算便宜他了。也算這小子好運,正好碰上這等好事。」

  明鏡宮時常會發生各種大小事,畢竟武林門派,又是譚陽這地面上的大派。

  宮中高手不時得外出調解各方江湖糾紛。

  一些幫派家族,也會偶爾上門拜訪,請明鏡宮出面發力,從官面上撈人之類。

  整體來說,明鏡宮算是半官身半江湖的名流大派。

  「那師傅,那張影又立了功,我們不給點好處,萬一讓人懷疑」小雲在一旁輕聲提醒。

  「好處?」開山道人彈了下嘉獎令,漫不經心道,「那就給他這個月的例錢提二兩好了。」

  「師傅,不提一提職務麼?」

  「提職務幹什麼?提得快了,萬一他跑了,我去哪找這麼能幹的下屬?不如留著壓著他,還能多給我立功。」

  開山道人算得很清楚。

  至於壓人的理由嘛。

  就說要年輕人多歷練歷練,積累經驗閱歷就好了。

  「可這萬一被他發現了,不願意出手?」小雲有些擔心。

  「不出手就是瀆職,道宮的規矩一套打下來,就是半條命,由不得他不盡力。」開山道人不在意的笑道。

  *

  *

  *

  夜晚救人的事,在明鏡宮內並沒有傳得很開。

  宮內上層有意壓住這等負面消息,免得影響安定。

  所以所有人只是知道了當晚有事發生,但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張榮方也沒在意,他事後得到了巡照房的嘉獎,這個月的例錢會多發二兩。

  也算是聊勝於無了。

  他也不在意,或許是他救的人很吝嗇,只肯給一點錢。

  他如今在意的是功勞,這麼積累下去,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再度升職。

  他要的是一步步迅速走上高位。獲得更多資源,權力,然後才能接觸更多上乘武學。

  到那時錢,自然也來了。

  5月19.

  張榮方從書信房出來,他剛剛寫了一封不留地址的信,寄給師傅師兄。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送到。

  那邊畢竟局勢有些詭異。

  之前他路途上過來,便遇到奇山的襲擊。再從師傅那邊的怪異舉動來看。

  很可能如今的華新縣,清和宮,會出現什麼變故。

  畢竟奇山是監院唐砂的人。

  收斂心思,張榮方順著神殿左側小道,往後方弟子房走去。

  神殿前方的太極道場,此時正有一幫子光頭和尚,穿著灰色紅色僧衣,在和玄心殿主等高層交談。

  遠遠看去,似乎氣氛有些凝重。

  張榮方只是瞟了眼,便沒多看,自顧自往回走。

  一路往回,快要到自己院落時。

  他忽地腳步減速,停下。

  在他院子門前,此時正站了一名身材瘦高的錦衣公子。

  那公子身後有兩名強壯護衛,都是帶刀護衛,看上去相當有派頭。

  這年頭,可不是什麼人家裡的護衛都能有帶刀權力。

  普通富戶,家裡家丁頂多帶棍。

  那錦衣公子東張西望,一副很不安定的樣子。

  此時忽然回頭一看,看到逐漸走近的張榮方。

  他頓時臉上露出笑容,迅速衝過來。

  「道兄!之前多謝你出手相救!在下李霍雲!今日特來當面拜謝!」

  李霍雲當時雖然中了迷藥,但意識卻不渾噩。

  相反,因為心頭恐慌,他當時意識更加清晰。

  所以,他才清楚,若非張榮方發覺不對勁,突然襲擊,逼得那惡人不想同歸於盡,只能放開他。

  之後他到底會落到什麼下場,真的難說。

  畢竟他爹這輩子得罪了太多人。有太多太多人恨不得他全家雞犬不留。

  「李霍雲?你是那天,晚上那個醉酒的?」張榮方仔細打量對方,此時也想了起來。

  「道兄想起來了!?」李霍雲一喜,雙手抱拳,認真的拱手彎腰。

  「那晚,若非道兄敏銳發現不對,恐怕我」

  「職責所在,不用多謝。」張榮方點頭不在意道。

  「不知道兄籍貫哪裡?小弟聽你口音,似乎不是譚陽附近?」李霍雲問道。

  「是華新縣那邊過來,說起來也沒過來多久,其實李兄的事,遇上其他師兄師姐出手,也一樣不會有事。」張榮方溫和道。

  「那是,單論武力,明鏡宮高手眾多,自然不用擔心,關鍵是道兄那顆敏銳發現,敢於出手的心!」李霍雲正色道。

  「照我看,這整個明鏡宮,雖然武功有比道兄高的,但這敏銳觀察之力上,沒有一人能比得上您!」

  這牛吹得張榮方自己麵皮都有點發熱。

  「哪裡哪裡,李兄太過高看在下了。明鏡宮內高手如雲,豈是我一個普通武修能如此比較的?」

  「道兄不必妄自菲薄,以道兄的敏銳謹慎果斷,日後這明鏡宮,未嘗不會有道兄的一席之地。

  不,說不定日後整個平輿路的大道教內,恐怕都會有道兄的聲名傳播啊」李霍雲一聲感嘆。

  「過了過了,李兄這是捧殺在下了。」張榮方連忙擺手。

  接下來,張榮方也將對方請到院裡,在石凳上坐下休息。

  兩人閒聊了下,主要是李霍雲對張榮方平日裡的作息有些好奇。

  多是他問,張榮方答。

  在參觀了張榮方居住的簡單房間後,李霍雲更是心中感嘆。

  「道兄果真一心向武,心無旁騖,小弟當真是佩服佩服!」

  一想到張影此人在得了他的三百兩報答後,還依舊住在這麼小的房間,依舊維持著這麼艱苦的生活條件。

  還主動將他爹贈予的刑獄掛職名額,讓給了另外的人。

  這樣的高風亮節

  越發讓他感覺欽佩。

  「這個哪裡算什麼艱苦。」張榮方笑了笑,不以為意。

  從剛才的閒聊下,他了解到,眼前這個李霍雲,家世似乎不凡。

  此人言談之間,對很多常人敬畏的人事物,都不甚在意,談及很多東西時,多現張狂之意。

  「道兄不必謙虛,小弟我見過不少真正的高手,這些高手大多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便是耐得住寂寞。」

  李霍雲感嘆道。

  「這類的高手,很多都是對財富美人美酒從不在意,身邊的東西只要夠用就行。」

  他看著張榮方,有心想勸說對方來自己爹爹那邊掛職,刑獄那邊最缺的,就是這種膽大心細果決之人。

  若是張影願意,絕對能幫爹爹分擔不小壓力。

  可一想到張影連之前的掛職名額,都轉贈給了那個叫薛寧的人。

  便知對方可能志不在此。

  也是連三百兩銀錢都不在意,又怎麼會在意刑獄那邊三十兩一月的掛職?

  當下,他也將這話壓回心裡。

  又和張榮方聊了一陣,兩人熟絡不少後,就連稱呼也換成了大哥兄弟之類。

  不多時,李霍雲看時間過了不少,便起身告辭。

  兩人一同走到院門外。

  李霍雲回首拱手。

  「張大哥,不用送了。若有時間,可來風陽區懷井李府作客,小弟到時必定掃榻相迎!」

  「霍雲客氣了。有空一定。」張榮方回禮抱拳。

  別人只是嘴上客套幾句,他自然不會真的當真。

  當即,李霍雲帶著兩個僕從,這才轉身沿著巷道離去。

  張榮方目送對方背影消失,才返回院中。

  摸了摸乾涸的錢袋,他嘆息一聲,這年頭,想靠自己賺錢,真的太難了。

  走到石凳邊,他揮手拂去石桌上的落葉。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

  他回過頭,見李霍雲氣喘吁吁又跑了回來,扶著院門,抬頭正色看向他。

  「張哥,雖然我知道你多半還是會回絕,但不親口問一遍,我不甘心。」

  「什麼事這麼急?」張榮方疑惑道。

  「小弟想問,張哥既然不願來刑獄掛職,不若來我李家,做小弟伴武!」

  李霍雲認真道。

  「小弟知道張哥可能不在乎那點錢財,但如果小弟身邊有張哥這般敏銳果決之人,或許晚上也能睡得踏實許多。」

  張榮方愣了下。先不說伴武,他敏銳感覺到,對方的話里似乎有些東西。

  「你說,什麼刑獄掛職?」

  「就是家父之前贈予明鏡宮巡照的那個刑獄掛職名額啊?」李霍雲回道。「張大哥不是轉贈給了一個叫薛寧的人嗎?」

  他嘆氣道:「那薛寧一定是張大哥的親密好友吧?這樣的掛職名額,都能相互轉送。」

  想到這裡,他越發佩服張榮方的高潔品行。

  張榮方微眯起眼,心中瞬間閃過大片思緒。

  但面上卻不動聲色。

  他面露溫和,對李霍雲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霍雲你之前說的回禮是什麼。」

  李霍雲一愣,隨即也意識到了什麼。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5 11:24 PM

55臨近 上

  「看來....明鏡宮這裡也...」李霍雲沉默了下,露出一絲苦笑。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送出的報答,居然都被這道宮內部攔截了。

  現在看來,不光是銀兩,還是掛職,或許都沒有經過張影大哥的同意,就被轉去挪用了吧?

  「我爹常和我提過,這世道遠不是我表面看到的那般,如今看來....」李霍雲嘆氣道。

  「沒關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習慣就好。」張榮方微微搖頭。「霍雲老弟還是先回去吧,此事就此作罷。」

  「不行!此事是小弟我一開始沒做地道,若是直接當面交於張大哥你手裡,就不會有這樣的麻煩。」李霍雲正色道。

  「不怪你,此事....」張榮方想像也知道,就算是交到他手裡,依舊還是會有人過來索取。

  他救人這檔子事,攔截獎勵早晚都會被發現。

  但人家還是這麼幹了,就說明,那人根本不在意會不會被發現。

  「罷了罷了,霍雲老弟,此事就此算了,不要再提。如今我在這裡吃住掛職,已經比很多道人都要好了。

  這些錢和名額,就當是我在這明鏡宮的一份貢獻好了。」

  李霍雲一聽,頓時更是對張榮方的高風亮節感到欽佩。

  心中也越發堅定了要回去找父親幫忙處理此事的意願。

  當即,他帶著僕從轉身告辭。

  張榮方站在後面,遙遙望著三人離開的背影,忽然他目光一掃,看到院子裡另外兩個房間。

  那兩房間的窗戶緊閉著,但窗內隱約能看到有人的輪廓悄悄離開。

  很可能剛剛就有人通過窗戶偷聽偷看。

  他不動聲色,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關上門,張榮方仰頭望著上方房梁。

  『這世道就是如此....樹欲靜而風不止。』

  他抬手,緩緩打出第三一元符的架勢。

  七大符法中,第一朝氣符最為全面完善,第二炎帝符威力最大,第三一元符最為中正平和。

  炎帝符和定魂符他沒掌握,但其餘的五種符法,都已經徹底拿到。

  而開山道人身為巡照房主,身手絕對不會低。

  明鏡宮的巡照房最差也應該是六品主持。

  就算多年來,武功退化,年紀大有削弱,至少也要將開山道人看成五品高手才行。

  一想到被黑掉的錢,張榮方心中便有種壓抑和火焰不斷升騰。

  他辛辛苦苦,每天幹著干那,浪費自己的精力時間,就是為了賺點錢,積攢功勞,以便早日外出掛職。

  可如今....

  呼!

  霎時間,他一掌平推打出,這一掌平整端正,宛如巨石滾動碾壓。將他全身的氣血連成一體。

  頓時掌心正對著的前方床簾仿佛也被風吹動,不斷振動。

  張榮方閉上眼,頓時清晰看到,屬性欄中,一行新的字跡緩緩浮現。

  『一元符(入門)』

  「成了!」

  沒有猶豫,他迅速將剩餘的三點屬性點,全部點上。

  頓時間,一元符後方括號變成一片模糊。

  很快,新的字樣浮現。

  一元符(圓滿)

  而剩餘屬性點減少後,還剩一點殘留。

  頓時間,大量習練記憶瘋狂湧入張榮方腦海。

  他閉目,站在原地,渾身體型再度開始微微變化。

  雙臂後背的肌肉逐漸鼓脹了些,身體血肉密度再度增加。

  「還差一點,就能再度破限....還是要錢買藥材。」

  『不過仔細算起來,我已經破限四次了,雖然多有不同功法,但如今的我,氣血體格正是最巔峰時期....還擁有破限技....那麼....可以嘗試。』

  *

  *

  *

  半月後....

  夜色朦朧,霧氣瀰漫。

  譚陽最大的樂樓煥春樓中,斷斷續續的賓客三兩成群,走出大門。

  有的坐上緩緩駛來的馬車,有的帶著家丁徒步離開。

  還有的就近去了隔壁的酒肆。

  樂樓門前,一位位姿色誘人的樂女,扭動腰肢,紛紛和相熟的客人道別。

  夜空中,樂樓中緩緩響起一陣幽怨的洞簫聲。

  眾人偶有抬頭望去,便能見二樓露台處,有一天藍長裙女子,手持長蕭,緩緩吹奏。

  樓下兩名身穿藍色綢衣的長髮男子,晃晃悠悠的走出樂樓。

  「今日演出的《四塊玉》,聽聞是大都那邊緣心會新出的曲子,真不愧是名家出手。無論曲調立意都頗為不凡。」

  其中一人連聲讚嘆。

  「不過個人覺得,若是把伴奏的北曲換成更細膩婉轉的南曲,或許更合適一些。」另一人微眯著眼分析道。

  樂樓每日都會有不少的雜劇戲曲演出,門前的招牌和大望子上,會標明今日演出的樂女名角有哪些,

  實際上,樂樓比起瓦舍的高台舞榭,更加小眾,更貴,更高級。

  能進樂樓的人,單單那一百文的入門費,就能看出層面。

  開山道人身為明鏡宮巡照房主,身後又有著靠山,地位穩如泰山,平日裡收入加上貪墨,頗有不菲。

  所以他平時最大的興趣愛好,不是妓館,就是看劇聽曲。

  美食,美酒,美人彈奏樂曲,再半躺在溫暖舒適的軟塌上,觀看一出出讓人心生觸動的故事劇目....

  這樣的享受,遠遠不是在道宮裡天天管事誦經能比的。

  年輕時,他拼了命的苦練武功,花錢送禮,好不容易定級六品,為的不就是這種時候享受?

  和友人分開後,他晃晃悠悠,朝著明鏡宮方向走去。一邊散著步,吹著夜晚涼風,一邊回想之前看的戲曲。

  「泛彩舟,攜紅袖,一曲新聲按沂州。樽前更有忘機友...」

  嘴裡哼哼唧唧跟著曲調唱起來。

  走到一處空檔的水果攤時,攤位上方搭著的木頭棚子,投射處一片陰影。

  千山道人一個沒注意,腳踩在一處坑洞裡,身子微微一歪。

  對於他這般的高手來說,這樣細微的歪曲失去平衡,瞬間就能把握回來。

  甚至在常人看來,根本沒法分辨他是不是真的失去平衡,只是微微一顫。

  但.....

  一聲極其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陡然鑽入他耳中。

  儘管那聲音極其細微,但對這類聲音相當熟悉的千山道人,還是第一時間心頭一凜,立馬往側面一滾。

  曾經千錘百鍊的本能反應救了他一命。

  嗤!!

  一道銀光從他原本的位置驟然閃過。

  銀光划過木架子的支柱,爽快的將木頭支柱一分為二。

  沒有停頓。

  銀光陡然一折,朝他急速刺來。

  千山道人悚然驚醒,但那銀光的速度太快,以至於他酒醉的身體反應慢了不少。

  『這速度!?是五品!?』

  他勉強提起小臂擋在身前。

  嗤嗤兩聲細響,他手臂一疼,已經受傷出血,深可見骨。

  手無寸鐵對抗兵器,如果級別差距大還好,若是接**級...

  深夜下。

  月光映照如沙。

  黑暗中,只有那道反射著銀色月光的匕首,飛速環繞開山道人不斷舞動。

  血肉之軀如何能和匕首硬碰硬?

  短短數招,千山道人身上便多了數道劃傷。

  對方不需要真的打中,只要用刀口順勢擦過,就能輕易傷到他。

  「等等!!我乃明鏡宮巡照千...」

  話音未落,霎時間對方人影加速。

  一瞬間速度暴增。

  鏘!

  銀光一閃。

  手指和人頭一齊飛起。

  張榮方反手收刀,頭也不回踏入陰影,消失不見。

  數秒後,街面上一名身穿巡捕官府的壯漢急速趕到,蹲下查看地上千山道人屍體。

  「還在附近!按血跡搜!」

  他身後很快跟上一隊手持弓弩,穿著皮甲的大靈官兵。

  巷道中。

  張榮方飛速將匕首用準備好的濕布擦掉血水。然後插進一個水袋口。

  抓起水袋不斷搖晃,他一邊狂奔,一邊將水袋往側面一扔,只留匕首收好。

  很快,他衝到既定的一處牆角,將外套脫掉,換上準備的乾淨外衣,將匕首和外衣一起塞進去。

  起身,離開。

  走出巷子,張榮方忽地一頓,停下腳步。

  在他的正前方,一名身穿白裙長靴的年輕女子,正靜靜注視著他從巷道走出。

  女子面色僵硬,毫無表情,似乎戴了一層面具。

  她腰間佩戴著一把刀,那刀只有小臂長短,刀鞘呈銅色,刻有無數鮮花盛開的紅色紋路。

  女子注視著張榮方帶著黑色面巾的臉,仿佛能透過面巾看到他的面容。

  兩人打了個照面,張榮方快步離開,轉身取下面巾,消失在夜色中。

  白裙女子扶著刀柄,細細摩挲,繼續往前緩緩散步。

  不多時,前面街面上急速追來一隊官府官兵。

  帶頭的巡捕壯漢提著刀,手裡牽著一條黑色獵犬,飛速往前。

  深夜裡,街上人數稀疏,倒是不擔心人群受到驚恐。

  只是追到一半,巡捕手中的獵犬忽然一頓,停下腳步,不斷後退,發出驚恐嗚咽。

  巡捕一愣,隨即順著獵犬後退的反方向看去。正好迎上白裙女子平和的清澈目光。

  然後,他的視線緩緩落到女子腰間的怪異長刀上,眼神逐漸變得凝重,驚恐。

  「感應門....天女潼章....!!」

  女子原本平和的目光一愣,隨即再度變得有些無趣。

  「又是恐懼麼?」

  「頭,我們這麼多人怕什麼,管她什麼感應門不感應門,動手!!」

  副手壯漢毫不在乎,一揮手。

  唰!!

  同時間,巡捕身後的弓弩紛紛抬起,瞄準,準備。

  但比他們更快的,是一大片纖細金針。

  嗤嗤嗤嗤!!!

  十多根金針無聲無息,借著月色先一步沒入在場所有人額頭。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5 11:29 PM

56臨近 下

  所有巡邏官兵頓時不動,僵直在原地。

  唯一緊要關頭避開一點的巡捕,身為三品高手,此時卻死死捂住自己右臉。

  他避開了額頭,但沒避開臉頰。

  一陣劇烈的酥麻感,從臉上蔓延開來,很快便朝著全身覆蓋去。

  噗通。

  巡捕跪倒在地,張嘴想要發出聲音。

  他視線開始模糊,自己好不容易爬到如今這個程度。

  可現在....

  想起家中溫熱了飯菜等著他的妻子,想起早上還約好一起輔導練字的兒子。

  他眼中流露出濃濃不舍....

  「不舍麼....」

  忽然一雙銀白色女子長靴走到他身前。

  「意外收穫。」女子聲音恍惚中傳來。

  巡捕忽然感覺口中一涼,仿佛流進什麼清涼東西。

  隨著那東西的流入,他臉頰上的麻木也開始迅速消退。

  模糊間,他看到那張木訥宛如面具的女子面孔。

  救他的,正是黑榜高手,感應門中凶名極盛的天女潼章。

  *

  *

  *

  深夜房內。

  張榮方回到房間,這才緩緩鬆了口氣。

  他摸了摸自己右臂胳膊,最後一刀,他藉助破限技縮步重山的威力。

  確實一下砍斷了開山道人阻擋的手指和人頭。

  但對方終究是曾經的六品。

  就算他蹲守了許久,趁人之危,趁著開山道人酒醉,失去平衡的瞬間偷襲。

  也還是受傷了....

  借著燈光,張榮方活動了下自己右臂,感覺整條胳膊稍微動一下都疼。

  他挽起衣服,發現胳膊手腕,手肘,全部都腫了。

  手掌握匕首的皮膚血肉模糊。

  『看來我雖然藉助其他武功破限到了四品,但在上身的絕對力量上,還是差那開山不少。』

  開山道人最後臨死,拼死發力,顧不得躲避匕首刀口了。

  就這麼一下,便給他造成了這麼大傷害。

  要知道,之前交手,開山道人因為匕首的緣故,一直不敢和他硬碰硬。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匕首,沒有藉助融合的身法優勢無聲偷襲,他張榮方公平和開山道人交手。不出十招就會被當場打死。

  六品雖然衰弱了,但力量也遠不是他如今能比的....

  想到這裡,張榮方嘆了口氣。

  這一次的刺殺,讓他明白了自己的問題。

  那就是速度上去了,但力量差遠了。若是遇到同樣攜帶兵器的高手。

  他這個雜合成的四品,恐怕大概率打不過真正一門武學修上來的四品。

  「另外.....剛才遇到的那女子....」莫名的,張榮方感覺那女子有些怪。

  不過終究只是路人而已,他轉眼便將其拋在腦後。

  次日清晨。

  一大群來自官衙的官兵,很早便來到明鏡宮調查。

  張榮方才起來做完早課,準備替換巡邏,便被找去詢問情況。

  原本他以為是因為巡照房主之死來調查的。

  在接受詢問前,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沒想到,官兵詢問的,不只是巡照房主開山道人,真正的重點,是詢問昨晚是否見過一名臉上像是戴了一層面具一樣的女子。

  張榮方自然回答沒有。

  官兵來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巡照房主開山被殺的消息,便也傳播開來。

  開山的家人前來收拾遺物,一個個哭天喊地,雙眼紅腫。

  明鏡宮內,開山的徒弟,下屬,也紛紛神色哀慟。

  但這其中到底有多少人是真的傷心,就仁者見仁了。

  殺掉開山,張榮方自然沒有忘記順手拿走錢袋。

  讓他驚喜的是,開山的錢袋裡,一共翻出了五張一百兩的銀票,三張五十兩銀票,一對似乎是準備送人的金耳墜。

  不過,這錢不能馬上用,這才死人,他就拿著大額票據,出去消費。

  這不是明擺著他有問題?

  當下,他強忍著買藥衝動,依舊和原先一樣,每日巡值。

  新的巡照房主很快上任了,是之前開山道人的對頭。

  這一位才上任,便叫來所有下屬,一頓訓話,然後下掉之前開山的人,換成自己人。

  可謂是完全不在乎吃相。

  這讓張榮方終於徹底明白了,這個世道,真的已經爛透了。

  他索性每日苦練其餘符法。

  除開一元符入門,他還有第四采靈符,第五混元符,沒有入門。

  這些是師傅張軒提前教過他練法要訣的,只要先入門,便能通過屬性點迅速加上去。

  七門符法,只要五門破限,他便能成為實實在在的五品高手。這還不算他額外破限的龍蛇提縱術和八步趕蟬。

  當下,他沉下心去,靜靜等待時間,每日苦練符法。

  *

  *

  *

  「開山居然死了??」寮房內,徐濤眉頭緊鎖。

  開山是他徐家多年來扶持起來的一個重要代言人。

  其一身六品符法,年輕時也在譚陽這地界闖出不小名頭。

  現在居然不聲不響的死在看戲回來的夜路上。

  「若是普通人,被偷襲死在夜路上,我還信。但那可是六品!」

  一旁的兄長徐岩冠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大道教的武學不行,最高也就是七品,實戰還不行。

  但那也是六品。是實實在在突破了六次極限的強悍武人。

  誰能在極短時間內殺死這樣一個高手?

  「是不是開山自己在外結仇?」徐岩冠猜測。

  「不管是不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徐家怎麼處?」徐濤凝重道。

  徐家的根,在於家中家主,是明鏡宮的三大殿主之一。

  若是這事不處理好,其餘依附於徐家的人,必然會有想法。

  「能短時間殺死開山的人,必定是高手,單單依靠我們,不擅武鬥,肯定不行。專業的事,還是要由專門的人來做。」徐岩冠分析道。

  「你是說....讓巡查司介入?」徐濤瞭然,「是了,巡捕的人一口氣死了十多個,還有一個三品,這事鬧大了。」

  「雖然調查下來,不像一個人殺的,但既然事情一起發生,衙門必定更加重視。」徐岩冠點頭,「況且此事還牽扯到黑榜感應門高手....」

  感應門....

  這個名字,在大靈中可謂是惡名昭彰的代名詞。

  在黑榜三十人中,光光感應門,就占據了三分之一的數目。

  其實力之強,勢力之廣,就連靈廷也拿其沒辦法。

  雪虹閣多次組織高手圍殺,但都各有勝負。

  而巡查司,便是雪虹閣高手最多的大靈監察組織。

  而但凡黑榜高手出現,必定會有九品高手來此巡視。

  *

  *

  *

  張榮方一開始還有點擔心,但隨著時間推移,在這個沒有攝像頭,沒有監控的時代。

  要想在夜晚找到殺人兇手,是一件很難的事。

  他每天安心下來,習練武藝,研讀道經。

  道經能讓人身心安寧,這點事他最近發現的。

  開山的案子解決後,沒有出乎他預料,他的外出掛職,依舊沒解決。

  新下來的巡照房主,一樣的一丘之貉,剋扣貪污,比之前的開山還要嚴重。

  張榮方也已經看明白了,這世道就是如此。

  很快,他一直期待的時間,終於再度出現了。

  沒有藥材補劑,他硬是又攢出來了一點新屬性點。

  加上之前的剩餘一點,就是兩點。

  這兩點,剛好足夠讓一元符破限。

  嘩啦。

  張榮方將木盆里的水全部潑了出去,淋到牆角的泥地里。

  端著木盆,他轉身回房,準備開始破限一元符。

  一元符破限,他便是回春淨時符典的三品高手。

  若是加上隱藏的兩次破限,那便是五品!

  不知不覺,他就已經踏入了這個境地。

  「請問夏蓉蓉在麼?」此時院子外傳來女子的詢問聲。

  「不在。」張榮方隨口回了句,但轉過頭時,卻發現整個院門被堵住了....

  一個圓得像個球的龐大女子,身穿黑紫色長裙,試圖將自己圓形的身材遮掩住。

  可惜,肚子上層層疊疊的肥肉,還是不甘寂寞的從裙子中段凸出來。

  「我是夏蓉蓉的閨蜜,不好意思,等夏蓉蓉回來,能否幫忙給她提一聲?就說完顏路來找她了。」

  那胖女子盯著張榮方,露出一個三條線的笑容。

  嗯.....兩隻眼睛一嘴巴,剛好三條線。

  「好。」張榮方面無表情點點頭。

  雖然對對方的肥胖程度趕到驚訝,但經受過現代資訊時代衝擊,他也頂多就是驚訝一下了。

  他的冷淡反應,卻是讓完顏路眼前一亮。

  以前不論她去見誰,對方看到她如此豐滿的身材,都會嚇得連連後退。

  更差一點的甚至會叫怪物。

  但這張榮方....

  「這位道兄,你難道就不對我這體型驚訝麼?」完顏路詫異問。

  「驚訝過了。」張榮方回道。

  「可我沒能看出來。」完顏路奇道。

  「我這人天生表情少。」張榮方隨口應道。

  「那,如果有一個女孩,她人好,心善,其他條件都很好。

  但體型和我一樣,若是讓道兄娶女孩為妻,你願意麼?」完顏路有些控制不止情緒,問道。

  「不願意。」張榮方有點不耐煩了,他還想回房破限符法,哪有空和這女子浪費時間。

  「為何?」完顏路頓時心中一涼。「難道是嫌棄她胖?」

  「那女孩有病麼?」張榮方反問。

  「沒病。」完顏路回答。有點摸不著頭腦。

  「她想減肥麼?」張榮方又問。

  「當然。想瘋了。」完顏路點頭。

  「那她為什麼不減?」張榮方再問。

  「額.....」完顏路忽然卡住了。

  「所以,我喜歡有毅力有恆心之人。」張榮方簡單總結。

  「只要有恆心,就算對方有我這樣的體型,也不在乎?」

  「當然。」張榮方點頭。

  「不過,沒病,又有毅力,還不想胖的人,可能會讓自己胖成這樣麼?」

  這話一出,完顏路頓時呆在原地。

  目送著張榮方回到自己房間,她恍惚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順便提醒你一句,要想減肥,少吃米飯麵食。」張榮方的聲音從房間口傳來。

  完顏路臉色泛紅,已然明白,對方是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她連忙轉過身,搖搖晃晃的朝著遠處離去。

  幾個下人上前想要扶她,也被她一把推開。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8 12:59 AM

57暫離 上

  房間內。

  張榮方反手關上門,先輕輕拿油布將木架子上放著的離傷願輪,好好塗抹一遍。

  明亮的陽光從窗縫照射進來,落在願輪鋒利刀口上,反射出一抹淡銀色寒光。

  很快,塗抹完畢,張榮方重新將願輪放回木架。

  然後閉目。

  屬性欄再度浮現而出。

  『張榮方——生命25-26。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五次),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第一層破限)(破限技:縮地。)

  朝氣符(破限)

  八步趕蟬(第一層破限)

  一元符(圓滿)

  融合破限技:縮步重山。

  可用屬性:2。』

  「太慢了...」嘆息一聲,張榮方對比之前自己十天一點的速度,心中難熬。

  兩個月才能得一點,這要熬到什麼時候,才能學滿五品符法?

  撇開雜念,他想像著在一元符後面的加號上,輕輕一點。

  嘶。

  屬性點兩點轉化為零。

  而一元符後方的括號內,驟然模糊,然後很快出現新的字體。

  『(破限)』。

  同一時間,大量習練感悟一元符的記憶洶湧沖入張榮方腦海。

  他身體微顫,全身肌肉飛速抖動,皮膚毛孔分泌出大量汗水。

  身體在變得更凝實,體重逐漸上升,雙臂軀幹變得更勻稱流線。

  一元符主修的還是上肢力量,所以屬性點破限,最大的變化,還是在上身。

  變化持續了約莫十多分鐘,才緩緩消停。

  等到徹底停下,張榮方全身已然濕透。

  他站在原地,仔細感受身體的變化。

  然後閉目,看向此時的屬性欄。

  『張榮方——生命25-26。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十次),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第一層破限)(破限技:縮地。)

  朝氣符(破限)

  八步趕蟬(第一層破限)

  一元符(破限)

  融合破限技:縮步重山。

  可用屬性:0。』

  「其他地方沒太大變化,唯獨重山....使用次數從五次,變成了十次。」

  他抬起手,輕輕握拳,感覺手掌力量也大了一截。

  如果說剛剛破限進入一品,提升的力量是10,那麼二品提升便是8.

  現在三品符法突破,則是6.

  『相當勻稱的提升幅度。』

  張榮方隨意打了幾拳,明顯感覺自己的出手速度,力量,都得到了不小提升。

  他又嘗試了步法身法,身法也得到了提升,不過幅度很小。

  估計是一元符本就不是主修身法的緣故。

  現在能有身法提升,也只是因為突破品級極限,連帶的提了點速度。

  一番測試後,張榮方滿意的換下衣服,用濕毛巾擦拭身體。

  然後去院子裡洗了個頭。

  沒有吹風機,洗完頭,他只能用干毛巾擰乾一些,然後披散在身後。

  站在院子裡,一邊吹著風,他一邊回憶感悟剛剛破限的一元符。

  如今時間差不多了,他也該前去重新定級了。

  定了二品,外出申請掛職就容易了,通過李霍雲的路子,應該能跳出大道教這個圈子。

  張榮方也仔細想過,如果要在大道教這個圈子裡晉升,速度太慢。

  但如果去官府衙門,特別是刑獄這種案子極多集中的地方,風險和機遇並存。

  立功機會絕對不少。

  這樣也符合自己原本的安排。

  *

  *

  *

  大都。

  陰雨綿綿,水汽蒸騰而起。

  北區,峰會門。

  一座紅牆黃瓦琉璃窗的華麗府邸前,大門緩緩敞開。

  一名神色木然的中年婦人,帶著幾個丫鬟下仆緩緩走出府邸。

  婦人回過頭,木然的最後看了眼府邸牌匾。

  「沒想到,我沙羅哈萊居然會淪落到今天....」

  她眼中閃過一分不甘,一分黯然,一分嫉恨。

  但更多的卻是七分的悲涼。

  「夫人....」一旁的老僕欲言又止,嘆息一聲,卻還是什麼也沒說。

  他默默的撐開手裡的油傘,給婦人遮擋細雨。

  「沒關係,我葛塔家的女兒,沒那麼容易被打垮。只是區區一個男人罷了!」

  婦人拿過油紙傘,大步走下台階,上了門前等待的雙駕馬車。

  其餘下人紛紛跟上,隨著馬車,一路朝遠處離去。

  府邸內,三層的陽台邊。

  一名面容醜陋的高大男子,手輕輕摟著懷裡的窈窕女子,目送著馬車離開。

  「夫君....都是我的錯....若不是妾身之前來尋夫君求助....或許大夫人便不會離開....」

  女子眉目間楚楚可憐,泫然欲泣。

  「不是你的錯,小魚。」男子臉上一塊暗紅的胎記清晰可見。

  他憐惜的抱著女子纖腰,神色溫柔。

  「那惡毒婦人,居然設計害死了我們的孩子!若非顧忌以前的情分,若非小魚你那晚拼命阻攔,我當場便會打死她!」

  「夫君....」小魚臉上流露出濃濃的感動。

  「為何上天沒能讓我們早一些相遇....如果早一些小魚能遇到你,該有多好....」

  「沒事的....我們以後一定會更幸福...如今我伯父已經答應支持我推薦入朝,之前的禮送出去,不是沒有效果。」男子柔聲擁著她,輕輕安慰。

  「嗯。」

  張榮瑜埋首在男子懷裡,眼底終究閃過一絲愧疚。

  她其實沒有懷孕,只是用了一種特殊的藥物,才讓自己的脈象看起來像懷孕。

  目的,其實是為了逼走夫君的大夫人沙羅哈萊。

  大夫人太強勢了,為了以後自己的孩子,為了自己以後的安穩,她也是沒辦法....

  若大夫人不走,她以後和自己的孩子,一輩子恐怕都要生活在對方的壓迫下。

  望著遠處逐漸離開的馬車。張榮瑜眼中浮現莫名神色。

  『別怪我....要怪就怪這個無奈的世道....』

  對於被欺騙的夫君,她一樣有些愧疚。

  但沒關係....她以後一定會加倍對夫君好。他們以後,一定能生活得更幸福。

  「小魚,我上次聽你的,去了鄂侖府上拜訪,居然真的成了。他答應做我的第二推薦人。然後,按你的分析,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男子沉聲問。

  張榮瑜收拾心思,仔細開始詢問鄂侖和夫君交談時的反應,以及談話細節。

  她從小琴棋書畫多有涉獵,詩詞歌賦同樣不差,若非大靈廢除科舉考試,她單單參加科考,或許也能考取一份功名。

  而之前她一個人在社會中浮沉,不光養活和保護了自己,還能護住唯一的弟弟。

  自然不是單單依靠的自己姿色。

  而此時,她的這份心智計謀,給了夫君莫大幫助。

  兩人依偎著,小聲分析著如今的境況,局面,尋找如何更進一步的契機。

  不時的,張榮瑜心中還是會閃過弟弟張榮方的身影。

  華新縣那邊到現在還沒消息傳回來,這讓她心中越發擔心。

  好在她前些日子,另外花錢僱傭了新的人,查到張榮方之前拜在了清和宮張軒門下。

  想來應該安全是沒問題。

  等過了這陣子,夫君這邊關鍵時刻過去了,她便打算親自過去找到弟弟。

  *

  *

  *

  數日後。

  譚陽,明鏡宮。

  靈官殿內,負責審核定級的老道手裡拿著記錄冊子,看著擂台上正在交手的兩人。

  那兩人都是身材健壯之輩。

  只是其中一個氣質多少帶了點文質,赫然是前來二次定級的張榮方。

  另一人是輪值過來定級的空空道人。

  兩人拳掌相撞,血肉之間的兇狠交擊聲不斷在神殿內激盪迴響。

  擂台中。

  表面上二品的空空道人不斷強攻,占據上風。

  但實際上,無論他如何進攻,都拿對面的張榮方沒法。

  張榮方步伐穩重,雙手端正平和的不斷格擋拆招,表現得尤有餘力。

  終於,交手五十招後。

  「停!」老道及時出聲。

  擂台上兩人頓時分開。

  張榮方抱拳溫和道:「多謝空空師兄指點。」

  空空道人點點頭,沒有多話,轉身下了擂台。

  他年歲已經二十七了,還留在二品,只能和眼前這年輕後輩打個平手。

  因此心情不佳下,也不想開口,跳下擂台就走。

  「二品定級成功。恭喜你,張影師侄。」老道在冊子上記錄下資料。

  「二品的話,你現在可以去參加譚陽各處衙門的職位考核。若是通過,便可入職。」

  大靈的官吏,來源主要有幾個。

  一是繼承。

  即老爹什麼官,兒子就什麼官。

  二是舉薦。

  由名宿高官大家舉薦,舉薦人達到三位,就能被朝廷任命散官,等待實職安排。

  散官便是有級別,但沒位置空缺上任的備選人。

  三就是各衙門自行考核。

  這個是針對江湖門派幫派人士。是為了吸收真正有真本事的人設立。

  很多武林人士,外教人士,以及大靈外的外國人,等等,就是通過這個途徑上任的。

  「譚陽本地,很多部門的武職都缺人。二品進去,基本都能得個小職務。起步算不錯了。」老道微笑道。

  「多謝師叔指點。」張榮方行禮道。

  如今定級二品,他才算是真正脫離可能被驅趕的層次。

  要知道,在明鏡宮,如果二十三歲前不能達到二品,或者在這裡呆上五年,不能進入二品。

  這些人,都會被趕分配去各地分部。

  「如今既然你已經二品,便可以選擇拜師入真傳了。」老道溫和道,「怎麼樣?想好選哪一位拜師了麼?」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8 01:04 AM

58暫離 下

  張榮方沉吟下來。

  實際上算起來,他雖然拜師張軒,但並非張軒真傳,因此還沒被賜予道號。

  二品了,也可以有資格在明鏡宮拜師,獲贈道號了。

  但....

  「多謝師叔提點,不過弟子之前早已拜師,暫時不考慮這個。」

  老道點點頭:「如此,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好好考慮自己以後的發展。我明鏡宮對有的弟子來說,只是一個起點。」

  「是。」張榮方行禮,離開。

  靈官殿外,早有一人站著等候。

  那人一身棕色皮質馬甲,內襯純黑長袍,腰上繫著黃玉鑲金魚紋腰帶。

  長發也用翠玉豆莢發箍束起。

  一見到張榮方出來,此人連忙上前。

  「張影大哥,怎麼樣?」

  「過了。」張榮方微微笑道。

  眼前這人便是之前被他救下的李霍雲。

  「果真過了?好好好,哈哈哈,我就說以張大哥的本事,這區區二品,怎麼也能如履平地才是!」

  李霍雲暢快的笑道。

  他嗓門大,聲音闊,這話一出,頓時惹得周圍的道人紛紛側目。

  這道宮裡,可是還有大量道人,每天都在為突破二品而瘋狂努力。

  誰都不想被分配趕走去其他縣鎮。

  此時聽到李霍雲這話,頓時一道道不善視線紛紛聚焦過來。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去刑獄部那邊。上次的事,我給我爹提過了,他讓我們直接過報導。」李霍雲毫不在意其他人目光。

  「那就多謝霍雲老弟了。」張榮方笑道。

  他如今走的,便是李霍雲這邊路子。

  他又不是傻子,有人脈不用,非要自己自己去闖。

  就算闖去其他部門,人生地不熟又能怎樣?比起刑獄部這邊有人照拂,去其他地方提拔肯定會慢很多。

  兩人當即收拾東西,一起去了巡照房,登記調職申請,在李霍雲的幫助下,新任的巡照房主也沒刁難。

  手下掛職的空出一個位置,反而能讓他多安置一個自己人,還能多賣一份錢。

  他求之不得。

  幾下辦了離職手續,張榮方走出道宮時,回過身看向大門。

  明鏡宮從外表看去,氣象安寧,道韻濃厚。

  誰又能想到,這地方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內里都快爛透了。

  不過,他還會回來的,炎帝符和定魂符,可還沒到手,就這麼走了可不值得。

  「張大哥,上車吧。」一旁李霍雲笑著拉開馬車車廂。

  「多謝。」張榮方點頭,上前坐進車廂座位。

  白色紋著一排排外文字跡的馬車,在車夫的馬鞭催促下,緩緩啟動,朝著遠處駛去。

  而就在馬車離開的同時,正對著明鏡宮的一處私宅小樓上。

  一道圓滾滾的豐滿身影,正靠在窗前,遙望離開的馬車。

  身影轉過臉,露出完顏路滿是肥肉的面孔。

  「沒想到...沒想到少吃米飯和麵食,居然真的有效...」

  她回去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減少了米麵的攝入,加強了每天的活動量。

  沒想到這些天下來,她的體重真的減輕了些。

  雖然不多...但如果一直堅持,說不定....

  「大小姐,你讓我打聽的事,我打聽到了。」後面的夏蓉蓉有些無奈。

  「請說。」完顏路轉過身,看向對方。

  「張影師弟如今已經搬出院子,去了衙門刑獄部就職。剛剛和他一起的,是刑獄長李冉大人的獨子李霍雲。」夏蓉蓉回道。

  提起張影此人,她也有些微微泛酸。

  此人從入住院子,到如今離開,只用了極短時間。

  從一品,到二品,也很快便達到。

  現在想來,估計是張影來之前,便已經是一品快要突破的狀態。

  「難怪張影當初不願意參加聚會,是了,如此有本事之人,如此武道天賦,自然不願意參加之前的遊園聚會。」完顏路嘆息一聲。

  她抬起頭,看著夏蓉蓉,又問。

  「蓉蓉,你確定,這張影從入住後,每天不是練功就是巡值?」

  「確定。除開早課晚課和巡值外,張影師弟,幾乎所有休息時間都用來練武了。」夏蓉蓉點頭肯定道。

  她也見過明鏡宮內很多想要突破二品留下來的人,但這般勤奮的人,真的不多。

  更多的人成天都在想著如何賺錢,如何壓榨雜役弟子,如何討好師長,獲得更好掛職,更好分配。

  因為大部分人都清楚,自己以後能否留下來,修為只是基礎條件之一,更重要的,還是師長們的態度。

  聞言,完顏路感覺自己對當日那番話,又有了更深的體悟。

  當日,張影對她所說的那番話,或許就是他的心聲。

  那日,也是她完顏路第一次被人如此當面的打擊。

  那種被當面點明,揭穿本性的刺痛感。

  那種臉頰上火辣辣的被羞辱感。

  讓她到現在都難以忘懷。

  「好.....」她悶悶的應了聲。「既然如此,他張影確實有資格瞧不起沒毅力之人。」

  不過,他張影有毅力,難道她完顏路就差了!?

  『等著吧....』望著馬車離開的方向,完顏路眼神慢慢堅定起來。

  她期待著,期待自己減肥成功,重新站在張影面前。

  到那時.....她相當期待張影那張面癱的臉,會是什麼表情。

  「大小姐,您最喜歡的五香豬蹄做好了。」

  身後傳來貼身丫鬟軟糯的聲音。

  咕嚕。

  完顏路口中大量唾液瘋狂分泌,但....

  她唰的一下舉起手。

  「夠了!不要端過來。」

  身後的夏蓉蓉和貼身丫鬟頓時愕然。

  「可,這不是小姐您要求做的麼?」丫鬟愕然道。

  「難道做出來就一定要吃嗎!?」完顏路頓時怒斥。「我聞聞味道不行!?」

  「......」

  「.....」

  兩女無言以對。

  看著完顏路眼裡滾動的淚珠,吞咽的喉嚨。

  兩人都不由得微微動容了。

  這樣的意志力....夏蓉蓉忽然有些期待,完顏大小姐真的減肥成功後的樣子了。

  *

  *

  *

  譚陽刑獄部。

  譚陽最南面的城區中,有一片圓柱形,類似小型堡壘的建築。

  這裡是整個譚陽最陰森的地方,也是關押各種罪犯的地牢,更是各種案子最終定刑之處。

  罪犯在衙門大堂被定下罪名後,會被押送到這裡,按照定罪,確定要使用哪些刑法處刑。

  此時刑獄部灰黑色的大門前,兩座猙獰的石獅子像之間。

  一輛白色馬車緩緩減速,停下。

  車夫迅速下來,拉開車門,讓裡面的人出來。

  李霍雲和張榮方一前一後下了馬車,看向刑獄部大門。

  「這裡就是譚陽號稱最恐怖陰森的地方了。」李霍雲臉上也沒了微笑。

  不是他心情不好,而是這地方,只要過來,就不會有什麼好心情。

  「走吧,我先帶張哥你去見我爹。」李霍雲吐了口氣,「實話說,雖然我爹是這裡的老大,我也來了不知道多少次,但還是不喜歡這裡。」

  張榮方理解的點點頭。

  他就站在大門前,都能看到門口沒被清洗乾淨的淡淡血跡。

  還能聽到裡面隱隱傳來的,細微的慘叫和痛嚎。

  他拿眼往前望去,只見那大門上半部分,還銘刻了一個猙獰的惡鬼頭顱。

  惡鬼張開大嘴,露出滿口尖牙,面對著每一個準備進門的來人。

  這進門便是一次恐嚇威懾。

  當下,李霍雲也不再多說,大步朝著門走去。

  兩人靠近大門,門邊守備的一名斗笠官兵上前,朝著李霍雲躬身行一禮。

  然後不聲不響的帶著兩人從大門右下的一個小門進去。

  進了大門,裡面倒是一片平整的白石道路。

  道路直通裡面大堂大門。

  兩側是兩個小廣場空地。

  讓張榮方眼神微動的是,這兩空地上到處都擺放著一排排木架子。

  架子上放滿了各式各樣黑乎乎的金屬器具。

  有的是揉了金屬絲的鞭子,有銅爐一樣的大罐子,有滿是刀孔的高背椅,還有大號的如同扳手一樣的東西。

  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架了一個又一個架子。

  「這些就是我們慣用的刑具了,正好最近太陽不錯,就拿出來曬曬,打磨打磨,免得鏽壞掉。」帶路的官兵笑著解釋。

  「原來如此。」

  張榮方點點頭,感覺那官兵的笑容有些扭曲不正常。

  一旁的李霍雲沒有說話,只是沉默。

  「這位道長,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那官兵小聲又問。

  「是啊,我是華新縣那邊來的。」張榮方坦然道。

  「華新縣?那邊前陣子起了亂軍,可不安寧。」官兵搖頭晃腦道,「說不得過段時間,亂軍鎮壓下去後,又會抓一批反賊過來。」

  「華新縣起了亂軍?」張榮方心頭一動。

  他忽然聯想起師傅和師兄在他臨走前的異常,難不成....?

  「是啊,不光華新縣,還有附近的好幾個縣,都出事了。據說連那邊的縣督都死了好幾個。現在我們這邊的駐軍都已經開拔過去了。」

  那官兵回道,臉上帶著一絲討好。

  「好了,到了,兩位自行進去吧。刑獄長大人就在裡面。」

  李霍雲和張榮方此時已經站在了大堂門前。

  裡面一片陰影投射下來,將整個大堂都淹沒了一半。

  而就在陰影淹沒的區域,一個魁梧的黑影,正靜靜坐在案席之後。

  隨著兩人靠近,那黑影抬頭,一雙滲人的銅鈴般眼珠,在李霍雲身上一掃,然後落在張榮方身上。

  「明鏡宮張影?」低沉的男聲從黑影口中傳出。

  「明鏡宮張影,見過刑獄長大人。」

  張榮方上前一步,抱拳拱手,躬身行禮。

  大靈尊佛崇道,有佛道見官可不跪的規矩。

  黑影緩緩站起身,往前繞開案席,走向張榮方。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8 01:09 AM

59異樣 上

  刑獄部大堂內。

  魁梧黑影緩緩走出陰影,在光線下現出身形。

  那是一個滿面黑鬍鬚,腰寬體壯,虎背熊腰的官服巨漢。

  此人身高至少兩米,粗壯的雙臂穿戴著兩套堅硬皮甲。腰上還掛著一把大腿寬的黑色砍刀。

  走到張榮方面前,這人居高臨下,低頭看了看。

  啪。

  他雙手拍在張榮方雙肩上。

  「我兒子的事,多謝你了。放心來我這裡好好干,待遇好說!」

  看得出來,這位刑獄長眼神真誠,真沒什麼其他心思。

  只是他體型有點誇張,導致其只要靠近別人,就會讓人心頭髮毛。

  張榮方也看出來這位是直接坦然的風格,當即不多客套。

  「這是我應該做的。以後便是要多謝大人提點了。」

  「哈哈哈哈,不用客氣。」刑獄長李冉笑道。

  他想了想。

  「這樣,張影道長你眼力過人,便正好去第九隊,那邊正好缺一人。」

  「第九隊?」一旁的李霍雲聞言,馬上就想說些什麼,但看了眼張榮方,還是沒再開口。

  「沒關係,九隊那邊,正好給林琦宵隊長做副手。」李冉笑道。

  沒再多說。他拍拍手。

  「來人,去帶張道長去九隊任職。」至於張榮方攜帶的品級認證書,他壓根看也不看。

  品級這種東西,沒幾個人敢來刑獄部上任時偽造。

  要知道,刑獄部在任何地方,都是危險性較高的部門,偽造品級?那是嫌棄自己死得不夠快?

  馬上陰影中,站出一名穿黑色修身皮甲的佩刀男子,抱拳行禮。

  「張影道長,還請隨我來這邊。」

  「有勞了。」張榮方點頭,看了眼一旁的李霍雲。

  這位公子哥小心朝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回頭再說。

  他心領神會,跟著那人快步離開大堂。

  李霍雲跟著也想一起離開,卻被李冉叫住。

  兩父子可能是要好好聊一聊。

  走出大堂,張榮方在這名官兵的帶領下,往左拐了個彎,很快朝著大後方走去。

  刑獄部的大後方是個廣場。

  一眼望去,矗立著一個個大小一樣,裝飾規格一樣的地下入口門。

  這些地下入口大門,遠遠看去,就像一座座深入地下的墳墓。

  不斷有慘叫聲和痛哭聲從裡面滲出。

  「這些就是我們刑獄部的地牢了,審訊,上刑,都是在這裡。有機會您可以去轉轉。很好玩的裡面。」帶路的官兵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張榮方不知道如何回應。

  「到時倒是要好好看看。」他想了下,輕聲回答。

  「嘿,順便提醒一句,道長去的九隊,隊長林琦宵大人,也是其他門派前來掛職的。那位嗯可能脾氣有點不好,您多擔待些。」

  「哦?為何要多擔待?」張榮方聽出裡面有些內情。反手塞了一小塊碎銀過去。

  這碎銀是他捏碎十兩的銀錠弄出,一塊約莫半兩左右。

  作為見面禮來說,相當於五百文,不可謂不重。

  暗自收下銀錢,這官兵頓時笑得更柔和起來。

  「主要是林琦宵隊長來自天璇宮,實力高強,年紀輕輕便已經踏入三品,並且其父可是天璇宮正寧殿殿主林鴻。

  殿主啊,那可是天璇宮內的殿主,按照真一教的規矩,至少要七品高手才能擔任。」

  七品整個大道教的武功,練到極致,也才只有七品。

  而真一教一個譚陽城的殿主,就有七品,張榮方心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頓了頓,又忽地好奇問:「那不知我們刑獄長武功是幾品?」

  「刑獄長十年前定的八品,如今不知道,我們只是小校官,哪裡敢去探聽大人的隱私。」

  正說著,兩人便已經來到一處地牢口邊的小樓前。

  小樓內大門敞開。

  一身穿白底緊身衣褲的長髮女子,正往自己身上套著皮甲長靴。

  那皮甲直接套在緊身衣外,遮掩住胸脯和細腰。

  雙臂臂甲一直延伸到小臂。

  脖子上也有一定防護。

  而長靴,則一直遮到膝蓋下一點,上邊還鑲嵌了一塊塊類似鱗片的甲片,一看就分量不輕。

  兩人站在門前,停下。

  「林隊,新的掛職副隊到了,是刑獄長親自分配的。」

  女子穿戴好全套皮甲,取下斗笠狀頭盔帽,戴在頭上,轉過身。

  其面孔似乎並非純粹北人,而是夾雜有胡西人中的白人血統。

  黑髮,白膚,藍眼,身段凹凸有致,不瘦弱,有著時常練武之人該有的勻稱矯健體態,但卻不難看。

  「來了就好,正好該晚上的附近巡值了,去領了裝備一併隨我去。」

  女子看向張榮方,對其壯實的體型表示滿意。

  「這次還算像話,上次那根豆芽菜,過來簡直就是送死。」

  上次那個副隊想到她這裡鍍金,結果不聽命令,當場被她一刀砍成重傷,拉了回去。

  之後便再沒有人敢來九隊鍍金。

  「貧道張影,見過林隊。」張榮方上前幾步,抱拳道。

  「在這裡不看門派出身,只看能力!以後別叫什麼貧道,你既然掛職副職,就該叫在下或者下官。」林琦宵冷聲道。

  「是。」張榮方點頭。

  「好了,來人。」林琦宵回頭喚了聲。

  很快兩名黑皮甲官兵從後面休息間走出來。

  「帶你們新任副隊,去換裝備,另外,講講基本的規矩,以及我們每天要做的事。」林琦宵冷淡道。

  「是!」

  兩名官兵帶著張榮方去往小樓後方。

  很快,他領了一套自己身材的制式皮甲,還有官刀,重新走出來。

  此時林琦宵已經帶了十多名皮甲官兵,早已集合在小樓前。

  張榮方上前,按照標準流程,被介紹給在場所有人。

  不得不說,林琦宵雖然一直冷著個臉,但臉蛋和身材確實是他來譚陽見過的最好的一個。

  就是冷著臉,姿色也比蕭青瓔還要勝過半籌。

  介紹完畢,讓張榮方驚訝的是,這第九隊十五個人,居然全都是一品隊員。

  加上他一個表面上的二品,一個三品的林琦宵。

  這樣一支隊伍,要負責巡視值守的是刑獄部附近的兩邊街區。簡直是奢侈。

  刑獄部四面,他們負責一半,還有一支隊伍負責另一半。

  白天黑夜,一共有四支小隊負責輪換守衛周圍安全。

  毫無波瀾的,張榮方在刑獄部的工作便就此展開了。

  作為副隊,他住是住在九隊小樓里。

  和林琦宵一樣,所有隊員都必須要住在這裡。

  所有人每周有一天時間回家休息,自由活動。

  而副隊薪資是一個月三十五兩,算是不菲了。

  九隊值守巡邏的兩條街上,一共有三個酒樓,兩處樂坊,一個妓館,一個瓦舍。

  這兩條街,地處整個譚陽城最繁華地域,每天都有海量的人流進出來往。

  所以刑獄部的巡邏隊伍,還需要負責一部分的日常治安責任。

  每天,張榮方都是白天閒著沒事練武,晚上巡值九點到凌晨兩點。

  然後和守城的巡值官兵換手,自己回去休息。

  平時伙食可以在刑獄部食堂吃,也可以自己解決。

  張榮方只在食堂吃了兩頓,便果斷和其餘同僚一起去了附近的酒樓解決。

  反正他們作為巡值官兵,在酒樓消費還能有五折的優惠。

  轉眼間,便是半個多月後。

  陽雪酒樓,二樓大堂。

  「來一份干炒芋頭,紅燒蘿蔔,韭黃雞絲,紅辣魚。」

  張榮方拿著菜單熟練的點出一連串菜。

  「張副隊,湯呢?要什麼湯?」一起聚餐的高大個下屬小聲問。

  「那就來個黃豆豬腳湯吧。」張榮方將菜單遞給小二。

  「好嘞。幾位官爺稍等,馬上先上幾碟冷碟。」

  小二接過菜單,迅速離開。

  遠遠的還能聽到他大聲傳菜名的喊聲。

  張榮方取出筷子筒里的一雙筷子,放在自己桌前。

  和他一起聚餐的,都是九隊裡家境不錯的幾人。

  高大個陳漢生,豪爽妹子劉晗,小鬍子白人格魯希來。

  大家都是精打細算過日子,加上練武之人,飯量遠比普通人大,所以一起聚餐便成了最好選擇。

  「林隊呢?說起來,怎麼不見她和大家一起聚過餐?」張榮方來了這些天,還真是從未見過林琦宵和大家一起吃飯。

  「林隊脾氣不好而且很多忌口,所以一般不和我們一起吃。」陳漢生搖頭回答道。

  「說起來,最近也算是太平,我們九隊以前可是三天兩頭冒事出來。」劉晗感慨道。

  「不過林隊感覺最近好像家裡出了點事」格魯希來有些欲言又止。

  這些天裡,幾人和張榮方也算混熟了些,知道這位新上任的副隊脾氣溫和,為人正派,和林隊比起來好相處許多。

  張榮方正要追問。

  忽地酒樓樓下,傳來一陣稀里嘩啦的盤子碟子砸碎聲。

  同時伴隨著嘈雜的怒吼,掀桌子。

  張榮方四人二話不說,迅速起身。

  這酒樓也是他們平日裡巡查的範圍,老闆很爽氣的給了他們五折大優惠。

  所以平日裡遇到點事,他們看到了,也會出手管管。

  像酒樓這種地方,平日裡出現小摩擦也是常事。

  幾人下了樓,便見一赤須漢子,一手拿著一根條凳,和對面兩個瘦一些的白衣男女對峙。

  地上撒了一地的飯菜酒水。

  「你們兩惡糟澇貨!最好快些把俺錢袋還過來,否則今日必要將你們腦袋打開花!」

  赤須漢子怒氣沖沖,聲音粗莽。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7-28 01:14 AM

60異樣 下

  「你血口噴人!我們明明沒有碰你什麼錢袋!這錢袋是我們的!」那對男女中的男子高聲道。眼神冤枉。

  「在場這麼多人,憑什麼你丟了錢就找我們?就因為我們坐你後面?」

  女子面相似乎和男子許多相似,兩人應該是兄妹姐弟關係。

  此時那女子容貌有點姿色,氣憤之下,胸脯不斷起伏,很是吸引了不少視線。

  大靈風氣開放,各教各國被征服後,融入其中,就算在街面上,也能時常看到穿露整個大腿的女子打扮。

  所以那女子穿著的衣裙,微微露胸,加上氣得楚楚可憐的姿色,頓時引得周圍不少人躍躍欲試,打算上前英雄救美。

  張榮方在一旁,仔細看去。

  他練武之後,如今目力遠比以前好,很快便發現,那赤須壯漢雖相貌兇惡,但說話目光都耿直坦蕩,胸口的怒意也相當逼真。

  而那兩兄妹,雖然也是氣憤填膺,但仔細看,卻隱隱能發現,女子雙手細長,食指中指的手指側面隱有老繭破皮。

  其兄長,也就是那男子,看似義憤,實際上卻是眼神飄忽。

  張榮方再看那女子手中捏著的錢袋。

  錢袋由紅色動物皮毛製成,外面套了一層白色女式針織袋。

  如果一般人看到,或許會第一時間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層女式針織袋上。

  但張榮方卻注意到,那錢袋本身的潔淨程度,和外面那層針織袋完全不同。

  看到這裡,他已經心中明了,這錢袋就是那赤須壯漢的。

  當下,他上前就要開口。

  就在這時,酒樓大門處,一道窈窕身影快步進門,正是才從衙門報備後,過來吃飯的林琦宵。

  看到那赤須壯漢人高馬大,逼著瘦弱的兄妹兩步步靠近。

  她面無表情,拔出腰刀,往前幾個箭步,腰臂合力。

  嗤!!

  刀光一閃。

  那刀顯然不是普通官刀,揮動間隱約浮現淡藍反光。

  正怒吼著的赤須壯漢當場便被刀背砸中後背,嘭的一下往前撲倒出去。

  他額頭撞在桌角上,破了一個口子,鮮血頓時順著臉頰流下來。

  但更重的是他後背。

  林琦宵的這一擊,打得他後背骨頭疼痛欲裂,一時間站也站不起來。

  周圍圍觀的食客都沒想到她會上來就動手,紛紛驚呼著後退,拉開距離。

  張榮方還沒開口,在他一邊的劉晗卻是心細,也發現了不對勁,趕緊上前準備說話。

  「林隊,您搞錯了,是這邊這個大叔錢袋被偷....」

  她話沒說完,便被林琦宵的冷厲眼神盯住,說不下去。

  一旁那兩兄妹,此時趕緊上前,就要開口感謝。

  不料被林琦宵反手就是一人巴掌。

  啪啪兩聲脆響。

  打得兩人踉蹌走了兩步,嘴角帶血,牙齒都被混著血打落兩顆。

  兩人頭暈乎乎的坐倒在地,一時間也一樣說不出話了。

  「我不關心誰對誰錯,這裡是我的地盤,你們要鬧,滾出去鬧!」

  林琦宵冷聲收刀。

  「還有你。」她猛地看向劉晗。眼裡不知為何,莫名帶著絲絲煞氣。

  「這麼大中午了,幾個人在這裡偷偷摸摸做什麼?滾回去睡覺!!」

  「可是林隊,那紅髮大叔明明....」劉晗還想說什麼。

  忽然眼前影子一花。

  林琦宵居然揚手一巴掌便沖她臉上打過來。

  啪!

  一聲脆響,劉晗左臉迅速紅腫起來。

  她被打得往後退了兩步,也是有點懵逼。

  張榮方在一旁也沒想到,這林琦宵脾氣居然這麼霸道。

  他有心打個圓場。

  「林隊,算了,劉晗也是一時心急口快....」

  「我有說過讓你說話?」林琦宵眼神盯住他,寒聲道。

  張榮方心頭一個咯噔。

  「林隊你....」

  「滾一邊去!連個場面都壓不住,一群廢物!」

  林琦宵手握住刀柄。看也不看張榮方等人,快步從幾人之間上了二樓。

  一群人留在現場,看著地上一片狼藉,都是無言以對。

  那赤須漢子勉強爬起身,表情難看到極點。

  就算劉晗後面又去把他的錢袋拿了回來,他也只是簡單的抱拳感謝,然後快步離開了酒樓。

  那小偷兄妹則好半天才爬起身,相互扶持著慢慢走出酒樓,狼狽離開。

  九隊的幾人沉默了離開酒樓,大家都沒心情再吃。

  一路走在大街上,張榮方長吐了口氣,看著臉頰高腫的劉晗,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隊....其實一直都是這樣的。」一旁的陳漢生輕聲開口。

  「九隊的霸道,在整個刑獄部也是出了名的,這還算好的。

  一年前,有個將鐵砂掌練到四品的高手,在妓館鬧事,遇到林隊,被她當場一刀砍斷雙臂,梟首而死。」

  「林隊不是三品麼?」張榮方疑惑道。

  「是,但是林隊手裡的刀,名曰紫涵,比起一般兵器要鋒利很多。

  只要碰撞幾下,就能把對手的武器當場砍斷。再加上她家中背景極強。

  整個譚陽面上,很多人都願意給她一個面子。很多人也不敢得罪她。」

  陳漢生解釋。

  「畢竟真一教天璇宮,在整個譚陽也是教眾上千的第二大門派。」

  張榮方心中瞭然,林琦宵手裡握著寶刀,加上穿上皮甲,如果還主修刀法的話,算上功法差距。

  三品砍四品,也可以理解。

  寶刀握著,只要你速度不超過她太多,那就只能閃躲。

  只要硬碰硬一下,或者被擦到一下,就是一道大傷口。最後必死無疑。

  沒想到,之前巡值,林琦宵都是一副誰也不想搭理的樣子。今天才真的顯露出一絲本性。

  難怪之前李霍雲偷偷想要和他說話,後面還單獨找過他,提醒林琦宵不好應付。

  張榮方現在才明白,什麼叫不好應付。

  和幾人分開後,他這才總算明白,什麼叫干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難處。

  飯沒好好吃,張榮方索性去了藥鋪。

  他從開山道人那裡弄到了不少錢。如今既然掛職出來了,正是偷偷用起來,換成屬性點的時候。

  至於林琦宵,只能暫時將其拋在腦後。

  現在的重點,還是儘快提升屬性點,入門更多符法武功。

  半個時辰後。

  張榮方很快從藥材鋪里出來,手裡已經多出了一個大藥包子。

  裡面裝著的,是一種名叫養血丸的補劑。

  之前的紅芪湯吃到後面,明顯有些藥力下滑。

  這次他乾脆換另一種驗證過的方子。

  這次買的量,一共花了三百兩銀子,足夠連續吃上三個月。

  價錢比紅芪湯稍微貴一些,但養血丸的吃法方便很多。

  不用熬煮,直接每日吞服即可,保質期還長很多。隱蔽性便利性都很高。

  帶著藥包,張榮方沒有遲疑,迅速回到刑獄部的九隊小樓,進了自己房間。

  服藥,習武。

  一元符已經破限,他如今單算符法,已經是三品高手。

  只是還未出去定級,無人知曉罷了。

  接下來,便是第四采靈符。

  如此苦練,服藥,巡邏。平安無事下。

  很快,又是一個多月過去。

  到了七月底,張榮方再度積攢了四點屬性。

  而采靈符沒入門,反倒是他之前獲得的鷹爪功,成功入門。

  夜半房間內。

  張榮方左右騰挪,雙手呈勾狀,不斷撕裂向周圍,帶出細微破空聲。

  他一舉一動,都仿佛在模擬老鷹利爪攻擊。

  這是泰昌鷹爪功的基本套路,張榮方沒人教導,但因為自身如今習得的武功多了,眼界也開了。

  粗略的摸索下來,他也勉強將這套路入了門。

  按照秘籍所描述,嚴格來說,必須要讓手指在糙米中不斷磨鍊,才能入門。

  但他利用套路修行,先練鷹爪功的配套招式,居然也算入了門。

  這也是意外之喜。

  夜晚時分,月光被黑雲遮掩,屋子裡一片陰暗。

  張榮方一套鷹爪功套路耍下來,最後立定站穩,長吐一口氣。

  仔細體會這套所謂的鷹爪功,他才明白。

  其中的冗餘招數太多了,比起大道教的各種符法招數,破綻多得沒法看。

  很多招式,純粹是依靠凶厲無比的一雙鷹爪,才能有不小威力。

  要不是張榮方如今找不到其他的武學兼修,恐怕還看不上這鷹爪功。

  『算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點上去再說。畢竟武功這種東西,最快時間轉化成戰鬥力才是王道。』

  張榮方閉目,再度調出屬性欄。

  沒有遲疑,他第一時間,便將所有的四點屬性,全部加在了泰昌鷹爪功上。

  很快。

  黑暗中,他的雙手手掌,迅速開始變形,勾起。

  十指指尖變得細長,鋒利,尖銳。

  硬度也飛速提升。

  約莫十多分鐘後。

  他的雙手色澤,已經變成了微微發黑。

  張榮方閉目還站在原地,滿頭大汗,渾身肌肉宛如小老鼠般,不斷蠕動。

  隨著時間推移。

  漸漸的,他的雙手又有了新的變化。

  皮膚由黑色漸漸變白,然後恢復最初的正常膚色。

  而十指開始蛻皮,褪掉一層硬殼角質,露出下面宛如白玉般的修長手指。

  那指甲指紋,指節,都變得勻稱,有力,仿佛用玉石雕琢而成,沒有一絲粗糙。

  終於,又過了十多分鐘。

  張榮方緩緩睜開雙眼,看著眼前浮現的屬性欄。

  他輕輕鬆了口氣。

  「成了。」

  『張榮方——生命24-25。

  技能: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破限技:重山,十次),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第一層破限)(破限技:縮地。)

  朝氣符(破限)

  八步趕蟬(第一層破限)

  一元符(破限)

  泰昌鷹爪功(破限)

  融合破限技:縮步重山。

  可用屬性:0。』

  「不對!」忽然,張榮方面色一皺。

  屬性欄的其他地方都正常,但這生命....

  居然上限下限同時下降了一點。

  「我記得,之前是25-26!」

  張榮方心頭一凜。練功之前,他的生命屬性還沒降。

  怎麼武功練破限了,還會損傷生命屬性?

  他如今單算大道教武功,是三品高手。

  全部加上所有武功,那就是六品!

  六品!

  當初的清和宮,最高的也就是宮主陳鶴秋,六品。

  還是老年了的六品。

  也就是說,他如今回到清和宮,以壯年打老年,那便是單挑橫掃的份!

  更不用說他的融合破限技,可以短時間威力暴增。

  還有以真一教的上乘身法為主,融合的全新身法,更是宛如鬼魅,無聲無息。

  「為什麼.....??。為什麼會下降?」張榮方心頭忽地有種感覺。

  自己似乎觸及到了某種特殊的規律。

  關於生命屬性和武功修行之間的聯繫。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 02:40 AM

61職務 上

  『或許,我該找機會嘗試增加生命屬性,來試試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了....』

  張榮方心中思索。

  當然,現在的屬性點,還是集中加武功品級。

  他現在還只是加了一堆低品武功,說是六品,但真和完全修習上乘武學上來的六品打,勝算很低。

  低品武功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沒有破限技。

  大道教號稱武學弱,都能有破限技出現。

  可見武學之間的差距,遠比他想的要大。

  到現在,張榮方已經明顯感覺到,當年蕭榕所說的武功描繪,恐怕很有問題。

  武功高手是可能打不過精銳訓練的十人士兵。

  但這前提是,高手不穿甲,不用武器,不用暗器等其他手段,只傻傻的衝上去硬拼。

  倘若一個天生神力的武功頂尖高手,穿上厚甲,全副武裝,再手拿巨力神弓.....

  那威力,怕是...

  張榮方光是想像都感覺可怕。

  武功高手反應神經遠超普通人,力量速度更是強悍,用起武器,拉開距離怕不就是百人敵?

  『不過,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不論再能扛,只要被圍住,時間一久,終究會被磨死。還是身法速度更重要。從一開始就不被包圍,進出隨心所欲,更能刺殺和探聽重要情報。』

  張榮方心頭定下,活動著剛剛突破的鷹爪功雙手。

  「我現在的身法,頂多相當於五品,有些不夠用了....這譚陽龍潭虎穴,高手眾多。刑獄長就至少是八品,還有真一教天璇宮....」

  張榮方眯起雙眼,決定再去尋找更多的身法,以便融合找出最適合自己的身法,提升速度。

  同時再尋找身法的同時,每日不斷習練大道教符法。

  『另外,定魂符和炎帝符的習得,是該提上日程了。』

  *

  *

  *

  大道教·明鏡宮。

  張榮方換回了自身道袍,快步走進宮門。

  穿過廣場,香爐,以及香客進出的主殿。

  他很快來到明鏡宮的側面傳武道場前。

  明鏡宮同樣也有傳功度師,而且比清和宮還要多,一共有三人。

  張榮方從夏蓉蓉這裡提前打聽了下,三位傳功度師分別是:螟蛉道人,空城道人,虛一道人。

  三人都掌握著全套的七種武修符法。甚至包括後面五種醫學符法,也能傳授。

  這三人中,虛一道人性情冷淡,無欲無求,和張軒師傅一樣,每日專研觀虛功。如今已經七十出頭的他,對傳功事務並不熱心。甚至對自己子女家族也毫不在意。

  而空城道人性情爆裂,剛正不阿,最喜歡教訓弟子。且極其沒耐心。

  螟蛉道人則只有一個字:貪。

  這位也是極品,傳功只傳一半,若是需要,要麼交錢,要麼給他辦事。

  而張榮方要找的,也是這位。

  只要能用錢解決,自然是最輕鬆的。

  穿過道場,張榮方筆直走向角落裡懶洋洋坐著的螟蛉道人方向。

  螟蛉道人姓王,名布德。

  給他取名的父母,估計當年是希望他能傳播良好的德行,可惜...

  此人皮膚黝黑,身高一米七幾,綁著高得有些奇怪的道髻,身上雖然穿著白底黃褂道袍,但手腕上脖子上,都戴了晶瑩剔透的玉石翡翠首飾。

  張榮方走到此人面前,站定,抱拳。

  「在下武修弟子張影,見過螟蛉度師。」

  王布德懶洋洋抬起頭,看到張榮方身上的修行弟子道衣。

  「有事,便說。」

  「是這樣,弟子希望度師能傳授炎帝符和定魂符。具體價錢,度師開個價吧。」張榮方平靜道。

  現在他掛職刑獄部,來錢的渠道就多了,以他的職務,就算出去借貸,也能弄到不少錢來。

  所以用錢也不用像之前那般遮遮掩掩。

  都過了兩個月,如果還有人一直盯著他,那他被發現,也是註定的了。

  現在張榮方要做的,便是儘快補全炎帝符和定魂符的短板。

  他如今掌握的符法,就還剩混元符和采靈符沒破限。

  「炎帝符....定魂符?」螟蛉道人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了下張榮方。

  「這兩門符法,可不便宜啊.....」

  大道教內,武修傳功只要保證不外傳,其實都是免費的。只要能突破,就可以自由學習更高符法。

  但免費歸免費,人總是精力有限的。

  傳功度師就三位,教也就只能粗略的教一下。

  而且還不是天天教導,而是一個月上一次課。並且一切按照傳功度師的個人安排進度來。

  有時候度師心情好,那就多教點。有時候度師心情差,那就隨便教幾招便下課。

  這其中的空間運營大著呢。

  張榮方不想浪費時間,便直接來找螟蛉道人。

  「您開個價吧,弟子希望能一個月內學會,只要教會我如何修行的就行。」張榮方要求不高。

  只要掌握修行方法,糾正錯誤點,他便能一直練到入門。

  「如此倒是簡單,五十兩一門。」螟蛉道人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指頭。

  五十兩一門,兩門便是一百兩。

  好傢夥....搶錢啊這是!

  張榮方心頭一跳。

  他才弄死開山道人賺到的錢,一共六百五十兩,加上工作月薪積攢下來四十兩,那就是六百九十兩。

  買藥去了三百,還剩三百九,這就是他以後全部的活動資金。

  這老傢伙,還真敢開口。

  仔細想了想,張榮方有些猶豫,想去其他地方問問。

  其餘兩個度師可是不要錢的。

  但王布德似乎看出了他的遲疑,端起一旁木桌上的熱茶,輕輕喝了口。

  「你放心,我這錢,收得絕對物超所值。其餘兩個度師,雖然不要錢,但教導你也就是隨便應付了事。

  但我不同。三人之中,我最負責。所謂收錢辦事,天經地義。

  收了錢吶,我就肯定得給你教得漂漂亮亮,否則以後傳出去,誰還願意來我這裡交錢?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我可不是只做你一單生意。」

  好傢夥...這都扯上生意經了...

  還這麼有誠信?

  張榮方無言以對。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有理。

  此時王布德又笑眯眯道。

  「另外,每個人適合的武功各有不同。我這裡,不光符法,還有其他收集的武功可以付費傳授。你要不要看看?」

  他顯然已經看出來,張榮方是真的有錢能買的金主。

  實際上,這個價錢,他還真沒報貴。其他弟子來他這裡付費的,一門符法也是這個價錢。

  五十兩雖然很貴,但螟蛉道人身為六品高手,親自教導,還傳授自身破限經驗等等,綜合算起來,買課的人還不少。

  「怎麼樣?考慮一下?」

  王布德笑眯眯的看著張榮方,悠然的半躺在座位上等著回答。

  「行!」張榮方想了下,能一口氣在這裡全部學完,更省事。

  能用錢解決的事,那不叫事。

  錢這種東西,雖然珍貴,但卻是最不稀缺的。

  因為它到處都是。

  「那好。你先付一半,之後教到大半時,再付剩下的。」王布德眼前一亮,站起身。

  「好!」張榮方點頭,直接取出一張五十兩銀票,交給對方。

  「好,爽快!我就喜歡你這種爽快之人!」王布德接過銀票,輕輕彈了彈。

  「另外,弟子想打聽個事。」張榮方繼續道,「不知道這譚陽城內,有哪些武館館主是以身法為長的?我大道教的身法略有不足,弟子想學一些外門身法,以補充自身。」

  他現在身法只相當於五品高手的速度,之前夠用,但在譚陽就有些不行了。

  至於大道教的武功,身法壓根只有小範圍的爆發修行。

  根本不修這一塊。

  如果要換成專修身法的武功對比,大道教的身法也就相當於三品。

  而且配合其他招式似乎已經夠用了。大家的精力全部去練上身功夫了。

  「身法?」王布德頓時笑了,「有眼力,確實如此,每一門的武功都有長短之處。風格不同,偏重也不同。武功的品級,也是由這一門武功中破限的極限次數決定的。但實際上,每一門的武功破限,都有一個環繞的中心。」

  「環繞的中心?」張榮方若有所思。

  「不錯,只要掌握明白這個中心,那麼你不管練什麼武功,都能事半功倍。這樣,你隨我來。」

  王布德不愧是收費大拿,說話說一半,頓時勾起人的好奇心。

  他轉身給另一個年輕道人交代了幾句,便帶著張榮方一路離開道場。

  至於道場上的十多個弟子,完全被他丟給了剛剛那個年輕道人。

  他和張榮方一前一後,很快出了道宮,在附近的一間民宅院子門前停下。

  王布德拿出鑰匙,開門,走進去。

  裡面迎面看到的,是一個寬大的布滿武器架的道場。

  「這是我的私人道場,只為付費客人開放。上周才送走一個客人。也是學的炎帝符。」

  王布德進了門,反手關上木門,然後上上門閂。

  「來。」他從裡屋搬出兩張椅子,又端了一盤蘋果香蕉出來。

  兩人坐下,一人啃了個蘋果,見張榮方又催促,他才又道。

  「這武功中心,便是武功最初的目的,理念。」

  「就如我們時常能聽到的鐵臂功。這門武功的創造目的,便是雙臂煉成如鐵般堅硬,然後近戰得利。所以它沒有什麼身法練習,有也只是簡單的為了配合雙臂的進攻,粗略從其他武功里抄過來一點。因為它的核心,就是練雙臂硬度。其餘一切都不重要。這種情況下,你去盯著練鐵臂功的招式,完全是浪費。」

  「而且,鐵臂功大多只能突破一次極限,所以修行之人最高也就是一品。很多江湖幫派喜歡給普通幫眾使用。」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 02:48 AM

62職務 下

  「我明白了,也就是說,判斷一名高手的強弱,不能只看整體品級,還要看其練的武功集中度。很多人,雖然主要是看破限次數。但實際上這其中的水分是很大的。因為有的高手是集中所有破限次數在一個部位,那麼這個部位的強度,便是真正的品級。而有的高手是均勻練全身,這樣的高手,同品級下,硬碰硬,肯定不會是前者的對手。」張榮方恍然。

  「就是這個理。」王布德笑起來,「所以武功,一般分為上中下三種層次。上乘武學,能破限的次數多。中乘,下乘武學,極限品級少。」

  「破限次數多,就意味著,我們可以更多的強化自己的身體各部分。」

  張榮方瞭然點頭。

  「還有每次破限,對全身都有一定的增強,這也是上乘武學和其他層次拉開距離的關鍵。」王布德繼續道。

  「明白了。」張榮方沉聲應道。

  說到這裡,他忽然心頭一動。

  「弟子有個想法,如果有個人,自創了一門破限一根手指的功法,然後一路破限到高品,他算不算高手呢?」

  「當然算。」王布德笑道,「因為我們人自身,是不可能單獨突破一個點到高品的。因為整體會有限制。」

  「限制?」

  「是的,如果真有這樣一個人,那他單純的只修煉一根手指破限,破到一品,他就必須得考慮,這根手指連接著的手掌的強度。練到三品,他就必須考慮,手腕的強度。練到五品,他得考慮手臂後背,乃至全身的強度。我們人體是一個整體。單獨的一個地方強度,必須要其他整體的支撐,才能破限到更高。」

  「否則,他根本不可能上高品。因為在低品時,就會徹底卡死他。就算把手指練廢,不練手掌手腕,也沒用。」王布德斷然道。

  張榮方頓時恍然明悟。

  這錢,當真花得值!

  就算是老師張軒,當年也沒講得這麼透徹。這王布德不愧是『名師』!

  「那請問王師。」張榮方此時態度已經端正起來了。

  「如果有一人,能百鍊所有低品武學,將自身各處都練到武學極致破限。這樣的破限,同品之下。能否和只修一種上乘武學的高品高手相對抗?」

  「你首先要明白一點。」王布德微微搖頭,「上乘武學,不只是破限次數多,還包含著休養生息,內壯身體的作用。這是層層遞進的關係。你所說的這種人,以前有過。那是一個曾經的黑榜高手,人形兵器韓永縣。此人天賦異稟,資質曠古爍今,因為被門派靈廷限制,無法學習上乘武學,於是他一怒之下,發誓只練低品武學。於是將十三門低品武學全部練到破限。在當時,其一身銅皮鐵骨,超絕力量,極其霸道。號稱極限十三品高手。但最後,他只活了二十七歲。便在一次和人交手中,心臟爆裂而亡。」

  「是因為練武時的暗傷?」張榮方皺眉,心頭一跳。他現在走的似乎也是這條路。

  「不止。更多的是因為他沒有上乘武學的休養生息,沒有內壯,但內臟又要支撐他一身霸道至極的爆發武功。就算他天賦極高,結局也早已註定。」王布德惋惜道。

  張榮方聞言,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聯繫起之前破限鷹爪功後,自己生命下跌的那一幕。

  他似乎明白了,這個黑榜高手韓永縣應該和自己一樣,破限功法多了,導致生命屬性被削弱到了一定程度。

  最終猝死。

  『這麼看來,只要我直接提升生命屬性,將其穩固在一個數值,豈不是可以走到比韓永縣更強的程度?!』

  『不,我直接提升上乘武學,不是更省心?』

  『他韓永縣堆砌低品武學都能踏入黑榜,我如果大量修行上乘武學...』

  想到這裡,張榮方心中似乎明白自己以後要走什麼路了。

  低品補充,高品上乘武學為主線。隨時注意生命屬性數值。

  如此,將自己全身都破限到極致,才是王道。

  「對了,提到身法為長,譚陽直接付錢就能學到真東西的地方,你可以去各拳館看看。有些館主實力一般,但教導弟子有一手。」王布德提醒道。

  「比如白靈拳館,飛狐拳館,李氏拳館,身法都不錯。」

  「多謝王師指點。」張榮方抱拳。

  *

  *

  *

  確定了在王布德那裡學習剩下的兩門符法,張榮方每天上午,便去那私人宅院學習。

  下午,則是去各城區,一一拜訪各拳館。

  通過觀看拳館的日常訓練和交手宣傳,他大概確定了對自己如今幫助較大的一家拳館白靈拳館。

  白靈拳館的靈蛇拳法,在身法上和他如今的身法重疊不多,有不少可取之處。

  張榮方初步判斷,可以互補。

  然後,他沒有遲疑,迅速上門交錢,道出來意。

  但讓他意外的是,白靈拳館的館主吳雨霏,見他是刑獄部的巡值隊副隊長,又只想學靈蛇拳的身法部分。

  當即便表示交個朋友,不收錢教導。

  張榮方意外之餘,也發現白靈拳館居然就在刑獄部不遠的位置。

  館主吳雨霏雖然名字女性化,但性情豪爽,每日下午張榮方過去,都親自教學靈蛇身法,盡心盡力,各種細節都毫無保留。

  如此每天白天夜晚,張榮方所有時間都安排得妥妥噹噹。

  時間也緩緩過去數日。

  八月二日。

  刑獄部,早上九點。

  「有任務!都給我下來!」林琦宵一身棕色馬裝,冷著臉,站在九隊一樓大廳喊道。

  二樓上,一個個隊員穿上裝備,迅速下樓排隊集合。

  張榮方早已收拾好,準備外出去王布德那邊學符法。

  今天是休息日,按道理正是大家放假的時間。

  他皺著眉下樓,也站在眾人身前,看了眼林琦宵。

  「林隊,今天不是休息麼?怎麼?」

  林琦宵背景深厚,脾氣火爆,他也不願意和此人起衝突。

  「休息不休息,我說的算!」林琦宵冷眼看了他一下。

  「有緊急任務,去城外蘭草林找一匹額頭有閃電白色花紋的黑馬。」

  「是!」一群人頓時齊聲應道。

  「馬上出發。」林琦宵二話不說,轉身帶頭走出小樓。

  張榮方皺著眉,他還和王布德度師約好了的。如今這他身為副隊,怎麼沒接到刑獄部發下來的公文?

  出任務可是要有公文才能調動的。

  但無奈其餘人都去了,他若是一個人不去,很可能又要鬧矛盾。

  當即,他也跟著一起外出,離開刑獄部。

  一群人出了譚陽城,在附近的蘭草林山上,從早上找到傍晚。

  好不容易才在一個山溝里,找到了腿摔斷了的那匹黑馬。

  找到後,林琦宵很快帶了一個和她長相有些相似的妙齡女子過來,就這麼領走了那匹馬。

  然後她居然就宣布解散了從頭到尾,她都沒出示什麼公文。跟著那妙齡女子一起便回了城。

  九隊的一群人,茫然之後,三三兩兩的往譚陽返回。

  半路上。

  劉晗,陳漢生,格魯希來,和張榮方一起,四人平日裡經常一起吃飯,也算相熟了。

  「曹!」陳漢生怒氣沖沖的狠狠一腳揣在路邊的一顆樹幹上。震得細碎的葉片不斷灑落。

  「林隊您怎麼回來了??」一旁的格魯希來忽然驚呼。

  陳漢生猛地臉色一變,蹲下身扯斷一根草,放在身前。

  「可真好看!」

  他一邊說話,一變回頭,看到身後周圍壓根沒有林琦宵的身影。

  頓時知道自己被騙了。

  「格魯!」他怒氣瞬間充滿,追著格魯希來就是一頓亂敲。

  格魯希來大笑著到處亂躲。

  劉晗在一旁吐了口氣,一天的鬱悶心情也稍稍放鬆了些。

  張榮方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了,剛剛來領走那馬的女子,是何身份?你們認識麼?」他順口問道。

  「認識。」劉晗點頭,「那是林琦宵的表妹林雨曈。兩人關係很好。一般林隊家裡有什麼事,經常會讓我們出來給她辦事。」

  「我們是官府吧?怎麼給她家裡辦事??」張榮方愕然。

  「林隊隨便找個理由就拉著我們去做事,今天不也是一樣?」劉晗言語裡明顯也有怨氣。

  休息時間大家都有安排,憑什麼被拉來給她林琦宵辦事?

  辦完屁話沒個,自己倒是先跑了。

  「這麼多人,就沒誰去舉報的?」張榮方忍不住問道。

  這能進官衙的,好歹都有點關係吧?

  「以前有人舉報過,上面不管,還把舉報的那個揪出來打了一頓卸職了。之後就沒人敢了。」劉晗搖頭。

  聽到這裡,張榮方忽然想到,刑獄長李冉大人,肯定不會不知道這事。

  但最後還是把他分配到了林琦宵手下。

  這李冉到底什麼打算?

  還有,如今他實力應該勉強足夠,也該往上走了。

  而他這個職務,如果想要往上爬,擔任更高職務。

  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功。

  但立功可能會被搶功

  張榮方眉頭微蹙。

  『如果把所有我競爭的對手都解決掉,只剩我一個,那又太顯眼了。』

  他此時已經明白了,在這個腐爛的世道,要想往上走,就必須要不擇手段。

  『升職的關鍵,在於,立功,上級能幫著遞交功勞簿。』

  想了下,張榮方還是決定。

  不解決所有競爭對手,只解決對自己威脅最大的那幾個就夠了。其餘的留下混淆視聽。

  然後,上級這一步,要保證他願意順利向上遞呈功勞,也需要想辦法。

  如果上級不願意,故意惡意卡人,會很麻煩,張榮方沉吟片刻決定,如果上級配合,就還好,如果不配合,那就把他解決掉,換一個配合的。

  反正上級這麼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沒什麼影響,當然,他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線。

  如果要解決的人是個好人,或許他不會動手。只會想辦法將其卸職就是。

  但實際情況是,在這裡就職這些時間,張榮方覺得,真要細算起來,整個刑獄部的官員,恐怕找不出什麼好人。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 02:55 AM

63大案 上

  夜幕中。

  一道人影輕輕推開刑獄部九隊小樓的窗口,順著二樓輕盈滑下,落在一樓屋檐邊緣。

  僅僅一掌寬的屋檐,在他腳下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夜色朦朧,月光被霧氣阻擋,整個譚陽都被籠罩這一片霧靄里。

  人影快步來到屋檐邊緣,蹲下,抓住邊緣,宛如鞦韆般往下一晃,輕鬆落地。

  只是剛剛落地,九隊小樓對面,另一座小樓中傳來細響。

  「誰!?」

  窗戶打開,一道魁梧人影飛撲而出,手持寬刃長刀,掃視周圍。

  黑暗中那人影頓時在原地,舉起手。

  「是我,九隊張影。徐大人!」

  張榮方心中無奈,沒想到自己已經儘可能的小心了,卻還是被發現了。

  「張影?」那持刀人影走到近前,借著晚上淡淡的燈籠光,才看清真的是張影。

  「你這麼晚了,偷偷摸摸出來幹什麼?」他一臉無語,「不知道晚上都有換班值防的嗎?」

  「額...這不是有事嗎?白天哪裡方便?」張榮方故意壓低輕聲道。

  「你小子」徐大人全名徐愷,每天都固守在刑獄部,他帶領的守隊,是排名第一的一隊。

  一隊不參與外界巡值,只防守刑獄部總部,且人數還是最多。足足有一百多人。

  以前張榮方只是聽說裡面高手如雲,現在才真的體會到。

  他這一身身法,比起五品身法專修都不弱,而且還增強了隱蔽和無聲方面效果。

  沒想到距離這麼遠,還是被徐愷發現了。

  「要辦事趕緊出去。別耽誤明天白天的正事就行。」徐愷看張榮方表情,頓時一副男人都懂的神色,不耐煩的擺擺手。

  他是知道九隊隊長是林琦宵這娘們,女隊長就是麻煩,也能體諒。

  他倒是不懷疑張榮方做出什麼對刑獄有害的麼蛾子。

  畢竟張榮方也是救下刑獄長獨子才進來的。

  「你小子以後別搞這種事了,要外出,提前和我們提一下,不然晚上萬一踩到什麼埋伏陷阱,被亂箭射死,可別怪我沒提前提醒。」徐愷好意道。

  「我們這畢竟是刑獄部,晚上來劫獄的人不少。被誤殺了只能算你倒霉。」

  「多謝徐大人提點。」張榮方上前一步,塞了一小塊碎銀過去。

  徐愷接過來,默不作聲的墊了墊。

  「看不出你小子有點貨,去吧去吧。走右側門。就是掛了虎紋牌的第二扇,今晚那邊沒布置。這安全門每天都換,以後當心著點。」

  「屬下明白了!」張榮方再度抱拳,快步朝著右側門跑去。

  不多時,走出刑獄部高牆,他迅速朝著譚陽夜晚的妓館方向走去。

  手裡還迅速摸出一個黑色錢袋,在手指上晃了一圈,哼著歌快步離開。

  在他身後,一名全身漆黑皮甲,連面部都戴著全封閉頭盔的高大人影,正安靜的透過雙目孔洞注視著他離開。

  直到張榮方徹底消失在熱鬧喧囂的瓦舍妓館方向,他才轉身,無聲的回到刑獄部內。

  妓館。裝修得花花綠綠,到處掛著綢布飄帶的妓館大門前。

  張榮方大步走進。才進門,便有老鴇主動迎上來。

  「喲,這位公子可是第一次來?看您這雄壯身段,可真結實得緊!您中意什麼樣的姑娘,咱一定給您安排得妥妥噹噹!」

  「隨便安排個人就好。會跳舞彈曲的那種。」張榮方面不改色,隨口吩咐道。

  他一路上都在注意身後是否有人跟蹤。

  既然在徐愷那裡說了自己是出來辦事,那就假戲真做。

  「沒問題!」老鴇扭著腰肢安排一個小丫頭,領著張榮方去了一間寬敞套房。

  房間內透著淡淡薰香,牆上掛著長琴書畫,窗口有細細紅紗遮擋,床榻枕邊還放著一疊畫書。

  張榮方伸手拿起來翻了翻,裡面居然是價目表

  各種套餐服務,對應明目標價多少錢。

  從下往上,最便宜的是一兩銀子,最高的是三兩。

  他無語的放下,感嘆這地方果然專業。

  在等待時間裡,他回想一下今天自己的行動缺漏,確定自己一點問題也沒。

  卻還是被發現了。

  『還好我今晚本來就是測試下刑獄部的警覺性,沒打算幹什麼。現在看來,刑獄部不愧是譚陽最森嚴之地。以我現在的身手身法,怕是做不了任何動作。』

  『刑獄長李冉夜晚都是要回府休息,而固守的徐愷一隊,到最後就只一人出面,他聲音那麼大,不可能沒其他人聽到,現在看來,很可能不止是有他發覺了我的行蹤。如此,以後我若是有什麼想法,絕對不能在刑獄部總部動手。』

  一隊上百人中,到底有多少徐愷這樣的警覺高手,他不清楚。

  這麼多人里,只要有一個人發出警示,他的任何行動就都會失敗。

  不多時。

  有人輕輕敲門。

  「進。」張榮方應了聲。

  房門被柔和推開,一名身著低胸綠裙的苗條少女款款走了進來。

  女子長髮披肩,膚色微黃,五官柔和帶著一絲媚意。

  其手中握著一根龍笛,笛子一端還系了一塊半圓玉玨。

  「我要聽柔和的曲子。你且坐下慢慢吹。」張榮方隨意指了指對面的座椅,吩咐道。

  「是。」女子掃了眼張榮方身上的刑獄部佩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關上門,她款款走到椅子前,沒有坐下,而是站著,輕輕將龍笛整體用一張絲絹擦拭一遍。

  「柔和的曲子,有蓮花並蒂,紅雪,凡歡亭」

  「停,吹你最擅長的就行。」張榮方懶得多聽。

  他來這裡不過是打發時間。以免身後真的有跟蹤者懷疑。

  所以聽什麼都無所謂。

  「好的,那就先來一首,如今大都那邊最流行的天魔曲三部吧。」

  張榮方神色一動。

  「天魔曲?」

  「是的公子,天魔曲原本是佛門流傳的十六天魔舞中舞曲。

  這兩年才剛一出現,便風靡各地。奴家也只是擅長其中的一小段。據說全部演奏完畢,需要至少半個時辰呢。」

  「十六天魔舞」張榮方心中倒是覺得新奇。

  「公子有所不知,這十六天魔舞,原本是講述十六天魔從猖獗,到被佛陀降服的全過程。據說全套的天魔舞,需十六名處子美人相合,舞姿裝配極其華美艷麗,還充斥了梵音佛語,意境高遠。奴家也沒機會見過」女子低聲回道。

  張榮方擺擺手,不再多問,讓其可以開始了。

  柔和的笛音緩緩響起,他眯眼思索著自己之後的安排,一時間再無言語。

  次日清晨。

  張榮方慢慢悠悠走出寸回妓館,抬頭看了看天色。

  現在肯定是懶得回去了。

  他昨晚上休息得不錯,選了個最便宜的套餐,讓那女子給他吹了兩首樂曲,吃喝是一點沒點。

  然後便讓那女子離開房間。

  沒辦法,最便宜的套餐,就這點服務。

  張榮方本來就錢不多,哪敢真的浪費在這種事上。這時代可沒什麼好的防護,萬一得了病,另外,花足足一兩銀子聽曲,這麼貴的價錢,已經讓他有些肉疼了,上午去了王布德那裡學習符法。

  中午隨便在街邊吃了幾個雞蛋卷餅,加點菜葉子補充維生素。

  拳頭粗的卷餅,一般人一個就能吃飽,但張榮方現在能吃三個。

  下午則是去白靈拳館那邊,和館主學習靈蛇拳身法。

  這樣的日子,轉眼便過去了一周。

  一周里,巡值遇到的事情也不少,但大多都是雞毛蒜皮的打架鬥毆事件,隨便出幾個隊員就能解決。

  轉眼,張榮方又積攢出了一點屬性點,而相對比較簡單的靈蛇身法也快要掌握了。

  眼看著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走。

  *

  *

  *

  譚陽東城,凌晨三點。

  有錢人聚集居住的高檔樓宅區,沁竹小苑中。

  一道黑影扛著一個人形麻袋,單手在牆面上幾個抓拉,輕鬆越過牆頭,將麻袋丟進牆外早已等候的牛車雜草中。

  牛車慢慢吞吞朝著遠處離去。

  而黑影則跳下牆頭,迅速朝另一方向狂奔離開。

  直到天色漸漸魚肚白,沁竹小苑內才猛地傳出一聲尖叫。

  「三小姐!三小姐不見了!!快來人啊!!」

  一個丫鬟的尖聲頓時將原本寂靜的小苑徹底驚醒。

  家丁下人們紛紛四處奔走,燈籠一個個的不斷亮起。

  天還沒完全亮,譚陽州衙的案鼓便被咚咚敲響。

  州督連同州尹,兩名同知,巡捕長,刑獄長等等,全部的一票高層都被驚動。

  原本一個人口失蹤案子,應該交給巡捕長處理,但因為失蹤者的身份特殊,卻是驚動了整個譚陽官場。

  只因失蹤者,乃是譚陽首富趙開仁的第三女趙影。

  大量官衙捕快,官差,官兵,紛紛動員起來,四散搜查城內各處藏污納垢之所。

  以前拉著關係不被清點的場地,也在這次嚴查下,統統現形。

  就連張榮方這些刑獄部的巡值隊,也被拉去填充人數。

  *

  *

  *

  嘭!

  百勝賭坊。

  張榮方扶著腰刀,撞開門,帶隊大步走進賭坊大門。

  「讓開!全城嚴查!閒雜人等都給我讓開!!」

  兩個衙門官差上前分開人群,力度用得不小,頓時惹得一片抱怨罵罵咧咧。

  九隊的兩名隊員護著張榮方快步進去。

  前面擋路的民眾賭徒紛紛被清開,賭坊主管帶著一群打手板著臉迎上來。

  「怎麼的,知道這裡是誰家的場子麼?一群大頭兵還敢就這麼闖進來?弄壞了東西我怕你們賠不起!」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 02:59 AM

64大案 下

  張榮方掃視全場。

  「搜查內外,不許放過任何一個角落。阻攔者一律下重手。」

  「是!」兩名九隊隊員迅速帶著衙門官差分散搜查。

  那賭坊主管帶人想要上來擋,被一名隊員伸手就是一巴掌扇開。

  坐堂的賭坊打手中,一氣度森嚴的中年男子當場就要動手。

  鏘。

  張榮方目光盯住他。

  「奉命行事,敢動手者,就地格殺!」

  中年男子手指微顫,身為三品高手的他,面色數變後,看了眼張榮方半出鞘的腰刀,還是沒敢動手。

  十多名官差很快搜索了一圈,沒什麼發現。

  張榮方這才微微點頭,帶人轉身走出賭坊。

  至於這些官差在搜索時,順帶颳了多少錢,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和他無關。

  他只負責奉命行事。

  「張哥。」出了賭坊,格魯希來悄悄靠近,往他手裡迅速塞了一卷東西。

  張榮方低頭一掃,是一卷銀鈔。上面五十兩的字樣一掃而過。

  他滿意的笑了笑,將銀票迅速塞進自己衣兜。

  這賭啊,就是害人,所以為了防止這賭博貽害大家,他主動出手,掃除毒瘤,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出了賭坊,張榮方一邊帶隊繼續掃蕩周邊公共場所。

  一邊也和格魯希來閒聊。

  「張隊,你說這海龍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連首富趙家的千金都敢擄,這不是捅了馬蜂窩麼?

  誰不知道趙家和州督關係莫逆?每年那麼多白花花的銀子供上去,牽扯多少老爺們的錢袋?」

  格魯希來一大早就被拉起來辦事,還到處跑了兩個時辰,早已是滿腹怨氣。

  「海龍是什麼?你怎麼知道這案子是海龍乾的?」張榮方疑惑道。

  「這案子不是還沒破麼?」

  「大人難不成沒聽過譚陽海龍的名聲。」格魯希來詫異道。

  「海龍都是大家私下傳言的,是盤踞在譚陽暗處的一個大組織,專門到處搜刮美貌女子,抓去不知道做什麼。」

  他嘆道。

  「以前這種人口失蹤案,每年也就十幾起,大多都是貧苦人家。人少了也影響不大,但最近幾年逐漸開始在富裕人家中出現了。」

  「那,有知道這些女子被抓了送到哪裡了麼?」張榮方皺眉問。

  「沒人知道,有傳聞說,是送到了海龍宮去。還有人傳言是抓去神廟殺了獻祭給海龍王,以求得風調雨順。反正說法蠻多的。」格魯希來搖頭道。

  張榮方心頭忽然想到了嫂子楊紅艷。這個海龍組織,看來相當危險。

  有空還是得去嫂子那邊多轉轉,免得出什麼事。

  兩人邊走邊聊,一路掃蕩,到第五家賭場時,忽然遠處快步跑來一個年輕夥計。

  那夥計遠遠看到張榮方,便快速直奔這邊過來。

  「張大人張大人!」

  張榮方腳步停下,認出此人應該是白靈拳館的一名夥計。

  「你是小林?有事麼?」

  那夥計小林一口氣沖近過來,氣喘吁吁道:「張大人!拳館那邊來了個挑館的好手,正打到一半,有人看到你們九隊的林隊,也朝那邊清查過去了,館主怕出事,讓我趕緊過來找您報個信。」

  張榮方聽完,心頭一沉。

  挑館的人經常都會有,沒什麼大不了。但林隊清查,那就是真的麻煩了。

  他可是知道林琦宵以前是怎麼處理打架鬥毆事件的。

  當即張榮方知道情況緊急,也不多說,趕緊揚手。

  「帶路,我們馬上過去!」

  小林趕緊帶路,一行人腳步加速,很快趕向白靈拳館。

  *

  *

  *

  灰牆環繞的白靈拳館院子內。

  此時館主吳雨霏面色難看,站在道場中間,一雙眼睛緊盯著對面一強壯女子。

  女子綁著高馬尾,留短髮,一身肌肉在短衫下微微顫動,雙臂皮膚露出,為微黑色,顯然練過鐵臂功。

  其雙掌骨節粗大,五指畸形矮短,明顯還練過類似鐵砂掌之流的功夫。

  周圍地上躺著幾個不斷哀嚎的拳館弟子,其中拳館首席,也在行列。

  顯然是剛才被硬碰硬擊敗了。

  「怎麼樣?你們拳館的規矩,全部挑完了也該給俺一份錢了吧?」女子大大咧咧笑道。

  「如意手你是陳虎威那老不死的弟子??」吳雨霏面色難看道。

  「嘿,當年我師傅敗在你手下,之後右手始終連重物也拿不得,如今」

  嘭!!

  忽然拳館大門被一腳踹開。

  一名身穿黑色全身皮甲的高挑女子,快步提著紫色彎刀走進院子。

  女子面容俏麗,膚白如玉,正是同樣在帶隊搜查周邊人群場所的林琦宵。

  她一進門,看到地上躺著的幾人。

  「全城清查!里里外外都給我搜!」

  館主吳雨霏面色微變,他是知道這些官差搜查後的結果的。

  明說是搜查,實際上中間稍微有點值錢的東西,都可能會被偷拿。

  之後你連說也不知道去哪說。

  他當即上前,便想開口懇求。

  「這位官爺,看您身上是刑獄部的官服,在下和刑獄部的幾位官爺也有些聯繫,像陳燁大人,張影大人,都是在下熟人。不知能否給個面子這搜查一事」

  「陳燁張影?」林琦宵面色冷然,「他們算什麼東西?給我搜!誰敢阻攔就是私藏重犯,一律抓起來帶走!」

  吳雨霏面色微變,知道事不可為,也不敢阻攔,只得咬緊牙口,一點也不敢動。

  一群官差在拳館眾人不甘畏懼的注視下,迅速衝進內院,大肆搜查起來。

  只是沒幾分鐘,突然後院傳來一聲女孩尖叫。

  「這是我娘留給我,別拿我的東西!!」

  吳雨霏面色一變,是他女兒玲玲!

  他轉身就要衝向後院。

  唰!

  一把明晃晃彎刀,正正橫在他身前。

  林琦宵冷著臉,手持彎刀不知何時衝到他身前。

  「你敢動一下,就當重犯就地處決!」

  吳雨霏面色一陣漲紅,血管慢慢在額頭上凸起。

  「這位官爺搜查歸搜查,這隨意拿人重要之物,不叫搜查吧?

  況且,我女兒剛才叫了,我心頭擔心,過去看看,有問題麼?」

  他壓抑著心頭的怒火,拳頭死死握緊,發出細微哢哢聲。

  林琦宵面色冰冷。

  「我說了,別動!不要讓我重複第三遍。」

  她心頭越發不耐煩。

  官兵搜查拿點東西那是慣例,前面那麼多家誰不是這麼過來的,就你家事多?

  「官爺」吳雨霏咬牙,還想說什麼。

  剎那間,林琦宵彎刀畫出一道紫影,重重朝他右臂斬去。

  唰!

  刀刃沒砍中,只是堪堪劃破吳雨霏衣袖,拉出一條大口子。

  但刀光不停,林琦宵面容冰冷,刀刀連斬,不離吳雨霏右臂。

  短短數秒,便是十刀斬出。

  吳雨霏面色凝重,驚險的不斷閃躲,身為四品靈蛇拳高手,在一個三品的林琦宵面前,居然連還手也做不到。

  「林隊!手下留情!」

  這時門外數人匆匆進門。

  帶頭的赫然是剛剛趕到的張榮方。他一看已經動起手來,當即出聲試圖喝止。

  他這聲喝止下,吳雨霏心頭一松,以為終於可以消停了,動作略微慢了一拍。

  但他慢一拍,對面的林琦宵卻是絲毫不給面子。

  她腳下一踏,踩裂地磚,爆發破限技,速度瞬間更上層樓。

  嗤!

  紫涵刀帶出刀影,狠狠在吳雨霏胸膛上划過。

  一道血口猙獰劃開,吳雨霏驚險後閃一步,勉強拉開一點距離,才避免被開膛破肚的慘劇。

  「我說,住手!」

  張榮方在後方豁然出手,一招卡進兩人中間,狠狠一刀砍在紫涵刀身側面。

  噹!

  林琦宵手腕顫動,差點刀柄脫手。

  她面色泛紅,眼露殺意。

  「你算什麼東西!?」

  自己堂堂三品,居然被一個二品差點砍落兵器??

  羞怒之下,嗡的一聲,她雙手握刀,反手電光一斬,砍向張榮方手臂。

  張榮方左躲右閃,但因為自身只有二品,速度力量都不能爆發太多。

  一時間完全被壓在下風。

  不多時,嗤的一下。

  張榮方右肩的官服也被劃出一條大口子。這一刀硬是瞄著他右臂砍下來的。

  若不是他稍稍多提升了點身法,就這一下,他右臂就沒了。

  「林姐!」忽地一聲呼喝響起。

  唰!

  紫涵刀刀刃懸在張榮方身前半米處,終於停下。

  張榮方一手背在身後,手臂肌肉微微鼓脹,呈鷹爪狀。

  只要出現危機,他馬上就會當場全力出手。

  新的一群人迅速進門。

  這一次為首的,居然是李霍雲。

  「林姐,張哥救過我的命,這次的事,看在小弟的面子上,就這麼算了如何?」李霍雲正色抱拳道。

  林琦宵俏臉冰寒,收回刀,歸鞘。

  「看在雲弟的面上!撤!」

  她二話不說,揮手帶人快步離開。

  張榮方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眼神閃過一絲寒意。

  他扶起倒地的吳雨霏,沖李霍雲點點頭。

  「多謝。」

  李霍雲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他爹原本把張影大哥安排到九隊,也是因為九隊有林琦宵在,不會有什麼危險任務。

  就算遇到事,整個譚陽地面上,沒有幾個高手不賣林家一個面子。

  林家,可不只是有林殿主一人

  可現在,哪想到這麼快就差點出問題。

  要不是他聽到報信,趕緊趕到,恐怕今天這場面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 03:05 AM

65勢 上

  此時沒有人注意到,之前那個前來挑館的人,反而偷偷已經離開了。

  「先去止血上藥!」張榮方冷聲道。

  「格魯,你去把裡面的人都叫出來。」他看向一旁的格魯希來。

  後者咬牙遲疑了下,還是去了。

  張榮方居然和林隊差點動手了,這要是以後....他有些不敢想下去。

  林隊的脾氣,他是知道的。現在給了李霍雲公子面子,不代表以後不會搞事。

  他一時間心亂如麻,進了裡屋,不多時帶著一隊人馬出來。有人迅速上前,將剛剛的事小聲說了。頓時在場的九隊隊員,不少人面色都變了。

  「現在,都去下一家清查!」張榮方冷著臉吩咐。

  在場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居然都沒人動....格魯希來上前拉了拉帶頭的一人,那人是他好友,可那人動也不動,反而為難的看著張榮方。

  「副隊....這...您和林隊這事....我們可不敢摻和。您看要不這樣,我們就代您去清查,您還是就別去了....」

  在場眾人都是知道,張榮方背後有李霍雲在,輕易也不敢得罪。可比起李霍雲,林琦宵威懾力更大...

  張榮方掃視眾人,感受著身後拳館眾人的視線。

  在這麼多人面前,這群人不聽號令,就已經是相當於不給他面子了...他心中已然明白,九隊這群人如今這是表明態度,在站隊。

  但現在,在這白靈拳館這麼多人面前,門口還有那麼多圍觀看熱鬧的民眾。他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聽命令。

  好。

  很好!

  張榮方頭一次體會到,沒有力量支持的權勢,屁都不是!

  他雙目低沉,抬起手指向門外。

  「我也不為難你們,現在,出去。」

  那帶頭一人抱了抱拳,苦笑著帶著其餘人紛紛離開。

  在他們眼裡,得罪了林隊林琦宵的張榮方,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被卸掉了。

  格魯希來也是無奈的低下頭,不敢看張榮, 跟著眾人一起離開。

  而十多人中,更多的甚至連行禮也懶得行了。

  張榮方看在眼裡,心中一絲絲火氣不斷升騰。

  「張老弟...」吳雨霏包紮好了,在弟子的扶持下,慢慢走過來。

  「抱歉,我也不知道這裡面....是我連累你了...我...應該忍住的....」

  他面色慚愧,緊緊握著張榮方手。

  這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原本挺直的脊背,如今已經不知不覺彎了下來。

  「沒事....」張榮方輕輕吸了口氣「林隊只是脾氣大了點,其實之後我回去好好解釋,認個錯,就沒事了。」

  吳雨霏沒再多說,只是用力拍拍張榮方手臂。

  「快回去處理吧。我這邊沒事了。」

  「好。」張榮方抱拳,轉過身就要離開。

  卻赫然發現,整個拳館內的官差,居然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其餘所有刑獄部的隊員,還有配合清查的官差,沒有一個人等他,全出去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扶住腰刀刀柄,快步走出拳館。

  原本他準備晚點找機會動手。但現在看來....得把動手的時機提前了。

  正好他的下一級職位,就是正隊長職務。只有升到正隊長,才能有機會更進一步,上去總隊長職務。

  總隊之後是刑部長,獄長等管理職位。更上才是刑獄長李冉。

  走出拳館,外面沒有任何人等著他。張榮方心中越發冰涼。

  『權位, 必然需要力量支持,而力量大部分來自大勢,小部分來自自身。』

  忽然他想到之前王布德所提到的極限十三品韓永縣。

  『我有著屬性欄這等特殊能力,或許可以讓自身力量突破極限....讓自身的力量,反過來影響大勢,最終大勢於我。』

  『以小博大,以大引勢,以勢利導天下!』

  握緊刀柄,張榮方沒有再去清查,而是獨自返回刑獄部。

  *

  *

  *

  譚陽最大的九引拳館。

  「給我搜!」林琦宵手持紫涵,眉目含煞,心情相當不好。

  其身後跟著的全是九隊的清查隊員,以及數十名配額官差。

  一群人眼神貪婪,不斷掃視著在場周圍擺設。

  這裡是九引拳館,也是全城譚陽最有錢的拳館,要是在這裡搜查一通,能搞到的好處絕對不少。

  平日裡,他們可不敢隨便進來找事。

  但現在借著大清查的勢頭,還有林隊的帶頭。

  他們膽子也肥了。

  「搜查?林隊,搜查可以,還請注意一下不要驚擾家眷。」

  館主楊賀雲武藝高深,三年前便已將家傳的九引探雲手練到了最高的五品境界。同時還兼修了十八路地堂腿,並且也將其練到了二品。

  這等武藝,就算在整個譚陽,也是中上層次。

  在單單的武館層面中,則是首屈一指。

  「我這是在執行公務,不是講條件!」林琦宵冷然盯著楊賀雲。

  「搜!」

  她剛剛被李霍雲擋住的火氣,現在還憋在胸口,此時被楊賀雲一擋,頓時再度涌了出來。

  「你!?」楊賀雲面色一變,臉上的絡腮鬍微微顫動,氣得發抖。

  區區一個三品....他手掌握拳,手背青筋畢露。

  唰!林琦宵舉刀,刀尖對準楊賀雲。

  「你敢動手試試?!」

  「林隊.....老夫從來都是本本分分,經營拳館,你這麼拿刀指著我一個本分生意人,是不是太過分了....」楊賀雲深吸一口氣,壓住火氣道。

  他剛剛正要動手,卻忽然感覺一陣鋒利視線從他身上一掃而過。當即不敢再動。

  這林琦宵這麼囂張跋扈,其家中怎麼可能不派人貼身護持?

  就算背景權勢再強,也總會有人氣不過,暗中動手殺人。

  所以有另外的高手護持林琦宵,簡直再正常不過。

  「本不本分,你說的不算,我說的算!」林琦宵冷聲道。

  楊賀雲心頭壓抑,拿不準那道視線的實力。

  剛剛心中的火氣一下宛如淋了一盆冷水,迅速壓下。

  站在原地,他身後一眾徒子徒孫紛紛氣得發抖,隨時可能衝上去動手。

  但此時楊賀雲反而冷靜下來。

  伸手攔住自己弟子等人。

  形勢比人強,這就是勢弱者的悲哀。誰讓他們惹不起林家呢。

  一群拳館之人憋屈的站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官差們貪婪的衝進內堂,肆無忌憚的把一切東西搞得一團糟。

  *

  *

  *

  數日後。

  海龍的清查依舊還在進行,只是這種漫無目的的清查,到底有幾分是為了找人,幾分是為了順帶拿錢,那就沒人知道了。

  一輪清查搞得幾個城區人人怨氣。

  但在強悍的駐軍鎮壓下,所有人都不敢有所表示。

  除開駐軍和官員,還有一些大地主豪紳的自己家裡沒被偷拿外,其餘幾乎所有人都多少損失了些財物。

  一輪搜查後,州衙各部門頓時肥了一圈,幹活更加賣力。

  而張榮方,在差點和林琦宵當場衝突後,一直每日老老實實的守規矩出隊,除了自己的事外,其餘絕不多干。

  做完後,每日便是習練王布德那邊的炎帝符和定魂符。

  同時靈蛇拳的靈蛇身法,也在快速的掌握中。

  表面上看,他似乎已經認命了。但實際上,他一直在暗中等待機會。

  而這個時機,終於很快要到來了。

  八月十五日,正午。

  譚陽東城丁春門。

  密集的人流中。

  三名矯健人影飛快如游魚,在人群里四處遊動。

  後面一隊隊官兵手持兵器弓弩,快步推開人群追逐上去。

  嘭!

  一團示警煙花陡然在上方炸開。

  「所有人不得聚集,馬上就地躲避!」

  「所有人不得聚集,馬上就地躲避!」

  數名官差提著銅鑼不斷敲打。

  人群迅速騷動起來,四散匯入周圍店鋪和民居巷道。

  張榮方合著其餘九隊隊員,一起守在街邊一條巷道口,充作包圍圈的一環。

  這次圍殺的是意外發現的海龍組織三名高手。

  這三名高手在被發現的瞬間,便出手擊殺了現場的一名四品巡查隊長,四名協同隊員。

  並且在逃竄中,這三人還分別打死了一名六品,三名四品。其實力之高,給州衙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州衙當即下令,調集官兵圍剿。

  很快一隊隊大靈官兵上前,鋼盾抬起,彎刀備用,弓弩上箭。

  那三人見勢不妙,衝進一小群躲藏的民眾中,試圖用其他人來躲避遠程攻擊。

  「放!」

  帶兵圍剿的千戶用力揮下手中指揮刀。

  唰!

  頓時間,數十支弩箭弓箭密密麻麻的覆蓋射向那三人所在範圍。根本不管那裡還有十多個普通民眾。

  三人身法極其了得,借著牆面貼身躲避。

  就在這時,一人稍慢一步,被箭雨射穿一人後,又射穿他手臂。

  此人慘叫一聲,就要起身再跑。

  唰的一聲尖嘯響起,一道黑影拖著長長鎖鏈,精準的從後方砸在他後背上。

  嘭的一下。

  此人撲倒在地,嘴角吐血,匍匐著往前爬動幾步,馬上便被後面上來的一隻黑鐵長靴狠狠踩住手。

  哢嚓。

  手臂折斷。

  長靴抬起,在一旁地面擦了擦沾染的血跡。

  一名名全身黑甲,連手指頭部都完全包住的重鎧士兵,宛如鋼鐵黑獸般,沉默的從地上拔起剛剛砸出去的黑影。

  那將人砸倒的黑影,赫然是一個滿是尖刺的黑色流星錘。

  流星錘下方還掛著一條雞蛋粗細的鎖鏈。

  鎖鏈的另一端纏繞在黑甲重鎧士兵身上。

  「黑獄軍....」

  「是黑獄軍啊...!」

  張榮方周圍,官差和普通隊員中頓時隱約傳出驚呼聲。

  很快,另外兩人也被箭雨圍堵得走投無路,結果被黑獄軍堵住。

  這些黑獄軍動作不快,但全身防禦當真極其沉重,鎧甲上還到處都有尖銳犄角,稍微一動,就能造成極其誇張的穿刺傷害。

  三人手中的兵器狠狠刺穿兩名黑獄軍的鎧甲後,便因為消耗過大,兵器被卡住,拔出來慢了點。

  結果被新的箭雨射成了兩個刺蝟。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 03:10 AM

66勢 下

  張榮方心中震撼的看著這一幕。

  那三名至少是六品以上的高手,就這麼在圍剿中,活活被箭雨射死。

  除開剛開始單對單偷襲,打死的幾個高手。

  之後後面官兵動了真格,三人便再沒造成多少傷害。

  最後也就是拼死了兩個黑獄軍士兵,幾個倒霉的被遠遠砸死的普通官差。

  一切就結束了

  『這就是靈廷的精銳兵士』

  三名六品以上的海龍高手,其中一人甚至單從身法來看,不比他差。

  但這三人卻用生命告訴了他,武者在軍隊面前有多無力。

  很快各隊收兵,屍體由衙門找來的幾個驅口上前搬運走。

  搬運屍體被認作是相當不祥的行為,所以一般這種事都是由奴隸驅口來干。

  張榮方跟著九隊離開,返回刑獄部。

  但案件還未結案,兇手雖然找到了,但首富之女趙影人還未找到。

  數日後。

  張榮方剛剛又積攢了一點屬性點,巡捕部門便派人押送來了一名重犯,需要關押在刑獄部,等待候審。

  可讓人奇怪的是,這名被押送來的重犯,一直就這麼在這裡了。

  一開始說的提審,壓根就沒了消息。

  但敏銳的張榮方,卻隱隱感覺到,機會來了。

  八月二十四日,深夜。

  刑獄部側門外。

  一名黑影帶著一披頭散髮的高大男子,慢慢走出門口。

  「快走吧,別耽擱。」黑影沉聲道。

  那披頭散髮高大男子笑了笑。

  抬起雙手上的鐐銬,晃了晃。

  黑影連忙拿出鑰匙,給他迅速解開。

  「好了。」

  鐐銬被取下,高大男子活動活動雙手。

  「之前那三個替罪羊你們從哪找的?演得不錯啊。」

  「三個密謀造反的亂軍罷了。我們早就掌握了他們線索,正好這次拿來擋事。畢竟首富嘛,多少得給點面子。」黑影笑了笑。

  「一個七品,兩個六品,這面子也夠了。反正他趙首富女兒五個,多一個少一個,不過都是拿來換取利益的籌碼罷了。」高大男子不再多說。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完全當刑獄部是自家家門。

  不多時,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高大男子這才告別,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出,沿著深夜的街道往遠處離去。

  才駛出沒多遠。

  路邊正好遇到才從外面執行巡值任務完的九隊幾人。

  林琦宵帶著三名隊員面色冷漠,走在最前面。

  「咦?」車廂內,高大男子眼前一亮,盯住林琦宵。

  「這貨很不錯啊阿松,把這女的帶回去,我們說不定還能在海龍王那裡升職。」

  車廂內,另一魁梧男子全身漆黑,只有一雙眼睛泛白。

  「那是刑獄部的九隊隊長,譚陽林家的人,和真一教有關係,背景很深。最好別動。」

  「怕什麼?區區一個譚陽之地,看中哪個直接抓走,還能有誰敢阻擋?」高大男子滿不在乎。

  「她父親是真一教七品高手。」阿松平靜道。

  七品,真一教,兩個詞單獨算,高大男子還不怕。

  畢竟七品的高手,也就抵兩個六品。但再加上真一教這個大靈第二大教的勢力影響。

  真一教內的七品高手,再加上林家的影響力,絕對身處高位,能撬動的力量就不小了。

  一旦對她下手,影響恐怕會比首富之女還要大。

  「那算了。可惜了這麼個上等貨」

  高大男子最後貪婪的看了眼林琦宵,轉過不再多言。

  車廂緩緩合攏車窗,朝遠處駛去。

  只是他想走,另一邊的林琦宵卻是注意到了之前的掃視目光。

  特別是那車窗處的長髮男子,盯著掃視她胸口和腰腿的敏感視線,更是讓她火大。

  她猛地揚起手,便是一道飛鏢打出去。

  飛鏢哚的一下釘在車廂後方。

  「車裡是什麼人?給我停下!」

  「大小姐」一旁一位隱藏為普通隊員的中年男子,面色微微一變,認出了那車廂側面的細微花紋。

  他想要開口勸說,卻已經來不及了。

  林琦宵已經沖了出去,迅速追上速度不快的馬車。直接將車攔阻下來。

  「下車!」林琦宵拔出紫涵,狠狠一刀砍斷馬車和車廂之間的連結木架。

  車廂頓時一頓,不得不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長發男子和黑人阿松一起跳了下來。

  「這位好看的官爺,我們大家各走一路,互不招惹,不是很好麼?您這壞掉我們的馬車,可就傷了和氣啊」

  長發男子嬉皮笑臉道。

  「你剛才在看什麼??」林琦宵神色冰冷,紫涵刀唰的一下指向對方。

  「我現在懷疑你和最近的海龍案有關!你!現在跟我回刑獄部走一趟!」

  「官爺說話可是要講證據的」這話頓時說得兩人面色微變起來。

  「證據??把你帶回去不就有了!」林琦宵二話不說,刀刃一震,果斷衝上去斬向長發男子。

  「哈哈哈!」長發男子頓時氣得大笑起來。「阿松,你看看,這可不是我主動的,是她自己捨不得我們走,非要撞上門來。」

  他左躲右閃,居然輕而易舉便將林琦宵的刀招完全躲開。

  一旁的黑人阿松面色難看。

  「動作快點。抓了直接離開譚陽。」

  「好!」

  長發男子陡然雙掌泛起暗紅色,急速的充血,讓他雙掌幾乎都膨脹了一小圈。

  嘭。

  電光火石間,他雙掌急速拍打在紫涵刀身側面兩處。

  刀刃被巨大力量打得脫手橫飛出去,摔在地面。

  林琦宵手腕劇痛,面上更是大怒。

  「韓叔,給我殺!!死了我負責!!」

  在譚陽地面上,她就不信還治不住兩個來路不明的垃圾!!

  話音未落,林琦宵身後便撲出一道人影。

  那人手持短刀,動作奇快,正是暗中護持的中年人。

  他轉眼便和長發男子交手數招,還將其逼得不斷後退,手臂上連劃出數道傷口。

  兩人身手速度,早已超越了四品程度,甚至達到了五品高度。

  「幫忙!」長發男子手忙腳叫道。

  黑人阿松無奈,抬手抓向短刀。

  只見噹的一聲,短刀居然被他徒手捏在掌心。

  月光照耀下,阿松雙手赫然泛著淡淡銀黑色,那是一雙相當厚實的金屬手套。

  兩人一起出手,頓時壓製得林琦宵二人狼狽起來。

  此時其餘兩名隊員也跟著衝上來,但還沒近身,便被黑人阿松一人一掌,打傷倒地。

  這兩個隊員不過練的一品大路貨武學,根本不是對手。

  「大小姐先走!!」混亂中,那中年持刀人急促道了聲。

  林琦宵銀牙緊咬,知道情況不妙。急速後退,離開去找救兵。

  又打了十幾招。

  「算了,先撤。」長發男子心生退意。

  如果這女的身邊沒人護著還好,現在多出來一個至少五品的高手護持,他們非但抓不到人,還可能影響之後的行程。

  「行吧。」阿松本就不想節外生枝。

  他們二人身為海龍宮的鐵霸王,還另有要事要辦,不能一直和這邊本地人糾纏。

  當即,兩人一同後撤,上了馬匹,鬆掉拉車的繩索,一抽馬屁股,迅速遠去。

  護持林琦宵的中年男子沒有追趕,站在原地,長長吐了口濁氣。

  他認出那兩人正是海龍的高手。剛剛就想勸說大小姐不要出手。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不過還好,這次還是和以前一樣,有驚無險度過。

  海龍的人看似亂抓,肆無忌憚,但實際上也知道什麼人能動,什麼人不能動。

  *

  *

  *

  深夜街道上。

  林琦宵捂著折斷的手腕,想取出火石火絨點燃信號筒,可嘗試了兩次,還是失敗了。

  她只得快步朝著刑獄部方向趕去。

  多久了,她已經多久沒有受過傷了

  上次受傷,還是抓捕幾個拼命的滅門殺人犯時。

  這次沒想到遇到兩個街頭可疑人,居然就被生生拍飛手中的刀。

  恥辱!!

  林琦宵心中怒火涌動。

  「等著,等我找到人來,定要抓進地牢,活活剮了你們兩個!!」

  夜晚時分,除開最繁華的妓館樂樓區域,其餘地方已然是一片安靜。

  偶爾有馬車緩緩駛過,車內多是醉醺醺的酒客歡客。

  走到一半,穿過一棟關門酒樓前。

  忽然她似乎聽到身後有急促腳步聲傳來。

  轉過頭一看。

  一道蒙面人影急速朝她衝來,那身法速度,遠遠超過了三品!

  「你!!?」

  不等她叫出聲,那人影速度再度暴漲。

  嘭!!

  兩人急促交手一招。

  林琦宵單手無力阻擋,被當胸打中一掌,整個人心口一悶,劇痛難耐。

  她後撤想要跑,卻駭然看見那人影不知道何時,已經到了她身後。

  嘭!

  再度一聲悶響。

  林琦宵後腦一疼,意識逐漸昏沉,軟倒在地。

  臨昏迷前,她借著月光模糊的看到,那人影的面罩上,有著一個清晰的海字。

  『海龍!』

  她咬牙切齒,終究還是昏迷過去。

  月光下,張榮方面無表情,對準躺在地上的林琦宵狠狠一腳踩去。

  哢嚓聲不斷。

  很快,林琦宵雙臂雙腿完全被踩斷。

  宛如折斷樹枝般輕而易舉。

  做完這些,他彎腰伸手抓起林琦宵衣領,按住她脖子頸側,以防醒過來,然後朝著巷子深處拖去。

  只是他這個拖人的速度不是一般的慢。

  約莫兩分鐘後,十米的距離,他拖了一半。

  正在這時,遠處一道人影急速朝這邊趕來。

  是那持刀中年人,他遠遠看到昏迷被拖著走的林琦宵,當即氣血上涌。

  「賊子爾敢!!」

  他怒吼一聲,再度加速,沖向這邊。

  張榮方被叫聲嚇了一跳,一副小偷被發現了的狀況,扭頭朝聲音方向一看,然後丟下林琦宵便跑。

  他身法奇快,一轉眼便沖入巷道,在盡頭拐角處消失不見。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 03:16 AM

67走向 上

  陰暗巷道中。

  張榮方迅速外衣反穿,取下面罩揣好,借著無聲無息的身法優勢,很快匯入陰影中,朝著刑獄部方向返回。

  啪嗒。

  忽地他腳步一頓,在陰影里停下身來,仔細傾聽。

  那細微啪嗒聲再度響起,但已經是數米之外。

  很快又是一聲響起,這次是在更遠處。

  他單手按住牆體,往上借力一躍,跳起兩米多高。

  借著這一躍,張榮方頓時看到遠處屋頂上,隱隱有模糊人影正在飛快遠去。

  『看來這晚上的譚陽,看起來安靜,實際上可熱鬧不少。』

  他心中搖頭,這譚陽城地方是大了。人也多了,繁華了。

  相對的,事情也多了許多。

  數十萬人擠在一起,每天能發生的齷齪事可不在少數。

  當下他收斂念頭,加速朝著刑獄部返回。

  不多時,在快要到刑獄部側門前。

  張榮方停下,將外套全部脫掉,露出裡面的另一層普通衣服。

  沒辦法,這外套上至少有十多處都寫了海字,不趕緊處理掉容易出事。

  還有面罩,張榮方從衣兜里取出來,和衣服一起放置,然後一把塞進牆邊事先準備好的水桶。

  水桶里,衣服上的字跡顏料紛紛溶解。

  張榮方又使勁伸手搓了幾把,確定字跡都溶解消失了,才一把將衣服撈起來,水對著排水溝倒掉。

  他用的本就是可溶的顏料,就是方便這種時候消除痕跡。

  很快,他又從懷裡取出一個小香盒,打開,抹了點脂粉在脖子衣領胸膛上。

  收起香盒。

  做完這些,他才慢慢悠悠的朝著刑獄部大門走去。

  進門時,守門的黑獄軍悄無聲息的盯著他看了眼,抽了抽鼻子,頓時不再懷疑,退入暗處。

  第二日一大早,九點。

  九隊又到了該集合訓話的時候。

  隊員攝於林琦宵的淫威,都早早到了一樓集合等待。

  只是讓一票人不解的是,平日裡最是積極的林琦宵,此時居然到現在還沒出現。

  張榮方靠坐在長排木椅上,也是皺眉,不時的看著二樓樓梯口,一副在等隊長下來的姿態。

  一般隊長訓話,包含著交代今日有沒有臨時任務。

  所以在訓話結束後,大家才能自由活動。

  但這一次,隊長林琦宵,卻始終不見蹤影。

  眼看著牆角的水鐘已經過了九點半,人還是沒來。

  隊員們都有些竊竊私語起來。

  咚咚咚。

  一陣沉悶的皮靴踩踏聲,從大門口傳開。

  一名壯碩官兵大步進門。

  「緊急通報,誰是九隊副隊!」

  張榮方迅速起身。

  「我是!」

  「遵總隊軍令,案情通報,昨夜九隊隊長林琦宵遇襲,如今重傷在家修養,九隊一應事務,由副隊暫時代職。之前一應軍務,全數暫停。」官兵肅然傳令道,給出一份印了公章的文書過來。

  「張影遵令!」張榮方連忙上前,雙手接下文書。

  他一臉茫然,震撼,不解,抬頭看向對方。

  「敢問這位兄弟,我們林隊一向武藝高強,背景雄厚,這怎麼會突然一下就...」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張隊還是回頭自己去問問巡捕的人吧。」官兵無奈道,「小的也就是來傳令的。」

  「明白了」張榮方微微點頭。

  此時消息一出,不光是他,後面整個九隊的十多號人,全都徹底安靜下來。

  誰都是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表情。

  林琦宵是什麼人??

  那可是在刑獄部諸多隊長中,也是首屈一指的難弄人物。

  整個譚陽,大部分在白道黑道上混的人,很難會沒人聽說過林家,這樣的強人,居然被偷襲打成重傷??

  自從林琦宵執掌九隊四年以來,這簡直就是難以置信的好消息。

  一群人強忍著情緒沒有叫出聲。

  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低下頭,一個個看上去還挺壓抑,但沒準大家心裡都快開心得笑出聲來。

  張榮方無語的收起文書。

  他這個代職能不能轉正,還是要看有沒有背景深厚的人過來爭奪這個職務。

  等官兵走後。

  張榮方回過身,看著一群眼巴巴盯著他的隊員。

  「都解散。在林隊回來之前,大家每天晚上老時間集合一次,其餘自由活動。」

  「是!」一群人紛紛回應。

  張榮方才懶得管這些沒什麼士氣的傢伙,林琦宵被搞下去,估計以後是徹底沒法來了。

  畢竟就算是現代社會,四肢斷了,靠手術能回復到正常使用,就已經非常厲害了。

  但要說回復之後還去練武起碼張榮方還沒聽說過有這種案例。

  宣布解散後,張榮方第一時間,便去了求見刑獄長。

  九隊原本該是有總隊管理,但九隊因為情況特殊,林琦宵完全不服管,也就刑獄長李冉能壓得住。

  所以便一直都是直管。

  李冉也沒廢話,直接將林琦宵現在的情況直言相告。

  四肢骨折,胸骨內折,骨頭能接好,但以後是沒法再練武了,之後便要他好好干,等著之後提正。畢竟張榮方也是他親自安插上來的。

  只是看李冉的樣子,似乎對林琦宵的重傷很是惋惜。

  張榮方其實也能想通,如林琦宵那種背景深厚,脾氣又爆炸的下屬,拿去當刀簡直不要太合適。

  「說起來,如今人手緊張,九隊那邊,你一個人領著,暫時可能補不了什麼人,能行麼?」李冉溫和問道。

  「大人說的是哪裡的話。」張榮方正色道,「如今林隊受傷,九隊事務重大,屬下就算是咬咬牙硬上,不行也得行!」

  「況且...」張榮方一副欲言又止表情。

  「況且怎麼?」李冉略微好奇問。

  「況且,屬下最近剛巧又突破實力,如今已然是三品。應該能穩住之前林隊留下的局面。雖然肯定比不過林隊,但守成該是有餘。」

  張榮方誠懇道。

  突破了?

  還是在這種關鍵時刻?

  李冉眼裡閃過一抹思索。

  「不錯不錯,三品張影你如今也才十八吧?」

  「是的,大人。」張榮方連忙回答。

  「你好好回答我,到底真實年紀是多少?」李冉笑了笑,「別說什麼十八了啊。這話說出去誰信?」

  張榮方尬笑了下。

  他如今習武也有不少時日了。也明白,對於普通人來說。

  第一次的一品,是最難的,一般都需要至少十年打基礎。

  之後突破一品後,後面就會快很多。

  一般三年一品。

  當然,這是普遍情況。

  無數武人中,終歸有天賦體質極強者,一開始便相當於一般人一二品的身體素質,那練起武來,事半功倍。

  這點也沒什麼不公平的。就連嬰兒出生都有重量高低不同。差距大的甚至到一倍個頭。

  更何況大人。

  也有悟性絕佳者,領悟武學極為透徹,能將自身鍛鍊效果最大化,練一年等於別人練好幾年。

  這等人進步也極快。

  但張榮方知道自己不是這兩類人。

  強行偽裝,終究有露餡危險。

  所以。

  「回大人的話,屬下,確實不是十八歲」張榮方尷尬的笑了笑。

  「你啊。」李冉搖著頭,「別以為別人都是傻子,你練了幾年武,下過幾年苦功,經驗豐富之人,這些都是能大概判斷出來的。

  有很多東西,很多痕跡,無關乎天賦悟性,完全是只能靠苦練才能堆積出來。所以做人要坦誠。」

  「大人說得是。」張榮方肅然點頭。

  「好了,既然你突破三品,九隊也就有機會轉正。不過因為你入職時間不長,還缺功勞。所以,給你的任務,完成漂亮了,這次職務便轉正。只是,這個任務有些危險性。怎麼樣?敢不敢接!?」

  李冉微笑看著張榮方。

  「敢!」張榮方二話不說,斬釘截鐵回道。

  他可是救了對方獨子,相信再怎麼樣,也不至於給他送命題吧。

  「很好。」李冉點頭,從案台上取下一份文書,輕輕一丟。

  文書打著轉,精準飛到張榮方手邊,被一把捏住。

  「城郊發現一個海龍的臨時據點,你帶隊去處理掉。」

  「是!」

  張榮方心頭瞭然。

  看來這是林琦宵林家終於開始發力了。

  而他只是個普通三品,能讓他出動處理的事,應該不是什麼棘手事。

  當即,他第二日一早,便召集所有隊員,朝著城郊具體地址趕去。

  *

  *

  *

  天璇宮,正寧殿。

  林鴻身披白褂綠底道袍,背上紋著一個碩大的太極圖。

  他如今已經年過四五,膝下一子一女。

  妻子也早年去世,如今僅有一雙兒女伴他左右。

  可現在他手握拂塵,抿著嘴,緊緊盯著面前擺放在大殿後堂的簡易木床。

  床上躺著一個渾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傷員,正是他前不久還活潑清純的女兒林琦宵。

  他伸出手,顫抖的想要去觸碰女兒斷掉的手臂。

  「爹」林琦宵俏臉上雙目已經哭腫了。

  身體不能動,連吃喝拉撒全要人照顧,她原本的尊嚴在這兩天的照顧下,徹底崩掉了。

  「是海龍!!她們想要抓女兒!!他們想把女兒帶去做那些齷齪事!!」

  她壓根不提是自己主動攔住海龍的人之事。

  「海龍...」林鴻收回手,面容微顫。

  如果是其他勢力,或許他二話不說,馬上便能調動高手前去圍剿。

  可海龍那背後可是有著莫大的麻煩啊,他聽說過海龍,也知道他們在四處抓捕美貌女子,送往大都。

  他更清楚,海龍的老大海龍王,其實也只是個代言人。

  可眼下,愛女被傷成這般模樣,海龍是惹不得的但抓點其他人給女兒出氣還是沒問題。

  從他的神色里,林琦宵似乎看出了什麼。

  「爹,你是不是又要和上次一樣!?又要和娘去世的那次一樣!」

  她不敢置信的盯著父親,眼睛裡全是震驚。

  「我是你女兒啊!!!你最疼愛的琦宵啊!!!?」

  「你看看我的手,我的腿!?」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 03:21 AM

68走向 下

  林鴻輕輕嘆息。

  「琦宵,海龍爹會幫你出氣!只是此事,必須要有一個度。你已經這麼大了,也該明白,有些事,不是你任性就可以隨便亂來的」

  「我任性!?」林琦宵不敢相信這種話是從自己爹爹口中道出。

  「我的手斷了,腿斷了,別人一點屁事也沒!這叫我任性!?」她一時間回想起娘死的那一夜。

  那時候爹也是這般。隨便找了其餘的替死鬼來消氣。

  讓她忍耐,讓她理解。

  而現在,她忍了這麼多年。

  沒有人脾氣天生便是如此,沒有人天生就喜歡到處惹事。

  可無論她如何發泄,如何試探,這麼多年來,心底的那股壓抑和恐慌,依舊越來越濃。

  如今,如今終於...「爹你你要像放棄娘一樣放棄我麼?」

  林鴻輕嘆一聲。「琦宵,你可知道,若為父全力報復,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麼?最後海龍換幾人後依舊在,但林家,或許會徹底成為歷史。而且,就算為父想要動手,你覺得林家其他幾支會坐看我動手?坐看我給大家招惹大敵?」

  林琦宵躺在木床上,她一直擔心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爹」她聲音微微發顫起來。一時間心中的情緒仿佛潮水般翻滾。兩行淚水斷了線般從眼角兩邊淌下。

  看到這一幕,林鴻終究還是心軟了。

  「你放心,海龍如此做,也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另外,除開對海龍動手外,你可以隨便找其他人發泄,放心,只要不是少數的那幾家,其他的為父會幫你處理。」

  林琦宵閉上眼。

  又是這句話又是這句話!!

  沉默片刻。

  林琦宵咬牙,吐出幾個名字。

  「第一個不行,其餘的可以。」林鴻沉默了下,應道。

  *

  *

  *

  譚陽城外,某處莊園地下。

  宛如墓穴般的地下,修建了一間間寬敞空間,類似儲存貨物的地窖。

  但這些地窖儲存的,卻不是食物貨物,而是人。

  此時地下空間入口處。

  兩名身穿錦衣,宛如地主豪紳打扮的壯漢,慢慢順著入口石階走下來。

  「那譚陽林家是怎麼回事?」

  其中一人國字臉,五官張揚肆意,膚色微黃,赫然是之前才從刑獄部地牢出來的披頭散髮男子。

  「我們只是交手一趟,就要我們給補償?嘿,我看他們是在這小地方當土霸王久了,不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

  另一邊壯漢,則是皮膚漆黑的阿松。

  也是那夜一起離開的海龍組織成員。

  他搖頭道:「州衙那邊傳來的消息,林家的林琦宵,也就是那晚和我們打起來的那處子,被廢了四肢,以後武道路途徹底斷了。」

  「被廢了?關我們什麼事?他林家不會是把這屎盆子蓋到我們頭上了吧?」披髮男子皺眉道。

  「有可能。據林琦宵所說,廢掉她的那人,面罩上帶著一個海字,結合我們剛剛和她交手,所以肯定是我們的人。」阿松平靜道。

  「嘿有意思,我們這是被當槍使了?黑鍋啊,這可是。真是有意思,這年頭還有人敢栽贓嫁禍給我們海龍的。」

  「現在的情況是,林家的事,惹得外面本地勢力相當不滿。很可能會影響我們在這裡的上貢。」阿松淡淡道。

  「嗯,也對,畢竟我們之前也是答應過,進了名單的那些人不動。林家也算一個。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是被栽贓的!他林家說不定是自己惹出的事,要扣在我們頭上要補償!真當我們泥捏的?」披髮男子火大道。

  「那就直接如實回應?」阿松詢問。

  他們兩人就是負責整個譚陽的上貢事務,所以此事由他們做決定就行。

  「如實也要這些本地土鱉信才行。」披髮男子走下石階,在一個個牢房門前路過,仔細檢查。

  「關鍵還是找到那個敢栽贓我們的傢伙。」

  「怎麼找?」

  「官面上那些廢物自然不行,要找,就要去灰面上。」阿松平靜道。

  「灰面上?你是說黑十教?」

  「嗯,黑十教為譚陽道上魁首,占據四成以上的賭坊妓館,樂樓。據說還和感應門有牽連。」阿松解釋。

  「就那些信亂七八糟神的金毛紅毛白人?」披髮男子有些不信。

  「就是他們。要找人,在譚陽,沒有誰比他們更專業。就連很多時候官面上找不到人,也是去尋他們。」

  「那行,那要怎麼做?」

  「我來就行,黑十教一直想從我們這邊和上面拉上線。這次給他們個機會,他們就會自己湊著往上靠。」阿松道。

  「還有,聽說譚陽有個專門賣情報的傢伙,叫什麼來著?狗王?」

  「紅狗王。」

  「那就兩邊一起調查。」

  「好。」

  *

  *

  *

  譚陽城外,懷明鎮。

  張榮方帶隊十幾名九隊隊員,穿過冷清街面,小心繞過地上的幾團牛糞,來到一處修建有三座小樓的院落前。

  院落門上掛著褪了色的喜慶春聯。門上被人用很多炭筆寫了各種塗鴉。

  張榮方示意一旁的陳漢生上前敲門。

  咚咚咚。

  門內隱約有空曠回聲。

  沒人回答。

  嘶。

  張榮方忽地耳朵微動,率先拔刀。

  其餘人同樣跟著慢慢拔刀。

  張榮方比了個手勢,身後隊員頓時分散,環繞周圍。

  嘭!!

  剎那間他一個前沖,肩膀隔著皮甲狠狠撞在門扉上。

  門板被大力撞得分開,裡面兩人怒吼著持刀衝出來。

  兩把砍刀還帶著銀色反光,重重砍向張榮方頭肩。

  鐺鐺兩下。

  張榮方抬手橫掃,如今他已經能動用三品的力量速度。

  對付這兩個連品級也沒有的普通壯漢,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刀刃相撞下,兩人手腕劇痛,刀刃落地。

  「拿下!」

  兩名隊員上前,果斷按住兩人,將其壓在地上不得動彈。

  其餘人紛紛沖入院子。

  院子裡居然一樣衝出一群人,都是身穿黑色短打,手持棍棒刀槍。

  當即兩邊人打成一團,形成混戰。

  一名金色鬍子的捲髮壯漢,一手提著刀,一手拿盾,身穿全套的灰色皮甲衝出。

  張榮方率先迎上去。

  兩人刀鋒對砍,噹的一下,張榮方手裡的腰刀居然刀口崩裂出缺口。

  他心頭一驚,避開對方圓盾砸擊,完全展開迷煙步身法。

  壯漢速度力量約三品左右。

  和張榮方打了十幾招,他便發現自己手下正在被迅速清空。

  當即他便有些急了。刀盾開始不顧防守,瘋狂進攻。

  張榮方在這種狂暴進攻下,每一次都恰到好處的避開刀刃。

  漸漸的,這些時日學習的靈蛇身法諸多技巧,一絲絲的湧上心頭。

  積累在這種激戰中,迅速化為靈感感悟。

  不知不覺,張榮方屬性欄中緩緩浮現出一行新的技能:靈蛇身法(入門)。

  他若有所覺,腦海里所有身法步法剎那間融為一體,形成一個模糊的整體場。

  就在這時,一點靈光在腦海一閃。

  張榮方連踏三步,急速轉向三次,刀刃一划。

  嗤!

  刀刃從壯漢脖頸上划過。

  一抹鮮血飛起。

  壯漢踉蹌往前撲倒,捂著喉嚨,死不瞑目。

  鏘。

  張榮方收刀入鞘,面色平靜。

  曾幾何時,三品還需要他仰望。

  而現在,不過是刀下枯木。

  此時其餘隊員也已經基本清場完畢,除開這帶頭的,沒一個能打的。

  眾人開始肆無忌憚的搜颳起這三座小樓。

  很快,張榮方面前便得出了幾本冊子,一份秘籍,一些銀錢寶鈔。

  他沒有去看其他什麼冊子,而是拿起那份秘籍。

  《塔拉汗刀盾術》。

  裡面的文字有些晦澀,還夾雜了一些外文,張榮方也看不懂。

  只是這刀盾術似乎是一份能突破三次極限的三品武學。

  三品,已經相當難得了。

  他小心將秘籍收起,拿了一半銀錢,然後剩餘的示意大家劃分。

  如今林家和海龍起衝突,真相肯定隱瞞不了多久。

  就算林家認定就是海龍下手。海龍也絕對不會容忍自己被栽贓。

  他們絕對會有所行動。

  所以,他必須隨時做好預防危險的準備。

  儘管張榮方不認為有人能找到自己。

  「隊長,這人好像不是海龍的」此時劉晗靠近過來,小聲提醒。

  張榮方面不改色。

  「不管他是不是,上面說是,就是。」他拿起一份小冊子,上面全是記錄的買賣良家女子的帳目。

  不管這些人是不是海龍,他們都該死。

  「撤!」

  處理完所有事,張榮方舉手,示意撤離。

  一群九隊隊員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就要離開。

  忽地門外稀里嘩啦的來了一大群人。

  這群人全是皮膚泛白的白人。

  他們有的留著大鬍子,有的戴著白頭巾,還有人手持兩把彎刀。

  一大群人烏壓壓的,至少五六十人,全部穿著黑色短衣。

  這種原本多是在死人時穿的衣服,此時卻被他們當做常服來穿。

  「你們,殺了信奉十業天的安拉彼!在這個我們黑十的地盤裡,殺死了我們最親愛的兄弟姐妹!」

  一名穿著黑袍,杵著龍頭拐杖的白髮老翁,一步一步的穿過人群,走到前面,死死盯著張榮方。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02:17 AM

69利用 上

  一大群黑衣人烏壓壓的圍住院落。

  將所有出入口都堵住。

  數十雙眼睛,上百個瞳孔聚焦在身上,讓張榮方皮膚微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些視線大多是惡意的注視。

  「官府的人,今日你們若是不能說出個信服的理由」

  老者緩緩舉起手。

  「那麼,我們將押送你們,去我們十業天自己的審判處!」

  張榮方面沉如水。

  之前他還不理解為何刑獄長大人會對林琦宵的卸職感到惋惜。

  現在他才親身體會到,真要遇到這種場面,還是林琦宵那種蠻橫不講理的毒辣,才能鎮住所有人。

  此時他能感覺到,身後其餘隊員也紛紛拿視線盯著自己,一個個緊張的握著刀柄,手裡的財物大多都放到地上。

  一旦自己處理不好,當場就是一場血腥火拼。他們這些人,到底還能有多少回得去,那就難說了。

  張榮方深深呼吸,不去想對方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高手。

  「這位老丈,敢問您姓名是?」

  「老夫巴薩里,你有什麼想說的?」老頭面容滿是皺紋,如同古樹。

  「晚輩想說,其實今日,我們來此地,乃是為剿滅一夥販賣良家為驅口的邪惡勢力團伙!」

  張榮方舉起一本小冊子。

  「大家可以看看,這裡面記錄的,便是此處主人販賣人口的所有證據!」

  「那又如何!?」巴薩里猛地大喝一聲,「他是我們兄弟姐妹!就算要審判,也不該輪到你們下手!」

  他重重將拐杖杵地,發出悶響。

  和他一樣,周圍圍上來的人,居然也完全無動於衷。一雙雙眼睛裡的惡意,越來越濃重。

  啪。

  忽然張榮方手裡的冊子掉落在地。

  他舉起雙手。

  「好,可以,這件事是我們的錯。你們有什麼需求可以說出來,只要合理的,我儘量答應。就算我沒資格,之後也會回去申報,爭取上級答覆。」

  巴薩裡面色不動,側過臉對身邊兩個壯漢使了使眼神。

  「繳他的刀劍。」

  兩壯漢默不作聲,低頭行一禮,隨即大步朝張榮方走來。

  兩人一邊走,一邊緩緩拔出腰刀。

  張榮方舉起雙手,將腰間官刀展露出來。

  「請問你們是雙胞胎麼?」

  他看著兩人極其相似的面容問。

  「不」其中一人微微開口。

  鏘!!

  剎那間一聲輕響,一道人影從兩人之間閃過。

  刀光一閃,血花飛濺。

  張榮方驀然穿過兩人,橫刀架在黑衣老者脖頸上。

  鋒利的刀刃緩緩割破老者咽喉皮膚,擠壓出一絲血痕。

  他側過頭,看著緩緩捂住咽喉倒地的兩人。

  「不是啊那真可惜。」

  噗通。

  兩具脖頸噴著血的人體跪倒在地。

  周圍所有人都被這一瞬間變數驚呆了。

  只是一瞬間,在這麼多人的包圍下,張榮方居然還敢動手殺人??

  老者巴薩里嘴唇顫抖著,雙手握住的拐杖越發抖動。

  他無懼脖頸上的血痕,兇狠的盯著張榮方,仿佛連眼珠都要凸出來。

  「放開長老!!」

  「殺了他!砍斷他的四肢!!」

  「刺穿他!把他做成人干掛起來!!」

  「放開巴薩里大人!!」

  人群的怒吼,爆喝層層疊疊,宛如海浪般從院子內外席捲進來。

  此時張榮方一行人才知道,這些黑衣人不光院子裡這點人,外面還有更多!

  九隊隊員們一個個面色泛白,不敢動彈。

  有人甚至連握刀的手都開始發抖。

  以前有林琦宵帶隊時,他們哪裡遇到過這等陣仗。別人根本就不敢對林琦宵橫。

  可現在

  「有種!」巴薩里重重出聲道。聲音仿佛被重物壓住。

  「刀割下來!」他抬起手,抓向刀刃。「把我的頭割下來!!」

  「就像剛剛你殺的他們一樣!」

  那隻乾枯的手掌緩緩抓向刀背。

  「來啊!!!」巴薩里猛地大喝一聲。

  噗!!

  刀刃狠狠下壓,割破脖頸血管。清晰的血珠順著刀身往側面流下去。

  「住手!!」

  「放開大長老!!」

  周圍人群一片驚呼。

  不只是黑衣人,就連九隊的人也都嚇了一跳。

  張榮方笑了笑。

  「現在。」

  「都給我讓開!!」

  他猛地大吼。

  吼聲震得所有呼喝聲一頓。

  黑衣人紛紛盯著巴薩里流血不止的脖頸。

  沉默了一下,人群頓時分開一條路。

  「走吧。」張榮方面容恢復笑容。「感謝巴薩里長老親自送我等一程。」

  巴薩里死死的瞪著他,一言不發。

  他已經判斷出結局了。就算他不怕死,其餘族人也絕不會坐看他流血而死。

  張榮方也不管他如何,帶著九隊一行人緩步從人群中間穿過。

  直到徹底離開這座鎮子,他才隨手鬆開巴薩里,離開此地。

  *

  *

  *

  「乾的不錯!」

  刑獄部內,總隊張向陽欣賞的看著張榮方。

  之前九隊隊長林琦宵他也看不慣,但也管不了。

  如今終於換了個正常的。

  張向陽年過四十,如今除開平日裡坐鎮刑獄部總部,其餘時間重心都放在了自己家中。

  特別是去年小孫子出生後,他便更是不怎麼在意工作職務。

  對這官場上的各種齷齪事,他也早就看多了。

  如今看到張榮方異軍突起,不走歪門邪道,心裡也有了一絲慰藉。

  「想當年,我也是和你一樣心中熱血未冷」

  張向陽嘆道,從面前案台上取下一份任命書。

  「這是給你的任命書。從今天起,你就是正式的九隊隊長。九隊的管轄權限都在這上面了。官服不變,不過要多一個帽子標識。你記得更換。」

  任命書是刑獄長早就吩咐好的。

  只要張影在這次特派的任務中,表現不太差,都能轉正。

  而且,在那種地方,就算起了衝突,在那群黑十教教徒中,也有人會暗中協助他們脫身。

  當然,如果真的出現什麼重大意外,那也是他的命。

  刑獄部這種地方,既然來了,就早晚會有拼命的時候。

  這次任務不過是給張影一個測試。

  「感謝總隊栽培。」張榮方面色沉靜上前一步,雙手接過任命書。

  他低頭看了看,上面清晰寫著,身為九隊隊長,不光對手下隊員有絕對任職權,還可以隨時調動三十人以下的衙門官差。

  另外,福利方面,俸祿提高到了五十兩一月。這算是絕對高薪了。

  並享受一半以上的各種減稅制度。

  這最後的減稅制度才是關鍵。

  張榮方心中明了。

  可以說,到了現在,他才真正能享受到,減稅制度的好處。

  在此之前,他只是吏身,減稅項目有,但是很少,而且多是只能適用於自己。

  而現在,這個制度在正隊長職務上,是可以惠及家人直系了。

  因為這算是真正的官身了。

  這便是一個家族開始之根基!

  「好好做。」總隊張向陽重重拍拍張榮方肩膀。

  「謝大人!」張榮方肅然點頭。

  此時此刻,他想到不是自己,而是蠻儒的待遇。

  蠻儒中,極難出現官身。

  因為大靈有規定,所有的官職,都不允許蠻儒擔任。

  就算有些地方有例外,讓蠻人擔任官職,也是極少數的個例。

  那等人一般都是大才,立過潑天大功。

  「對了,屬下還想請教大人一事。」張榮方忽然想到一點。

  「但說無妨。」張向陽笑道。

  「就是關於武功定級,屬下以前在道宮時,只要定級入品,不是說就能享受減稅制度麼?那道籍的減稅和官身減稅,有何區別?」張榮方不解問。

  「道籍減稅不能豁免家人。除非你的親屬也一樣入道籍。而官身,可以澤被家族直系。」張向陽簡單解釋。

  張榮方頓時明白,難怪不少道宮高層,都會將自己子女送入官衙任職。

  拿著任命書,他若有所思的回到九隊小樓。

  剛一進門,裡面便傳來一陣歡呼聲。

  九隊大部分隊員居然都在一樓。

  一群人見他進來,一個個迅速上前,帶頭的劉晗雙手遞上一份信封。

  「張隊,恭喜您成功轉正!」

  張榮掃視眾人,看到他們臉上或僵硬,或真誠的笑容。

  心裡也多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不管如何,這次他帶隊大家都得了不少利益,還帶頭闖出重圍。

  此時轉正,這些人得到消息,擔心他事後清算。便聯合起來,算是給他一個賠禮道歉。

  他停頓了下,眯起眼一個個的注視著每一位隊員。

  時間一點點過去。

  隨著他的沉默。

  一開始的歡快氣氛,漸漸變得沉悶下來。

  劉晗雙手呈上來的信封,也感覺越發沉重。

  忽地一陣大笑聲響起。

  張榮方笑著接過信封,掂了掂。

  「夠實誠。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大家以後也請多多關照!」

  一群人頓時心頭一松。

  「張隊果真大氣!」

  「昨天張隊衝上去的瞬間,我都嚇懵了!哈哈哈!」

  一群隊員紛紛送上彩虹屁。

  張榮方笑著全收。只是到底大家雙方心底怎麼想的,那就不知道了。

  這群人中,就算是陳漢生,劉晗,格魯希來三人,恐怕都不一定會真服他。

  安撫過隊員後,張榮方回到自己房間。

  房間還沒換,要等林琦宵搬走自己私人物品後,才會轉到隊長住房去。

  不過副隊和隊長住房差距不太大。面積一樣,也就是裝修差距不同。

  張榮方也不在意這些,乾脆就懶得搬了。

  他站到房間空地中心,閉目。

  屬性欄頓時緩緩浮現。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02:24 AM

70利用 下

  『張榮方生命24-25。

  技能:

  回春淨時符典-岳型符(破限)

  朝氣符(破限)

  一元符(破限)(破限技:重山,十次),

  觀虛功(第一層精竅)。

  龍蛇提縱術(第一層破限)

  八步趕蟬(第一層破限)(破限技:縮地。)

  泰昌鷹爪功(破限)

  靈蛇身法(入門)

  融合破限技:縮步重山。

  可用屬性:4。』

  「終於靈蛇身法入門了屬性點也夠了。」

  看著越發冗長的屬性欄,整個屬性顯示,幾乎要占據完了他所有視野。

  這樣相當不方便。

  張榮方心頭微動。

  『以後我或許還會練更多低品武學,作為補充。如果一直這麼列下去,屬性欄必定會變得相當駁雜。

  如果能同門武學合併』

  他腦海里這個思路剛剛閃過。

  頓時屬性欄上發生變化。

  『張榮方生命24-25。

  技能:

  回春淨時符典-三品。

  腿法-二品。

  拳掌爪:一品。

  未破限:靈蛇身法(入門)

  破限技:縮步重山。

  可用屬性:4。』

  所有技能頓時清減了大半。

  低品武功徹底放在了一起。歸納成腿法,拳掌爪。

  回春淨時符典也合併起來,直接只顯示三品,也就是三門破限符法。

  張榮方注意到,這些歸納技能後面,依舊有省略號可以點開。

  點開後,裡面便是詳細的武功介紹。

  而只要不點開,整個屬性欄無疑是大大清爽了。

  「不錯!」他心中此時已經大概明白,這屬性欄,恐怕是完全由自己主意識操控影響。

  『那麼,接下來是,靈蛇身法。』

  他之前在實戰時,便感覺到,這門低品身法的融合,會對自己原本的身法有一定影響。

  所以此時,他心頭也多少有幾分期待。

  平復心情後,張榮方想像著在靈蛇身法之後的加號上一點。

  嘶。

  一連四點,全部堆上去。

  身法後面的括號頓時模糊,很快數秒後,又重新清晰。

  『靈蛇身法(破限)』。

  轟隆一下。

  無數信息,感悟,記憶,瘋狂湧入張榮方腦海。

  這一瞬間,他仿佛苦練了十多年的靈蛇身法,從最初,到破限。

  毫無遺漏,沒日沒夜。

  房間內。

  他全身的肌肉劇烈顫抖著,蠕動著。

  專門換過的寬大衣袍,也遮掩不住劇烈的肌肉扭曲。

  很快,張榮方的雙腿在肉眼可見的膨脹起來。

  一條條肌肉纖維迅速漲大,變得更加堅韌。

  之前其他身法沒鍛鍊到的細節肌肉群,此時也在飛速的斷裂癒合之中,越來越粗壯堅韌。

  張榮方明顯感覺到,靈蛇身法仿佛一條靈活的繩索絲線,將前面的八步趕蟬,龍蛇提縱術,以及迷煙步,三種步法全部串聯起來。

  此時所有的步法紛紛在他腦海里剔除冗餘部分,形成一門最適合他自身的腿法輕功。

  這樣的變化,一直持續了足足半個時辰。

  直到身體徹底安靜下來,張榮方才緩緩睜眼,長吐一口氣。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雙腿。

  原本修長健壯的雙腿,此時變得更大一圈,那大腿圍度,拿出去幾乎和小一點的水桶一樣粗。

  「太顯眼了」

  他皺了皺眉,取下一件長袍,完全將雙腿遮掩住。

  「看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只能穿長袍了。」

  雙腿的變化,帶來的是清晰的力量爆發力提升。

  爆發力提高,代表短距離的爆發速度提升。

  張榮方輕輕吸氣,腳下猛然一點。

  嗖!

  他人影急速前沖,在床邊牆面上一點,半空翻身,回到原地。

  全程無聲無息,速度比之前還要快了三成左右。

  到了他在這個程度,一下暴增三成速度,這提升之大,簡直就和開掛一般。

  『我這不就是在開掛麼?』張榮方忽然失笑。

  『之前我的速度,便已經能和五品輕功高手爆發相比。現在,恐怕更誇張。』

  當即,他就在房間內,開始將提升巨大的身法,和其餘武功融合適應。

  武功之間如果配合不當,節奏不對,帶來的很可能不是實力提升,而是下降。

  所以如何配合也是一個問題。

  越是速度快,身法快,所需的攻防招式便越必須簡化。

  因為過快的速度,根本沒時間做複雜招式。

  在速度差距大的情況下,很多欺詐類的招數也就可以完全取消,全部換成蓄力快速的姿勢。

  直到下午傍晚,他才從房間裡出來。

  九隊隊員們一個都不在。

  剛剛拿到一筆意外之財,一群人估計都去慶祝了。

  張榮方悠然走出小樓,和其餘幾位隊長打了招呼。便朝刑獄部大門走去。

  「張影隊長留步。」

  忽地一個聲音飄來。

  張榮方拿眼看去,見總隊張向陽和一名留著三寸長須的中年文士,一併朝自己走來。

  「見過總隊。」張榮方連忙行禮。

  「張隊如今年過二十,家無長親,應該是獨自一人居住吧?」張向陽笑著問。

  「不,屬下如今是住在九隊隊居。」

  隊居便是九隊的那棟小樓。

  「那可不行,為何不自己在外入住?隊居只是臨時封閉任務時,才用的住所,其中哪裡有家的感覺?」張向陽笑道。

  他一旁的中年文士則微笑打量著張榮方,也不說話。

  張榮方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有些不自在。

  「大人所言極是,屬下也在想,是不是要單獨出去住,只是這外面的住房,要買還是有些貴了。」

  「以你如今的俸祿,應當不成問題。況且,你現在轉正,也應該很快會有人來找你了。」張向陽笑道。

  張榮方聞言有些莫名。

  但還是和總隊隨意聊了幾句,才一起出門離開。

  按照老規矩,他又去了王布德那裡學習符法。

  不過如今符法也基本掌握細節了,兩人的交易快要完結。

  這種上乘武學,必須手把手教,但只要掌握細節後再練習,之後就能自行入門。

  到了傍晚。

  快要集合巡值時,張榮方忽然想到之前總隊張向陽提到的,自己搬出去住的提議。

  搬出去住,確實要方便很多。

  很多時候,他甚至連練武聲音大了點,都擔心被其他人發現。

  晚上進出也相當不方便,還要提前和看守的一隊打好關係。

  而現在,他已經是正隊長了,早上的訓話時間完全可以自行安排。甚至可以取消。

  反正只要下午集合一趟巡值就行。

  當即,他便去房牙子的中介行里問了問行情。

  靠近刑獄部的房屋,最便宜的一間也要數百兩,而且位置還很不好。

  但如果租,就便宜多了。

  一年也才不到十兩。

  他迅速找了套帶小院子的獨屋,全部加起來約莫兩百平,一年租金八兩。

  房屋位於刑獄部大後方,距離側門也只是百米不到。

  確定住處後,張榮方迅速將行李什麼的搬運過來。

  作為正隊長,他只是一聲令下,十多名隊員頓時紛紛『慷慨』相助。

  不到十五分鐘就全部搬好。

  接下來的幾天裡,刑獄部不斷出動,到處緝拿所謂的『海龍』組織據點。

  張榮方帶隊也出動了兩次,抓捕解決的都是些連入品都算不上的小混混,底層幫派成員。

  練武別看衙門官府里的人多,道佛兩邊也多,但實際上入品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般人如果沒有天賦異稟,至少需要十年往上的脫產培養。也就是完全脫離生產,只消耗的培養模式。

  還要有老師教導,各類滋補氣血的東西不斷供應。

  還要習武者保持毅力恆心。

  所以,真正的習武者,大多家境都不差。

  而底層的苦力幫派成員,大多是大一些了,能掙錢了,才有資格和空閒練一練。

  這類人錯過最佳習武時間,絕大多數都沒法入品,頂多練到鍛筋。

  張榮方抓捕的,就多是這類人。

  而整個譚陽,這樣的人才是絕大多數。

  就這樣,時間一晃便過去一周。

  *

  *

  *

  吱呀。

  院子大門被輕輕推開。

  張榮方活動著雙手,身穿黑色紅邊的長袍便服,遮住過於強壯的雙腿。

  清晨的空氣有些冰涼,帶著一絲濕氣。

  門外是一片潔淨的夜市街道。

  挨著刑獄部的街區,大多都比較繁華,夜生活很豐富。

  唯一安靜的時候,也就是此時早上了。

  打掃衛生的垃圾車,在驅口奴隸們的拖動下不時走走停停。

  幾個院落門前,也有下人在用柳條沾水往外撒,似乎是祛除晦氣。

  右邊人行道上,一個公共浴場門前,已經有兩個小孩在幫忙洗刷浴桶。

  兩小孩穿得破破爛爛,身上褲腳也被打濕了不少,看面容也有些相似,估計是親戚。

  另一邊,一名少婦帶著一雙馬尾孩童,慢悠悠的挺著大肚子從一旁經過。

  孩童手裡拿著一個撥浪鼓,不斷搖來搖去,發出響聲。

  收回視線,張榮方這段時間一直緊繃的神經,也微微放鬆了下。

  他一直想要追求的,不正是這麼平靜的生活?

  可惜這樣的平靜只是假象,是一觸即碎的泡沫。

  順著街道走出一段,他在一個煎餅攤子前,買了三個當早餐。

  手裡拿著一邊走一邊吃,只是,等他回到自己院門前,卻是腳步一頓。

  院門前,正站著一名披著黑袍的乾瘦老人。

  老人轉過身,面朝張榮方,輕輕取下頭上的黑色斗篷帽。

  「張隊,幾日不見。看上去你過得很不錯。」

  張榮方腳步一頓,臉上的柔和慢慢消退。

  來人赫然是前幾日他才差點幹掉的黑十教大長老,巴薩里。

  對方側面脖頸上,還包紮著之前的傷口。

  「沒想到是大長老親臨,怎麼?想報仇?」

  張榮方住的地方距離刑獄部就只有百米,一旦動手,在場的巴薩里和他身後幾人,沒一個逃得了。

  「怎麼可能。老朽過來,只是給張隊提個醒而已。」巴薩裡面色不變。

  他一步步往前,靠近。

  直到距離張榮方只有不到半米時,才停下。

  「最近海龍,好像在找之前栽贓給他們的兇手啊嘿嘿,到底是誰呢?

  是誰栽贓嫁禍給了海龍,廢了林家的千金這手段,可真是厲害啊」

  巴薩里眼珠轉動,帶著冰冷笑意盯著張榮方。

  「你說是吧?晚上假裝去妓館,卻始終不知所蹤的張影張隊長」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02:35 AM

71決斷 上

  清晨的街面上。

  街邊站著的兩人,一青年一老者,一旁還有兩個跟著的黑衣護衛。

  表面上看去,就像是外出散步的長者,隨意和路邊的年輕人交談嘮嗑。

  老者臉上帶著微笑,年輕人臉上帶著沉思。

  但實際上,兩人之間的氣氛遠比一般人想像的冰冷。

  「老丈此言是何意?」張榮方面色疑惑,隨即失笑,「怕不是年老得了失心瘋?林家,海龍,嘖嘖,好大的勢頭,拿來壓我一個區區低品的小人物,是不是有點太過頭了。」

  巴薩里笑了一聲。

  「老朽在說什麼,張隊應該最是清楚不過。要想老朽不說出去,其實很簡單。

  張隊應該也清楚,在這種當頭,若是老朽把你的行蹤,交給林家或者海龍,會是什麼結果。現在的海龍和林家,可是像瘋了一樣。」

  張榮方面色不變。

  「有意思。老丈何不試一試,無故陷害栽贓一個官府正職,會是什麼罪名?」

  兩人一時間都不再開口,只是互相平視。

  足足數分鐘後。

  巴薩里才緩緩點頭。

  「好,不愧是能挾持老朽衝出重圍的狠角色。看來張隊還不明白,我黑十聖教為何敢調集這麼多人圍住你們。

  好了,今日該說的話也夠多了。若是張隊想清楚了,不妨之後來這裡找我。」

  他伸出手,遞過來一張紙條。

  張榮方笑著接過,隔著衣袖捏住紙條,展開一看。

  東鳳鎮明海街19號。

  「對了,張隊若是想通了,就儘快來這裡地址。最好在11日之前過來。老朽記得,10日的時候,似乎有一次逃犯追查任務分配給九隊。老朽希望張隊能認真負責,仔細調查好每一個嫌疑人。保證每一個無辜者的安全。特別是我黑十聖教的那名虔誠信徒。」

  張榮方也接到了任務安排,只是什麼狗屁的無辜者,無辜者里根本沒有黑十教信徒。

  反而是被追緝的逃犯里,幾人中有一個黑十教的。

  很顯然,這老頭是要他到時候故意放水,暗中協助那人改換身份,悄悄逃離。

  說完話,巴薩里也不逗留,輕輕拍拍張榮方手臂外側,微笑轉身,帶著兩人從容離去。

  「老丈放心,到時候本官一定秉公執法,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錯怪一個好人。」

  張榮方忽地沉聲回答道。

  巴薩里沒有回頭,仿佛沒聽到一般,上了一輛馬車離開。

  張榮方沒有久留,轉身回到院內。

  他沒想到自己才隱瞞幾天,就被人盯上,上門威脅起來。

  要不是他這個職務可能還有用,那死老頭恐怕當場翻臉,甚至可能來都不會來,直接曝光。

  站在院中,張榮方目光穿過裡屋門,落在牆上掛著的離傷上。

  一旦他的事真的曝光出去,林家,海龍兩個勢力,絕對不是現在的他能應付的。

  起碼現在沒辦法。

  他原本的計劃和規劃,都在這一下突然的情況打亂了。

  *

  *

  *

  馬車上。

  巴薩里手握著拐杖,面帶微笑看著窗外後退的街景。

  點點柳絮飄飛,隨風吹進車廂,平日裡這些煩人的東西總是讓他鼻腔不適,但此時,他心情卻舒坦不少。

  「長老,這個張影真的是栽贓海龍,挑動林家的那人麼?」車廂內,負責護衛的另一人忍不住出聲問。

  「我不知道。」巴薩里微微搖頭,「他去的妓館幾乎都不一樣,而妓館這一行,整個譚陽只有三四成是我們的看管,誰知道他天天去了其他什麼地方?

  不過,我們的人查到了他夜晚外出,有一次明明沒去妓館,反而裝作是去過。」

  「那您還?」那人頓時愕然。

  「心中沒鬼,又何必怕我剛才的那番話?」巴薩里笑道,「我剛才那番話,只要他真的擔心林家和海龍,那就一定會就範。而他就範,答應我的要求,就代表他心裡有問題。這樣一來,這個張影就算不是廢掉林琦宵的那人,也絕對和其有關。到那時,我們將這份情報交給林家和海龍,得到的就不是這麼點東西了。」

  「可,您也沒必要親自過來啊」那護衛吞了吞唾沫。不知道是被長老的老謀深算嚇到,還是有其他什麼想法。

  「親自過來,只是一時興趣。畢竟這個張影,看上去並不簡單,其他人不一定能拿捏得這麼恰當此人膽量過人,有勇有謀,不是好糊弄角色。」巴薩里簡單道。

  身邊的這兩人,都是他的親信,是他希望培養好後,以後外放出去的骨幹,可現在看來,這兩人的武力還行,腦子卻有些不夠用

  不自覺的,他忽然想到張影,如果這兩人都有那張影一樣,或許自己也不用什麼事都親力親為了

  『這一次,得儘快了,否則等靈廷駐軍騰出手,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黑十教在真箇譚陽結出的網越來越大,已經惹得上面不高興了。

  這一次的任務,讓九隊直接出手屠殺,只是一次敲打。

  *

  *

  *

  夜晚時分。

  張榮方帶隊巡查回來,沒有訓話,直接宣布解散。

  最近的譚陽有些奇怪。

  官府衙門那邊,如刑獄長刑部長等高層都在配合州督等人追查著什麼。

  林家和海龍的事,似乎並不是他們追查的首選。反而這些事都基本壓在各級中下部分身上。

  張榮方連續幾天巡查,都能看到有全副武裝的官兵駐軍,進城上街巡邏。

  一些地方偶爾還能看到殘留血跡,沒被清洗完畢。

  譚陽外,七縣起義的消息不斷傳來,那邊的駐軍配合周邊軍隊,也在和義軍不斷交戰,戰事一時間居然呈膠著狀態。

  九隊中,有兩人也因為家裡人在七縣那邊有親戚,臨時請假回家去了。

  吱嘎一下推開房門。

  張榮方走到願輪離傷面前,輕輕將其取下。

  遲疑了下,他還是又放了回去。

  在願輪功沒掌握破限前,他都不打算用這個武器。

  反而用到處都極其常見的匕首短劍,更不容易暴露。

  『可惜,之前那人的刀盾異常鋒利,若是當初能一起帶走,倒是好用。』

  嘆了口氣,張榮方又想起巴薩里那個黑十教老頭的威脅。

  絕對不能暴露自己。

  這是他的底線。

  現在的問題是,既然巴薩里敢過來威脅他,就代表著,這件事不止有他一人知道。

  也就是說,就算他死了,這件事也絕對會有不少人傳開。

  到那時,自己在林家和海龍兩股勢力的壓迫下,只能逃亡,甚至還可能會被查出嫂子楊紅艷。讓其被牽連。

  這些日子,張榮方一點也不敢去看望嫂子,就是這個原因。

  他為了生存所迫,不得不得罪一個又一個的麻煩。

  而一旦他被人發現和嫂子楊紅艷有關係,到時候

  楊家絕對會被敵人拿來當做威脅他的工具。

  就像此時此刻。

  月光下,張榮方的面色陰沉得可怕。

  這便是暗中做動作的代價。

  他一開始便有心理準備,但當真的被人拿來要挾時,他才明白,暗地裡的手段有多便利,之後帶來的反噬就有多嚴重。

  他在房間裡來回走動著,擔心自己暴露,擔心牽連嫂子,擔心真正身份曝光,擔心自己這麼久的努力付出,完全白費。

  一層層的顧慮,讓他心中的壓力和焦慮越來越多。

  「看來只能先答應那老傢伙,先配合他。等以後再想辦法逆轉」

  張榮方心中苦悶。

  這大靈,層層重壓,稍微努力看到一絲希望,如今又被新的麻煩纏繞過來。

  無窮無盡,永無休止。

  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打開窗戶,他望著天空中露出一半的圓月。

  『我只是想安安穩穩的過上想要的生活,可生活好像壓根沒有給我留下去處。』

  蠻儒出身封死了上升之路。

  沒有上升,便不能走進安全的社會階層。

  嘆息一聲,張榮方終究還是關上窗,回到床鋪邊。

  不管怎麼說,能過一天是一天吧。

  既然那巴薩里親自過來對話,那便意味著對方需要他,想要利用他。

  否則此人完全沒必要和他說這麼多,直接告密就能置他於死地。

  脫掉衣服,張榮方平躺在床榻上,閉上眼。

  這就是之前他做事不夠圓滿的代價。甚至到了現在,他都不明白自己是哪一環節被暴露了。

  心中苦悶下,慢慢的,他困意湧上來,陷入夢鄉。

  *

  *

  *

  夜半時分。

  唰。

  張榮方驀然直挺挺坐起身,從床上立起來。

  「差不多了」他看了眼牆邊的水鍾,晚上兩點十五左右。

  「唉」嘆息一聲。他起身,開始一層層的穿上衣服。

  這次巴薩里是真的把他嚇到了。

  一旦他動手引火的事暴露出去,結果絕對極其慘烈。

  坐在床邊張榮方怎麼想,都想不出一個好辦法。

  「此事,到底該如何是好」

  他站起身,在房間內來回踱著步。

  「到底」

  「到底該如何做,才能把巴薩里和所有的知情人都殺掉?」

  黑十教的人太多了,萬一漏掉一個,都是災難。

  而巴薩里到底將整個消息告訴了多少人,也沒有人知道。

  他總不能把整個黑十教都幹掉吧?

  而且,巴薩里此人,平日裡居無定所,時常轉移住處。

  為了防備被人暗殺,這老傢伙身邊還隨時都帶著不少人保護。

  上一次被他出其不意得手,不代表第二次第三次,對方還會這麼鬆懈。

  要查此人,先得知道這老不死的住哪?

  張榮方此時此刻深刻的體會到,情報的重要性。

  這年頭,像當初華新縣米幫那麼好對付的對手,真的不多了

  當下,他終究沒法忍耐了。不管如何,先行動起來再說。

  萬一殺了那老頭,再殺點周圍的人就真的沒事了呢?

  人總是會有僥倖心理。

  張榮方也一樣,所以他決定先殺一次試試。反正也不一定有人查的出下手的是他。

  這就是一直隱藏實力的好處了。

  他迅速換上夜行衣,外面披一件外套,戴上面巾,揣了一把短劍,便從窗口輕輕一躍,竄了出去,無聲無息消失在夜色下的陰影里。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02:39 AM

72決斷 下

  夜晚的譚陽城,看似燈火通明,實際上真正熱鬧的,只有酒坊賭坊妓館樂館之類的街區。

  其餘街區早已熄燈,大部分人都紛紛睡下。

  要在譚陽城內,查到巴薩里住處的信息,唯一的地方,就是城內的黑十教據點聖羅法教堂。

  黑十教是一個成分相當複雜的教派,他們不同於海外的正十字教,信仰的不是上帝,而是一個叫十業天的所謂真神。

  十業天代表的是十種人們總會面對的人生罪業。

  在黑十教的教義中,只有信奉十業天,才能從中找到對自己罪業的贖罪之法。

  所以黑十教中,不少人都有過曾經的犯罪經歷。

  其中很多人甚至本就是重犯要犯。

  張榮方找上的聖羅法教堂,便是譚陽城內,黑十教真正的總部據點。

  夜晚時分。

  聖羅非教堂呈工字型的白色建築,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螢光。

  頂端高聳的十字架,表面鍍了一層真銀,此時更是泛起銀光。

  教堂外圍有一隊隊身材健壯的大鬍子護衛不斷巡邏。

  這些大鬍子穿著黑衣,帶著黑頭巾,手裡有的拿粗大長棍,有的空手戴著硬皮鑲嵌金屬的手套。

  教堂內遠遠看去,隱約能聽到陣陣誦經聲傳出。

  張榮方宛如黑暗中的巨蟒,悄然從陰影角落滑過。

  他沒有理會外圍的巡邏人員,而是五指插入牆壁,以鷹爪功硬生生在光滑堅硬的牆面上,挖出借力的孔洞。

  唰!

  他輕輕一躍,從牆頭跳入內側。

  落地後,幾隻看守的獵犬頓時聞到什麼,朝這邊狂吠。

  但不等它們叫幾下,張榮方便已幾個閃步,在巡邏人員的視角死角里,緊貼到教堂側面牆角的陰影中。

  沒等幾下,他單手在門縫處一鑽,鷹爪功強悍的指力頓時將門鎖處直接挖掉一個洞。

  門哢的一下打開,人影一閃,張榮方已經走了進去。

  反手關上門,他掃了眼牆邊,上面掛著一排教徒用的兜帽黑袍。

  取下一件,張榮方往身上一披,取下面巾,低頭朝著裡面走去。

  如果巴薩里還留在城內,那麼他最有可能住下的地方,就是這裡了。

  起碼張榮方不覺得那死老頭,這麼大年紀了還有興趣住樂樓妓館。

  而就算不在這裡,這裡也說不定能找到知道巴薩里下落的人。

  進門後,是一條灰白走廊,兩側牆上掛著棕色花紋地毯和油畫。

  張榮方一路往裡走,很快便遇到一名端著銀盤子的侍者。

  侍者膚色黝黑,比黑人白,但又比黃種人黑。

  見到他迎面走來,這人也是一愣,隨即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張口就要大叫。

  只是不等他叫出聲,忽地眼前一花。

  侍者咽喉一涼,氣管里的氣流往外夾雜著血液湧出。

  他無力的恐懼的軟倒在地,手裡的盤子和食物還沒落地,便被張榮方順手接過。

  拿起一塊牛奶製成的糕點送入口中,張榮方輕輕將盤子放在一旁地上,甩掉短劍上的血,從容往裡走。

  其實如果對方不一開口就大叫,他並不準備殺人。

  但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穿過走廊,右手一個房間虛掩著,裡面隱約傳來細微說話聲。

  只是這聲音完全不是張榮方能聽懂的語言,而是黑十教另外的內部語。

  大靈疆域遼闊,不斷征服融入的族群和國家也極多,各個民族族群的語言也多是獨有,極難融合。

  張榮方眉頭一蹙,他來之前也沒想到這點。

  但既然已經來了,仔細找找,總能找到一些會大靈官話的人。

  站在門前仔細聽了聽,他停頓了下。確定裡面只有兩人。

  嗤的一下。

  剎那間,他推門,前躍,身形如鬼魅般,鑽入房間窗簾後。

  房間內的地毯上,正盤坐著兩名大鬍子壯漢。

  兩人愕然側目看過來。

  門口卻一個人也沒有。

  一人當即起身,嘴裡嘟噥了幾句,就要關上門。

  忽然他聽到身後有細微的嘶嘶聲,疑惑的轉頭一看。

  可惜他什麼也看不見了。

  一隻冰冷的手遮住他雙眼。

  同時另一隻手溫柔的撫摸住他的咽喉脖頸。

  「會說大靈官話麼?」張榮方壓抑著聲音問。

  「會會的!好漢饒命!」這大鬍子渾身篩糠一樣發抖,一動也不敢動。

  「很好。」張榮方輕輕嘆了口氣。

  在他身後,另一個坐在地毯上的大鬍子,已經脖頸斷了半截,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這人剛剛試圖反抗,被他不得已一下弄死。

  沒辦法,這傢伙身手不弱,一出手至少四品的速度。

  張榮方也是無奈,為了避免自己暴露,只能下狠手殺人。

  一瞬間電光火石交手,他才知道自己此時的身手有多強。

  若是純粹計算破限次數,他如今已經算是七品的高手。

  雖然只有一門上乘武學,也就是大道教的回春淨時符典。

  但七次破限帶來的增幅,終歸遠比四品來得強悍。

  在這種一品至少要三年的現實武林社會裡,七品,代表的是至少十年加十八年的苦功。

  而能苦修二十八年武學,達到七品的人,在任何一個勢力,都是絕對的高層。

  就算往後品級的增幅越來越弱,其實戰也遠遠不是普通人能企及。

  「現在,回答我的問題。」張榮方面色平和,靠近對方耳邊輕聲道。

  「長老巴薩里,住在哪裡?」

  「巴薩里巴薩里長老住在銀沙房十號!就在就在這教堂里!」大鬍子渾身發抖,迅速回答。

  「看來我運氣不錯,知道他進城來做什麼的麼?」張榮方面露感嘆。

  順利的話,這次便一勞永逸,徹底解決掉這老頭好了。

  「不清楚不過聽說,是為了給海龍和林家的事調查情報!您也知道,我們黑十教,最拿手的就是情報。」大鬍子趕緊道。

  「帶我去。」張榮方鬆開對方雙眼。

  「好」哢嚓。

  忽地一聲脆響,大鬍子的脖子被扭斷,轉了三百六十度。

  他渾身一頓,當即跪倒在地,沒了聲息。

  張榮方將短劍在他衣服上擦了擦,離開房間。

  剛剛那人想要大喊,可惜,喉部的肌肉群暴露了他的意圖。

  為防暴露,張榮方只能痛下殺手了。

  離開房間,他繼續往裡,不多時,又碰上兩個侍女。

  這一次,運氣不錯。

  在捏死一個侍女後,另一人被他撫摸著脖子,答應帶他過去。

  *

  *

  *

  巴薩里靜靜坐在書桌邊,扶了扶臉上的眼鏡,仔細低頭閱讀著剛剛到手的一本教義經文著作。

  這本經文著作的作者是海外人,所用的語言文字也不是通用的大靈文,更不是他掌握的其餘兩種文字。

  所以他只能用字典一邊翻譯,一邊

  看了約莫十分鐘,他抬起頭。

  「小墨,給我來一杯細末奶茶,要熱的。」

  「好的長老,是否要加糖?」門外傳來回應。

  「不,我要鹽的。」巴薩里長長吐了口氣。

  「是。」小墨迅速離開的腳步聲,在地毯上逐漸遠去。

  吩咐後,他繼續埋下頭,穩了穩眼鏡,準備

  噹噹噹噹!!

  忽地窗外傳來陣陣急促的敲鑼聲。

  有人大喊著,用胡西人的語言急促說著什麼話。

  外面人流的腳步聲不斷經過,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巴薩里心頭一緊,仔細聽了一會兒,頓時長久以來養成的警惕性迅速生效。

  他站起身,披上外套,拿起一些重要的文書和銀錢,轉身便朝著房間左側牆壁走去。

  走到牆面,他伸手在牆上的一盞鯨魚形狀油燈下摸了摸。

  嗡。

  頓時間牆面上緩緩移開一個圓拱形通道。

  這是通往外面的隱秘逃生口。

  毫不猶豫,他迅速走進通道。

  嗡,牆壁緩緩恢復。

  嘭!!

  房門被撞開,張榮方驀然進入,看向緩緩合攏的牆壁。

  一瞬間,他和巴薩里的視線同時對上。

  兩人一黑一黃的眼珠同時停頓。

  三米的距離,牆縫只剩巴掌不到,已經來不及了。

  「你,死定了!!」巴薩里震驚之餘,眼神迅速冰冷起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張影居然膽敢親自找上門來。

  雖然不知道這人是怎麼闖到這裡的,可現在,他完全可以從密道里發出警報,到時候,整個周圍的上百人都會前來圍剿。

  而教堂這裡坐鎮的一票品級高手,也會紛紛趕到。

  到那時,就算張影插翅也難飛!

  就在這時。

  張榮方往前踏步,腳掌重重踩踏地面。

  嘭。

  嘭。

  嘭!

  連續三步。

  他右腿血肉鼓起,充血膨脹。

  「縮步。」

  眼中瞳孔一縮,張榮方全身肌肉宛如流水般匯聚到右腿。

  「重山!!!」

  轟然間,右腿爆開一聲尖嘯,撕裂空氣,炮彈般轟炸在牆面上。

  轟隆!!!

  整個房間震動顫抖。

  機關牆面即將合攏的位置,當場被踢出一個巨大凹坑。

  整個牆面像蹺蹺板一樣被砸得歪斜翹起,再沒辦法停下,只能卡在原處,不斷傳出齒輪的哢哢聲。

  牆後面通道里的巴薩里老臉發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大片碎石雨點般從他臉上、脖子側、手上划過,帶出一道道血痕。

  牆體轟的一下,終於歪斜倒地。

  至此,通道入口大開。

  張榮方進入通道,閃電在巴薩里脖頸一砍,隨即提起昏迷的老傢伙沖入密道,很快消失不見。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02:44 AM

73世道 上

  距離聖羅法教堂數百米外,一處民居中。

  一名棕大鬍子點著燈,坐在桌邊打瞌睡。

  他手邊放著一把彎刀,另一隻小臂上綁著人頭大小的墨綠圓盾。

  屋子裡黑漆漆的,只有他一人枯坐著。

  沒人知道,他是教堂那邊安排常年守衛這裡的密道護衛。

  嗡。

  忽然民居的臥房內,地面傳來陣陣隆隆聲。

  大鬍子精神一振,拿起一旁放著的蠟燭,迅速點燃,放到桌上。

  然後起身,朝著那邊走過去。

  靠在門邊,他小心提起彎刀,將盾護在身前。

  打了潤滑油的鐵包木門緩緩打開。

  巴薩里的面孔進入光線中。

  噗。

  一隻短劍宛如暗影中的毒蛇,無聲刺入大鬍子脖子,往左一切。

  血水泉涌,大鬍子無力歪倒在地。

  他手上的彎刀被張榮方伸手接住,輕輕在半空劃出幾道痕跡。

  「不錯的刀。」

  巴薩裡面色蒼白,一路上他已經在密道內,見識了對方出手的狠辣。

  密道中一共三名親信守衛,全部都是在一個照面被殺。

  此人出手殺人之果決,簡直....簡直就如那些傳聞中的傢伙一樣....

  「好了,來說說,還有哪些人知道我的事情?」張榮方面色平靜的拔出短劍,在屍體衣服上擦掉血跡。

  「還有哪些人知道是我廢了林琦宵的?」他索性直接點明。

  巴薩裡面無表情,只有喉頭不斷聳動,吞咽著唾沫。

  他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張影根本就不是什麼三品小隊長。

  就這實力,就剛剛的表現,至少也是六品往上!

  他此時心中悔恨焦慮,各種猜測在心頭飛快閃過。

  「你殺了我吧。等明日,會有人將所有的你的秘密曝光出去,到那時,你就等著被林家海龍還有我黑十教一起追殺吧!」

  「你不怕死?」張榮方平靜問。

  「死不過是回歸吾主之天國。有何懼之?」巴薩里鎮定道。

  「也是.....」張榮方恍然點頭,「上次你就表現出來了,確實不是個怕死之人。」

  他反手將短劍收回劍鞘。

  蠟燭的光暈下,他輕輕舒展十指,如玉般的手指修長細膩,宛如雕塑品。

  「原本以為你們譚陽黑十教是龍潭虎穴,但今夜看來,是我高估你們了。」

  「你想說什麼??」巴薩里沉聲道。他在猶豫要不要大叫,吸引外面的人過來。

  但這裡,這條密道距離教堂太遠,就算他大叫,唯一的結果,恐怕就是被眼前這人殺死,然後對方逃之夭夭。

  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拖延時間,等自己人發現密道被打開,然後由高手追上來。

  只要安諾瓦幾人抵達,絕對能把眼前這傢伙留下殺死!!

  剛剛的一路上,他已經見識到了,張影這種擅長刺殺和速度的高品殺手,其殺傷力之大,遠比尋常的高品威脅大很多。

  只要被張影逃脫,日後黑十教在譚陽的高層,恐怕沒一個能睡得安穩。

  「你在想拖延時間?」張榮方露出一絲微笑。

  「你猜到了又如何?我黑十教兄弟姐妹眾多,整個譚陽到處都是我們的眼線,你逃不了的。」巴薩里冷然道。

  「逃?」張榮方笑了笑,「我為什麼要逃?你們黑十教的高層一共才多少人?夠我揮多少刀?」

  「好大的口氣!」

  豁然間,門外傳來冰冷女聲。

  巴薩里連忙張口想喊,但一陣酥軟無力,伴隨著劇痛湧上心頭。

  他怔怔的低下頭,看到胸膛流了一片鮮血。

  張榮方緩緩收回手指,丟掉被扯斷出來的喉管,轉身看向門外。

  「終於來了。也不枉我等你們這麼久。」

  是的,他是故意的。

  能這麼快就從教堂那邊趕過來的,唯有真正的高手。

  而他來留在這裡的目的,也是想見識見識,黑十教本地的高手,到底是什麼層次。

  譚陽千戶所的千戶大人,乃是九品,鎮壓一切不服。他肯定不敢試。

  但其餘勢力頂尖高手頂多七品八品,以他此時的速度身法,試探一下足夠了。

  當然,為防萬一,他之前便從刑獄部的同事那裡,打聽過,黑十教的高手並不是專精身法的。

  蒙上面巾。

  張榮方輕輕丟掉彎刀,拔出短劍。他沒練過刀法,所以比起彎刀,還是短劍更方便。

  很多時候,直接將其當爪法使就好。

  「大長老呢?」外面的女聲再度問。

  「他很好。」張榮方笑道,猛然抓住巴薩里的屍體往窗口一砸。

  哢嚓一下,窗口碎裂。

  屍體飛出。

  門外一名蒙著黑紗的高挑女子,手持雙刀急速往後退開。

  忽地她抬頭,看到飛來的屍體居然正是巴薩里。

  「不!!」

  女子驚呼一瞬,看到屍體上的血。

  就在這時,屍體身後一道黑影一閃而出。

  黑影手中短劍化為毒蛇尖牙,刺向女子脖頸。

  這一下速度之快,遠超女子想像。

  但她同樣身經百戰,悲憤之下,彎刀就近往上一格。

  噹!!

  刀鐔和短劍重擊一下,隱隱濺開一絲火花。

  黑影一擊不中,借力翻身,在牆面上一踏,沒入一側陰影。

  女子雙臂緩緩放下,看著地上滾動著的巴薩里屍體。

  她仰起頭,眼淚不斷順著眼角流淌而下。

  「父...父親....!」

  驀然間,她仰起頭,喉嚨里發出宛如尖叫,但卻更像野獸咆哮的吼聲。

  蒼涼的吼聲長長在夜空中傳開。

  嗤!!

  就在這時,又有一道黑影無聲出現砸她身後,短劍狠狠刺向她後心。

  噹!!

  彎刀後發先至,急速撞在短劍劍身,將其重重打飛。

  黑影悶哼一聲,抽身而退,轉眼再度沒入陰影。

  女子往前幾步想追,但她的身法速度頂多就是三品層次,根本和對方至少差了一層還要多。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黑影沒入陰影,再無聲息。

  望著黑影離開的方向,女子雙刀猛然高舉,再度發出瘋狂的咆哮。

  *

  *

  *

  夜色下。

  張榮方急速在巷道中狂奔。

  半路上,他猛地拐彎,進入另一條巷道。

  同時鷹爪功一探,將一名猝不及防的大鬍子喉嚨抓爛。再繼續掠過向前。

  屍體後面的兩名大鬍子根本來不及反應,剛剛舉起棍棒,便感覺喉嚨一痛,呼吸困難,紛紛軟倒在地。

  超快的速度,讓張榮方每一次出手交手,都相當於一次一對一的決鬥。

  而在一對一中,這些連入品都不到的普通武人,根本就是送死。

  短短百米距離,他便一路殺掉十多名追上來的大鬍子黑十教教徒。

  一名身法至少四品的黑十教高手試圖阻攔,但被他迅速打傷後,便不得不退。

  四品身法已經能和張榮方相比了。

  但這高手的關鍵在於,他除開身法,其餘部分不行,主修身法的弊端便是,整體實戰力道偏弱。

  而張榮方除開身法接近四品外,加上破限技爆發,直接能相當於五品專精身法。

  再加上其餘功法的整體破限增幅....

  五品的身法,相當於七品的力量爆發。幾乎是全面碾壓對方。

  破限技的變態,就在這裡。

  當初清和宮內,師傅張軒一手重山便能震懾米幫多年,更別說現在的張榮方,使用的還是縮步重山這般融合破限技。

  半個時辰後。

  張榮方繞了幾圈,悄然回到家中。

  換掉衣服,丟進水桶,然後揉搓將水倒掉。

  『可惜那把短劍了....』

  他回到院落中,一身清爽的白衣披肩。

  『黑十教中最後出來的那女子,實力不凡,身法雖弱,但擅長兵器雙刀,短距離爆發極快。明明我先出手,她也能後發先至。』

  心中評估剛才那女子,張榮方眉頭微蹙。

  黑十教能在譚陽站穩腳跟,現在看來,不是沒有道理。

  還有那巴薩里,能夠維持住自己的崇高地位,現在看來,可不單單是靠自己。

  剛剛那女子的說話聲他也聽到了。此人是巴薩里的女兒,看出手力量和爆發,至少也是七品高手。

  張榮方抬起手,他的手腕此時還在隱隱作疼。

  若非額外練過鷹爪功,他此時的雙手怕是已經在剛才的碰撞中廢掉了。

  那女子短距離的爆發,力量極強。

  「果真不能小覷他人。」

  咳咳...

  忽然他肺部一陣麻癢。

  『不對!』

  張榮方迅速閉目。

  一行屬性欄緩緩浮現而出。

  『張榮方——生命22-22。

  技能:

  回春淨時符典-三品。

  腿法-三品。

  拳掌爪:一品。

  未破限:無

  破限技:縮步重山。

  可用屬性:1。』

  一切都很正常。

  腿法就是身法,其中破限了三門武功,還有一門朝氣符的迷煙步,融合進了符典,一共四品身法。

  屬性點也因為這幾天的積攢,又多了一點。

  唯獨生命....

  「又降了這麼多??」張榮方記得上次還是25,而現在居然就只有22了。

  而且此時生命屬性還在微微閃爍,忽明忽暗。

  很快,生命忽地又下跌了一點。

  變成了21-22。

  「不對!我好像中毒了!」

  張榮方迅速回房,中毒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洗臉漱口,然後大量喝水排毒。

  他沒學過毒理,但自己沒受傷,身上沒有傷口,中毒的唯一可能,應該就是從眼睛口鼻進入。

  果然,他用清水清洗鼻腔時,感覺鼻黏膜火辣辣的刺疼。

  之後大量喝水下來,休息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生命值的下跌才恢復正常,停在了19-20.

  『到底什麼時候中的毒?』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02:50 AM

74世道 下

  張榮方回溯了全程一遍,唯一可能的,就是密道那一路,還有出密道的那個民居處。

  就這兩個地方,他待的時間最久。

  『黑十教,果真不能大意。』

  生命屬性的下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永久性的,只能等之後再看。

  如果是永久性的,那這次就虧大了。

  因為中了毒,張榮方索性便每日正常上班下班,不再異動。

  他確實一路殺進黑十教總部,但因為隱蔽和速度快,導致黑十教高手根本沒能圍住他。

  最終成功刺殺巴薩里,完成既定目標。

  唯一可惜的是,沒能將巴薩里口中的所有知情者,全部解決。

  不過仔細想想也沒事。

  反正也沒人知道是他殺了巴薩里。

  就這樣,張榮方依舊維持原狀,同時悄悄注意黑十教的現狀。

  讓他意外的是,黑十教在巴薩里死後,便陷入了對長老席位的爭奪中。

  譚陽的黑十教,長老席位一共三個。而巴薩里是其中的大長老。

  如今他死後,另外還需要補上一個長老。

  並且大長老的位置,也需要從二三兩位長老中選一個上去。

  問題便在這裡了。

  二長老和三長老都不是易於之輩,兩人代表的勢力你爭我奪,鬧得好不熱鬧。

  幾天時間,甚至還鬧出了好幾條人命。

  東城和南城那邊,還有他們控制的幾個小幫派發生鬥毆,重傷不少人。

  張榮方帶隊和其餘人一起還處理了一起相關案子。

  而這段時間,他也沒真閒著。

  首先,他的生命屬性緩緩恢復過來了。

  其次,關於黑十教那晚上的那名女性高手,他也終於弄到了資料。

  「張哥,這是你要的資料。」

  李霍雲一屁股坐到院子石凳上,將手裡的筆記遞過去,然後才拿起串葡萄幾口便塞了一半。

  「渴死我了,這天氣怎麼越來越幹了。」

  「你是不知道,我為了拿這資料,可是求了我爹不少時間。現在終於熬到手,張哥你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放心吧,既然答應你了,就一定做到。」張榮方嘆了口氣,接過筆記,放到一邊。

  「這黑十教六品以上高手資料有這麼機密麼?」他疑惑問。

  「明面上的當然不機密,關鍵是隱秘高手。還有,這段時間我老爹也是有些焦頭爛額,煩心事太多,沒辦法。」李霍雲無奈道。

  「怎麼?要緊保密麼?」張榮方也早就看出來了,譚陽高層似乎在嚴加防備什麼。到處都搞得極其嚴密。

  能讓至少八品以上的刑獄長李冉,也如此警惕的,絕不是小事。

  「其實也沒什麼保密的,高層該知道的都知道。」李霍雲搖頭。

  「就是譚陽來了個黑榜高手。那高手還當街殺了十多個巡值官兵。好在之後就沒鬧出更多的事了。不然要出大亂子。」

  「黑榜高手??」張榮方眯起眼,來了興趣。

  他如今已經逐漸靠近了尋常高手的行列。這才短短一年半,便走過了別人至少二十多年才能跨越的程度。

  如今的他,眼界和實力都遠比之前大很多。

  「是啊,而且據說,還不是一般的黑榜高手。」李霍雲感嘆。「這種兇徒,殺過人或許比你我吃過飯還要多。誰知道她來這裡想要幹什麼?」

  「譚陽在整個大靈也就一小城,說不定人家現在早就離開去了其他城市了呢?」張榮方安慰道。

  「說得也是。來,吃葡萄!」

  兩人你一串我一串,幾下便將桌上擺放的葡萄分個精光。

  坐著閒聊了一陣,不多時,李霍雲起身告辭離開。

  等到徹底關上院門。

  張榮方才坐回石凳,拿起那本抄錄的小冊子,輕輕翻開。

  很快,上邊關於黑十教高手的資料呈現在他眼前。

  其中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安諾瓦。

  安諾瓦所在的神道法壇,是整個黑十教中最大的暴力機構。

  而她,也是神道法壇的首領。

  此女天生爆發力極強,在三年前的一次戰績中,她單人連殺兩名闖入黑十教據點的五品高手,因此名動一時。

  之後州衙根據以往實力戰績,對其定級,確定為七品。

  『七品果然』

  張榮方掃了眼下面,除開安諾瓦之外,黑十教譚陽這邊,還有一名七品隱秘高手,三名六品,十二位五品,四品之類的沒有統計,因為流動性較大。

  特別是黑十教統轄小幫派較多,其中庇護的重犯要犯也多,高手自然不好計算。

  而明面上的勢力,就都在這裡了。

  「能庇護這麼多重犯要犯,看來每年也沒少給上面送錢。」張榮方不用想也明白,這黑十教背後絕對還連接著大量官吏。

  他細細將手裡的資料都看了一遍。

  黑十教,林家,海龍,這三家勢力,如今都和他有了牽扯。

  所以如今每走一步,都得小心。

  看了一會兒冊子,將其中高手記憶下來,張榮方收起冊子放到書房藏好。

  今天是休息假期,他正好也在家中體會一下各種武功融合搭配的用法。

  之前靈蛇身法時,他隱隱感覺到,多種武功的搭配配合,似乎有很好的增強作用。

  咚咚咚。

  臨到正午時,門外傳來陣陣敲門聲。

  「請問張影張大人在嗎?」

  有人叫著話。

  張榮方停下演練,上前拉開門閂,開了門。

  門外站著兩人。

  前面一男子,頭戴鑲嵌碧玉的黑圓帽,一身暗紅錦衣長袍,脖子上還掛了長串的琥珀珠子。

  後面那人一身黑色白邊僕從打扮,態度恭敬,顯然是僕役。

  「可是張影張大人當面?」男子面帶微笑,拱手道,「我是住在附近的耿家耿長生,前些時日便聽聞張大人搬到此處,可惜到現在才有機會上門拜訪,實在慚愧。」

  「原來是耿先生,敢問先生前來,所為何事?」張榮方仔細想了想,感覺自己應該是第一次見這兩人。

  「是這樣。聽聞張大人剛剛轉正,名下並無良田,這耿某不才,家中正好有一些良田可轉贈大人」

  耿長生一臉笑容的施禮道。

  這話一出,張榮方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了。

  這是要掛靠啊。

  他想了想,也將兩人請到院子裡坐下。

  詳談片刻後,很快,兩人便協商好。耿家轉贈良田十畝為代價,將兩百畝田地掛靠到張榮方名下,作為免稅田。

  這官身的免稅,也並非無窮無盡,而是有上限的。

  不同級別的官身,免除的上限也不同。

  如張榮方現在,算是最低級別的官員,可以免除兩百畝田地稅收。

  同時還可免除家中直系親屬的兵役抽丁,勞役抽丁等,除開經商依舊需要商稅等,其餘大部分的稅收勞役,直系親屬都能免除。

  兩人談妥後,迅速簽訂了耿長生帶來的隨身契約,各自按上手印。

  張榮方如今用的張影這個身份,並非虛構,而是張軒真的將各方面程序資料都辦齊的真人。

  也就是說,如果他願意忘記以前的身份,自己完全可以用張影這個身份一直生活。

  簽了契約後,耿長生頓時心情舒暢。

  他耿家作為一個剛剛富起來的新晉商人家族,最煩心的便是這些高稅,如今找到合適的幾位新晉官身免稅掛靠,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田地事了,他看了看張榮方此時周圍的住處擺設。

  「不曾想張大人明明每月俸祿不菲,卻依舊過得如此清苦,當真讓人敬佩。」

  「耿先生謬讚了。在下只是一個人懶得操持太多雜事罷了。」張榮方笑著解釋。

  「張大人如今不過二十四五,便如此年輕有為,敢問大人可曾婚配?」耿長生雙目明亮,心中有算計。

  他家裡的四女五女一個十四,一個十六,正好可以安排見見面,或許

  就算不行,還有好幾個姿色不錯的侄女,也能介紹介紹,畢竟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張影年紀輕輕便是道籍,還得了官身,據說還和刑獄張家有私交,可以說是未來可期。

  現在提前下注,將來說不定是一樁大善緣。

  「未曾婚配。」張榮方坦然道,「不過某如今一心修行武學,也沒這方面的興趣。」

  「那可不成,張大人如今轉正得了官身,便又了一家傳承的根基。日後官職子承父業,一代又一代,才是家族興旺之本。」

  「更何況,雙拳難敵四手,這世道,家中多幾雙人手,別人也不敢欺辱上門。」

  耿長生的話,也代表著這個世道普通人家的心理。

  「此話怎麼說?」張榮方沉默了下,出聲問。

  他常年習武,又出身就是道宮,對一般人的生活,還真沒太多了解。

  之前的前身,也都是姐姐在張羅著供養這具身體。

  所以此時聽到耿長生這話,他心中一動,問出聲來。

  「世道難為,雜稅役事眾多,我等平凡百姓,靠的不就是家中男人多,才能站得更安穩?」

  耿長生嘆息一聲。

  「就拿前不久我家中的一事來說。」

  「我耿家宅子,緊挨著隔壁胡家。上個月因為我家中小兒和胡家小兒打鬧,兩邊各有損傷。

  於是胡家便打上門來,要求我家賠償,區區小兒手上一道劃口,便要我等賠付五百兩!」

  五百兩??

  張榮方也是輕吸一口涼氣,這錢都能在譚陽城買上一個兩百平的大院子了。

  這胡家是真狠。

  「之後,是如何解決的?」他不由問道。

  這種事,他自問,若是他來,肯定要私下請人,把胡家殺掉幾人,嚇住他們,應該就沒多少事了。

  如果還不干,便只能滅門了。畢竟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這種世道,人不狠,家不穩。

  「唉」耿長生嘆道。

  「之後我們報了官,可惜胡家在衙門有人。無果之後,我們又拜託別家說和,花費了不少人情,才把賠償減少到了一百兩。最後賠付了事。」

  張榮方無言以對。

  他頓了頓。

  「為何如此?」

  耿長生搖頭。

  「因為他胡家有女嫁給靈人,家中驅口家丁十多人,個個膘肥體壯。家中還有人習過武。」

  他苦笑了下。

  「我們普通人家,家裡雖有些閒錢,也才是近些年才崛起,倉促間,連請護院家丁都不敢,因為家中無自家人能坐鎮。若是敢請護院家丁,萬一人家起了歹心,謀奪家產下來,我們根本...」

  耿長生面露難色。

  這便是為何譚陽大多家中都送人習武的緣由了。

  「所以,聽聞張大人年紀輕輕,一身武藝便已入三品,不知可否能看看我家中小女,是否有這份福氣,入得大人門下?」耿長生提議道,眼中閃過一抹奇異之色。

  他說的是小女,而這年頭,女兒家能習武的地方不少,主要就是拳館,道門,幫派,以及私人護院。

  可他耿長生偏偏指明自己,希望拜其為師。

  張榮方有些不解,不過從剛剛的閒聊來看,耿家在經商方面,似乎有門道,只是缺少靠山。

  而自己這邊,這麼年輕就能到三品,還能轉正,還和李霍雲私交不錯。

  之前林琦宵當面和自己衝突,被李霍雲擋住,沒能當場下狠手,估計那次事也被傳出去了

  這麼看來,倒也有些道理。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11:01 PM

75引子 上

  「先看看資質吧,這事倒也不急,如今我根基尚淺,雖入官身,但還不定會一直留在一處。」

  張榮方自己也說不準自己以後的發展。

  實際上,到他眼前這個位置,不出意外的話,至少要在這裡待上數年,等表面上的實力品級提上去,才能有升職。

  刑獄部的職位大多需要武功品級才能擔任。他這表面才是三品,按照正常進度,就算是天才,也要一年一品才能上去。

  等到擔任下一級的總隊長,那至少兩年以後。

  兩年

  他屬性點十天一點,都能點多少點了?

  如今張榮方其實已經在考慮,要臨時藉助道籍這邊的路子,往上繼續走。

  道門這邊走集賢院路子,升職沒這麼多限制。

  因為道門可不僅僅是看武力,還有很多職務都是文修道人擔任。

  再加上大道教的武功不算出名,頂尖品級也就七品。路子更方便跳躍升職。

  這裡的品級,其實張榮方如今也算弄明白了。

  武功品級一般只看最高品級認證。

  但誰也說不清別人是不是暗地裡練了其他低品武功作為補充。

  這種現象出現在很多年紀大的高手身上,他們很多年紀大了,主修武功是上乘武功的,因為年紀氣血虧空上不去。

  於是為了補充實力,避免自己退步,有人便想到了修行低品武學補充實戰能力。

  當然,也有很多人為了長壽,不兼修,而是練養生功之類。譬如師傅張軒。

  所以一般說誰的武功幾品,多是指最高品級。

  就如他自己,最高的便是回春淨時符典的三品。

  是的,真正按照這麼計算,他只是個三品武人,畢竟極少有人和他一樣,在這麼年輕的時候,還兼修了其餘四門破限武學,人家都是年紀大了才開始兼修。

  回過神來,張榮方也聽到耿長生繼續道。

  「張賢弟年輕有為,如今在譚陽可不是完全沒根基了,起碼李家公子可是多次在各個場合提到過你。」

  耿長生和張榮方混熟了,大家也改了稱呼,更加親切。

  大靈極其重工業商業,所以工匠和商人的地位可不低。商人因為不好界定範圍,所以沒在大靈規定的十級職業中。

  可這不代表商人不行。

  整個大靈商稅占據的總比極高,很多豪商和上層交際也極多。

  很多年前,大靈建國前,還弱小時,多次遭遇天災大難,便是全靠商人輸血才緩和過來。

  而如今,大靈鐵蹄征伐,帝國疆域一統數十個各種民族國度。

  無論黑人白人,無論各種瞳色,發色,如今都一概尊黃膚黑瞳的靈人為上等。

  在這樣的絕對殘酷的人種壓制下,商人實際上還兼顧著對情報的收集和交流。

  所以各地官商眾多,並有官方建立商會商盟。

  「霍雲麼?」張榮方點頭,李霍雲確實是個實誠人,這傢伙年少輕狂,經常看不起別人。

  但一旦佩服一個人,那是百般維護。

  「所以就在譚陽發展,對賢弟以後也是莫大好處。」耿長生勸說道。

  「此事,還要看以後發展。現在畢竟還年輕,也說不清楚。」張榮方笑了笑。

  耿長生還想再勸,可終歸交淺言深,還是止住了。

  在他看來,張影有李家這等關係,特別是李霍雲還知恩圖報,繼續願意和他深交。

  這樣的機遇,簡直就是不知多少人羨慕嫉妒的人脈。

  張影能這麼快從副職轉正,沒有李家的關係,哪有這麼容易?其他隊的副職,哪個不是蹉跎了多年,還不一定能轉正接替。哪像張影,正隊才被下,他就上了。

  兩人接著繞開這話題,聊起了其他。

  不多時,見時間不早了,耿長生便起身告辭,並留下了一封禮銀作為見面禮,隨後離開。

  張榮方留在院落里,將人送到門前,才關上門。

  重新凝神靜氣,他繼續開始思索,將所有武學融合修正為自己最適合的整體。

  這種事,若是換成前身,肯定不行。但他作為現代人,思維模式完全不同。知道不是最古最原始的就是最好的。只有最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所以協調各武功,取其中的精華為自己所用,便成了當務之急。

  時間一天天過去。

  譚陽城內,衙門對海龍的抓捕也到了一個尾聲,哄哄鬧鬧的大清洗搜查,也終於落下了帷幕。

  官府貼出告示,號稱海龍的多個據點被徹底摧毀,抓捕人員多達五十多人,當場擊斃上百人。

  剩餘部分經判處後,於菜市口午時處刑。

  接連數日,每日都有人在菜市口被處以絞刑或者斬首。

  血水飛濺四溢,從刑台上流到四周地面,圍觀的民眾人山人海。

  每有一人被斬首,便又不少人湧上去,用手上的饅頭或者布條沾血。

  很多貧苦人們都相信,這樣被處刑流出的鮮血能給人治療疾病辟邪。

  而且越是兇殘的罪犯,其鮮血越有效果。

  張榮方帶隊幫忙維持了兩次秩序,看著那些愚昧的人群衝上去,將髒得幾乎看不到本色的石台擦拭出斑塊條紋。

  血水剛流下來,便被擦拭成淡紅,很快又從淡紅變成幾乎看不清的血痕。

  海龍的人殺完後。

  接著是一群起義的工匠。

  這些工匠多是白人,是靈廷之前才征伐不久的一個叫海陵國的匠人。

  他們表面臣服,但內地里依舊潛藏心思,如今被人曝光,全部都抓了過來。

  一輪輪的人頭被斬首。

  人命就像廉價的牲畜,近處的民眾眼裡多是狂熱,新奇,麻木。

  遠處看台上的富人貴人們像是看戲曲一般,拿著摺扇團扇輕搖,指指點點,談笑風生。

  一連五天。

  譚陽斬首兩百人,絞死八十多人。

  這還只是主犯重犯,其餘的據張榮方所知,那些海陵國的起義人,周圍連帶家屬,鄰居,全被屠殺。

  沒有公布出來的死亡人數,至少上千。

  其中很多根本就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

  最終,被強制遷徙到譚陽的海陵國人幾乎完全被滅族。

  這就是大靈。

  無數民族人種在這裡安居樂業,全是因為不想安居樂業的,全被殺光了。

  又過了幾日。

  耿家送來了兩個小丫頭。一個叫耿檸,一個叫耿諾。

  張榮方稍稍檢查了下根骨,隨意找了個藉口將人推了回去。

  他的秘密實在太多,如今的時間也不夠用,根本不可能讓人靠他靠得太近。

  這也是他到現在連個雜役驅口也沒買的原因。

  轉眼,時間便到了九月十九。

  白色紋著荷花小蝦的酒壺輕輕歪斜,由一雙細膩潔白的女子手掌握住,倒出清澈淡紅酒水。

  譚陽青園內。一場別開生面的園會,正在悄然進行中。

  譚陽園會,並非只有一種,而是很多種類。

  有以詩詞曲為主賞析的園會,有以純粹歌舞欣賞的園會,還有純粹玩遊戲的園會,更有以搏擊格鬥為主的園會。

  但更多的,還是以男女交友為主。

  大靈各族各宗教繁多,因靈廷尊重各民族宗教,所以展開的各種活動也極多。

  其中不少便是以園會為名頭進行。

  而這次的青園園會,便是由大楊寺德普大師制定展開。

  鬱鬱蔥蔥的青園中,小溪蜿蜒穿過草地間,匯入假山深洞。

  秋季盛開的花種一簇簇被做成不同形狀的動物。

  寬闊的大樹樹蔭覆蓋,遮住明亮陽光。偶爾一陣微風吹過。片片黃葉隨之散落,頗有樂家如今流行的悲春傷秋之意。

  參會的年輕公子小姐們,各自三五成群。或散步閒聊,或席地而坐,或在涼亭中悠然煮茶。還有攜帶樂器自行輕聲演奏。

  青園不大,整體橢圓形,直徑不過百米。此時小溪上游岸邊,兩名年輕男子坐在簡易石凳上,身旁有丫鬟素手倒酒,送上糕點。

  這兩人中,一人面容鎮定,氣質隨意張揚,一身青袍玉腰帶,髮髻上還插著精緻翡翠圓牌。正是李家李霍雲。

  另一人身材魁梧,一身黑色銀邊長袍也遮不住其健壯的肌肉線條。

  雖然其容貌五官不算俊朗,但氣質沉穩自信,舉手間多是默然平和,也有不少加分。

  「張影哥,今日你可是答應過我,別敷衍了事,這次的園會不同之前,來的不是家境好的,就是有才德的。另外還有部分身姿容貌佳的適齡男女,也會進來。」

  李霍雲認真勸說道。

  「你這年紀也老大不小了,還不給你們張家留個種,難不成要等你四五十歲了再去找?那時候你還能找上什麼好的?無非就是往下看而已。但現在你這條件,完全可以往上看啊。」

  張榮方無言以對。接過丫鬟倒好的葡萄酒,輕輕抿了一口。

  「你又給我找了什麼人?」李霍雲熱衷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還偷偷拿他的信息給其他人看,搞得人家媒人都上門了。

  「東城有數的大戶薛員外的五女薛彩河。」李霍雲笑了笑,頭部不動。

  「看我後面,十五步外,那個穿淡綠束腰長裙的女孩。注意不要打量太明顯。」

  張榮方拿眼望去,果然看到那個正和友人小聲聊天散步的窈窕女孩。

  女孩五官細膩柔和,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笑起來宛如標準的宮廷仕女,氣質很好。

  女孩很好。但可惜張榮方來這裡也就是應付李霍雲的熱情邀請。

  實際上,他很清楚明白,現在的自己沒有資格考慮這些事。

  李霍雲還在侍女的偷笑中,不斷勸說張榮方主動上前搭訕。但任他口若懸河,張榮方依舊巋然不動。

  兩人一個說話一個喝酒,儼然成了鮮明對比。

  好一會兒,見張榮方還是沒動靜,李霍雲無奈之下,只能自己起身去找自己中意的女子了。

  百無聊賴下,張榮方坐了一會兒,也起身離開位置。

  園會裡男男女女,一個個貴子貴女們周圍都不約而同的簇擁上幾人。

  才華橫溢的有名才子才女,身邊也有欣賞之人靠近。張榮方沒興趣,便主動走到角落裡休息。偶爾有人朝他搭話,他也客氣回絕婉拒。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11:06 PM

76引子 下

  清澈的琴聲不斷在園會裡迴響。

  應景的琴聲,結合合適的氣氛,一些動心了的年輕人已經開始讓侍女下仆悄悄交換信物了。

  一句詩詞的應和,一首笛聲的點評,都可能促成一段姻緣的連結。

  張榮方站在一角,注視著園會裡逐漸熱烈起來的眾人。

  一時間宛如局外人一般,無動於衷。

  「請問,是張影張公子麼?」

  驀然一個溫柔的女聲從側面響起。

  張榮方側目看去,說話的是一名大紅寬裙女子。

  紅裙上用金線繡著孔雀,白鳥,鴛鴦之類的花紋。很是華美。

  女子長髮披肩,只簡單束了一條髮帶,但那髮帶上金絲銀線玉石點翠,式樣極其複雜精緻。

  女子自身也眉目嫵媚,眼如水波,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抱歉,在下只是受朋友邀請而來,對園會並無興趣。」張榮方簡單回絕。

  「可你心中無意,但李公子卻不斷向我等推薦你,實話說,這等事相當惱人。」女子微笑道。

  「能否請你和李公子好好說下,不要再拿這事煩我們搖源書會的姐妹了。我們有兩個姐妹不堪其擾,多次婉拒也不行。」

  「額...」張榮方有些尷尬,他沒想到李霍云為了他的人身大事,居然能做到這等地步。「抱歉,此事是我等冒犯,之後我會和霍雲說道。抱歉了。」他認真道歉。

  女子滿意點頭。「看來,張公子也並非如別人所說的那般泥腿子,多少懂些事理。」

  她笑了笑。「如此,我便給公子一個機會,一會兒有搶紅花的活動,公子可以加入我們書會陣營。若是張公子表現不錯,幫我們姐妹搶到的紅花夠多,我們書會倒是可以幫你介紹姐妹認識。」

  搖源書會,張榮方也聽過這個名字。其中都是譚陽城內的貴女千金,平日活動也多是賞花賞書評曲。

  如李霍雲這樣的貴子,在其中也只是算中上。

  只是眼前這女子的話語,雖然句句都看似客氣。實際上透著的語氣,卻完全是居高臨下的俯視。

  張榮方心中失笑。搖源書會裡的大小姐們,個個非富即貴,若是常人,隨便娶一個,都能省下多少年的苦功,立馬在成為整個譚陽的上層階級一員,享受無數人供養。

  這些人的護衛護院中,說不定都有三品甚至以上級別。所以如他這般的三品武級芝麻官,在這些人眼裡,還真沒看在眼裡。

  「在下平日裡閒散慣了,多謝小姐好意,參加活動就不必了。」張榮方也沒興趣和這些大小姐浪費時間。

  以他如今綜合算七品的實力,更是完全不必要和這些人一般見識。

  女子聞言,微微眯起丹鳳眼,打量著他。她見過無數男人想盡辦法,瘋狂的想和書會裡的姐妹搭線。

  也見過有人故意欲擒故縱,施展手段引起她們的興趣。還見過有男子自慚形穢,就算遇到機會,也不願上前,甘願平凡。

  那麼眼前此人算哪一類?

  張影的資料迅速在她心中閃過。張影,北人,二十五歲,如今剛剛踏入武級三品。官職靠著李家的關係轉正,算是從九品。

  按照正常發展,此人二十五歲才進三品,日後三年一品,怕是頂多四品就是極限了。

  武人一貫三十歲以後開始氣血下滑,無力繼續突破。四品算是高級護院。

  而在幫派門派中,這些集中習武的地方,四品也只能算中層。

  女子心中嘆息。

  這樣的人,未來的人生一眼便能望到底,應該是有自知之明,不敢妄求更高女子配對。

  「張公子的心思,我明白了。」

  「多謝小姐理解。」張榮方微笑。

  女子當即不再廢話,轉身帶著兩名丫鬟離開。

  此時張榮方才發現,自己和女子的交流,居然引得周圍不少人的視線往這裡聚集。

  「嘖嘖嘖,張哥,您這可當真牛啊!」李霍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一副讚嘆誇張的表情。

  「怎麼說?那女子很厲害?」張榮方笑問。

  「何止厲害」李霍雲縮了縮頭,「你知道我們譚陽武級最高的,是千戶林大人。那你也該知道,整個譚陽還有一個更高的大佬吧。」

  「你是說」張榮方頓時猜出了什麼。

  「不錯,就是州督孫大人!」李霍雲嘖嘖道,「剛剛那位姐姐名叫孫朝月,乃是州督大人的掌上明珠。這位出生便是武級天才,名師教導各種藥材資源堆砌,沒有走半點彎路,十八定級入品,如今二十二歲便已踏入四品。你說厲害不厲害!?」

  「二十二歲四品」張榮方面色震動,「確實厲害」

  入品定級後,此女幾乎是一年一品,這樣算下去,此人三十歲前,便能得到九品

  這又是一個未來的千戶!

  惹不起惹不起。

  張榮方覺得自己還是該和這等大人物離得遠點。

  他這才三品的小身板,可經不住人家錘。

  更何況州督只有靈族人擔任,這個孫朝月若是真的能進入九品,未來恐怕地位還要更高。

  當然,武級不是聽起來這麼容易。

  資質能上九品,還要看悟性如何。

  很多人高手卡在六品層次上不去,就是因為悟性不夠。或者武功不契合自身資質。

  這也是很多高手,會將自家子女交換去其他門下的原因。

  就像有人天生皮厚反應慢,你讓他繼承家傳的靈敏武學,那不是找不痛快?

  「所以啊,孫朝月姐姐在整個譚陽城,比起當初林琦宵還要霸道。林琦宵姐姐頂多就是欺負下普通階層。而剛這位,那是整個譚陽在她面前,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是下層。」

  李霍雲無奈道。

  「說來慚愧,本公子小時候就是經常被這位欺負毆打,如今看到她遠遠過來,就心裡有陰影。」

  「這麼針對?」張榮方無語。

  「也不是,小時候大家都被她打過,不止我一個。」李霍雲搖頭。

  張榮方沒話可說了。

  李霍雲閒聊了一陣,便又被其他人叫走。臨走前不斷叮囑張榮方要主動。

  可惜這傢伙註定是要失望了。

  時間慢慢過去,終於,一個半時辰的園會,緩緩結束。

  一名名參會者坐上自己馬車離開。

  也有人匆匆低頭徒步離去,社會層次的分明,讓張榮方出門時,心中感慨。

  忽然他視線一掃,注意到街角一名黑裙女子正和一剛剛出園的男子說些什麼。

  那男子面朝張榮方這邊,神色強作鎮定,但額頭上的冷汗和閃爍不定的眼神,已經表現出他此時的慌張。

  這也是讓張榮方注意到兩人的原因。

  很快,那男子落荒而逃,匆匆上了馬車,混入車流離去。

  張榮方收回視線。

  「怎麼?在看許同知家的長女啊。」李霍雲從背後一把拍了拍他肩膀。

  「隨便看看。」張榮方笑了笑。

  「那就好,許家那位嗯,怎麼說呢,人有點不對。」李霍雲指了指自己腦袋。

  「明白了。」張榮方點頭。

  「明白就好,他們家長女名叫許廟桐,從小據說便送出去求學了,回來後,人就有點腦子不正常,經常會跑來問別人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我也被問過一次。」李霍雲無奈道。

  「是嗎?」

  張榮方再去看那黑裙女子,那裡原處已經沒了人影。

  園會沒結果,他沒有蹭李霍雲的馬車,而是自己步行朝家中返回。

  穿過半個城區,快要到刑獄部時。

  他又在家門邊的公共浴場門前,看到了那黑裙女子。

  那女子身上的裙擺,有著珊瑚一樣的柔軟絨邊,胸前腰身上部位都有點點銀色閃爍,似乎是摻雜了銀線。

  裙擺長度堪堪遮住大腿,但雙腿都穿著長長的灰色皮靴,那靴子極長,完全可以當褲子穿。

  這女子就連雙臂,也戴著輕薄的黑絲手套,一直延伸到雙肩。

  這種裝扮,一般只在胡西人里某些外教身上,才會看到。

  但那女子脖頸處露出的一絲肌膚,卻又白皙如玉。

  似乎是注意到了視線,那女子轉過身,朝這邊看過來。

  不等張榮方避讓視線,她便直挺挺衝著這邊走來。

  「等到你了。」

  女子靠近後,第一句話便讓張榮方微微一動。

  「徐小姐?」他頓了下,禮貌問候道。

  心頭卻是一凜。

  剛剛他只是稍微一分神,對方居然便無聲無息的靠近了自己三米內範圍。

  這種速度,看起來正常,但實際上明顯不對。

  「你認識我?我也認得你,張影,李霍雲帶來的朋友。」許廟桐平靜道。

  公正的說,她的容貌並不好看,只是普通,身段也不窈窕,只是尋常。

  但氣質卻有種莫名的靜謐感。

  在開口前,她本身仿佛一潭死水。

  「他們說你是三品。但我不覺得。」許廟桐繼續道。

  「呵呵徐小姐可別亂說,我真的只有三品,還是才突破晉升。」張榮方心頭一跳,面不改色道。

  「倒是徐小姐,剛剛的身法,藏得夠深。」

  能讓他都沒有察覺,突然靠近這麼多,這身法,沒有五品也是至少四品。

  一個官家大小姐,據說如今才二十出頭,就有這等身法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

  「敢問徐大小姐找在下有何貴幹?」

  張榮方先出聲問。他可不信對方是無意中偶然來到這兒。

  「來之前,我還不信,不過現在看到人,便也信了。」許廟桐淡淡道。

  「按照規矩,這個給你。」

  她揚起手,丟出一塊圓形的紫色玉佩。

  張榮方抬手接住。當然是隔著衣袖接的。

  他拿起一看。

  玉佩是雕刻的一隻栩栩如生的翅膀。

  中間雕刻著一個金字。

  「你被選中了。張影。」

  許廟桐繼續道。

  「這枚羽符,可以在關鍵時刻救你一命。當你急需幫助時,便拿著它,去雲煙居求助吧。」

  「什麼意思?」

  張榮方莫名其妙。看著這玉佩,這材質一看就不是普通貨。

  「清和宮出事了。七縣起義如今已經開始內亂。海龍和紅狗王派人去了華新,查到了一些線索,你的事隨時可能暴露。」許廟桐繼續道。

  「所以,它是給你保命的。」

  「什麼?」張榮方心中一緊。對方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別擔心,你的身份還是你師傅當初走的我們的路子辦的。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你們是什麼人?」張榮方腦海里閃過各種猜測。對方知道得太多了,難道是和師傅張軒有關?

  「我們是金翅樓。」許廟桐輕輕回答。

  「我們接到消息,清和宮那邊如今內亂,我建議你最好馬上趕回去。」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11:17 PM

77回返 上

  「金翅樓?」

  張榮方眉頭一皺,還想再問。

  那許廟桐卻已經走近過來,擦身而過。

  「記住,五天之內,儘快回去,否則來不及。另外,羽符一旦用了,你就默認成為我們的一員。到時候,不管你願不願意,都一定要來譚陽千客樓報到。否則...」

  話沒說完,她便快步離開。

  張榮方轉身叫了幾次,都不見其停下。

  很快便只看見對方背影消失在街面盡頭。

  沉默許久。

  許廟桐離開後,張榮方回到院中,站在院子裡唯一的一顆老槐樹下,久久沒有動彈。

  他在思考剛剛許廟桐的話中意思。

  他的身份原以為只有師傅師兄,還有嫂子知道。如今又多出來一個金翅樓。

  這個組織,看上去似乎是專門鼓搗情報,辦理灰色黑色事務的組織。

  那麼,如今他們為什麼要來通知自己?

  不光通知,還給了自己一個什麼羽符,說可以救命?

  重新拿出那羽符,張榮方仔細打量了下,這東西就是個普通物事,壓根看不出什麼特殊。

  他猜測估計是拿這個作為信物,才能去那個什麼雲煙居求助。

  『金翅樓警告我,海龍和紅狗王跑去華新縣,調查情況,有可能發現我的事,那麼他們可能發現我什麼事?』

  『之後她又說我身份不會暴露。既然我張影的身份底子不會暴露,那暴露的,又是什麼?是屬於張榮方這個身份的什麼?』

  『我張榮方這個身份,有什麼需要擔心海龍和那個紅狗王發現的秘密?』

  張榮方心中分析,很快便得出答案。

  屬於張榮方的秘密,唯一需要擔心的,只有兩個。

  一是他誇張的武功品級進度,到現在堪堪兩年時間,便從一個剛剛習武的普通人,達到了三品。

  這種速度,如果放在二十五歲的張影身上,不算什麼。

  但放在才十八歲的張榮方身上,那就太誇張了。

  第二個秘密,那才是最要命的。

  那便是師傅張軒的身份

  其實結合當時師傅師兄讓他護送嫂子離開,前往譚陽,張榮方便隱約猜測了些。

  之後半路被清和宮的奇山道人追殺,想要抓捕嫂子,被他反殺。

  然後七縣起義,一樁樁的事結合起來。

  張榮方到現在若是還猜不到師傅和義軍有關聯,就真的是傻子了。

  『另外,這個金翅樓無緣無故送我羽符。』

  『或許還有個可能』

  張榮方閉上眼,深深呼吸。

  『這個金翅樓知道我的身份,故意將師傅的壞消息傳給我,說得模稜兩可,就是要我著急趕回去。然後回去後遇到困難,求助無門時,只能拿著羽符去找他們幫忙。如此,我便不得不加入這個所謂的金翅樓。』

  畢竟,他不相信金翅樓這麼厲害,會連他真正隱藏的實力也能查出。

  或許他們猜到了林琦宵是自己搞殘的,但那又如何?

  當時的林琦宵沒有武器,還斷了一隻手腕,本身也只有三品。

  他突然襲擊之下,就算以表面的實力廢掉對方也不算什麼。

  只要他刺殺巴薩里的事不曝光,那就一切沒問題。

  這最後一種可能,讓張榮方越想越有可能。

  因為若是他是金翅樓的管理者,在發現一個誇張的武功天才時,也會想盡辦法讓其綁在自己這邊。特別是這個天才還有表里兩身份這個致命弱點,掌握在自己手上時

  輕輕嘆了口氣。張榮方心中明白,清和宮大概率是真的出事了。金翅樓不至於拿假消息騙他,否則等他回去一查便能知道。這和他們的目的不符。

  『也就是說這就是個陽謀我如果有情有義,就必然回去,回去的話,以我如今才三品的實力,能做的極其有限,一旦遇到絕境,就不得不向他們金翅樓求助。到那時,他們便有理由名正言順的拉我加入。』

  想通這點後,張榮方倒吸一口涼氣。這真是哪都是算計,這世道,要想過得輕鬆點,真的太難了。

  『而如果我不回去,那便是無情無義,到時同樣因為金翅樓掌握了我的身份隱秘,拿來威脅我簡直輕而易舉。一樣還是得加入他們。只不過,有情有義和無情無義可能在這個組織里,可能是兩種不同的待遇。』

  分析完成,張榮方心中沉甸甸,仿佛積壓著一團火。

  頭一次,他體會到受制於人的憋屈感。

  也是頭一次,他明白,只有掌握屬於自己的真正力量和各種渠道,才能不被人掌握把柄。

  如果,如果他自己就有辦理各種新身份的能力,那麼如今又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一旦身份被公布,他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如海市蜃樓,瞬間破滅。

  沉靜了一會兒後,他緩緩開始演練符法,試圖靜心。

  先是混元符。

  可惜此時他的心境似乎完全不符合混元符的要求,不光沒能有所進展,反而還隱隱有些凌亂急躁。

  之後他章法一換,換成了炎帝符。

  奇怪的是,一直進展極慢的炎帝符,此時卻仿佛開了竅一般,很多原本不懂,感覺彆扭的地方,統統宛如洪水沖關,一門門全開。

  足足十多分鐘後,張榮方緩緩減慢速度。

  最後站在原地,閉目調息。

  炎帝符的各種感悟,經驗,在這一刻紛紛匯聚一起,融會貫通。

  「原來如此炎帝符才是整個大道教中,唯一攻勢最強的符法。這相當於岳型符的強化版。」

  此時,他的屬性欄上,關於炎帝符的技能名字,終於開始緩緩浮現。

  『炎帝符(入門)』

  「終於成了不過可惜,我現在的點數還差一些。」

  張榮方看了眼自己此時的屬性點。

  才兩點。

  若是想一口氣把炎帝符破限,至少還要等二十天。

  「可惜時不待我,不過,入了門,還是有好處。」

  他如今越來越感覺到,回春淨時符典這門武功,各符法都有特殊的效用。

  如炎帝符,則是對破限技重山的爆發攻擊力提升。

  等到破限後,他有預感,重山可能會轉化成另外一種形式。

  大道教的符法能被列為上乘武學,終歸是有些東西的。

  靜下心來,加上炎帝符入門,讓張榮方的情緒穩定了許多。

  他進屋收拾了下東西,然後快步離開家中,前往酒坊,茶館,或者鏢局之類的地方,打聽消息。

  畢竟他總不可能只相信金翅樓的一面之詞。

  一路上,他先去了酒坊。

  人一旦喝了酒,就各種事情容易大嘴巴泄露出來。

  平日沉默的人,酒後都會口若懸河。平時吹牛的人,酒後更可能會被放大情緒膽量,什麼話都敢說。

  很快,從酒坊出來,張榮方的面色略微難看了些。

  然後又是茶館酒樓,接連打聽過後,他基本已經證實,華新縣和譚陽之間的路面,已經被封鎖了。

  華新縣內,清和宮到底怎麼樣,什麼也查不到。

  如今,兩地的官道和幾條主路線都被封鎖,那麼唯一回去的辦法,就是找小路。

  而現在各大鏢局都被勒令,不允許押鏢前往七縣。

  也沒有商隊趕往七縣賣貨進貨。

  張榮方如今已經決定,還是回去一趟看看。

  不管如何,他現在的身法,已經勉強有了自保之力。

  此時此刻,他更是慶幸,自己當初選擇了先加速度身法。否則現在一旦在路上被大批劫匪圍住,鐵定沒戲。

  就算他是綜合七品,可一定能被幾十個悍不畏死的山匪拿武器圍住絞殺,硬拼真的打不過。

  就算他能一秒殺一人。這一秒的時間裡,如果同時有兩人拿刀砍他,就會受傷。

  就算他身法快,能再多格擋開第二人,那麼第三把刀,第四把刀呢?第五把呢?同時應付多人圍攻,消耗的精神體力,完全不是單挑一人能比的。

  萬一山匪武器上還上毒那就更糟,想到這裡,張榮方知道,自己要趕回去,最好的辦法,還是得隱藏身份,暗中返回。

  另外,因為官道不能走,他又不識路,必須得找人帶路!譚陽城內,要想在這種情況下,找到願意帶路的人,那就只有一類地方。

  *

  *

  *

  譚陽驛站邊上,有一處沒有掛牌匾望子的大道場。

  場子用一圈粗糙的白牆圍了起來,門口有看守收票錢,一個人十文。這地方,周圍的人都叫其路場。

  所謂路場,便是很多時候,鏢局鏢師,商隊夥計,酒樓小二等,離職後,專門尋職的地方。

  這路場裡不光有人尋職,還吸引了不少亂七八糟的雜事進來。

  比如有人家中過不下去了,出來賣兒賣女。因為嫌棄驅口那邊壓價,便跑到這邊來******如有雜耍團戲班子,常年在這裡擺牌接活。

  還有人在鄉下城外山里挖到『寶貝』,裝出一副我是老實人的樣子,在這裡叫賣。

  「這是錢。」

  此時路場門前,幾個穿灰衣,戴竹編斗笠的人,陸續交錢進門。

  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一身材魁梧健壯的高大漢子。

  這漢子面色低沉,穿了一套最常見的藍黑布衣,背上背著一個圓形物事,用布包裹著。手裡還提著一個大包袱,不知道裝了什麼。

  交錢,進了路場,這漢子左右看看。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11:30 PM

78回返 下

  整個路場到處都是吆喝聲,也有學過字的,用木板炭筆在身前寫了字跡圖案,自己則站在木板後面等著。

  木板上的字,不認識也沒關係,圖終歸能看。

  如酒樓夥計和酒坊夥計找工,便畫了一個酒杯的粗糙樣子。

  賣東西賣人的,直接把價錢掛在被賣的人身上。

  漢子左看右看,很快便在一處角落裡停下。

  「山上採藥,紅山林子裡一天往返!本地獵戶出身,官府有登記,來的快!」

  「苗山紅西溝,要走的快來,十人一隊,滿人就走。」

  「趙家商隊,目的中都,還剩三個位置,四天後出發。伙食自帶。」

  「通和府的走了走了,最後一個人,最後一個人,來了就走!三十人大隊啊,一月往返!銀錢三兩!伙食自備!」

  一個個木牌子後面,站著一夥伙衣著各異,年紀各異的吆喝人。

  陣陣聲響讓那漢子一開始有些皺眉,無他,聲音太吵了。

  轉了一圈後,他才慢慢適應下來,開始找自己需要的目標。

  這漢子便是已經在城內到處轉了一遍的張榮方。

  他得到金翅樓的消息後,第一時間便是去證實,之後則去刑獄部請了假。

  有李家的關係在,加上最近剛剛殺完一大批人,治安極好。

  總隊便很爽快的給了他一周的假期。

  請假後,張榮方第一時間便找到了路場來。

  他以前在和下屬閒聊時,便了解到,在路場的不少人,很多都是走南闖北的老手,要想去什麼地方,了解那個地方的具體消息,最好的辦法,就是來這裡打聽情況。

  但這時,張榮方轉了一圈,都沒找到去七縣的。

  「有去華新縣的麼?」他沒法,走到一個盤膝坐地,擺著幾塊石頭在玩什麼遊戲的夥計面前。

  這人面前擺著木板,上面寫著要去一個叫建濃的地方。

  那夥計聞言,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那地方現在去不了,主道都被封了。」

  「那小道呢?」張榮方皺眉問。

  「小道?知道的人不多。而且小道有點危險,一般人可不敢走。」這夥計打量了下張榮方的強壯體型,隨即又搖搖頭。

  「不過這位大爺,七縣那邊要去的人也有,都是家裡有人在那邊過不來。你要是想去,可以去和他們湊對。」

  這人指了指一旁,十幾步外。

  那裡的位置地攤上,放了好幾塊塗了紅色的木板。

  木板一邊,站著的人大多都沉默寡言,一聲不吭,和周圍吆喝著的人形成鮮明對比。

  張榮方走過去。問了一下。

  「華新縣?我們去!」

  說話的是一身材瘦弱的三撇鬍鬚男子。

  他面色陰沉,雙手縮在袖子裡,握住一起放在身前。

  「現在主道不能走,只能走小道,這位知道吧?」他打量了下張榮方,問。

  「知道,怎麼收?」張榮方微微鬆口氣,這去七縣的人不多,其中還要去華新縣的人就更少了。

  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

  「十兩一個人。」三撇胡男子沉聲道。

  「十兩!?」張榮方頓時驚訝。

  華新縣距離譚陽,走官道也才三天時間。

  當初他跟著商隊過來,也只才花了三兩一人。

  「特殊時間,愛去不去。」那男子不耐煩道。

  張榮方看了下那男子身後站著的幾人。其中有的面色泛白眼圈發紅。有的手裡拿著佛珠低聲念叨著什麼。還有人蹲下低著頭,看不見什麼神色。

  「什麼時候?」張榮方問。

  「明早一早出發,走清鼎山繞路。」三撇胡回道,或許是看張榮方有可能有財力,他態度稍微好了些。

  想到五天內必須儘快回去,張榮方也懶得講價了。

  這種時候,人家擺明了坐地起價,沒啥好說的。

  他果斷付了定金,得到約定地點,交換雙方名字後,便起身離開。

  這趟回去,師傅師兄到底情況如何,他還不知道,必須得做好各種準備。

  *

  *

  *

  華新縣。

  一處民居內。

  兩伙身材彪悍,佩戴武器的強人,正面對面對峙著。

  兩邊帶頭者,分別在一張木桌的兩頭坐下,一動不動。

  左邊一人是個絡腮鬍花白的中年男子,一身黑亮皮甲,腰懸彎刀,右眼從上往下有一刀疤,差點將他刺瞎。

  此人是海龍在華新縣這邊的總負責人,趙越廷。

  站在他身後的,則是海龍在華新縣最精銳的骨幹。

  而坐在他對面的男子,則是從譚陽趕到這裡來的情報頭子,紅狗王。

  紅狗王早已年過三十。

  因其全身皮膚微微泛紅,加上頭上沒幾根毛髮,看上去就和掉毛的流浪狗一樣,所以人送外號紅狗王。

  此人是胡西人,手下有著一大批同族同鄉的胡西人配合抱團,平日裡以販賣情報為生。

  而之所以來這裡,自然也是為了搜集更多情報。同時也是為了販賣更多情報給靈廷駐軍。

  富貴險中求,越是這等時候,情報的價值越大。

  「怎麼樣?查到這群亂軍的底子沒?」趙越廷沉聲問。

  他被安排在這裡,調查起義軍的後勤突破口,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可惜還是進展極慢。

  「嘿嘿,沒突破,我會約你來這地方交易?」紅狗王接過一旁手下遞來的旱菸,小心的用火石點燃絨,深吸一口。

  待得菸絲亮起紅點,才放下,悠然噴出煙氣。

  「我不光查到後勤線索,還找了一個最重要的情報給你。保管你回去後升官發財!」

  趙越廷心頭一動,沒有動容。紅狗王一貫就這誇張的風格,他也習慣了。

  「說說看?價錢還是老樣子。」

  「行。」紅狗王點頭。「這亂軍自號振勇軍,其中六個首領中,韓家三人負責軍務,部分資糧也是韓家自掏腰包支持。這點你應該知道吧?」

  「自然。」趙越廷點頭。

  「另外,這華新縣位於七縣後方,嘿,你猜這地方哪一家勢力糧最多?」

  「你是說??」趙越廷一下面色微變。

  「就是你想的那家。」紅狗王笑道,「怎麼樣,這一次,我再附送你們一個突破口,但你們海龍要幫我一個忙!」

  「看你給的東西有多貴。」趙越廷沉聲道。

  「好。」紅狗王笑了起來,「你海龍的信用夠好,合作這麼多年,我信你們。」

  他往前靠近一些,俯身道。

  「負責亂軍糧草後勤調度的,正是清和宮傳功度師,張軒,和其子張新泰。」

  「是他!?」趙越廷面色一沉。「張軒至少五品實力,年輕時候可是六品高手,再加上亂軍護持,就算我們查到是他,也沒多少意義。所以,你說的突破口是什麼?」

  「我查到,亂軍內部,也有人對張軒不滿。想對其下手。」

  紅狗王神秘笑了笑。

  「而剛好,那人和張軒關係極好,同時還是亂軍中的頭領之一。」

  「你的意思是,那人想投誠?」趙越廷頓時明白過來。

  「正是!我等只要等他創造機會便可。」

  「另外,奇怪的是,那張軒之子張新泰,應該是才新婚不久才對,可他接親的楊紅艷楊家,卻如今不知所蹤。」紅狗王繼續道。

  「另外,我還查到,張軒前些時日收了一個弟子,名張榮方。如今那張榮方也不見蹤影,我懷疑是這些人一道被安排,去了某個安全之地。」
  「楊紅艷,張榮方若是說安全之地,這七縣哪個地方最安全?」趙越廷輕輕搖頭。

  「放心,我已經去查楊家了。楊家之前在縣裡一直做著小生意,進貨一直是去譚陽,老家在旭陽鎮,無非就是這三個地方。我循著這條線找,終歸能找到線索。」

  紅狗王笑道,「到那時,我們兩邊一起抓,如果沒法直接解決張軒。就從另一條線,拿他兒媳全家和徒弟性命威脅。總有一條路能走通。」

  趙越廷笑著點頭,也算鬆了口氣。

  這所謂的振勇軍,其實從一開始,便註定成不了氣候。

  「那他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定下的時間是三天後,到時他會帶上張軒的人頭前來尋我們。」紅狗王笑道。

  *

  *

  *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

  譚陽城門緩緩打開。

  一小隊人馬便混著出城的隊伍,排著隊檢驗完文牒,離開城門。

  小隊中,加上張榮方在內一共六人。

  帶頭的是三撇胡陳國草,和另外一個叫小歡的女子。

  兩人似乎是夫妻,陳國草身材瘦弱。小歡則五大三粗,一條胳膊能當她丈夫一條腿。

  另外三人則是張榮方之前見到的三個。

  出了城,隊伍里沒有人說話,只是仔細檢查了行李後,便離開主幹道,往左走進一條小道。

  從早上一直趕路到快中午,一行人才在一條溪水邊取了水休息。

  帶隊陳國草夫婦單獨坐到一邊,剩下四人各自分開休息。

  誰也沒閒心理會誰。

  在這個時候花大價錢返回華新,大家心頭的忐忑和擔心幾乎都溢於言表。

  張榮方也從包袱里取出一個熟雞蛋,剝殼吃了起來,不時喝一口奶茶。

  這奶茶里加了不少糖,小米,黑糯米。

  味道香醇,和上輩子吃的奶茶沒多大區別。甚至還要醇厚很多。用來抵餓和補充營養是最好不過。

  他眉頭緊鎖,在考慮到了華新縣該怎麼做。

  那邊到底什麼情況?義軍對縣城採取的是什麼處置?如何快速找到師傅師兄?

  這些都需要提前考慮好。

  陳國草和小歡兩口子,則坐到不遠處,挨著一塊大石頭,啃著手裡蔥油餅。

  「我們還有多遠?」小歡問。

  「還早,就算小路快一些,也至少要明天晚上才能到。」陳國草搖頭。

  「那在什麼地方生火?」小歡搓了搓手,感覺有些冷。

  「一會兒到下回溝就生,別急。」陳國草不耐煩的回答。

  「好吧。」

  至此兩人便不再說話,各自就著水袋吃餅。

  休息了一陣後,一行人繼續趕路。

  陳國草夫婦走在前面帶路,其餘人跟在身後。

  只是誰也沒注意到,兩夫婦一邊走,一邊相互眼神交流。

  這兩人其實從一開始,便打算著以帶路為幌子,專門騙取高價路費。

  畢竟華新縣如今亂軍起義,人命如草芥,過去不是找死麼?

  兩人本就打算離開譚陽,可礙於路費盤纏不足,於是便想了個法子,打算狠狠做一單,然後帶人在野外時,趁機開溜,再拿騙到的錢,去其他地方重新生活。

  而最關鍵的是。

  他們兩人其實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去華新縣。

  也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去華新縣的小路。

  只是瞄著大概的方向,走他們以前走過的一條採藥道。

  反正他們不知道路,這些後面的蠢貨們更不可能知道。

  只要大概方向差不多,隨便糊弄糊弄就完事。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11:38 PM

79選擇 上

  陰沉的林地中。

  張榮方在後面,也注意到了兩人的些許異常。

  不過他自詡武功高強,就算這兩人敢鬧什麼麼蛾子,也能強硬鎮壓下去。

  只要最後能到華新縣,其他什麼都無所謂。

  一行人默默趕路,天色漸漸黯淡下來。

  張榮方看了眼天色,似乎要下雨了。天陰沉沉的,黑雲壓頂。

  「陳家兄弟,這天要黑了,該找個地方躲一躲了。不然一會兒下雨可就麻煩。」他提醒道。

  「放心,這前面往右,很快過一個坡就是。」陳國草隨口應道。

  「好。」張榮方點頭。

  很快,一隊人又翻過一個坡,只是前面兩邊都沒看到有任何適合做營地的地方。

  「這地方沒法休息啊。陳家兄弟,你是不是記錯了?」

  隊伍里那個拿佛珠的男子開口問。此時他的體力已經有些不支,有點氣喘。

  「沒錯沒錯,就在這附近,我們分頭找找就好。」陳國草笑著回答。

  他已經在為跑路做準備了。

  「我先去方便一下。」一旁的妻子小歡左右看了看,筆直朝著右側的林間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回頭對幾人道。

  「你們不要跟來啊。」

  幾人面色怪異,這女的五大三粗的,誰會有興趣去偷看?

  「那我們就麻煩先等等我老婆了。」陳國草朝幾人擺擺手,大聲道。

  拿佛珠的男人想開口,但又忍了下來,臉上壓下一抹煩躁,手裡轉佛珠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其餘兩人,一個女的找了塊石頭,墊上一張粗布後自行坐下。

  另一人蹲在一旁,手裡捏著一塊黑乎乎的東西,似乎是半個大錢,沉默不語。

  張榮方想著如今華新縣和清和宮可能的情況,心中想著對策方案,心事重重,也靠在一顆樹幹邊休息。

  不多時,林子深處傳來一陣叫喊。

  「當家的,我這草紙不夠,麻煩幫我拿點過來。」小歡的聲音傳來。

  陳國草哦了一聲,低頭取下背著的包裹,打開,將裡面的一疊粗糙草紙拿出來。

  咕嚕一下,包裹里一不小心滾出幾個大錢,一個大錢就是十個小銅錢,一百個大錢就能換一兩銀子。

  陳國草也不在意,重新將錢塞回去,然後將包袱放一旁樹杈上掛起。

  「麻煩幾位幫忙看看我包袱,我去給我媳婦拿紙。馬上就回。」

  說完,他不等幾人回話,便轉身走向林子深處。一邊走一邊還應著聲。

  在場幾人,原本見這兩人離開,都有些擔心,可一想到他們裝著錢的包裹都留在這裡,沒有帶走,想必一定會回來。

  當下也就不多想。

  張榮方也沒在意。

  不多時,陳國草兩人便又回了來。

  晚上一行人找了個地方臨時生火休息。各自吃了點乾糧後,第二天一早,又繼續趕路。

  早上才走沒多遠,小歡又喊著肚子不舒服,又要去方便。

  不一會兒,她又喊著她老公過去幫忙拿紙。

  包裹依舊還留在原處不動。

  這一次,還是一會兒,兩人就回來了。

  繼續趕路,臨到中午。

  那小歡又要方便,捂著肚子一副相當難過的樣子。

  陳國草半途依舊老樣子,給她去送紙。

  這次數一多了,大家也都習慣了。

  拿佛珠的男子似乎猜到了什麼,一副厭惡的眼神,別開臉懶得開口。

  反正只要裝錢的包裹放在這兒,也就沒什麼事。

  四人等在原地,都沒誰說話。

  張榮方拿出水袋,打開塞子,仰頭輕輕喝上一口。

  忽然他神色一動,放下水袋。

  很快,陳國草兩口子慢慢悠悠的走了回來。

  兩人看了看在場幾人,已經確定大家習慣了他們去樹林的舉動。

  下一次,他們便打算徹底跑路。至於留下的那個包裹,裡面看上去一直沉甸甸,可實際上,裡面只有一些石頭,只表面用十幾個大錢做掩護而已。

  「好了,繼續走吧,算算距離。我們繞一個彎,再穿過一條峽谷,就能到了。」陳國草介紹道。

  「什麼時候能到峽谷?」有人問。

  「順利的話,明早就能到。」陳國草準備今晚就跑路,笑著回答。

  明早?根本就不可能明早。

  「麻煩問下,這裡現在是什麼地方?」張榮方看了看周圍,出聲問了句。

  「這裡是清鼎山,我們只要穿過那條特殊峽谷,就能...」

  嘭!!

  猛然間黑影一閃。張榮方驟然前沖,一把揪住陳國草衣領,將其拎了起來。

  「你在騙我??!」

  清和宮就在紅山和清鼎山之間,兩座山他都時常進出,比起一般人要熟悉很多。可現在,這附近走了這麼久,根本看不到半點清鼎山的痕跡。他之前走過一個高坡時,還看過四周,發現四面的山體毫無熟悉感。

  如果這陳國草換個山體名字,他還不一定能認出。但清鼎山他太熟了。在場幾人都被張榮方這一下舉動嚇住。

  張榮方如今身高已經接近一米八,身材魁梧健壯,揪起陳國草,就如抓起一把乾草,輕而易舉。

  「放開我老公!!」小歡從側面拔出一把斷刺,對著張榮方腰側便是一紮。

  那只有半截的尖刺還沒靠近,她便被張榮方一腳蹬在肚子上。

  嘭!

  小歡一米八的個頭,強壯不輸於張榮方的身材,居然被這下踹得窩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曹你*的,敢打我媳婦!!」陳國草眼睛紅了,從後腰拔出一根鐵釺就朝張榮方臉上插來。

  可惜他的鐵釺只揮到一半,便僵直不動。

  一把鋒利的短劍,正穩穩的抵在他脖子上,只要稍稍往前一絲,就能割破他喉嚨。

  「你再說一句?」張榮方握著短劍,面色陰沉。

  「嘿嘿嚇我啊?你敢嗎?殺了人可是要砍頭的,這裡這麼多人看著,你有本事那就往這裡捅!」陳國草忽然反應過來,肆意的笑起來。

  「以為我陳國草是被嚇大的?我他麼告訴你!就你這種裝起來瞎比哄哄的,老子見得多了,少拿這些有的沒的來」

  噗。

  刀刃切斷脖頸骨肉的聲音傳開。

  張榮方鬆開手,任由陳國草捂住自己脖子,坐到在地。

  「拿錢辦事,天經地義。可你居然拿了錢還想害我?」

  張榮方心頭火氣涌動,如果金翅樓所說的消息是真的,那他就是白白浪費了接近兩天時間!

  還有三天,三天內如果趕不回去,師傅師兄萬一出了什麼事!?

  他在意的人不多,師傅張軒為他的付出,他一直看在眼裡。如今若是趕不上...

  啊!!

  一旁的佛珠男子尖叫起來,轉身拔腿就跑。

  另外兩人一男一女都嚇得連連後退,根本不敢靠近這裡。

  而陳國草的媳婦小歡,則渾身發顫的站在原地,看著這邊,看著丈夫在噴血的脖子,她神色恍惚,滿臉蒼白。

  「這裡到底是哪裡??!」張榮方厲聲道。

  「我我不知道!我們,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清鼎山,我們就想騙點錢,然後偷偷跑掉,偷偷跑掉!」

  說到最後,小歡撲了上來,抱著老公的身體,眼淚鼻涕不斷往下流。

  「你說你們根本就不認識去華新的路!?」張榮方愕然。

  小歡看著拿著短劍的張榮方,渾身又是一縮。但她馬上意識到了什麼,趕快道。「不不,我們不認識!但我可以帶你們回去!這裡沒有我,根本回不去!你們找不到路的!」

  此時其餘還在的兩人都聽到了,一個個面色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這兩人居然根本就不認識路??

  嘭!!

  張榮方心頭怒火再也壓不住,一掌打在一旁樹幹上,打得樹幹一陣搖晃,大量樹葉紛紛灑落。

  頭頂上一群小雀被驚動飛起,嘰嘰喳喳跑遠。

  一群人渾身也隨著震動狠狠一縮。

  「老公老公啊!!」小歡忍不住抱著屍體大哭。

  「馬上原路返回!」張榮方上前一把揪住她頭髮。

  他必須儘快趕回譚陽,重新找人帶路,前往華新縣。

  「好好的」小歡抽泣著答應,忽然她右手一揚,一把白灰就要灑出。

  但她的速度反應,哪裡是張榮方的對手。

  兩人一個普通人,一個七品武人,差距太大太大。

  張榮方一個掌壓,硬生生按在其小臂上。

  哢嚓一下。

  小歡小臂被捏斷,然後又被反向一扯。

  又是一聲骨頭斷裂聲響起。

  她整個右臂徹底脫臼加骨折。

  白色粉末因此撒了一地,毫無效果。

  「你殺了我老公,我和你拼了!!」小歡尖叫一聲,另一隻手抓起鐵釺朝張榮方肚子捅去。

  鐵釺剛起手,便聽哢嚓一下。

  她的腦袋被硬生生轉了一百八十度,整個人頓時不動了。

  噗通一下,小歡倒在她丈夫屍體邊,身體抽搐著,漸漸失去氣息。

  張榮方深吸一口氣。

  這兩騙子害得他白白浪費了兩天時間,最後還敢有歹心,果然都是惡人,死有餘辜。

  他沒再去看屍體,現在的關鍵是下一步該怎麼走!

  從譚陽到華新都要三天路程。

  如果走官道,他或許能一路問路走過去。

  但如今官道被封,只能走小路。小路又沒人識得

  他環顧周圍,剛剛還在的兩人,此時已經慌不擇路朝著來時方向奔逃跑去。

  張榮方也不在意。

  反正他這次出門,臉上也做過處理。

  如果有同僚再來看他此時的相貌,估計根本不認得他樣子。

  此時的張榮方,眉毛粗了不少,多了兩個黑眼圈,臉頰微微發黑,下巴上還有著一小塊紅胎記。

  再看看露出來的粗了不少的兩條長腿。這平時一直用袍子隱藏的身材,如今終於起到了不錯的偽裝效果。

  其實他壓根不會化妝,但拿著東西往臉上亂搞,還是會的。

  反正他又不是為了變美。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11:47 PM

80選擇 下

  迅速搜颳了兩具屍體的包裹錢袋,張榮方起身看了看四周。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回譚陽,但....

  「現在你回去,肯定來不及了。」忽地一個聲音從側面林中飄來。

  張榮方心頭一凜,立馬抬頭望去。循著聲音傳來方向,他很快看到,一名青色皮甲女子,步履從容的慢慢走近。

  女子面上戴著黑色面具,只露出狹長的雙眼部分。遠遠看去,那面具額頭處還有一道白色豎痕,仿佛第三隻眼。

  「要不要求助?」她抬起手指,指向張榮方掛在腰間的羽符,「只要花費一個那個就行。」

  「羽符?」張榮方頓時明白對方的身份了。

  金翅樓的人!?

  「你們拿捏得真夠精準的。」張榮方面色迅速平靜下來。他知道無意義的怒火,只會影響自己關鍵時候的決斷。

  「確切的說,在你拿到羽符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有人隨時盯著你了。」青甲女子平靜道。

  「如何稱呼?」張榮方沉聲問。

  「清素。」女子回答。

  這名字明顯是個代號。

  她仔細打量著張榮方,實話說,這一次來見這個可能加入的新成員,她心裡是非常牴觸的。

  金翅樓中,原本她馬上就要上任這譚陽地區,屬於第三級的鷹位。

  整個譚陽,只允許有正負兩位鷹級名額。

  原本這個名額該是她。

  但按照上面的命令,只要張榮方加入金翅樓,這個鷹級的名額就要直接給他。

  就因為這個張榮方是天才?

  清素心頭不忿,從簡單的資料介紹來看,張榮方是天才,難道她就不是天才??

  她如今二十,也已經四品武道。這張榮方如今十八歲三品,也就比她資質好一點點罷了。

  更別說她為組織立了這麼多功勞,做了這麼多任務!

  憑什麼?

  憑什麼張榮方一來,就要把原本該給她的位置名額,讓給一個寸功未立的新人!?

  「那麼,清素小姐,如果我求助,你能在三天內帶我抵達華新縣清和宮?」張榮方不知道對方心裡的活動,正色問。

  「不用三天。從這裡出發,以你我速度,只要一天即可。」清素淡淡回道。

  張榮方拿起羽符,陷入思索。

  不一會兒,他又問。

  「我還想問下,如果加入貴組織,我需要做什麼?能夠得到什麼?」

  「你需要過一年時間完成一個組織內發布的任務。至於能夠得到什麼?」

  清素笑了起來。

  「你能得到對應位置級別的各種情報。你每月有一次免費詢問對應身份級別的情報特權。另外,還能獲得我金翅樓頂尖的輕功身法傳授。」

  「沒有約束麼?」

  「我金翅樓一共六級,鵬,靈,鷹,梟,鳩,雀。如果你是梟級或以下,自然會有約束。但你不同,你若加入,一開始便是鷹級,所以...」清素頓了頓,似乎略有不甘。

  「所以,除了要保密金翅樓本身的存在外,沒有約束。」

  張榮方心中瞭然,知道這是金翅樓對自己的看重和投資。

  說是沒有約束,但這組織掌握著他兩個身份的秘密,哪裡可能沒約束?

  但此時此刻,他也沒有辦法。

  如果師傅那邊真的有事,他現在做的便都是對的。

  如果那邊沒事,他只是被騙了,那到時候反悔也不遲。反正沒有約束。

  實在不行,大不了他放棄張影身份,直接撕破臉動手。另外,到現在,張榮方也發現了,自己孤身一人,沒有情報和人手的支持,極其不便。如果能利用金翅樓的強大情報迅速成長,以後也能輕鬆許多,安全許多。

  「好,我答應你,動用羽符,向你們求助,帶我去華新縣,幫我解決我師傅張軒這次的麻煩。」

  「只能一個要求。」清素冷聲道。

  「那就,我要親眼看著我師傅張軒的這次麻煩被解決!」張榮方迅速回答。

  清素麵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

  「別和我玩文字遊戲。」

  「這樣不行麼?」張榮方反問。

  「當然不行!」清素心中憋悶,忽然一個新的想法湧上她心頭。

  這裡周圍只有她一人也就是說「不過...」她盯住張榮方的眼睛,泛起一絲嘲諷。

  「如果你跪下求我,說不定我一時高興,就會願意帶路。」譚陽城如今,那唯一的鷹級位置,一定是她的。

  剎那間,張榮方眼神凝固了,緊緊盯著她,一動不動。

  「你這是在強迫我?」

  「你覺得呢?」清素聲音似笑非笑。

  良久張榮方緩緩開口。「我明白了你在害怕。害怕我真的加入,然後損害到你的某個利益。所以你故意逼我,讓我自行拒絕加入金翅樓。對吧?」

  清素麵具下的面色微變。她想要說話,但馬上被對面打斷。

  「那麼我以羽符為證,要求你馬上帶我去華新縣。」張榮方迅速道。

  對方越不要他加入,就代表加入後,他得到的東西越好。所以他便索性加入進去,先看看再說。至於處理老師張軒的麻煩?只要到了華新縣,以他真正的實力,還用得著金翅樓的人幫忙?

  「你想清楚了?」清素沉聲道。

  「當然。」

  *

  *

  *

  次日。

  清和宮。

  財神殿。

  凌晨時分,神殿中線香生煙,朦朧如霧。

  張軒跪在蒲團上,朝著財神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

  叩拜後,他起身和一旁誦經的殿主老道輕輕說了幾句話。

  老道點點頭,起身慢悠悠朝後堂去了。

  很快,整個財神殿便只剩他一人。

  噹,噹,噹

  外面巡值的道人敲著鍾,計時的鐘聲慢慢迴響。反而更襯托出幽遠寧靜。

  張軒在一旁的蒲團上盤坐下來,靜靜修行文功。

  不多時,一個濃眉大眼,眉心有著一個川字的國字臉男子,緩緩走入財神殿。

  男子身材結實修長,一身坎肩黑皮甲,胸前還綁了一排細小的鋒利銀飛鏢。

  「張大哥。」他朝著張軒揚手問候。

  「來了阿齊。」張軒點點頭,朝自己面前的蒲團指了指。

  兩人很快面對面盤坐。

  男子名為方齊,是這次義軍七個首領中的一人。

  義軍對外稱六人,但實際上,還有一個張軒隱藏在清和宮,為所有人統籌調度後勤。

  無論是糧草還是兵器軍備,都是從張軒老道這裡分配出去。

  這七人中,張軒方齊兩人關係最好。

  早些年,張軒救過方齊一命,方齊也多次幫過張軒不少。

  兩人關係莫逆,早已是兄弟般感情。

  坐下後,方齊輕聲開口。

  「韓老二那邊,最近鬧得越來越凶了,他韓家三兄弟占據了整個義軍三分之二的兵員,誰說的話都不聽。照這樣下去,日後」

  「韓大哥當初出錢出力出人,德高望重,沒什麼好說的。韓老二的事,有他壓著,出不了大事。倒是我之前調度的那一批北面糧貨,現在怎麼樣了?」張軒皺眉道。

  「還在老代那裡,被他扣下了。」方齊搖頭。

  「他怎麼想的?想要占山為王是吧?」張軒不滿道。

  「老代要後天和你好好單獨談談。」方齊搖頭,「他和我聊過,說你對他那一支老是偏心。這事積攢很久了,也該好好解決下。畢竟當初我們三可是關係最好的。」

  「他也不想想,為什麼我專門針對他?」張軒火大道,「之前撥給他的糧草,三分之一都被他私自拿去賣掉,中飽私囊,他以為我不知道?」

  「老代只是以前窮苦過頭了,我們到時候好好勸勸,總能拉回來。放心吧。」方齊安慰道。

  「希望如此。」張軒嘆了口氣。他話頭一轉,「聽說你這次又搶到一壇三十年份的棗茸酒?」

  方齊面色一滯,隨即無奈的搖頭。

  「張哥你這消息,真的是,新泰就不勸勸你,少喝點。」

  他輕輕拍拍手。

  門外頓時有一背刀女子,拿著兩瓶青花瓷細頸瓶進門。

  將兩瓶子分別放在兩人身前,女子又沉默的退出去。

  「喏,就知道你好這一口。來吧,一人一支。」方齊無奈搖頭,拿起一支酒水,打開了仰頭一口。

  張軒笑了笑,也一樣拿起來,拔掉酒塞聞了聞。

  「好酒!」

  酒香醇厚濃烈,沒有雜味,一點也不刺鼻,反倒帶有沁人鼻腔的醉意,當真上品。

  「說起來,張哥你兒媳徒弟那邊找的什麼地方?我也想把我兒子送過去。」方齊隨口問道。

  「這年頭,還能去什麼地方?」張軒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找了條路子,送到譚」

  咯,他打了個酒嗝。

  「送到譚老莊去了。」

  「譚老莊?那可真夠遠的。」方齊愕然。

  「是遠啊,你要送,現在走不去了,主道都被封了,只能另想辦法。」張軒嘆息。

  「唉,煩啊。」方齊也點頭。

  兩人當即你一口我一口,閒聊著,很快便解決掉這兩支酒水。

  足足一個多時辰後,兩人歪歪斜斜的靠著牆睡著了。

  剛睡著不久,方齊輕輕睜眼。

  「張大哥?」他輕聲叫了下。

  沒動靜。

  混了一點蒙汗藥的酒水,效果就是好。

  方齊嘆息一下,從身上無聲的拔出一枚梅花飛鏢。

  看著對面的張軒,猛地往前一刺。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11:53 PM

81行進 上

  叮。

  財神殿內。

  張軒抬手,精準的擋住刺到自己身前的飛鏢。

  飛鏢距離他的脖頸只有一掌之距,但這一掌距離,卻怎麼也無法跨越。

  兩人的手臂對抵在一起,四目也正對上。

  「你....你沒喝醉!!?」方齊面色愕然,震驚,手臂在微微發抖。

  他明明看著對方將蒙汗藥的酒水全部喝完!

  怎麼會??

  怎麼可能!?

  趁他震驚分神,張軒豁然伸手,空出的左手穿過兩人之間的距離,正中其胸膛。

  嘭!

  沉重掌力狠狠打在方齊胸口。

  就算此時的張軒已然不是年輕時的五品,可掌力也依舊有四品之上水準。

  這一掌打得方齊胸骨斷裂,整個人往後退出數米。

  他沒來得及起身,完全是盤坐在蒲團上,連人帶蒲團,被打退滑行數米遠!

  「.....」

  方齊一口血從嘴裡嘔出,掉在泛灰色的方磚上。

  血水緩緩順著磚縫滲下去,帶著細碎的泡沫。

  「真有你的....張哥....看來,你一直,一直都防著我....」

  張軒面色複雜,慢慢站起身。

  「其實....我真的喝完了....可惜...你擔心被我喝出問題,放的藥太少。而我年輕時候專門做過迷藥對抗訓練.....」

  「迷藥對抗訓練?」方齊愣住了,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用迷藥對付張軒,根本就是個錯誤。

  可普通人怎麼會去做這種訓練?又能從什麼地方接受這等訓練?

  「那你剛才,說把人送到譚老莊,也是...假的?」他愕然問。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真的呢?畢竟譚老莊不在我們省內,那邊環境也安穩許多。」張軒輕輕嘆息。

  「我最沒有想到的,還是你...居然....」

  「你懂什麼!?」方齊忽然打斷他,咬牙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們這次起義,根本就是炮灰?是必死?你張軒不怕死,我還年輕!」

  他站起身,捂住胸口。「我方齊苦練這麼多年武功,吃了多少苦頭!難道就是為了這次平白給人做炮灰送命??!」

  「張大哥,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你兒子徒弟考慮。這等時候,正是我們趁機投誠的大好時機。難不成你以為就靠我們這幾千人,依靠天險就能擋住那些兇殘暴戾的靈軍!?」

  張軒痛心的看著這個當初和自己結盟發誓,一同起義的兄弟。

  他張口想要說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其實方齊說的沒錯,他們不可能一直這麼阻擋下去。

  原本他也提前計算好了自己等人的後路,可惜...現在看來,一切都晚了。

  很快,財神殿外傳來一陣細碎的兵器交擊聲,聲音夾雜著慘叫和呼喝。

  張軒面色微變,看向門外。

  「你還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只不過是上山時,稍微多帶了點人來。」

  方齊大笑起來,「張哥,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正是我們最好的機會,馬上投誠,配合拿下其餘亂軍首領,只要拿下韓老大人頭,我們...」

  「閉嘴!」張軒當即色變,欺身上前,一套一元符配合朝氣符迷煙步,快速搶攻。

  他要在外面來人前,先拿下方齊。

  方齊雖胸膛受創,但步法卻不慢。

  兩人來回交手數招,他一個低喝,衝出神殿大門。

  門外石階上,兩人拳腳相交,屬於四品的沉悶撞擊聲接連炸開。

  喝了帶蒙汗藥的酒,張軒雖然依靠以前的抗性體質沒事,但也多少有些影響,力量速度都減弱了一些。

  而方齊則是胸膛受傷,出手難免氣力不暢,劇痛難耐。

  兩人都是四品,狀態又都是差不多,加上雙方多年好友,知根知底。

  此時打起來竟是難分難解。

  只是讓張軒心中不妙的是,他們打出財神殿,才發現外面早已也打了起來。

  一隊隊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人馬,居然和清和宮的部分人結合起來,在圍殺另一部分清和宮的武修弟子。

  整個道宮內,到處都是喊殺聲,打鬥聲。

  血,慘叫,痛嚎,怒吼,在兵器交錯的聲響中激盪出陣陣回聲。

  「哈哈哈哈!!」方齊大笑起來。「張大哥,放棄吧。如今宮主唐砂已然投誠,加上我帶來的上百人馬,你以為你還有勝算麼?」

  張軒雙目發紅,看著遠處自己兒子張新泰和其餘幾個武修,正慢慢聚集清和宮的諸多好手,困守在最大的玄心殿內,依靠殿門不斷纏鬥。

  而道宮外,一個個文修道人不通武藝,都被驅趕抓起來。

  但有反抗的,一個個都被砍翻在地。

  三座大殿前的道場到處一片血跡。

  他心中一股股憤怒,漸漸化為悲涼。

  「方齊!!」

  這股情緒化為力量,迅速加強了他的每一次出手。

  原本就有些扛不住的方齊,此時更是難堪。

  但很快,一側又有一人急速沖近。

  來人一身道袍,頭戴玉枝蓮花道冠,面白無須,正是如今的現任宮主唐砂。

  「張師弟,如今大勢已去,你又何必呢?」

  他二話不說,接過方齊位置便和張軒激鬥起來。

  這一次攻防逆轉。

  唐砂乃是清和宮內少有的聲名在外的五品高手。

  且是打出來的有數實戰高手。

  他和張軒一樣,年輕時都在外遊歷過。

  此時一動手,便在力量速度上壓過張軒一頭。

  「連清助我!」張軒猛地大喝一聲。

  嗤!

  一道弩箭突射而至,瞄準唐砂後背。

  猝不及防下,唐砂只來得及在聽到張軒呼喊時,往左一滾。

  但還是慢了一步。

  他後背左肩下的血肉,被弩箭硬生生射穿出去,帶出一個血洞。

  但同樣的,遠處的大弟子陳連清也因此暴露身形,被一名方齊帶來的好手近身纏上去。

  「好膽!!」唐砂劇痛之下,當即大怒。

  再度和張軒打在一起。

  張軒渾身大汗淋漓,一時間被打得只能閃躲。飛速轉移。

  偶爾還擊,也不得不用拼命的招數才能緩和。

  此時其餘地方,張軒麾下的義軍和部分清和宮弟子,正被方齊和唐砂的人逐漸壓倒,一個個不支倒地。

  而山門處也有人看守,不讓人下山。

  這是擺明了要把所有山上之人一網打盡。

  局勢越發糟糕。

  *

  *

  *

  清鼎山。

  兩道人影快速在山林中閃過。

  張榮方一邊避開隨時可能撞到的樹杈枝葉,一邊盯著前面的清素。

  這個金翅樓的女人,身法確實不錯。

  以他此時故意表現出的,超過三品一截的速度,居然也只是堪堪趕上。

  當然,他的身法長處並非在速度上,而是在無聲無息和隱蔽上。

  此時天蒙蒙亮。

  清素猛地停下腳步,單手在樹幹上借力一點。整個人輕飄飄向上衝起三米。

  借著這股高度,她遙遙看了看前方。

  「前面便是清和宮所在的山峰了。這裡你應該比我熟悉吧?」

  「自然。」

  張榮方已經察覺到了周圍的熟悉感。

  「那麼就算我,完成了羽符的要求了?」清素平靜道。

  但心中卻是略帶戲謔。沒了羽符,她倒要看看這個張榮方回來能做什麼?

  就算他是天才,可現在的華新縣,現在的清和宮,從樓中得到的情報來看,張軒等人屬於義軍固守派。固守派比起招安派已經弱了一些。

  靈軍一直在等待,等的就是如今這一刻。

  想必現在,振勇軍內部已經亂了起來了。韓家三兄弟,後勤清和宮,都開始被針對動手了....

  她落地停下,轉身,看向張榮芳。

  「免費告訴你一個情報。現在靈軍已經配合振勇軍內部奸細,里外夾擊你師父他們。你現在回去,面對的不只是內亂,還有靈廷駐軍的全面鎮壓。而且,過了今天,這裡周圍可能都會被包圍,連鳥雀都難飛出去。所以,進去之前,你可想好了。」

  靈廷軍隊壓境下,到那時亂戰之下,可不是像高手單挑那麼單純。任你武功再高,天賦再好,也抵不過一支亂箭流矢。

  張榮方仰頭,透過樹縫之間,看著隱約可見的清和宮。之前師傅師兄的一幕幕迅速在心頭流過一遍。

  「也就是說,今天之內,還能離開?」他反問。

  清素眯起眼,面具下的面容有些複雜。她能理解此時對方的心情,因為她曾經,也面對過這樣為難的抉擇。此時的張榮方,讓她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你....想怎麼做?」

  「做我想做之事。」

  張榮方收回視線,緩緩將背上的願輪取下,剝掉包裹布匹。

  嗡。

  願輪邊緣穩穩轉動起來,露出鋒利鋸齒。

  他不再猶豫,大步朝山上走去。

  「送你一句我們樓主的話。」

  身後的清素忽然道。

  「什麼?」張榮方頓住腳步,微微側頭。

  「只要你身法夠快,面前的敵人便永遠只有一個。」清素眼神複雜的看著對方。

  那時的她,沒有選擇衝出去,她退縮了...而此時的張榮方......

  「謝了。」張榮方擺擺手,快步朝山上走去。

  *

  *

  *

  「繞師妹!!」張新泰一聲悲呼,看著那個在道宮中人緣極好的師妹,被亂刀砍死,倒在血泊里。

  他手持長刀狠狠砍倒一名士兵,試圖衝出去救人。但被身後的兩人一把抱住。

  「師兄別衝動啊!!現在出去就是死!」

  張新泰怒吼一聲,紅著眼被拉回玄心殿。

  殿內眾人,在趙大蔥等武修的帶領下,正用厚實的木板擋住窗戶。

  一口一人多高的大鐘被豎著擋在大門邊,等張新泰等人進來後,便馬上關門,將鍾推過去,擋住大半門扉。

  大殿內,就剩三十多人在,其餘人多是被外面的亂兵抓住,反抗的則被砍死。

  但更多的人還是站在唐砂宮主那邊,成了這次動亂的主力之一。

  清和宮加上雜役,一共兩百多人,至少有一半以上,都站在唐砂那頭。

  「師兄!現在怎麼辦!?」一群人圍著張新泰,都是神色慌亂。

  張新泰是義軍頭領,此時心頭悲痛下,卻思緒雜亂,根本想不出什麼好主意。

  他恨不得就這麼衝出拼盡全力廝殺到死。但....

  「我們....」

  他話才開頭。

  噗!

  猛然間,玄心殿的木質窗戶被一道黑線穿透而出。

  黑線射穿一道人胸膛後,帶著人狠狠釘在牆面上。

  眾人尖叫著蹲下身,這才看清,那黑線根本就是一支箭矢!

  黑漆帶著金屬十字箭頭的粗大箭矢!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2 11:58 PM

82行進 下

  大殿外。

  一花白絡腮鬍的中年男子,緩緩放下長弓,輕吐口氣,面帶微笑。

  一道清晰的刀疤從他的右眼處,從上往下拉下。差一點就是瞎子。

  但此時的刀疤,反倒讓他平添幾分狠厲。

  「趙大人不愧是天生神力,實力果真不凡。」一旁一紅髮胡西人拍著手讚嘆道。

  「哪裡,比起你家狗王的雙刀技藝,我這一手不算什麼。」趙越廷謙虛道。

  身為海龍在華新縣這邊的總負責人。他早就對譚陽那邊的負責人相當不滿。

  所以,趁著這次機會,他若是能成功建功,對比譚陽那邊之前爆發事故。

  此消彼長,說不定能取而代之,換他去譚陽坐鎮分部局面。

  所以,這次為了萬無一失,他乾脆親自帶上精銳,參與圍殺。

  「大人,張軒的那群屬下一部分縮到玄心殿,一部分去了尚德園。」一名近衛上前稟報導。「方齊的副手那邊在問接下來我們的行動。」

  「不急,那張軒老道呢?」

  「張軒正和唐砂宮主交手,已經逃到後山了。」

  「先去解決掉張軒再說,其餘不過土雞瓦狗。厲害啊,這張軒不愧是曾經的五品高手。」趙越廷讚嘆。

  唐砂的厲害,他是知道的,如果正面交手,二十招內,他必敗。

  可那張軒一個人先後對上唐砂和方齊,居然硬是撐到這麼久。

  放下弓,他接過身旁屬下遞來的彎刀,帶上數人,迅速朝著大殿側面的巷道走去。那裡就是前往後山的方向。

  *

  *

  *

  清和宮山門。

  張榮方遙遙望著有人駐守的山門,提起願輪。踏步便要向前。

  「你要怎麼上去?現在上面應該快要開始內鬥了。」

  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從背後飄來。張榮方微微一愣,扭頭一看。清素居然也來了。

  她依舊戴著面具,一身皮甲,手中多了一把短刀。

  「你怎麼來了?」張榮方疑惑。

  「等你走了我才想起,你羽符還沒給我。」清素平靜道。

  「你還沒說,打算怎麼上去呢?」

  張榮方沒再回話,隨手將羽符往後一丟,提著願輪往前走去。

  很快他便走到山門正面。

  「什麼人?」看守的,是幾個身穿道袍白褂的武修弟子。

  其中有男有女。

  「在下張榮方,之前在外地辦事,如今返回,還請看文牒。」

  張榮方將自己的身份文牒遞上去。

  既然這山下還有道士看守,想來還來得及。

  他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看守山門的幾人中,一名年長道士上前,接過文牒,翻看了下。

  「抱歉,今日山門封閉,師弟若有事,明日可再來。」他根本看也沒仔細看,便隨意合上丟給張榮方。

  張榮方眉頭皺起,正要說話。

  「張榮方?是你!?」忽地對面幾人後方,一名坤道走出來。

  來人面容白皙,五官端正,氣質冷靜。正是張榮方以前還是雜役弟子時認識的同門司徒楠。

  司徒楠面色僵硬,張口想說什麼,但還是又壓了下來。

  「司徒,你怎麼在這裡?」張榮方敏銳的發現了不對勁。

  司徒楠怎麼也是武修弟子,怎麼會跑到山門來干守門的活計?

  「我被安排下來看守山門,今日道宮有要事,你要來,還是明日,再來吧。」

  司徒楠咬牙,眼底閃過一絲不忍,還是勸說對方不要上山。

  「明日?」張榮方沉默下來。掃視面前的幾人。

  清和宮就只有這麼一條道能最快上山。如果要換其他繞路,就又要浪費不少時間。

  所以....

  「若是我今日非要上山呢?」

  「非要?」中年道人笑了起來,「有趣,那你可以試試。」

  張榮方不再說話。

  他仰起頭望向山上,風中隱約似乎有什麼聲音飄來。

  嘩。

  他提起願輪。

  往前一步。

  猛然間人影一閃。

  一群守山道人眼前一花,那中年道人面上還殘留著之前惡冷笑。

  噗嗤一下脆響。

  他雙眼茫然,人頭高高飛起。

  身下一具無頭屍體緩緩跪倒。

  等到屍體倒下,其餘人才駭然反應過來,發出尖叫。

  張榮方的身影已經急速穿過山門,化為黑線朝著山上衝去。

  其速度之快,遠遠超出了所謂三品的程度。

  後方的清素壓根沒反應過來,剛剛那一瞬間,她還在等待張榮方如何反應。

  可....

  「這....」

  「這種身法....!!」

  她身體微微發顫。

  那不是震撼,而是驚悚。

  一股冰冷的戰慄感從她尾椎骨一路向上,衝到頭頂。

  剛剛那一下,若是換成她來擋....

  清素心中毛骨悚然。

  因為答案已經在她心頭了。

  那一擊,就算是她,也必死。

  「這根本就不是三品的身法!!張榮方....你藏得好深!!」

  她強壓下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咬牙,加速朝著山上跟上去。

  她要親眼看看,張榮方到底想做什麼!

  山門處。

  一時間只留下司徒楠等人,面色蒼白的看著無頭屍體,根本沒從剛才的變故中回神過來。

  嘭!!

  山門第二關,迎客廳的木門被一股大力狠狠撞破。

  門扉倒下,裡面兩個持棍的道人轉身看去。

  剎那間兩道血花綻放。

  兩人茫然捂住咽喉,緩緩倒地。

  他們身後陰影中,張榮方收回願輪,面色平靜穿過迎客廳,來到內門前。

  清素說的那句話沒錯。

  只要他速度夠快,敵人便永遠只是一個。

  吱嘎。

  內門打開,露出裡面還在鏖戰中的道場。

  兩名皮甲刀盾兵怒吼著揮刀,朝他砍來。

  銀亮的刀身幾乎被血染成暗紅。

  唰。

  刀刃從張榮方身側划過,落空。

  他錯步往前,虛影般從兩人之間一閃而過。

  噗嗤。

  兩名士兵握住飆血的脖子,倒地不起。

  不用出手,只需要將離傷擺在正確的位置,一切便結束了。

  更遠處,一名武修壯漢看到這邊,低吼一聲,雙手持刀盤旋著狠狠衝過來。

  噹!

  一人多長的巨型砍刀重重砍偏在地面石磚上,陷入小半刀刃。

  張榮方身影一閃,出現在壯漢身後,刀刃上一排血珠緩緩滴落。

  壯漢僵直在原地,整個人從腰部開始,緩緩分成兩節,滑倒在地。

  此時清素才從身後快步趕來。

  一路上她頭皮發麻,看著一路的屍體。

  直到此時,她才清楚,自己之前挑釁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此時場面上,連續被張榮方殺了七八人後,其中還要加上幾個小頭目。

  這樣的逆戰,讓被堵在玄心殿的張新泰等人,也得了一口喘息,開始怒吼著反衝。

  清素輕輕吐氣,此時場上根本看不見張榮方的影子。

  他就像陰影中致命的毒蛇,只有在人被殺前,才能看到一點他的身影。

  不多時,場上屬於海龍和方齊的亂軍越來越少。

  一部分人甚至莫名其妙便少了一半的隊友,當即便被嚇得丟下武器拔腿就跑。

  這些所謂的亂軍,其實很多幾個月前還只是尋常的農夫。

  剩下唐砂的下屬道人們,逐漸被反攻出來的張新泰等人反圍。

  場面一團亂麻,到處是混戰。

  清素努力尋找著張榮方的身影。

  但以她四品的身體素質,居然也有些難以找到對方蹤跡。

  而在追尋對方的同時,她已經看到了好幾個三品的海龍精銳高手屍體。

  這些只比她弱一籌的高手,此時就如垃圾一般,躺在地面逐漸冰冷。

  這讓她心中越發發寒。

  她已經明白,這個張榮方,絕對不是什麼三品!

  他的實力遠遠超過自己想像!

  終於,她視線追逐到了一道模糊黑影。

  是張榮方!

  他正從一具屍體邊上起身,似乎審問到了什麼消息,筆直朝著一側巷道走去。

  清素咬咬牙,趕緊跟上去。

  *

  *

  *

  後山。

  一排排曬晾的道袍衣物間。

  兩道人影急速交錯,不時發出沉重交手聲。

  一件件衣物被巨力撕碎拋起,隨著山風吹散飄灑。

  不多時,唐砂胸膛不斷起伏,退後數步停下。

  他也老了。能打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對面的張軒嘴角帶血,也受了不輕的傷。但關鍵不是這點,而是打了這麼久,他們的體力都撐不住了。

  「哈哈哈哈!!」

  不遠處的趙越廷提著彎刀,大笑著帶人靠近過來。

  「唐宮主,看來你還是老了啊。這麼長時間還拿不下一個區區張軒。要不要某出手相助啊?」

  張軒看著又新來的幾人,特別是最前面的趙越廷,此人乃是海龍的四品頭領,一手潑風刀法據說能潑水不進,相當厲害。

  如今他幾乎是身心俱疲,一直苦苦支撐,就是希望等著韓家三位頭領能及時上山支援。

  可....支援來的,居然是海龍這伙惡人!

  張軒的一顆心直往下沉。

  回想這次倉促起義,原本以為萬眾一心的兄弟,原本以為歃血為盟的生死相交。

  如今才發現,那些人,那些事,都是假的。

  為了招安,方齊的人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不過還好。起碼紅艷和榮方,都在外面。」

  「紅艷已經有了身孕....而榮方....可惜...不能看到他以後揚名天下的時候了....」

  另一邊。

  「年紀大了,終歸不是年輕人了....」唐砂也不逞強,既然有人幫忙,自然不會拒絕。

  「還請趙先生相助一臂之力。」

  他抱拳朝著趙越廷一拱手。

  趙越廷大笑起來,提刀往前。

  只是走出幾步,他豁然發覺不對,猛地轉身。

  身後。

  他剛帶來的三個手下,已經有兩人倒在血泊中。

  而最後一人正艱難的伸出手,想要觸碰提醒他。

  啪。

  手臂垂落,這人的脖頸處鬆開一隻大手。

  大手下垂,指尖點點血水滴落。

  「現在。」

  陰暗中,一人緩緩走近。

  「又是一對一了。」

  張榮方抬起頭,看向面前的趙越廷,臉上滿是被濺射的點點血跡。

  「抱歉師傅,弟子來晚一步。」

  然後,他一如當初那般,抬頭迎上張軒投來的愕然目光。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3 12:04 AM

83抹除 上

  山葉隨風飛散,順著陡峭山壁往下飄落。

  清和宮後山。

  老道張軒嘴唇顫抖著,看著突然出現的徒弟張榮方。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剛剛趙越廷身後的那一隊人,此時已經紛紛倒在血泊中。

  這樣的無聲無息屠殺,是自己徒弟能幹出來的?

  他離開時才剛剛入品吧?

  這一刻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其他,而是眼前這人,是真的張榮方?而不是某個高手跑來騙他的?逗他好玩?

  此時張榮方身後,清素氣喘吁吁的狂奔趕來,也看到了一路上的屍體,一路上的鮮血。

  她面色泛白,頭一次在心中回想起了當初自己,第一次看到樓主時的情景。

  那時候那位也是,一時間,清素抬頭盯著前面張榮方的背影,仿佛從他身上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

  她壓下心頭的壓抑,緩緩跨過一具具屍體,在距離二十米處停下,靜靜等待著。

  她知道,既然張榮方選擇暴露了實力,那邊意味著,一切只有一個結果。

  哢。

  張榮方提著願輪,一步步往前。

  他前面的趙越廷渾身寒毛直豎,死死握緊手中彎刀。

  「你是什麼人!!?你可知,我是朝廷之人!朝廷命官!!」

  儘管此時手中有著他最信任的刀,儘管身上沒有一點傷勢。

  但此時的趙越廷已經明白,自己的生死到了最關鍵時刻。

  他不斷後退著,隨著對方的前進,他也在面色慌亂的不斷後退。

  忽地,他腳後跟踩到一個晾衣服的木架腳。沒法後退了。

  「你若是放我一馬,我有家財萬貫!美女珍寶!到時候立字據借據!!回去後我一定...」

  豁然間,話音未落,趙越廷面色一變,臉上慌亂瞬間消失。他雙手握刀,身形一衝。

  唰唰唰!!

  彎刀剎那間化為一道道細線,在其身前鋪成細網。那是出刀過快,臨時產生的幻覺。

  但可惜。張榮方左右微閃,腳步依舊往前,但沒有一道刀光能觸碰到他。

  哢嚓。一道刀光將他身旁衣架砍斷,上面晾著的道袍飛起,被斬成數片散下。

  嗡!!

  剎那間一道銀光衝破一切碎片阻擋,轟然砸在趙越廷胸前。
  嘭的一聲悶響。他身體僵直,彎刀及時回擋,但根本擋不住願輪沉重的撞擊。

  只是一下,趙越廷身體橫飛出去,撞垮數排衣架,摔倒在地。

  他努力想起身,但嘴裡不住湧出的血沫,胸口已經徹底塌陷下去的傷勢,讓其再也無力起身。

  「開開什麼玩笑!??」

  張軒的徒弟??這個人會是張軒的徒弟!?

  他自己都才五品!這個人這個人!!

  趙越廷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他看著張榮方走向最後一個唐砂,那道魁梧背影漸漸的,和他之前見過的一份情報畫像,隱隱重合。

  「張影是張榮!!?」他忽地想起來,眼裡閃過濃濃的不可思議之色。

  但一切已經太晚了。

  斷裂的肋骨已經刺穿了他的肺葉,大量血水湧入肺部。

  他視線漸漸因為缺氧而模糊。

  唐砂握緊手掌,骨節隱隱發白。

  他站在原地沒動,他想動,但看著周圍一地的屍體,也知道以對方的身法,他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沒有意義。

  雖然趙越廷的實力不在他眼裡,二十招之內,他必能將其擊潰。

  但那不代表他同時還能解決這麼多人。

  「你們贏了!」

  終於,在對方走到他十米外時,他終於開口。

  「有什麼條件,儘管開出來吧?」

  張榮方的腳步微微一頓。

  「問個問題。」

  「什麼?」唐砂表面鎮定,實則異常緊張的盯著他。

  「當初,奇山道人是不是你派出去追殺楊紅艷的?」張榮方問出自己以前一直疑惑的問題。

  「不是。」唐砂果斷回答,「奇山和我關係一般,之前不過是被我僱傭,暫時配合伏擊陳智涵。」

  「所以」張榮方還想問什麼。

  忽地他往左一閃。

  噗!

  一道細如牛毛的銀針險險從他身側飛過,狠狠釘入遠處地面。

  銀針速度極快,力度也極大,一瞬便鑽入地面,瞧不見蹤跡。

  唐砂看也不看結果,丟掉一個機關盒子,雙手運力,手臂肌肉迅速鼓脹變大。

  「重山!!」

  他低吼一聲,腳下重重踏地,近身對著張榮方頭部就是一掌。

  這一掌偷襲,匯聚了他全身爆發力,以破限技重山,加速打出。

  可以說這一下已然到了他一身五品功力的頂點。

  但,這一招落空了。

  蘊含巨大力量的一掌,從張榮方身側瞬間掠過。

  唐砂瞬間變招,手肘以一元符撞向張榮方腰側。

  但手肘戛然而止。

  在他前面,願輪離傷的刀刃,正對著他的肘部,不到數厘米。

  唐砂急忙變招,但已經來不及了。

  張榮方手中的願輪,宛如盾牌和利刃的結合,以低七品的速度和力量,完全壓制住了唐砂招數。

  兩人急速交手數招。

  唐砂不斷以重山爆發,才勉強跟上張榮方速度。

  嘭!

  終於一招慢了一拍。

  他肩膀到胸膛被切開一條細長傷痕,血水當即湧出,染紅了道袍。

  張榮方也是沒想到,這唐砂拼命之下,居然能用迷煙步勉強跟上他的速度。

  但也僅此而已了。

  不用任何破限技,他不斷揮動願輪。

  二十斤的金屬輪在手,打得唐砂縮手縮腳。

  噗!

  又是一下,唐砂右臂被切開一條大口子。

  失血過多讓他頭眼昏花起來,出手也同時稍慢了一點。

  啊!!

  突然他慘叫一聲,左臂因為格擋,完全被斬斷落地。

  叫聲還未傳出多遠,便戛然而止。

  一顆人頭高高飛起,砸落在地,再也沒了聲息。

  輕輕嘆了口氣。

  張榮方望著唐砂屍體,回想不久以前,他還只是三品,還只能仰望對方。

  而現在,他已經能正面擊殺整個清和宮最強的一人了。

  唐砂確實厲害,之前和師傅張軒交手,應該是顧忌受傷,沒有動用破限技。

  此人已經將一身上乘武學,修行到了以各種符法招數,自行彌補漏洞,圓融無瑕的地步。

  這種層次,交手時幾乎找不到破綻,所以張榮方只能強行以力速碾壓。

  不像之前的趙越廷,那所謂的刀法,看似速度快。

  但實則招數銜接之間,有不小的停頓破綻。

  而對於速度比他快許多的張榮方來說,找出破綻,就等於能一擊必殺。

  唐砂,趙越廷的屍體分散在兩處。

  中間大排的衣架被砸爛。

  此時的師傅張軒,注視著逐漸朝自己走近的張榮方,眼中的震撼和愕然,就算是旁觀的清素也能清晰看出。

  五品的唐砂,居然就這麼被當面砍死了???!

  還有海龍的趙越廷那個同樣四品的高手,還沒撐過幾個照面,就被廢了!?這變數來得太突然,張軒有點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這就像兩家父母打架,正打得難解難分。忽然自己三歲的兒子飛身衝出,一拳一個碾壓全場,將對方大人統統打死。傲立全場。

  而自己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傻眼。發生了什麼?這裡是哪裡?我人在哪?是不是做夢?

  還是說我兒子其實不是我兒子,而是侏儒假扮?還是個天生神力的侏儒?張軒心中無數念頭、疑惑泉涌而出。

  關鍵是,他清清楚楚的記得,張榮方離開時,還只是一品。他當時一高興,就把以前收藏的願輪獎勵給了他。

  如今,怎麼會怎麼可能!?

  「師傅。」張榮方走上前去,攙扶住張軒。

  「你你怎麼!?」張軒一肚子的疑惑,但看到徒弟身後的那個戴面具女子。

  他忽然止住話語。

  金翅樓!

  那人是金翅樓的人!

  張軒如何不認得對方的面具。

  那種面具是金翅樓通用的款式,漆黑,額頭上還有一條白色豎痕。

  再聯想到張榮方剛剛爆發的實力。

  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如果是金翅樓出手,以秘藥刺激潛力或許,但什麼樣的秘藥能有這麼強的威力??

  就算張榮方爭氣,達到了二品,可面對唐砂這等高手,怎麼也不可能

  除非忽然間,張軒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仔細回想張榮方這個弟子的前前後後,一切情況。

  發現自己似乎從一開始,便對其並不了解。

  張榮方自稱十七歲,還沒習過武,但沒人知道他這些話到底是真是假。

  而如今看來,他絕對不可能十七歲!

  更不可能以前沒練過武!

  張軒自以為找到了最合適的解釋。

  心頭的邏輯終於有了落腳處。

  如果說,張榮方一開始便從小習武,資質悟性都極佳,那麼如今,被金翅樓看上,也屬正常。

  他不再多想。既然徒弟不說,他也不問了。

  此時此刻,張榮方能提著願輪冒險來救,已經足夠證明一切。

  「走,我們先去幫你師兄!」他迅速回神,沉聲道。

  張榮方微微搖頭。「師傅,弟子來之前,便已經在大殿那邊清理過一次了。師兄他們應該已經贏了。」

  張軒愕然,一時間,沒了話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以前,他還能拿著師傅的架子說話。

  但現在,知道張榮方根本就是帶藝拜師,還加入了金翅樓。

  他的未來,已經註定遠遠超過自己

  他曾經想過,這一天會來,但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3 12:16 AM

84抹除 下

  看著張榮方,張軒一時無言。事都被幹完了,他好像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師傅,今日靈廷那邊會大舉進攻,您最好立刻通知其餘義軍首領。否則情況有變。」

  張榮方倒是預想過師傅此時的樣子,沒有遲疑,馬上提醒道。

  「多謝!」張軒重重拍拍徒弟肩膀。快步離開後山。

  路過唐砂時,他頓了頓,看著這個算計一生,謀慮縝密的老傢伙,居然就這麼莫名的倒在了一個誰也無法想像的變數手中。一時間,張軒心中的複雜和感慨,難以言喻。

  「這或許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任唐砂機關算盡,也抵不過突然冒出來一個攪局者。

  當即,他快步離開,朝著清和宮前半部分趕去。既然方齊聯合唐砂下手了。那麼其餘地方很可能也在動手。韓老大那邊得儘快前往查看!

  接下來,就是糾集人手的攻防戰了。張榮方這邊實力再強,在箭雨群攻之間,也發揮不了太多作用。還是要看大局布置。

  「對了。」張軒忽然想到什麼。扭頭看向身後徒弟。

  「海龍的趙越廷在這兒,那就意味著譚陽的紅狗王,也可能來人了。這兩人合作多年,形影不離。榮方,你在譚陽那邊的身份?」

  「放心,我們金翅樓這邊,不會有泄露。唯一可能走漏風聲的,是你們這邊。」

  清素此時接口道。她現在擺正態度了。

  見識了張榮方的身手實力,她已然明白,自己甚至整個金翅樓,都嚴重低估了張榮方的實力潛力。

  如今她必須儘快修復和張榮方的關係,否則...清素心頭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如果是尋常人,自然不知道武功高手當刺客的恐怖。

  但她們金翅樓不同,以張榮方此時的潛力實力極有可能未來成為九靈之一。樓主絕對會非常重視。

  到那時,不。不用到那時。

  就現在,如果此人一個動念,找個地方把自己殺了,也沒人能找出痕跡

  想到這裡,再聯想剛剛張榮方殺人比割草還快的恐怖效率。

  清素心頭的驚悚感一波接一波,渾身肌肉都緊繃起來。

  不行!她必須想辦法自救!彌補剛剛的關係!!大量思路念頭在她腦海里急轉。

  「紅狗王?」張榮方在同事那裡聽過這個名號,是譚陽相當有名的一個情報販子。

  「有一個漏洞!」忽然一旁的清素出聲。吸引了其餘兩人注意。

  她頓了頓,敘述道:「海龍和紅狗王這次設局,代表紅狗王已經徹底倒向靈廷。而既然如此,紅狗王的主力卻又不在這裡。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是去協助其他地方。」

  她從腰包中,取出一個短短的管子,放在唇邊,使勁一吹。

  嗶~!頓時一陣尖銳清越的哨聲響起。

  「稍等。」清素出聲道。

  張榮方和張軒壓下性子,耐心等了數分鐘。

  很快。一隻紅色小雀急速從遠處飛來。

  小雀輕輕落在清素伸出的手上,腿上還綁著一份紙卷。

  清素取下紙卷,展開看了下,頓時面色微變。

  「紅狗王已經帶人返回譚陽了!他們順著白家商隊的線索,搜查到了楊紅艷一家那邊!」

  「楊紅艷知道張影的身份麼?」她看向張榮方。

  「麻煩了!」

  張榮方心頭一沉。

  嫂子自然是知道。

  而且紅狗王一旦找到嫂子那邊,不光嫂子一家安全要成問題。

  他在譚陽的一切,也會瞬間功虧一簣。

  張影也會瞬間成為起義反賊的同黨。

  他當初護著嫂子前往譚陽,加入的白家商隊,有不少人都是見過他的。

  如果真要找,根本隱藏不了。

  正當兩人心中擔憂時。

  清素驀然出聲。

  「我來帶路!有小紅幫忙,紅狗王身邊有我們金翅樓的人,可以精準追蹤過去!」

  「你?你不是說只能完成一個要求麼?」張榮方驚訝看著對方。摸不准她是什麼意思。

  「我」清素臉色泛紅,她很想開口認錯,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被你們真誠的師徒感情所感動了。千里迢迢,一心只為救師,嗚嗚嗚實在太感人了」情急之下她低下頭不斷抹著眼淚。

  張榮方和張軒無言以對,看著清素戴面具的臉。別說,哭得還真有點像。

  「走吧,帶路。」張榮方懶得說破。之後再看這妹子的表現了。

  張榮方沒有和師兄會面,只是遠遠看了眼他們,確定了航行和趙大蔥等人沒事,便跟著清素快速下山。

  清素四品的身法再度用到極致。

  但可惜依舊被張榮方在後方輕鬆跟著。

  兩人下了清和宮,跟著紅色小雀朝譚陽方向筆直追去。

  這一次不同之前,在知道情況緊急後,清素已經提速到了自己的極限。

  不得不說,她的身法遠比一般的三品四品來得快。應該是專修身法速度的武修。

  只是讓她震動的是,身後的張榮方,從之前上山,殺人,激戰,然後現在下山狂奔。

  從頭到尾沒有休息過多少時間。如今居然還是一副神采奕奕的表現。

  這等耐力,讓清素心頭不斷更新對其新的印象。也越發感覺,自己得儘快彌補之前的得罪了。

  *

  *

  *

  從華新縣到譚陽的官道上。

  一隊人馬不快不慢的沿著道路往前行進。這群人馬中,有兩人騎馬,其餘人都是步行。後方還有一頭黃牛拉著貨車。

  紅狗王騎著一匹棕色大馬,身後跟著兩名貼身護衛。

  望著前面繞彎的山道,他拿出水囊喝了口水。

  「還有多遠到官家駐軍關卡?」

  「回老大,前面繞過去,下了坡就是。」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跑近,陪笑道。

  「嗯,終於到了。準備好文牒,我們這趟可是給官家辦事,給朝廷辦事。」紅狗王略微得意的笑起來。

  「這趟之後,順利的話,我們也能混個衙門職位坐坐。」

  他從小摸爬滾打,乞討過,騙人過,偷過,搶過,十三歲時就偷襲殺過人。十五歲就強過路過的小丫頭。

  為了生存,為了活得更好,他什麼事沒幹過?

  而小時候,他趴伏在路邊,等著官家的車駕慢慢路過時,那時他便有一個夢想,以後,他也要當上官家!!

  可惜,他是蠻族,出身限制了他天生就不能任職。除非立下巨大功勞。

  這些年,他各種鑽營,各種找門道,如今,終於和海龍搭上線了。

  幫了海龍抓這麼久的美女,終於找到一次機遇。一次能鯉魚跳龍門的翻身機會!

  紅狗王咧嘴笑了起來,滿口的黃牙參差不齊,嚴重的口臭足以把癩蛤蟆都熏得沒氣。但他絲毫不以為意。只要當上官,只要當上官!他就是上等人!

  車馬人馬,漸漸拐過彎。

  前面的山道下方,遠遠已經能看見,山下駐紮的碩大軍營。

  軍營周圍有樹立的一座座簡易哨塔。

  周圍還有巡邏士兵來回走動。

  「都快點,只要過了這段,周圍就安全多了。都打起精神!」紅狗王身後的副手大聲吼著。

  「哦!」其餘人紛紛應道。

  隊伍中,一個身穿緊身黑皮衣的棕發女子,同樣騎著馬。

  她是海龍趙越廷的副手,也是這次一起陪同紅狗王返回調查的人。

  「狗王,白家商隊那邊,你確定查到,那張軒的徒弟張榮方是何楊紅艷一起出發的?」

  「千真萬確。」紅狗王點頭,雖然他一身已經練到了四品巔峰,但面對著這個三品的女子依舊態度極好。

  畢竟他能不能當官,現在還要看著海龍的人。

  「白家商隊到了譚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又如何查到其中的徐紅艷一家線索?」女子疑惑道。

  「楊副手不是做情報這一塊的,自然不懂。」紅狗王笑起來。

  「只要從商隊入手,找到那楊紅艷的相貌特徵,再依照找出譚陽才入住的漂亮適齡女子嘿嘿,這方面海龍絕對有足夠的資料吧?」

  「譚陽人數眾多,很難把握所有。」女子搖頭。

  「那麼將日期,縮短在最近一年內入住的呢?」紅狗王笑道,「人不可能不吃喝拉撒,躲藏得再好,也終究會出門透氣。」

  「好了,不說了,快到了。」他騎著馬往前一步,率先走到隊伍前面,朝著山下趕去。

  嘶!

  忽地馬匹揚起前蹄,似乎有些不安。

  紅狗王皺起眉,輕輕安撫愛馬。

  「怎麼回事?」

  「狗王。」忽然身後黑皮衣女子出聲叫道。

  「怎麼?」紅狗王回頭看去。

  「問個問題。」女子沉聲道,「楊家的線索除了你我,還有誰知道嗎?」

  「如此重要之事,自然不能在行動前泄密。就我們兩人知道細節。」紅狗王理所當然道。

  隨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你是在擔心有人提前告密?放心好了,我的隊伍里,在這裡的都是心腹,絕不會有人主動泄密。」

  他豎起大拇指,露出得意笑容。

  忽地他心頭一動,迅速扭頭。

  噗嗤!!

  陽光下,他騎在馬上的身體,人頭高高飛起。

  那面容上的笑意還未褪去,眼裡全是錯愕,茫然。

  一道銀光高速划過,帶著血切開他脖頸。

  銀光偏斜,落地,狠狠扎入泥地,濺起大片泥土。

  馬匹受驚,驚恐的長嘶,將背上的紅狗王拋下馬背,狂奔而去。

  紅狗王麾下的人馬先是一頓,隨即驚恐慌亂起來。

  兩個近衛慌亂的迅速上前,查看情況,想要去看紅狗王的屍首。

  但兩人才往前靠近,便見黑影一閃。

  兩道血光炸開,人體倒地。

  那道黑影腳尖一點,拔出地上銀色願輪,青煙般在這隊人馬之間穿梭。

  每一次穿梭就會有一道屍體倒地。

  騎在馬上的黑衣女子輕嘆一聲,伸出手,任由一隻紅色小雀落在手背。

  慘叫聲,哭聲,混雜一起,在她身後響起。

  等到黑衣女子翻身下馬,安撫馬匹,轉過身來。

  身後已是一地屍首。

  一道魁梧人影緩緩垂下手中願輪,從最後一人面前站起身。

  人影抬頭,赫然是才剛剛趕到的張榮方。

  在他身後,是同樣手持短劍,劍身染血的清素。

  「屬下葉螢拜見大人。」黑衣女子抱拳朝清素行禮。

  她居然也是金翅樓的人!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4 12:36 AM

85傳 上

  「金翅樓....」張榮方注視著那自稱葉螢的女子,心中對這個組織的無孔不入,有了更新的認識。

  對方對這滿地的屍體,沒有絲毫意外,很顯然是經常面對這類場景。

  由此推測,金翅樓內部的實力絕非尋常。這個組織,絕對不只是個專營情報的勢力。

  「終於趕上了。」清素輕輕吐氣,「現在,一切了結,張先生,您還有什麼打算?」

  她現在已經打定主意,要在各方面都配合這位未來大佬,免得之後被事後清算。

  「我....」張榮方沉吟了下,正要說話。

  嘭!!

  忽然間三人身後,遠處清和宮方向,一道燦爛的紅色煙火沖天而起炸開。

  那艷紅的煙花宛如彼岸花般醒目綻放,就算相隔十數里也清晰可見。

  「那是.....!?」清素見狀,原本一直冷淡的眼神也終於一下變了。

  「是靈軍的進攻信號!那個方向....不好!!」

  她瞬間想到這點。

  一旁的張榮方也同樣面色劇變,二話不說,提著願輪急速朝著原路返回。

  其餘兩女同樣緊隨其後,但此時便體現出身法之間的差距。

  全速展開的張榮方,身法根本不是兩女能跟上的。

  他雖然身法武功只破限了三門,但本身總品級達到七品。

  其餘非身法類的武功,破限後,給他的身法增幅,可以算兩品抵一品。

  如此,他便相當於專修身法武功的五品速度。

  清素此時才真正了解到,張榮方之前一直在有所保留。

  她專修身法,如今才是四品。而張榮方明顯力量和其餘方面都很強,這意味著,他可能是在全面提升自己武力。

  身法只是其擅長的一環。就這樣,她專精都還比不過對方。這讓她心中升起強烈的挫敗感。

  而在最後的葉螢更是心頭震撼,她以為一切是以清素為首,卻沒想到連清素大人這位梟級,都對那名男子報以尊稱。

  不多時,三人迅速回到清和宮所在的清鼎山下方。

  遙遙望著山頂方向,一時間三人都減緩速度,停下來。

  張榮方怔怔的望著山頂。

  那裡已經被大量靈軍黑壓壓的湧入。

  蟻群般的靈軍全副武裝,身上全套的皮甲鑲嵌金屬片,從頭到腳全部覆蓋。

  竟然全是裝甲步兵!

  他們手持能遮住自己全身的黑色巨盾,步履迅捷,朝著山上移動。

  清和宮內早已被點燃大火。

  濃煙滾滾升騰,之前的建築群一座座陷入火海。

  張榮方抬腳想要前沖。

  「等等!」清素在身後叫住他。

  「現在靈軍精銳已經徹底包圍住了這裡,他們這是提前行動了....整個清和宮已經完全被包圍,你根本進不去!」

  這種時候,別管什麼武功高手,只要靠近兩百米距離內,被判斷成敵意單位。

  靈軍中的神射手第一時間就能把人射成刺蝟。

  「千萬別衝動!」清素深吸一口氣,「靈軍的神射手和精銳都是習武的,普通精銳一般至少都有鍛筋層面!神射手最差也是入品。

  現在圍攻的靈軍至少有兩千以上,這等數量,不要說你,就是九品衝上去也是死!」

  這等數量,弓弩覆蓋齊射,沒有重甲防護,只要靠近就是死。

  張榮方越發握緊手中願輪,怔怔的看著火光中的清和宮。

  天空中,一隻只靈軍豢養的飛鷹不斷盤旋,發出鳴叫。

  「我們可能已經被發現了!」葉螢忍不住出聲提醒,「靈軍的鷹可以看到地上很遠的距離!這個距離,我們很難隱藏自己!」

  「張先生!」清素忍不住看向張榮方。「您不必過於擔心。根據我們的情報,這場大火很可能是您師傅自己所放,目的是為了掩蓋很多義軍留下的痕跡。既然能放火,令師他們應該早已安排好退路。」

  張榮方也想到了這點。明明離開時,師傅他們已經占據了全面上風。

  現在看來,這應該是他們布置的退路。

  「能聯繫上我師傅他們麼?」

  「很難。」清素搖頭。「不過您放心,之後只要令師還在譚陽周邊,那便一定會聯繫我們。」

  張榮方靜靜注視著山頂的大火,閉上眼。

  「我明白了。」

  他轉過身,大步朝著譚陽方向離開。

  「您放心,譚陽的您的身份不會有問題,令師的身份至今知道的人都死了。

  根據我們的情報,令師之前指揮分配後勤,都是通過其大弟子陳連清處理,自己並未出面。也就是說,令師和您,現在都能以正大光明的身份生活。」清素迅速解釋。

  「接下來,只要躲過靈廷的最初搜查,就不會有問題。」

  「多謝。」張榮方擺擺手。

  他最後回過頭,看了眼燃燒著的清和宮。

  心中原本那個模糊的念頭,也越發清晰。

  如果此時,他有足夠大的權勢,或許只要一句話,就能解圍此時的清和宮,救出師傅他們。

  甚至可能一開始,師傅他們就根本不會起義。

  權勢之根基,在於軍隊。

  軍隊之力,靈廷借得,其他官員借得,他憑什麼就借不得?

  *

  *

  *

  清和宮後山。

  張軒帶著一隊隊人馬迅速在一條開啟的密道中前行。

  穿過密道一處露天破口,他從破口處往回望去。

  看著那燃燒的道宮,一時間腳步一緩。

  「爹?」張新泰在後方輕聲提醒。

  「沒事....」張軒笑了笑,他想到了張榮方。

  以他的資質,在金翅樓的培養下,或許要不了幾年,就能聽到他的聲名。

  而他們....已經失敗了兩次,日後不得不更換行省。

  再想師徒相見,或許要等許久許久之後了...

  「爹?」張新泰疑惑上前。

  「沒事。」張軒輕輕扯掉下巴上的鬍鬚,那鬍鬚居然是粘上去的!

  然後他將眼角兩側的魚尾紋一揭,整個人頓時變了個樣。

  「走吧。從今日起,張軒已死。」他笑了笑,想到張榮方,心中滿是欣慰。

  『或許....下次再見時,你已經飛天化龍了....』

  他率先往前,身後跟著一大隊清和宮的道人和義軍士兵。

  除此之外,其餘唐砂那邊的道人都被他們殺了個乾淨。

  起義,從來都不是過家家,為了保密,很多時候生死其實如吃飯喝水般輕易。

  *

  *

  *

  1184年10月。

  山省平輿路爆發七縣起義,起義持續數月,終因首領不和,由內應配合靈軍裡應外合,攻破天險而敗。

  亂軍首領以韓家三兄弟為首,潰敗中全面撤離沒入山林,化為山匪。

  同月,華新縣大道教清和道宮,遭遇失火,百年道宮毀於一旦。

  宮內道士多被火燒身隕。

  至此,七縣起義失敗。

  譚陽城。

  真一教,天璇宮。

  朦朧的誦經聲從正寧殿中傳出。

  林鴻面色平和,靜靜盤坐在神像一側,誦經,捏印,隨著搖動的鈴聲不斷變幻聲調。

  神殿內除開他之外,還有數名道人,都靜靜在等候他結束今日的晚課。

  足足等了十多分鐘。

  林鴻才慢慢收尾,結束。

  他輕輕放下搖鈴,長長吐氣。

  「殿主。」一位中年道人上前一步,低沉道,「小姐那邊今日,又悄悄抓了三人。這一直下去也不是個事...因為此事,城內不少人都找到我們這裡....」

  「不過是十幾人罷了,無事。」林鴻並不在意。

  他允許過的這些人選,都是早已調查過的,用來給女兒發泄怒氣的。

  女兒四肢被斷,要想養好至少得好幾年。

  那等傷勢,就算好了,也最多只當個普通人。

  至於習武,那是再也別想了。

  不過這樣也好,以後養好傷,便送她老老實實嫁人。

  林鴻面色不變,看向另外兩人。

  「還有事?」

  「殿主,有消息傳,偷天大盜從中都盜出的那把逐月刀,據說有人看到了在我們山省出現。」一道人輕聲道。

  「逐月刀....」林鴻眉頭一蹙。

  這不是一把普通的寶刀,其來歷頗為神秘。據說是和靈廷內部的某些隱秘有關聯。

  命令一層層從上面壓下來,如今正在全國通緝搜尋。

  「知道此刀現在為何人所持?」林鴻沉聲道。

  刀是寶刀,但他極不想被牽扯進這其中旋渦。

  這刀身上,牽扯著靈廷上面兩股不同龐大力量的博弈。

  刀本身隱含的秘密,有人想要知道,有人想要隱瞞。角力之下,被偷天大盜盜出,恐怕並非意外。

  「是一個叫黃玉真的刀客。此人一路遊歷數省。似乎在尋找什麼。」道人回答。

  「不要去管他,除非上面下死令,否則就當其不存在。」林鴻沉聲吩咐。

  接下來,他又問第三個道人,這人是宮主派來吩咐各項上面法旨的傳信者。

  林鴻也同時開始處理教內正寧殿的諸多事務。

  如今他這個位置同樣被許多人覬覦,若是不注意鞏固勢力,天璇宮的其餘兩個殿主絕不會放過攻訐機會。

  比起這些,女兒發泄之事無足輕重。

  *

  *

  *

  香鹵樓上。

  正午時分。

  熱鬧的食客之間,張榮方百無聊賴的坐在牆邊木桌前,就著面前的小菜,一杯杯的喝著馬奶酒。

  黑色的馬奶酒酸酸甜甜,只微微帶著一絲酒香,說是酒,其實更像飲料。

  自從從清和宮回來,他便養成了這般習慣。

  每日修行得實在累了,便會來酒樓里喝點馬奶酒,吃點小菜。

  一個人靜靜的待著,什麼也不去想,不去做。

  這樣待上半小時,全身的疲倦睏乏,都仿佛能消散不少。

  其實事到如今,張榮方很多時候身體並不疲憊,更多的是心裡的疲倦。

  枯燥的習武,反覆的練習修行,每日無趣的巡值帶隊。

  日復一日。

  他幾乎沒什麼興趣愛好,如今僅有的期待,便是等著每十天的一點屬性進帳。

  自從從清和宮回來,如今已經積攢了三點屬性了。

  而炎帝符也已經入門,之後等最後一點,便能一口氣破限,真正踏入符法四品。

  同時,他也在等待金翅樓那邊承諾的鷹級待遇,和對應的上乘身法輕功。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4 12:46 AM

86傳 下

  想到這裡,張榮方再度給自己輕輕倒了一杯酒水,放到嘴邊。

  「一個人喝酒?」忽地一道紫色身影輕輕入座,坐在他對面位置。

  是許廟桐。

  這個金翅樓的神秘女子,依舊面無表情,膚白如玉。

  但和之前不同,此時她雖然一樣面無表情,但眼神里注視著張榮方,卻帶著明顯的鄭重。

  「怎麼?我的功法有著落了?」張榮方挑眉。

  「原本應該是我教你,但.....」許廟桐眼中明顯有著一絲羨慕。

  「在更新了你的資料後,接下來,上面決定更換給你的功法。由另一位親自教授你身法輕功。」

  「另一位?」張榮方如今已經知曉了,眼前這位,便是整個譚陽之前僅有的鷹級成員。

  對於覆蓋整個山省的金翅樓來說,鷹級也算是高層了。

  而現在,居然還有更高層來教導自己。

  他心中不免升起一絲好奇。

  「黑十教那邊,之前也是你動的手吧?」許廟桐輕聲道。
  「怎麼可能,我哪有那麼厲害?」張榮方自然不會承認。

  他已經明白,就算是金翅樓內部,成員相互之間也不能隨意查看對方資料。

  只有在任務需要協同時,才會臨時配合指揮。

  「算了,你不想說隨你。如今黑十教的人已經查到一些線索了,若是你,你必須儘快做好準備。那群人可不是易於之輩,他們的眼線極多,專門給人清掃垃圾隱患,所以其背後站著的,是部分靈人。當然,若不是你動的手,那隨意。」

  她頓了頓,繼續道:「這次我來,只是給你傳個信。」

  她伸出手,輕輕遞出一封帶著淡淡桃花香氣的信封,然後也不多說,起身便離開座位,下樓去了。

  在外人看來,許廟桐就像害羞的少女,給心儀之人送上自己的情意信函,之後忍不住羞意,轉身匆匆下樓。

  周圍傳來細微的善意輕笑聲。

  張榮方伸手拿起那封信,信沒封口,裡面的信紙很輕鬆便滑了出來。

  上面展開只有一個地址『山瀾路77號,今夜八時。』

  合攏信紙,張榮方面不改色,繼續吃著小菜,自飲自斟,不多時,他吃完酒菜,起身結帳離開。

  下午的時間,他沒有去任何地方,就在自己家中修習武學,炎帝符入門後,如今他還有定魂符,混元符,采靈符三門沒有入門。

  而靈蛇身法早已破限,所有身法方面的功法,都練到了極點,如果再能得到金翅樓的身法輕功....那他將能把身法推動到一個極其誇張的程度。

  轉眼,下午吃過晚飯,夜色漸濃。

  譚陽的山瀾路,是整個譚陽樂坊最集中之地,整整七座大樂坊,有五座都在這裡。

  每到夜晚,這裡便是車水馬龍,人流擁擠。,衣著富貴的客人們來往絡繹不絕,艷麗嬌美的樂女們手持各種樂器,不斷在樂坊樂樓上彈奏出一首首動人樂曲。

  這裡比起妓館要更高級許多,這裡的樂女賣藝不賣身,甚至其中的樂曲大家,在音律詞曲上的造詣極高,時常去各大慶典,官宦貴人府中演奏伴音。

  山瀾路77號,便是一座孤零零位於兩座樂樓之間的莊園,莊園門前守著兩名黑衣僕役。

  張榮方緩緩站到門前,打量門前,門扉上大大寫著一個『極』字,黑門白字,清晰醒目。

  「張官人,您來得正是時候,主人剛剛回來,就在花園裡。」右側的僕役輕聲提醒。

  張榮方並不意外對方認識自己,點點頭,上前推門而入,門不是那種很大的重門,輕輕推開進入。

  裡面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園林,黃色和綠色植物樹木混雜一體。

  林間,鋪滿鵝卵石的小路若隱若現。深處有溪水聲潺潺流淌。

  張榮方順著鵝卵石小道一路往裡,一直走到深處。

  小道匯入一片鋪著青石磚的道場。

  道場整體被做成了一把展開的紙扇形狀。

  紙扇中心,站著一人。

  張榮方仔細望去,只覺那人微微有些眼熟。

  「不要怕。」一個寧靜帶著絲絲彆扭異樣的女聲,從那人身上響起。「走近些。」

  張榮方心頭定了定,金翅樓的強大情報能力,對他以後的發展很有好處,另外,他還可以通過金翅樓調查姐姐那邊的情況。

  雖然張榮瑜並非他的親姐,而是前身的親人。但既然此身受其恩惠,便必要報答。

  考慮到這些,他加入金翅樓有益無害。

  他頓了頓,緩緩走近,靠得近了,才看清那人的外貌。

  對方一身白裙,長髮及腰,一根銀色髮帶若隱若現,面孔上沒有戴面具,但那面色僵硬的五官,一眼便能看出是用了易容,這是一個看上去平淡,普通,但卻氣質飄忽不定的女子。

  「我們見過一面?」張榮方感覺這張臉似乎有些印象。

  「是嗎?」女子抬起手,理了理飄飛的黑髮。

  「這些並不重要....」她目光落在張榮方身上。「能襲殺開山道人。能在清和宮,以三品爆發破限技,襲殺四品五品高手,還能全身而退。在黑十教圍攻之下,就敢悍然抓人突圍。你,很不錯。」

  「多謝誇獎....」張榮方心頭微動。他來之前也想過金翅樓對他的了解到了什麼地步。

  如今看來,對方是真的把他全部事情都查了個遍,再回想之前死得無比憋屈的紅狗王,這等情報能力,當真厲害....

  「敢問您如何稱呼?」他沉聲問。

  「葉白。」女子輕聲回答。「你....唔...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了?」

  張榮方微微愕然,好在沒等他提醒,葉白便又回想起來。

  「對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今年應該剛滿二十六吧?」葉白平靜道。

  「.......」張榮方欲言又止。「我....其實.....」

  「二十六歲,達到如今這個程度,不錯。可算是天才。」葉白點頭。

  「按照樓中等級,我將授予你鷹級權限。」她微笑了下,「可惜年紀大了點,你還差一點才能進入靈級候選。不然就能拿到更好的靈級身法了。」

  張榮方頓時忍不住了。

  「大人,在下今年才十八,不是二十六。」

  「十八?」葉白臉上帶著一絲追憶,「曾經,我也覺得自己永遠十六.....」她不再理會這點。

  「可是我...」張榮方還想說什麼,這平白被降一級評價,不能得更好的武學,他自然不願意。

  「好了,我還能在山省停留一周,這一周內,你每日都可來此地尋我。」葉白打斷他道。

  鷹級在每一個城池算頂端,但在她這裡,見過太多太多了。

  因為整個大靈,光一個山省便太大太大。

  「好吧....多謝大人!」張榮方連忙抱拳。

  「不用....」葉白臉上笑容慢慢淡去。「對了,能告訴我,以後,你有什麼夢想麼?」

  「夢想?」張榮方一愣。

  他仔細想了想。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什麼值得當做夢想的東西,一種莫名的茫然無措,慢慢湧入他心頭。

  「沒有嗎?」葉白也不意外。「那便算了。」忽地白影一閃。

  她人影仿佛幻影般,驟然出現在張榮方身側,右手輕輕搭在其肩上。

  「先來摸骨。」她手一按,頓時一股奇異力道壓住張榮方,讓其根本動彈不得。

  這股力道極其沉重詭異,仿佛時有時無,專門針對肌肉產生的每一股力。

  「嗯?」忽然葉白輕咦一聲。

  「七品??你居然是七品??」她面色震動。

  同時手指宛如輪轉,不斷在張榮方身上連點數下,分別落在不同骨骼處。

  「不對!這是...??」葉白一把抓起張榮方手腕,看到上面清晰的鷹爪功痕跡。

  「這是低品破限?你以三品上乘武學為根基,疊加四品低品武學?難怪,難怪能有這麼快的進度....」

  「悟性高的話,低品武學修行會事半功倍,可惜....」葉白眼中閃過一絲絲惋惜。

  此時張榮方也從對方恐怖的身手中回過神,強壓下心中的驚悸。

  「可惜如何?」他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

  「可惜,你不知道,人的身體是有極限的。能夠破限的次數,也有極限。」葉白輕聲道。

  「九成九之人,全面破限的次數,最多是九次。少部分資質過人者,可達十次以上。但可惜....你不是那極少部分之人。」

  「您是說??」張榮方心頭一凜。「我最多只能破限九次??」

  葉白沉默了下,微微搖頭。「錯了。你的根骨上限只有八次。」

  「.......」張榮方。

  葉白迎著張榮方愕然的眼神。「嗯,現在還能破一次。」

  「大人...」張榮方吞了吞唾沫,「那我,可還有補救之法??」

  葉白搖頭。「你最初應該是自己偷偷練的低品武功,沒問師傅吧?」

  張榮方默然。

  他確實是這樣。

  「所以這便是為何上乘武學如此珍貴的原因。上乘武學甚至絕學,對人的增幅更大,更全面。還更不傷身。而低品武學相比起來,就差了很多。當年韓永縣資質不錯,也一樣因為沒用上乘武學為主修,最後心臟崩裂而死。韓十三的名頭,到現在還依舊在民間武林流傳,為人惋惜....」

  葉白感慨道。「算了,如今你就算習得金鵬密錄,也效果不大了。」

  張榮方無言以對。

  眼前這位口氣大得驚人。仿佛八品在她口中就和二三品沒啥區別。

  就連被人評價為資質曠古爍今的韓十三,在此人眼裡,也僅僅只是不錯。

  「好了,接下來,你確定還要學麼?若是不學,我可將這個機會換成其他補償。譬如能彌補你如今受損筋骨的寶藥。」葉白淡淡道。

  「我....真的沒法挽救一下麼?」張榮方不甘心道。

  「無法。你已消耗了四次破限機會在低品武學上,此乃不可逆轉之極限。」葉白搖頭。

  「我有一門身法是真一教的龍蛇提縱術,不算低品吧?」張榮方忍不住問。

  「不完整,一樣只是低品。」

  「......那我以後若是達到八品後,會如何?」

  「會停滯不前,此生到達極限。」葉白輕輕回答。「但你悟性不錯,不破限,未必不能闖出一番事業,純粹習練招數秘技,一樣能提升部分實力。」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4 12:56 AM

87明 上

  純粹練習招式?

  張榮方心中明白,這樣就算有提升,也絕不會多大。

  上輩子小說里也有類似的武功,但也就那樣。

  「不要看不起這樣的武功。」葉白道「純粹的招數,配合足夠合適的武器,很多時候,甚至能一擊殺死遠比自己強大的對手。品級,並非絕對。」

  「可品級之間,反應速度也差距極大,就算偷襲也很難吧?」張榮方自己有這樣的體會。

  「人力有窮,而器物無窮。」葉白沒有細說,而是轉移話題。「好了,你想選擇什麼?丹藥,還是武學?」

  「武學!」張榮方果斷道。

  就算他如今上限即將到頂,可他有屬性異能,未來不一定就真的被限制死。

  比起丹藥來說,學習上乘武學的機會要少很多。

  上乘武學必須師傅手把手微調教導,稍有差錯,便會失之千里。

  所以難得有眼前這般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

  葉白莫名的看了眼張榮方,似乎有些詫異。

  但她沒有多問什麼。

  金翅樓的規矩便是如此,成員與成員之間,其實除開任務期間,平日裡相互不許有誰去深挖成員身上隱秘。

  之前張榮方沒加入不算,但現在,他也是成員了。

  「那好,我將傳你我金翅樓的傳承武學,金鵬密錄。接下來,一周內,你要完全記下所有修行步驟,不得記錄於書冊,只能用心記憶。而能記下多少,便看你的造化了。」

  「好!」張榮方重重點頭。

  葉白微微點頭,開口開始講解。

  「金鵬密錄,是我金翅樓先輩樓主,於兩百年前,觀百鳥翱翔所悟出的上乘身法武學。

  其功法,可分六品,以專修身法速度為主。而按照品級層次,可分成,雀,鳩,梟,鷹,靈,鵬。」

  「嗯?只有六品麼?」張榮方詫異道。

  「是,只有六品。」葉白點頭,「但金鵬密錄之所以能以六品位列上乘,關鍵在於,它可兼修,而不加重自身身體負荷,這門武學的六品破限,只相當於尋常武學破限三次。」

  張榮方頓時瞭然。

  也就是說,這金鵬密錄,只要夠時間,夠悟性,便可以和任何武學一起兼修!

  他心頭一動,難怪被稱為上乘武學。這樣的武學,若是流傳出去,必定會被無數人爭搶謀奪。

  特別是那些品級快要練到極限的武人。

  「好了,接下來收心,我傳你密錄第一層。」葉白輕輕揮手。

  周圍頓時有細微人影四散,守到院落周圍,防備人偷聽。

  月色下,葉白嘴唇微動,聲音宛如溪水,慢慢傳到張榮方耳中。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仔細認真。

  轉眼時間便過去一個多時辰。

  然後則是親身演練。

  葉白裙袂飛舞,每一次演練,都宛如舞蹈般柔美純淨。

  張榮方甚至從中看出了一絲神聖之意。

  而輪到他上前學習,就變得笨手笨腳,拙劣不堪。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每日夜裡都來山瀾路,學習金鵬密錄。

  對於金翅樓的這門強悍武學,他也逐漸有了更深的認知。

  這門武學講求的是借一切外物為自身加速。

  在施展身法時,一開始速度不算很快,但隨著時間推移,身法會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簡單來說,這是一門極其要求精確度和掌控力的武學。

  對自身的掌控,對外在環境的掌控,都達到了極其苛刻的地步。

  這門武學,能將一切力道化為加速動力。直到最終大鵬展翅,扶搖直上九萬里!

  轉眼,一周的時間便到了最後一天。

  第七天的夜裡。

  葉白手執一支鐵笛,站在道場一端的涼亭中。

  涼亭四面有薄紗帷幕,隨風飄蕩。每一面帷幕都寫了一個字。

  『心』、「神」、『體』、『魂』。

  一番教導之後。

  「今夜便是最後一次。你可掌握全部練法心法?」

  她看著不遠處面色緊皺的張榮方,靜靜問。

  「.....」張榮方無言以對。

  本以為這個金鵬密錄也就和回春淨時符典差不多,結果....這武學講求的是一個悟性。

  不是靠頭。

  是靠身體感悟的悟性。

  有些姿勢招數,銜接起來也極其怪異。

  以至於短短一周時間,他只掌握了兩層的練法。

  現在看來,難怪之前葉白沒有限制他學習的內容。

  還一副『只要你能學,我就全部教你』的樣子。

  原來一開始,這傢伙便知道,一周的時間根本記不下多少內容。

  見張榮方不說話,葉白也不生氣。

  「今日之後,你我或許久才會再見。」

  她緩緩走近。

  「你....有些奇怪。」

  「奇怪?」張榮方不解看向對方,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位大佬說話,一向跳躍性極強。似乎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你心中,沒有絲毫沮喪,不甘。就算知曉了自己只能達到八品,也毫無低落之意....」葉白不解道。

  她從未見過對自己如此有信心之人。

  從對方骨齡來看,他明明可習武的時日,早已不多了...可為何...

  「我還沒試過,還沒真的走到頭,現在擔心這些,未免太早了吧?」張榮方笑道。

  「可你二十六了。」葉白平靜道。

  二十六,離三十隻剩四年。

  到那時,氣血便會走下坡路,一身武功,能保持住就是最好,更別說繼續前進。

  「我真的才十八。」張榮方糾正。

  「二十六歲,還能如此有自信,當真難得。」葉白點頭。

  她很少見到如張榮方這般奇怪之人。

  明明資料調查出,他確實十八,但骨齡不會騙人,此人是實實在在的二十六,甚至更多。

  明明能在沒師傅指點的前提下,兼修四門低品武學破限。一身武學悟性應該很不錯才對。

  可教了一周後....

  就這??

  當年她可是一晚上便將師傅教導的金鵬密錄全部記憶下來。

  「我要走了。今後,譚陽這裡就由你和許廟桐一同管理。」

  葉白不再多想,這世上多的是奇奇怪怪之人。

  一開始,她是接到傳訊,說張榮方資質過人,未來有踏入靈級的可能。

  為表重視,加上她正好就在附近,才親自趕過來教導。

  可結果卻是失望。

  張榮方悟性應該不錯,但自己把自己練廢了。

  現在,一周後,葉白覺得自己對這小傢伙的判斷還要再糾正一下。

  這傢伙的悟性,也很一般....

  好在她性情偏執,雖然結果和自己預想的要差很多,但依舊因為責任,認真教導了對方一周時間。

  「大人,我這兒密錄才掌握兩層....您看這...」張榮方無奈道。

  實話說他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遇到一門純粹身法武學,如果不能學全,這以後...

  「你可尋許廟桐傳授。她掌握了三層。」葉白回道。

  「那後面的怎麼辦?」張榮方道。「大人可有途徑教我?」

  「你都二十六了。學會兩層應該也夠了啊?」葉白詫異道。

  剩下四年,以張榮方的資質,練兩層金鵬密錄,還要練主修的符法武功。

  時間根本不夠用。

  掌握兩層金鵬密錄難道還不夠?

  「屬下....真的十八歲!」張榮方無奈了。

  「你真的覺得,自己能破開桎梏,練到第三層密錄?」葉白看著張榮方,眼裡流動著某種很奇怪的神色。

  「還是說,你以為上乘武學就和你練的那些低品武學一樣,很好破限?」

  「還是以為你是天底下唯一的例外,能突破所有人都難以逾越的先天極限,踏入更高九品??」

  說實話,她見過不少不自量力之人,可此時的張榮方,那種對待武學輕飄飄的態度。

  那一副所有武學在他眼裡都是一樣的神情,多少讓她有些生氣。

  她自己便是偏執之人,知道先天極限到底有多難突破。

  她至今被卡在這個層次,十多年來,無時無刻不在耗費心力,尋找突破可能。

  可至今....遙遙無期。

  為了突破先天極限,她吃了多少苦,費了多少心血。受過多少次傷。

  沒有人知道。

  連她這般的天縱之才都艱難如此。

  眼前的張榮方卻如此的輕慢....

  他根本就不知道,突破先天極限是一件多麼艱難絕望之事....

  「屬下並非此意。」張榮方感覺氣氛有些不對,連忙低頭,「屬下只是覺得,或許萬一,萬一我運氣不錯,真能....」

  「不可能!」

  葉白打斷他的話。

  她面容看不出表情,但清澈的雙目里,滿是清冷的不快。

  「人之身體,便如瓷瓶。習武便如往瓷瓶中注水。水滿之時,便是先天極限之日,水滿則溢,斷不可讓瓷瓶憑空變大。」

  夜幕下,安靜的道場上,一時間只有葉白沉靜的話音不斷迴蕩。

  看著張榮方低頭安靜的神色。

  葉白心中的不滿稍稍減弱。「罷了,你如今年紀尚輕,經歷尚淺,又能知道什麼呢?是我不靜了。」

  看到張榮方默然低頭。

  她也不再多說。「你我就此別過,希望下一次,你還能如現在這般自信....」

  噗。

  忽地她屈指一彈。

  一個細小物事精準飛到張榮方身前,被他急忙一把抓住。

  張榮方低頭一看,是一支巴掌長短的黑色瓷瓶。

  「大人這是?」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4 01:04 AM

88明 下

  「此乃金璽丹,九品之下有效,能補你兼修武學所傷之根本,你服用試試,或許能稍稍挽回一絲損傷的體質,讓你再多一次破限機會,但此丹只能服用一次,之後再用,便會化為劇毒。切記。」葉白簡單回道。

  「回吧。」她輕輕轉身,不再看張榮方。

  這意味著,兩人一周的教導,到此為止。

  張榮方捏著金璽丹,這丹藥之前說是讓他武學和丹藥二選一。

  卻沒想到,最後還是都給了他。

  這等丹藥,能夠彌補消耗掉的破限品級,毫無疑問,其珍貴程度遠超他之前吃的那些藥湯丹藥。

  這麼一瓶,若真有效,怕是千金都不止。

  「謝大人賜藥。」他沒多說什麼。

  如果這藥真的有用,那他日後必有所報。若這藥包藏禍心,倒是同樣也有所報。

  另外,連許廟桐都只掌握三層,那後續的金鵬密錄,現在若拿不到,以後恐怕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弄到全本。

  自己已經加入了金翅樓,只能等以後,或許還能找到機會。

  很快,張榮方順著來路返回,離開道場。

  葉白獨自站在道場裡,拿起手中鐵笛,輕輕吹奏笛聲。

  笛音平鋪直敘,毫無波瀾,宛如輕輕倒出的淡茶,不好聽,也不難聽。

  不多時,一道黑衣人影驟然出現在道場陰影里,緩緩走出。

  「大人,是屬下調查不力,讓您失望了。」

  人影露出身形,赫然是戴著黑色面具的許廟桐。

  她得到張榮方的資料後,震動之餘,第一時間便將其上報,然後才引得葉白親自前來,但結果...

  「大人,那張榮方,能夠自行兼修這麼多門低品武學,悟性絕對極強。就算走錯路,難道以後真的沒希望了麼?」許廟桐依舊有些不解問道。

  「所以我給了他金璽丹,就算無法彌補,也可保他心脈平安。」葉白淡淡道。

  「可若他未來,當真能突破極限呢?」許廟桐有些不甘道,「以他的悟性,一旦找到辦法突破極限,未必就不能成為第二個韓十三!」

  「你看錯了。他的悟性並不是很強。」葉白搖頭,「不過....」

  她頓了頓。「若他未來,當真能突破極限,成為第二個韓十三。」

  「....到那時,我便破例收他為近衛又如何。」

  「近衛?!?」許廟桐面具下的神色一緊。

  她是真正明白這句話中的分量之人。

  若是張榮方能突破極限,成為大人近衛,那當真便是一步登天....

  在外人聽起來,或許只是一個近衛,沒什麼了不起。

  但只有許廟桐明白,拋開金翅樓內的身份,葉白真正的身份,不是隨便一個武道高手,都有資格成為其近衛的....

  畢竟品級武功高手,再強也就那樣,這天下間,決定一切的,還是靈廷。

  *

  *

  *

  黑十教·聖羅法教堂。

  身材魁梧的安諾瓦,盤膝坐在一具黑色金邊的棺木前。

  刀放在她膝蓋上,橫著。酒水順著她的下巴,胸膛,不斷滴落到刀身。

  嘭。她重重將酒罈放在一旁地面,雙目泛紅的盯著棺材。

  「這麼多天了,你們就他麼的給我找到這麼點線索!?紅狗王呢!?」

  她暴躁的聲音在小廳里激盪,震得周圍擺設微微顫動。

  「首領...紅狗王,前幾天被人發現,死在從華新縣來譚陽的官道上。」

  一名蒙著黑紗的背刀女子,上前躬身稟報。

  「死了?」安諾瓦握住刀柄,站起身。

  「那我們的錢就打水漂了??」

  「不過,我們也一樣找到一絲線索。大長老生前得罪的人中,最有可能的兇手,無非就是那幾家身法不錯的高手。」背刀女子分析說。

  「整個譚陽城內,能和首領您交手還只稍微落入下風的。人並不多。」

  「另外....大長老生前還被刑獄部的人挾持過。會不會是刑獄部的高手?」安諾瓦沉默不語。

  那種風格氣勢,不像是刑獄部的人。若是刑獄部要動她爹,也不用這麼麻煩,李冉的手段多著。

  「不過,我們統合了所有情報記錄。發現一共有三人嫌疑最大。」

  「說!」安諾瓦不耐煩道。

  「第一個,真一教驚鴻劍陳旭冠。他是走身法專修的七品高手,風格路數和首領您描繪的很像。在龍蛇提縱術上有很高的造詣。

  第二個,金錢槍魏峰。此人隱居譚陽已有十數年之久,一身身法詭異莫測,在十多年前便被評價為七品。

  最近幾年我們的人發現,魏峰早出晚歸,身影成迷,不知在做什麼活計。

  但因為其擅長長槍,而不是刀劍,所以將其排到第二。

  第三個,當初挾持大長老的那個刑獄部隊長張影,我們調查張影過後,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背刀女子頓了頓。

  「就是把我爹脖子割破那個??」安諾瓦也想起來此人。

  當時她事後也想前去報仇。可惜,還沒動身,便發生了更大的事。

  「是的。」背刀女子點頭。黑十教的眼線分布全城,要想查一個人,簡直不要太容易。

  「屬下發現,張影此人,從最初的華新縣,進到大道教明鏡宮,被上級開山道人刁難。之後開山道人莫名身死。他成功跳出來,進入刑獄部,刑獄部內,他和上級林琦宵發生衝突,之後林琦宵被廢,他又轉正上位,成了正隊長,然後,在我們黑十教,大長老帶隊圍困他,現在...大長老莫名身死....」

  話說到這裡,安諾瓦已經眼神越發冰冷了。

  如果只有一次巧合,或許真的就是巧合。

  但一次,兩次,到現在三次。

  一個人的運氣,在短短一年內,有這麼好?

  什麼好事都能堆到一起。

  什麼壞事都被他的對手擔上了?

  這年頭,沒人是傻子。

  「張影肯定有問題!」安諾瓦斬釘截鐵道。

  「是的。我們之前接受林家的委託,調查過此人。他半夜裡看似前去妓館,但實則十次中只有兩三次是真的進了妓館。其餘都不見人影。

  因為妓館太多,我們只大概查到一兩次,不能剛確定具體路線。」女子點頭。

  「他一個區區三品,沒那麼大本事。應該是他背後有人。」安諾瓦瞬間猜出真相。

  「屬下等人分析,也是如此。張影此人,身份追溯下去,根本查不到頭。在華新縣那邊,便被莫名斷掉了。他的老家是一個叫峨山村的地方,那地方早在三年前,便遭了水災,徹底荒廢。」

  「哦?」安諾瓦眼神閃爍起來。

  「我們還查到,此人一來譚陽,七縣便爆發起義。很可能是七縣跑過來逃難的。」女子繼續道。

  「去查查,譚陽地面上的高手就這麼多,突然冒出來的,很可能是外來人。如此膽大妄為,說不定,和七縣起義的亂匪有關。」安諾瓦冷聲道。

  「是。」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等著吧....不管你是誰....」

  安諾瓦望著牆角的燭台,眼裡仿佛燃燒著一樣的火光。

  *

  *

  *

  回去的路上,張榮方一直都在反覆記憶金鵬密錄,生怕漏掉一點細節。

  回到家中,洗漱完畢,躺下床上休息。

  可還沒躺上一個時辰,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咚咚咚!

  張榮方迅速提刀穿衣穿鞋,走到院門,猛地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九隊裡的陳漢生。

  他氣喘吁吁,扶著門框滿頭是汗。

  「隊...隊長!緊急任務!」

  「走!」張榮方二話不說。

  緊急任務一般很少很少,但一旦出現,都是絕對的大案。

  他們身處刑獄部,這地方所謂的大案,一般都是押送和審問極其重要的重犯。

  他迅速收拾東西,帶上武器跟著陳漢生一起,前往刑獄部。

  穿過一條街,便是刑獄部大門。

  門前一隊隊的人馬,不斷進入側門。

  張榮方也和陳漢生一起,迅速進門,回到九隊小樓。

  「列隊!」

  所有隊員列隊站成一列。

  還有兩個家住得遠的沒到,其餘都齊了。

  總隊長張向陽的副手,也在此時各自給小隊發放了注意事項和任務目標。

  『協助衙門官差,搜索一男一女兩人。』

  任務目標上還有那兩人的畫像。

  男子是個面容滄桑的中年人,眼睛細長,嘴唇緊抿,一邊耳朵有個缺口傷痕。

  女子很年輕,眉毛很細,齊肩發,眼角彎彎的像隨時都在笑。

  「任務目標,一個叫黃玉真,一個叫晶瑩。兩人都是逃犯,重犯,看到人後不要貿然追上去,馬上放煙花,確定大概方位!聽到了麼?」

  張榮方訓話道。

  「是!」

  一票隊員紛紛大喝回應。

  很快,張榮方便帶人前往周邊,搜查過往路人,以及各大人群聚集場所。

  其餘民居,則由官差挨家挨戶敲門詢問。

  這陣仗,比起之前首富之女失蹤還要大。

  巡查之餘,九隊隊員都在猜測,這兩人到底什麼來歷。

  「張隊,這兩人有點不對勁啊。」陳漢生偷偷湊近了道。

  「怎麼?」張榮方不動聲色。

  「沒有來歷,沒有背景,沒有身份,連罪名都沒。就要我們找。可問題是找到後呢?也沒讓我們抓人。就是第一時間發信號。」陳漢生小聲道。

  「管這麼多幹什麼?上面的事,我們聽命就是。」張榮方懶得理會這些雜七雜八之事。

  他就是個執行命令的。

  而且最近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上面,而是集中在自己的武學上。

  炎帝符入門了,現在等一點屬性,馬上就能破限。

  可從金翅樓葉白那裡,他得到的信息是,自己最多只能破限八次。

  炎帝符一旦破限,就正好是八次,到那時...他想看看,自己到底會成什麼情況。

  也同時看看,屬性點,到底能不能突破極限。

  如果能,如何突破?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5 01:30 AM

89慮 上

  一夜詢問後,張榮方帶人到處篩查。

  無果。

  第二日一大早,上面又有傳令下來,要協同篩查更大範圍。

  刑獄部除開一隊外,其餘所有隊伍都被派出篩查周邊情況。

  「頭,這天天沒假期,從早到晚都得加班,任是鐵人也扛不住啊。」

  街面上,九隊的人分散篩查著路邊過往之人,陳漢生忍不住和張榮方抱怨。

  一行人穿著黑色隊服,腰懸彎刀,身上套了一層貼身皮甲,頭上還戴著硬皮斗笠帽子。

  張榮方沒有親自動手,只是站在後方,看著隊員篩查路人。

  聽到陳漢生抱怨,他搖了搖頭。

  「你累,大家都累,我也累。但有什麼辦法?除非你不想幹了,不然還是老老實實待著吧。」

  他也在考慮,什麼時候返回明鏡宮走道籍路線。

  只是他才在這裡任職一年不到,升職了就想跑。刑獄部肯定不會放人。

  李冉那邊也說不過去。

  所以至少得在這個位置干出點功勞,才好開口申請。

  「唉,你們怎麼推人啊?」

  忽地一個隊員和路過的一名長衫男子爭執起來。

  「擠什麼擠?你個窮酸儒的。後面排隊去!」隊員不耐煩的一把用力,把那人狠狠推倒在地。

  他懷裡的一包窩窩頭頓時散落在地,滾得到處都是。

  男子面色壓抑,想要發火,但又不自然的忍了下來。

  他自顧自的撿起地上窩窩頭,也不顧髒,重新放回袋子裡。站起身,默默排隊過篩查關卡。

  張榮方打量了眼那人。

  「那是儒生?」

  他注意到那人的打扮,很有些斯文軟弱意思。身材也多有瘦弱。

  這等身材,只有那些常年在家讀書,不事生產的人才會有。

  「應該是。現在像這種明顯的人已經很少了。」隊員劉晗在一旁出聲道。

  「我大靈不尊儒,所以很多儒門中人便都轉進佛道外教。只剩一點點人,抱著臭脾氣不肯改門。還是和以前一樣打扮行事。」

  「這部分人我也聽說過,在譚陽也有,他們搞了個什麼書會,在裡面供職供稿賺錢。」陳漢生嘿嘿笑道。

  「供稿?」張榮方疑惑道,「什麼稿?」

  「就是妓館樂樓唱的那些稿子啊?曲詞雜劇都有,有些可是相當那個。」陳漢生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

  張榮方默然,倒是沒想到,在前世地位崇高的儒家,在這裡居然淪落至此。

  他還想問問。

  忽然聽到遠處半空一陣煙花爆開。

  紅色代表警戒的煙花,遠遠看去,只有指甲蓋大小。

  周圍看到這一幕的官差衙門眾人,都面色微變。

  「走!」

  張榮方揚手,迅速帶隊,朝著那個方向趕去。

  這個煙花是用來緊急求援的求救煙花,周圍看到之人必須儘快支援。

  大靈的煙花也分不少種類。

  在不同時間點燃不同煙花,便代表著不同含義。

  九隊在張榮方的帶領下,分出五人,快速朝著煙花方向趕去。

  一行人跑出一條街,到一十字路口時。

  忽地前面一個水果攤子被狠狠掀翻,大量蘋果梨子橘子飛散得到處都是。

  兩道高大人影越過水果,在一家布衣店門前悍然交手。

  兩人速度力量極強,碰到木頭攤子便是木頭斷開,碰到牆邊便是一處處碎裂。

  其中一人身穿暗紅官服,拿官刀,招式大開大合,動作範圍較大。

  另一人手持長刀,但招數精細小巧,出手攻擊的儘是要害。一不小心中招便是非死即殘。

  張榮方趕到時,其餘也有兩個小隊,由隊長帶著趕到。

  「準備支援!」

  張榮方仔細判斷了下,心頭凜然。

  這兩人的身法力量,都在六品層次。

  官府那高手,他已經認出來了。正是總隊長張向陽。

  這兩人的出手速度和力量是一方面,重點是,以他此時的眼光,隱隱能看出,那招數精細之人,看似驚險,實則多次有機會決定勝負。

  但奇怪的是,此人都沒出手。

  張榮方如今已是七品,眼力自然看得出其中差距。

  不多時。

  總隊張向陽一刀斬飛對方刀身,追著那人衝進一處巷子。

  這一下變故相當迅捷,導致周圍偷偷上弩的好手,根本來不及放箭。

  不多時,總隊張向陽走出巷道,面露失望之色。

  顯然是追丟了。

  張榮方眯了眯眼,感覺異常,但卻沒說什麼。

  之前手下陳漢生的提醒,他也看出來了。這次所謂的搜捕,處處都透著不同尋常。

  總隊剛剛的出手,到底是真的全力,還是只是做戲,是否是故意配合讓那人逃離,從而不被弩箭射擊。

  這就要看總隊心裡怎麼想了。

  「人跑了,應該就在附近,給我搜!」

  張向陽迅速下令,讓所有人以巷道為中心,地毯式搜索周圍。

  尋常隊員看起來,這或許是在拼命補救。

  但在張榮方這等隊長看來,張向陽的舉動就頗有意思了。

  以那人的身法,這麼搜索毫無疑問是無用功。

  當天一番辛苦搜索後,眾人一無所獲,只得輪番返回休息。

  夜晚。

  張榮方在路邊隨便找了家肉餅加大蔥,解決了下午飯,回到家裡,已經是十點多了。

  因為搜查,周圍原本的娛樂場所都紛紛安靜了許多。

  隔壁鄰居也是一個不小的院子,此時裡面隱約傳來吟彈琴和曲聲,還夾雜有男女歡笑。

  張榮方將願輪掛回牆上,聽著隔壁的聲音,和自己家中的冷清,形成強烈的反差。

  他無聲嘆了口氣,從水缸里舀了一勺涼水,仰頭咕嚕咕嚕喝下去。

  喝完水,休息了下,他盤坐到房間正中,脫掉外衣外褲。

  然後從抽屜里取出丹藥瓶。

  這是養血丸,他自己配的補血藥方。這種方子和之前的紅芪湯不同。

  因為不用補氣,所以效果不會衰減。

  只純的補血,也就是給人體補充造血的成分營養,自然不會衰減。

  一顆丹藥下去,張榮方只覺得像吃腥臭味的肉皮,難以下咽。

  但他還是艱難的嚼碎,硬吃下去了。

  在這個世道,要想站得穩,活得好,就得對自己狠一點,這點難吃不算什麼。

  將養血丸吃過,他又拿出抽屜里壓在最下面的金璽丹。

  這丹藥他準備先找動物來測試一二,看確定沒問題了,再自己服食。

  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

  重新將金璽丹收好。

  他靜心,閉目,休息,同時順帶練一練觀虛功。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萬一這麼練一練也能突破?以後若是需要加觀虛功的時候,豈不是平白就能省一點屬性?

  時間慢慢流逝。

  月光從窗口照射在地面,也在隨著時間的推移,緩緩移動。

  噹,噹,噹。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外面路過的更夫敲著鑼,喊著口號,慢慢經過。

  更夫聲音還未走遠。

  忽地張榮方雙目睜開。

  他眼前的屬性欄中,新的一點屬性,正在緩緩形成。

  原本的三點屬性,終於變成了四點。

  「成了!」

  他驚喜的站起身。

  檢查了下院門,門窗,將其關好。

  然後回到房間內,脫掉全身衣物,把澡盆倒滿水。跳進去坐好。

  等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好。

  張榮方才閉目,注視著自己屬性欄。

  『張榮方——生命22-22。

  技能:

  回春淨時符典-三品。

  腿法-三品。

  拳掌爪:一品。

  破限技:縮步重山。

  未破限:炎帝符(入門)

  可用屬性:4。』

  『生命屬性還是22....之前中毒已經恢復過來了,也就是說,這就是我兼修武學的代價了?』

  張榮方心中瞭然。

  低品武學傷身而不養身,只過度追求殺傷力力量速度,造成生命下跌很正常。

  好在他能直接用屬性點提升恢復。

  『現在,還是先點滿炎帝符再說。』

  炎帝符是回春淨時符典攻擊最強的一門符法,對破限技的威力也有增強。

  同時還是上乘武學的一部分,破限後不會傷身,還能整體的帶動整個回春淨時符典提升威力。

  所以這是對他整體的實力提升,能點滿就先點滿。

  至於金鵬密錄,張榮方仔細衡量過,還是選擇了炎帝符。

  相比炎帝符,金鵬密錄只能練一層的話,對自身的提升估計並不大。

  沉下心來。

  當即,張榮方注意力集中在炎帝符上,想像著用力一點。

  頓時炎帝符後面的加號不斷顫動,一共四點屬性,迅速消失為零。

  而炎帝符後面的括號,也所有字跡都模糊了。

  一股股修行炎帝符的記憶,迅速湧入張榮方腦海。

  他渾身肌肉骨骼開始緩緩微調,一些修行炎帝符的細微痕跡,慢慢在他身上浮現。

  雙手手掌皮膚加厚,小臂肌肉微微漲大一些。

  背部輪廓更膨脹了一層。

  其餘倒是沒有大的變化。

  整體下來,張榮方只感覺自己的力量提升了兩層左右,並不多。

  身體反而因為重量變大,稍稍影響到了輕盈感。

  他看著屬性欄中的變化,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七品到八品的提升,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大。

  屬性欄里的顯示,也發生了變化。

  『炎帝符(破限)』。

  沒有破限技,炎帝符的提升,似乎依舊是加強重山。

  「這就沒了?」張榮方迅速用毛巾將身上擦洗一遍。

  身體皮膚甚至都沒出多少汗,一切便結束了。

  此時他才體會到,高品之後,品級之間的提升,真的並不大。

  重新穿上衣服,他走到院子外,緩緩擺出一個架勢。

  然後拳掌急出,回身橫掃。不時踢腿肘擊,連環踩腳。

  一套符法招式,被打得虎虎生風,隱含戾氣。

  之前還沒感覺,但此時一打起來招數,張榮方頓時感覺不對勁。

  他全身氣血宛如鼓脹的氣球,一運轉起來,便皮膚傳出微麻感。

  稍稍一練功,便感覺有大量的力氣湧出。

  他心頭微動,迅速開始修習還未入門的定魂符。

  可才開始走定魂符的錘鍊氣血練法,便有一絲刺疼從他心口一閃而過。

  「....果然...」

  張榮方回想起葉白所提到的,關於他身體極限的說法。

  八品,便真的是我的極限麼?

  他面色有些不好看。

  再度看了看此時的屬性。

  生命屬性還是沒變,依舊是22.

  『如今武功不能再練,或許關鍵突破點,就在這個生命上了?』

  才剛剛破限了炎帝符,此時他也沒辦法再用屬性點嘗試。

  一切只能再等十天後。

  『八品.....如今我現在,也好歹能在這城內算一方高手。算是終於能稍微安心一些了。』

  雖然身體達到極限,但突破八品的欣喜,還是讓張榮方回房好好睡了個好覺。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5 01:39 AM

90慮 下

  第二日。

  一大早,張榮方便提前到了刑獄部。

  只是才進大門,便見幾個分隊的隊長站在一起,小聲聊著什麼。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肅然。

  一隊的徐愷隊長也在裡面。

  幾人看到張榮方,徐愷朝他招招手。

  「張老弟,這邊。」

  張榮方疑惑的走近過去。

  「怎麼了徐哥,表情這麼嚴肅?」

  「一會兒小心點說話,能安靜就安靜點。上面下來了個特使,親自負責追捕黃玉真那兩個逃犯。

  昨晚,這特使一來就奪了總隊的權,從今天開始,我們所有人都得聽他的。」

  徐愷皺眉頓了下,「我剛剛吃早點的時候,和那位碰了個面,不是個好相與之人。」

  張榮方心頭一動,昨天才看到總隊張向陽舉止有異樣,結果今天就被奪權了?

  看來昨日,絕不是他一個人看出有問題。

  「聽說這位歐陽特使,背景來頭不小,連獄長邢部長几個頭頭都不敢怠慢。之前我還見到刑獄長大人親自出門迎接。」一名女性隊長低聲道。

  「徐大哥,這逃犯黃玉真到底牽扯什麼大事,您有沒有什麼消息透露下?」她接著問。

  徐愷搖頭。「不清楚,不過這特使姓歐陽,名建榮。我問過幾個好友,都言此人實力極強,一身武功很像是雪虹閣出來的,我懷疑這位以前可能是出身巡查司。」

  張榮方心頭微動。

  巡查司,可以說在整個大靈,可謂是家喻戶曉,相當有名。

  每當各地有什麼重犯無力緝拿時,或有反賊勾結官員藏污納垢時,官府最終的手段,便是巡查司下放。

  作為成員中,雪虹閣高手最多的機構,巡查司不光有巡查天下的職能,還兼顧著追捕頂尖高手的職責。

  據說巡查司出來的人,幾乎個個都是高手,還身兼諸多靈廷特有的強悍器具裝備,實力相當驚人。

  張榮方心中好奇。

  大靈相當重視工匠,在十等劃分中,將工匠兩等放在了第六位和第七位。

  還在各地都設置有專門部門,負責管理工匠技術更迭。

  這等大環境下,巡查司身上必定有各種特殊裝備。

  「徐大人,不知您知不知道,這巡查司,要怎麼才能進入任職呢?」

  張榮方右側的一名胡西人隊長,沉聲問道。

  「巡查司的要求極高,一般主要從雪虹閣招人。我們外面的人,必須得先想辦法加入雪虹閣....」徐愷搖頭道。

  「不過雪虹閣一般從軍隊、書院、學宮裡直招,對年歲也有要求,很少對外招人。」

  張榮方聞言,還是第一次注意到,大靈居然有書院學宮?

  他想著,或許有機會,可以去這等地方轉轉。

  正在這時,刑獄部大堂里跑出一官差,朝著這邊傳令。

  「諸位隊長,剛才又有新情報傳到,城外發現黃玉真下落。歐陽特使下令,這次不惜一切代價,徹底擊殺逃犯黃玉真。請大家隨時待命,整理裝備,等候出發!」

  「知道了,大家散了吧,都去準備準備。」徐愷吐了口氣。

  *

  *

  *

  譚陽城西北面,百銀谷。

  傾斜的山谷坡地上,高大密集的一顆顆松木,宛如筆直刺入地面的鋼針。

  黑色的松林里。

  一名頭髮暗紅,扎著馬尾的高大男子,正靜靜站立,淡黃色的眼珠死死盯著前面林間,一道若隱若現的影子。

  男子身穿銀黑色鱗甲,手持暗紅雙刀。

  身後還跟著十多名身姿矯健,穿著官差制服的捕快。

  明明他這邊人更多,而對面人影只有一個。

  但男子依舊沒有動彈。

  「黃玉真?」他沉聲道。

  「閣下何必苦苦相逼,黃某一路走來,一直避開繁華熱鬧之地。便是不想與人爭鬥。」

  人影轉過身,露出一張滿是滄桑的絡腮鬍面容。

  他雙目堅毅,聲音柔和,身材健壯有力,脊背宛如鋼槍般挺得筆直。

  柔和聲音和強硬氣質之間,形成奇異反差,讓人一見難忘。

  「本官歐陽建榮,乃朝廷巡查司緝拿特使。黃玉真,你從中都一路逃到這裡,走了三個省,數千里路,不累麼?」

  他話音一頓。

  「就算你不累,晶瑩小姐應該也累了吧?何必如此奔波辛苦?交出逐月刀不就一了百了了麼?」

  「逐月刀....此刀只是尋常寶刀,單單你們花費來追殺我二人的人力物力,都足夠打造十數把這樣的寶刀了。這刀里到底有何秘密,讓你們這麼興師動眾?」黃玉真不解問。

  「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其餘一概不知。」歐陽建榮沉聲道,「好了,最後給你五息時間,交出逐月刀。否則...別怪本官下死手!」

  「五。」

  「四。」

  「三。」

  嗤嗤嗤嗤!!!

  剎那間話音還未落地,便有數名捕快手中弩箭爆射而出。

  強勁的弩箭飛向黃玉真。

  但可惜,弩箭在還未發射前,便已失去了目標。

  林中一道黑影宛如蝙蝠,忽左忽右。

  只能聽見細微衣袂翻飛聲。

  嗤!

  一名捕快捂住咽喉連連後退,撞在樹幹上坐倒在地。

  血水順著衣服打濕前襟。

  「上!!給我殺!」

  歐陽建榮眼神一緊,迅速後退,但對周圍之人則是連連揮手。

  「他受了重傷還未好,都給我上!耗死他!」

  一個個捕快都是從譚陽城精選出來的好手,實力從一品到二品都有。

  十來個捕快前仆後繼,但根本抓不到黃玉真的影。

  只是短短半分鐘,便有八人死倒在血泊里,不再動彈。

  剩下捕快頓時一個個手抖得幾乎拿不穩刀。

  其中一人驚恐的丟下刀轉身就跑。

  「給我上!違令者以叛國罪論處!抄家滅族!!」歐陽建榮厲聲道,上去一刀將那捕快砍翻在地。

  他來這裡,便是打著,讓這些泥腿子上去消耗黃玉真的體力耐力,讓其傷勢更嚴重的目的。

  他也不怕這些捕快不出力,若敢違背,回去後結局更慘。

  現在拼命,說不定還能掙得一絲生機。

  「又是如此....」

  噗嗤一聲聲的脆響中。

  不多時,黃玉真將短刀,從最後一名捕快背心中拔出,微微嘆氣。

  他迅速朝歐陽建榮衝去。

  但後者面色不變,急速後退。

  「果然是殺人狂魔,動輒要人性命。」

  歐陽建榮面色冷酷,絲毫不在意屬下的死,反倒是緊盯著黃玉真,試圖觀察其傷情。

  兩人一個追一個逃。

  歐陽建榮絲毫沒有和黃玉真交手的意思。

  從對方剛才的身手來看,黃玉真受傷不淺,他只要不斷派人干擾其養傷,便能輕鬆取得最終勝利。

  所以,此時他根本沒必要和對方硬拼。

  對於出身巡查司的他來說,在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的同時,兼顧完成任務,這才是長久之道。

  至於死的那些捕快,要達到目的,哪裡有不付出代價的?

  不多時,歐陽建榮離開谷地,面色陰沉的盯著百銀谷方向。

  他胳膊上多出一道刀口,呼吸也略微急促了些。

  「我就不信了!」

  丟下一句話,他轉身就走。

  譚陽城裡有的是人,就是用人命堆,他就不信堆不死一個黃玉真!

  至於本地的上官是否會抗命,他壓根不去考慮。

  出發前他可是立下過軍令狀,若是拿不回逐月刀,他提頭回去!

  但若是拿到了,日後前程似錦,一飛沖天!

  此事干係到他身家性命大好前途。

  誰敢抗命,便是抄家滅族,直接拿下!

  *

  *

  *

  「傳令,歐陽特使下令,刑獄部一隊留守,其餘隊分出人手,由隊長帶領,前往絞殺黃玉真。」

  就在張榮方等人集合了靜靜等待時,很快大門外有一官差衝進門,大聲道。

  刑獄部的門前廣場上,一隊隊人馬紛紛列隊整裝,準備出門開拔。

  張榮方帶隊站在一顆大樹下,在樹蔭里打量著眼前這陣仗。

  整個刑獄部起碼聚集了一百多人。

  拿眼望去,白乎乎的滿眼全是兵甲官刀,晃得亮眼。

  捉拿區區兩個反賊,居然要這麼多人一同出馬?

  那黃玉真有這麼厲害?

  張榮方心裡是不信的。

  確認調令後,此時一隊隊人馬,開始排著陸陸續續朝門外走去。

  「等等。」第一隊人馬才出門,便有一人身著官甲,匆匆趕來。

  「奉刑獄長之令,刑獄部調動暫緩!最近重犯較多,調動代由州衙官差出動。」

  張榮方雙目眯起。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上面明顯有了分歧。

  之前徐愷說著歐陽特使拿到了調兵大權。

  但現在,刑獄長李大人又突然插手發話,阻止刑獄隊伍出動。

  這時間,特使的那名傳令官,和刑獄部李冉的傳令官直接懟上了。

  兩邊遠遠的對峙在一起,輕聲說著什麼話。

  不多時,那特使傳令官終究退縮下來,環顧四周,冷哼一聲離去。

  「看來我們暫時不用動了。」張榮方身旁的一名隊長鬆了口氣。

  「此事有些蹊蹺,我們靜觀其變。」張榮方輕聲道。

  「希望沒事。唉,之前黑榜高手來譚陽,都沒搞得這麼緊張。」另一隊長忍不住抱怨。

  張榮方眉頭微蹙,抬頭看了眼昏黃的太陽。回想起之前黃玉真莫名逃離的情景。

  這譚陽城內,和那個所謂的特使,似乎分歧有點大啊....

  直覺告訴他,那個黃玉真絕對極不簡單。

  『一直沒來得及去接收金翅樓的盤子,那邊都是許廟桐在管。看來得等有空了,去看看了解下相關的情報。』

  金翅樓的情報能力極強,但,除非他接了對應任務,否則非任務成員,是不允許隨便翻閱其他任務資料的。

  張榮方作為管理者,實際上也沒有權力隨意翻看資料。管理者管理的,主要是大家固定任務的完成,和核對獎勵發放。除開金翅樓上面發放的固定任務外,其餘大家自由活動隨意。自由度相當高。

  不過,他也不是完全沒權力,也有一點身為管理者的特權。那便是可以每月查看一次,對應自己身份等級的情報,這個月的特權,他正好可以用起來。
  張榮方心頭其實有些不爽,他正想著自己先天極限的事,黃玉真這事突然到來,一下便占用了他大量時間精力,搞得他如今連練武的時間也沒了。

  另外,在官職上。現在他短時間內,不能再靠幹掉上級,來提升職位了。否則就太顯眼了,所以,他打算沉澱一段時間後,轉回明鏡宮,而要想轉回,得先立功。

  想到這裡。,張榮方嘆了口氣。

  開始考慮,若是這次自己把黃玉真這個功勞弄到手,或許就能開口,提調回道宮的事了。

  金翅樓的情報,配合他自身的實力,能成事的機率不小。

  至於上級,若是識趣,那便相安無事。

  若是不識趣....那就弄死了栽贓給黃玉真....這樣說不定還能多獲得一份為上級報仇的功勞人情。

  事到如今,在了解不少內幕後,他也已經看淡了,這官場上,好人的機率太低太低。

  除了他自己,其餘的,怕是滿眼皆黑,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眾人皆黑我獨白....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6 03:35 AM

91定 上

  一隊隊人馬在太陽下聚集了一會兒,便又各自散去。

  但特使這次的調令,明眼人都看出端倪。

  大家心中都有些不安。

  幾個隊長湊合一起,乾脆一起去請總隊吃飯,試圖打探一下情報口風。

  張榮方則對這毫無興趣。

  他獨自回到家,在院落里習練了一會兒符法招式。

  啪。

  忽地圍牆外拋進來一個小泥糰子,然後又是一陣小孩子的嬉皮笑臉喧鬧聲,逐漸遠去。

  張榮方緩緩收勢,停下手,走到泥糰子前,彎腰撿起。

  他用手指將泥團從中扳開,裡面躺著一個紙團,拿出紙團,展開,

  『城外,白霧林,平鴉寺。晚十時。』

  這是個地點,時間的訊息。

  張榮方收起紙團,回房用火摺子點燃,燒成灰。

  咚咚咚。

  院門緩緩被敲響。

  他上前打開大門。

  門外站著一個略微熟悉的女子。

  女子戴著斗笠,面上蒙著半透明白紗,隱隱能看到面容。身著白色長披風,將身體曲線完全遮住。

  「白鷹大人。」女子聲如蚊蚋,微微低頭。

  「進來吧。」張榮方也不在意。他已經認出了來人。

  女子進門,反手關上院門,迅速打量了下四周,這是是她的本能反應。

  確認四周無人監聽後,她才鄭重朝著張榮方抱拳,行禮。

  「清素見過白鷹大人。」

  「不必多禮,我剛剛已經收到樓中發來的信函了。」張榮方淡淡道。

  「我之前已經約定了,要去樓中一趟,收束屬於我白鷹這邊的人手資源。樓中反而給我一個時間地點,是什麼意思?」

  「看來,有人是不想大人拿走之前的權力。」清素正色道。

  她自從上次被張榮方懾服後,便乾脆投入其麾下。

  一個城市的金翅樓,一共會有兩個首領。

  如譚陽這般規模的城池,由鷹級首領管轄。

  一個黑鷹,一個白鷹,分別擔任正副兩手。

  黑鷹白鷹兩邊的人手,分別都是單獨運轉。

  如此一明一暗下,兩系統相互監督,相互檢查。可保證不會被人滲透後便立馬透明。

  黑鷹和白鷹,誰都有朝上舉報調查的權力。

  如今,張榮方這邊的人手,便是由黑鷹許廟桐在暫時代為掌管。

  之前他和許廟桐交流了下,準備親手接回屬於白鷹的權力和人手資源。

  結果,樓里卻給他發來這麼個紙團?

  清素低頭恭敬道:「屬下如今已經轉到白鷹這邊,這次過來,也是為此事。」

  「說。」張榮方雙目沉凝,靜靜注視著對方,等待下文。

  「樓中白鷹一脈,名義上是由黑鷹大人管理,但實則,黑鷹大人一直採取分權下放之法。讓屬下一級一級往下管束。所以,白鷹這邊真正管轄一切的,還是那幾個梟級成員。」

  「哦?怎麼?他們不服氣?」張榮方挑眉。

  「大人明鑑。這到手的權力,任誰再想突然拿回去,誰都會捨不得。更何況,我金翅樓對成員的管轄其實並不嚴苛。所以出現這等情況,也屬正常。」清素點頭道。

  「有哪些人?」張榮方也不問其他了,如今以他的實力,很多事和麻煩,其實不用那麼繞彎。

  「白鷹這邊,在譚陽的梟級,一共三人。分別是無極,赤霞,照天明。」清素迅速回答。

  「這三人分別掌管了白鷹這邊全部的人手,資源,和產業。三人合作,把持了白鷹一脈不少時日。如今您一來,要他們交出手裡把控多年的權力,有所牴觸也很尋常。」

  「有意思。他們實力如何?」張榮方再問。

  「都是戴著面具,誰也不清楚真實身份。只有完成任務的最高記錄可以參考。」清素停頓了下,等張榮方聽清後,才繼續。

  「屬下在樓中多年,只有大致一點了解。首先是無極,此人善用雙刀,刀法迅捷爆裂,刺殺任務無有不利。

  其完成最難的一次任務,是他自行接下的,在幫派總部里,刺殺一名五品掃堂腿高手。三招之內,完成刺殺。

  任務完成時間是三年前。這是無極最高難度的任務,之後每年完成的固定任務,都難度不大。如今此人到底如何實力,無人可知。」

  「第二人,赤霞。這是名女子,善用紅色飛刀,出手宛如霞光般明艷,其人擅長調毒,身法是三人中最快,其餘資料不清。」

  「第三人,照天明,是三人中戰績最強的。其人擅長普通彎刀,刀法迅捷,力量驚人,應該是從軍中出來的高手。

  最好的刺殺戰績,是一年前出手殺掉兩名五品兄弟。從出手到完成目標,只用了三天。而三人之中,隱隱以照天明為首。所以他應該是實力勢力最強。」清素說起這幾人頭頭是道。

  實際上,她當初也是將這三人當做假想敵,作為自己競爭鷹級位置的對手。

  只是因為這三人都過了年歲,實力都在下滑,而她正值年輕,還主修的金鵬密錄,這才自信爆棚,直到現在張榮方出現。

  「白鷹一脈一共多少人手?」張榮方再問。

  「不清楚,這個只有身為鷹級才有資格知曉。而且我們金翅樓的結構,分為兩部分。一是主樓成員,二是副樓成員。主樓成員是完全由金翅樓自行培養的好手,很多是從小便培養起,忠誠度極高,是整個金翅樓運轉的主體。

  副樓成員,則是臨時掛名加入,利用我們的情報網絡,任務發布網絡,接受任務的臨時殺手刺客。這部分人因為流動性較快,沒有固定任務的約束,我們也只是和他們相互利用,只在任務時抽成。所以關係並不緊密。」

  「多謝,這些信息足夠了。」張榮方輕輕點頭。「最後一個問題。」

  「您請講。」清素畢恭畢敬。

  雖然樓里有傳言,說張榮方的實力潛力,並不如想像的那麼厲害。

  但她親眼見到張榮方出手刺殺的全過程。在被震懾的同時,對其有種莫名的信服心。

  那種行雲流水,明暗交替,一擊必殺的強悍身手,遠不是沒親眼看到的人能想像的。

  「黑鷹許廟桐,現在多大了?知道她的實力麼?」張榮方對許廟桐很是好奇。

  對方身手強悍,身法更是詭秘無聲,讓人忌憚。

  此人也是他少有的完全摸不清底子的強者。

  「回大人,黑鷹大人並非真正的許廟桐。這不過只是一個偽裝身份罷了。至於年歲,屬下記得,十三年前,黑鷹大人便已經在負責譚陽管束,直到至今。」清素回答。

  「果然」張榮方嘆息。

  他就知道,那個許廟桐不對勁。堂堂一個同知之女,穿成那樣,到處神神秘秘,身手詭異,居然同知府還沒人管?

  現在看來,金翅樓或許背後還有官面上的關係,同知可是整個譚陽城真正的實權大人物之一。

  除開州督,州尹,便是兩位同知分管各領域。實際上大部分日常的事務,都是由分管的同知在直接負責。

  許廟桐的父親許紹洋,分管醫療,衛生,教育,水利,農產這幾部分,特別是其中農產,每年的核查田產,也是個大肥缺,一個富戶家裡有多少田產需要納稅,那可都是統計之人說的算。

  能坐穩這個位置,看來這位徐大人肯定和金翅樓有大聯繫。收斂分散的心思,張榮方對清素微微點頭。

  「一會兒夜裡隨我一同前去。」

  「是!」張榮方心頭知曉,要想徹底掌握整個金翅樓屬於他的權力,解決這三個梟級成員,是重中之重。

  *

  *

  *

  月明星稀。

  譚陽城外往東三十里,有一處常年籠罩白霧的密林,名為白霧林。

  白霧林深處,有一廢棄了的寺廟,名為平鴉寺。

  這寺廟曾經規模較大,雖地處深山,但因種種莫名原因,寺廟中的僧人一夜之間,全數失蹤。

  之後官衙調查數次,一無所獲,便有人傳出此地鬧鬼的流言。

  但實際上,這裡早已被金翅樓占據,暗中作為一個臨時據點運作。

  此時白霧林中,兩道面戴黑色面具的人影,正飛速在林間前行。

  濃郁的霧氣被兩人掠行帶起的微風,卷得微微流動。

  咕~咕夜梟的叫聲在林中迴蕩,略顯得詭異神秘。

  這兩人,前面一個身材健壯,一米八的身高,行動間無聲無息,背負願輪。正是前來赴約的張榮方。後面跟著的則是一同前來的清素。

  作為梟級成員,清素在金翅樓待的時間已經超過八年,對很多東西都很熟,這也是張榮方帶她一起來的原因。

  不多時,兩人來到一處烏黑廢棄的寺廟面前。

  寺廟破破爛爛,到處有粗大的樹根拱出地面,碎磚和倒塌的石柱到處都是。

  陰暗中,只有暗淡月光照亮這寺廟的幾處區域。

  林中的風,從寺廟中黑漆漆的孔洞穿過,發出嗚嗚異響,甚是嚇人。

  張榮方打量了下整個寺廟,從左往右,光寺廟大門和圍牆,就有近二十米。

  牆體和大樹藤蔓交纏一體,到處是斑駁的歲月痕跡,有的牆磚還能看到火燒的焦黑,周圍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張榮方正要開口,身後的清素卻率先一步,上前出面。「白鷹大人已至,你們還不露面迎接?」

  聲音不斷迴蕩在霧氣中。

  不多時,霧氣深處,寺廟裡,慢慢飄來一個聲音。

  「歡迎歡迎,不過,我等三人掌管這一脈多年,各項早已運轉妥當,這萬一白鷹大人貿然接管全部,這麼多的事務若是出了什麼大簍子,豈不是損害整個樓中大利。」那聲音若隱若現,聲調平和。

  清素眉頭一豎,便要呵斥。卻被身後的張榮方伸手攔住。

  「此言有理,那你等的意思是如何?」張榮方朗聲反問道。

  「我等的意思是,既然大人想拿回人手,資源和產業。為避免巨大損失,還請大人向我等證明您有著這方面的資格和能力。」那聲音回道。

  「如此,我等三人,才敢將一切交付給大人您。」

  「哦?如何證明?」張榮方挑眉,來了些興趣。

  「很簡單。」那聲音笑了笑「只要大人通過我等的考驗,便能證明您有這份能力。」

  「當然。」另一個尖細一些的女聲也出聲道,「若是大人通不過,那就還請從哪來,回哪去吧。」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7 12:04 AM

92定 下

  張榮方沉默,看著眼前籠罩在迷霧裡的寺廟。

  「你們!」清素頓時氣從心頭涌,便要上前,卻被張榮方伸手攔住。

  「什麼考驗?」寺廟裡沉默一瞬。

  「很簡單。」那第一個聲音繼續。

  「考驗分三步。」

  「第一,寺廟內,有一石頭香爐。其中插有十八注線香,我金翅樓以身法速度為先,大人若能一次性,一息之內熄滅所有香頭,便算通過。」

  張榮方沒看義憤填膺的清素,而是邁步走進寺廟。

  穿過一個長方形石門,裡面是一處長滿雜草,爬滿青苔的偌大廣場,廣場上,四面都是倒塌了的寺廟建築。

  中心放著一個黑乎乎的香爐,有三人多高,上面遠遠看去,點燃著一支支粗大線香。

  除此之外,周圍空空蕩蕩,毫無人影。

  張榮方眯眼數了下,一共十八根線香,但和一般上香不一樣的是。

  所有線香都高低不一,有的聚在一起,有的插在香爐邊緣,東一根西一根。

  如果是平平整整的插在一起的香頭,來個高手只要身手夠准夠快,也能輕鬆完成。

  可如今,這香頭歪歪斜斜,高低不一,還位置不同,難度一下便大了很多。

  一次性在一息之內,熄滅所有香頭,清素心頭凜然,只是稍微想了想,便知道自己做不到。

  她同樣是梟級,身法速度不弱,但要做到這點,必須出手速度極快,極准,還要用工具才行。

  十八根香頭在夜晚中,亮著十八個暗紅光點,仿佛黑夜裡某種詭異怪物的眼珠,紅艷而滲人。

  微風吹過,不時有香頭忽明忽暗,更顯異樣,張榮方緩緩走到香爐前。

  要想一息之內一次性滅掉所有香頭,這根本就是在為難人。

  呼!豁然間,他一躍而起,手在香爐外壁連連點上,借力上了香爐。

  唰的一下,他外袍脫落,猛地罩住所有香頭,一包,一扯,徒手一拍。

  外袍的皮革部分,完美將所有線香全部拔起,包住,然後被張榮方一掌壓下。

  所有香頭完全斷裂,被包進衣袍內,沒了氧氣,漸漸熄滅。

  前前後後,全程正好一息。

  「這樣可以麼?」張榮方朗聲問。

  寺廟深處似乎也沒想到他會用這一招取巧完成考驗。

  頓了下,還是出聲下來。

  「雖然出離了我等初衷,但確實算您通過了。」

  「那麼。」

  「第二個考驗。」

  那聲音繼續道。

  「在寺廟大殿內,有一斷臂佛像。請您想法,將佛像斷臂在十息內修好,斷臂和粘合劑就在大殿內,您需要儘快找到,然後想辦法修復回去。」

  「您也別怪我們想出這個考驗。我金翅樓以情報刺殺為主,剛才是考驗您的身法速度出手速度。而現在,是考驗您的情報收集能力。以及在遇到困難時,另闢蹊徑之能力。單純的循規蹈矩,在外界複雜的局勢里,寸步難行,唯有跳出藩籬,才能完成別人眼裡不可能完成之事。」聲音誠懇解釋的同時。

  張榮方已經和清素走上石階,很快進到這廢棄寺廟的正大殿裡。

  大殿中供奉著一座五米多高的石頭六臂佛像。

  佛陀神態安詳,雙目似笑非笑,整體被嵌入牆面的圓洞內。

  佛陀四周牆壁上,還雕刻著密密麻麻一排排的小型僧人。

  這些僧人全部都雙手合十,神態虔誠,站立整齊。宛如陳列在圖書館內的書冊。

  大殿左側,屋檐垮塌了,到處是碎石磚瓦。

  一束月光,如石柱般投射落地,成為整個大殿唯一的光源。

  右側,則是黑漆漆的石壁和藤蔓樹根。一個腐爛得殘缺了的案台,只剩兩條桌腿朝天翹起。

  張榮方兩人一進來,便看到了那個六臂佛陀像。

  其斷臂一共三處,不知所蹤。

  十息之內,怎麼可能能找出斷臂,還能將其粘黏修復?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之事。

  張榮方環顧四周,視線在黑乎乎的大殿中掃視一遍。

  這地方黑漆漆根本沒法看清角落裡都有什麼。

  白鷹一脈的這三人,掌管了金翅樓在譚陽實質的一半力量。

  實際上金翅樓並沒有什麼實在的總部。

  有人的地方,便是總部。

  而這三人聯手起來,便是半個譚陽分部。

  所以,他若是不收服這三人,那便沒法指揮動這三人手下的力量。也就等同於沒法掌握分部。

  「現在開始麼?」張榮方問。

  「當然。您可以隨時開始。」那聲音回答。

  張榮方點頭,微微一笑。閉目。

  噗通。

  心跳聲剎那在他腦海一閃而過,拉出紅色波形。

  「大人」清素往前一步,欲言又止。

  呼!

  剎那間,張榮方身影一閃,高高躍起宛如黑色大鳥。

  衣袍鼓動間,他宛如巨大蝙蝠飛撲向佛像。

  嘭!!

  佛像頭部側面牆壁被撞碎,露出空洞。

  黑影閃過,帶出曲折線段。

  佛像後方,三名身披黑袍,戴著黑面具的人影,紛紛錯愕的抬頭望向半空。

  「抱歉,佛像手臂我解決不了。」

  張榮方腳尖踩踏牆面,利箭般撲向三人,

  「但我可以解決提出問題之人。」

  嘭!!!

  三人正前方一位,猝不及防,急忙出手阻擋。

  他帶著精鋼護臂的雙手,和張榮方凌空下墜的願輪轟然相撞。

  只是一瞬,他整個人如遭雷擊,連退十多步。

  哇!

  一口血從口中嘔出。

  這人再也站立不住,單膝跪地。

  黑暗中,只有一抹單單月光被願輪反射亮起。

  另外兩人本能的握緊刀柄,就要出手。

  但可惜一切已經晚了。

  最強的一人只是一招便被碾壓。

  兩人驚懼的盯著黑暗中的人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白鷹的情報,他們也拿到了部分,從清和宮那邊戰績來看,此人明明頂多四品五品的實力!?

  怎麼怎麼可能!?!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之前開口的女子再度出聲,只是這一次,她聲音里的戲謔徹底沒了。

  有的只是極度緊張和忌憚。張榮方提起願輪。

  嗡。鋒利圓輪高速轉動起來。

  「你在害怕?」他輕聲問。黑暗中兩人全身肌肉緊繃,冷汗不斷從背心滲出。一聲也不敢吭。「或許你可以試著跪下,祈求我的原諒。」

  「我不信!!區區一個!!!」另一人忽地怒吼一聲。

  黑暗中,雙刀驟然亮起月光,化為兩道銀芒斬向張榮方。

  噹!願輪擋住刀光。

  雙刀瘋狂劈斬,無極所擅長的秋風拂柳刀法,一整套三十六招,在此時全面展開。

  雙刀刀光宛如秋風中的柳條,紛亂,輕柔,卻又帶著致命切割。只是無論他如何全力爆發。

  張榮方只是隨意移動願輪,單手便擋住了全部招數。

  黑暗中一時間只有連續不斷的噹噹聲炸開。

  一點點細碎火星不時從武器之間亮起。

  「殺!!」

  不甘之下,無極雙刀合一,雙手緊握。

  秋風拂柳刀法中的破限殺招紛紛擾擾,驟然以特殊呼吸法徹底爆開。原本銀色的刀光在這一刻驟然消失。

  空氣中的呼嘯聲也仿佛徹底失蹤,只有黑暗裡兩道致命刀痕以比剛才還要快速的方式,無聲急速落向張榮方胸膛。

  噗嗤!

  只是一瞬,張榮方微笑著往左踏出一步,精準無比避開雙刀刀痕。

  利刃距離他脖頸胸膛只有一指,但這一指卻仿佛天塹。

  「招數不錯。可惜」

  嗤!!

  願輪於黑暗中陡然前沖,拉出一道銀色細線。細線划過無極胸膛。

  一切再度安靜下來。

  「可惜。」張榮方緩緩轉身,「我不喜歡。」

  無極手裡的雙刀掉落在地,身體踉蹌的往前走出兩步,跪倒。

  他雙手捂住自己胸膛,但根本止不住洶湧噴出的血水。

  「你好狠!!」

  無極掙扎著說出三個字,便歪倒在地。

  他最後一刻,眼裡看到的是最後一人赤霞,正無聲的跪倒在地,朝著那人叩首臣服的畫面。

  那把銀色願輪在淡淡的月光下,仿佛一時間被染成了血紅。

  「你們看,我這個人最喜歡和人講道理。」張榮方微笑著甩掉願輪上的血。

  「人總是應該學會成長。你們也要學會,怎麼和我這樣的人相處。是吧?」

  第一個接招的照天明面色蒼白,眼裡閃過掙扎和無奈,但很快便轉為死心。

  「大人所言極是!」他身為五品,卻在剛才一瞬間,連一招也接不下。這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

  要知道,他這五品其中可是有兩層破限,是走的金鵬密錄。所以在面對比自己更強的品級時,他也有自信,就算打不過,也能依靠身法閃躲避開。

  可剛剛張榮方的速度快到他根本沒反應過來。

  只是錯愕了一瞬間,然後便是交手一招。巨大力量宛如排山倒海般壓下來。

  照天明感覺得很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什麼五品!

  那種程度的力量,速度,他只從以前的七品高手身上見識過!

  這個傢伙這個新任的白鷹恐怕從一開始,就把所有人給騙了!

  「從今日起,我接管譚陽白鷹一脈所有事務人手。」張榮方淡淡道。

  「沒問題吧?」

  「屬下見過大人!」

  赤霞立馬高聲應道。

  照天明沉默了下,終究還是低下頭,跪在地上。

  「屬下見過大人。」

  不遠處,清素才找到繞進來的小門,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

  她愕然捂住小嘴,震撼的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從張榮方破牆而入,到徹底結束,前後也就半分鐘左右。

  半分鐘,一切便全部結束了。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9 12:28 AM

93算 上

  州衙。

  吊睛白額大虎的畫像,整個覆蓋了衙門大堂的牆壁。

  大堂正中,州尹陳安之眉頭緊蹙,拿著手中一份文書正面露猶豫之色。

  陳安之是由外省調派前來的外地官員。其人性情柔和,協調能力極強,自從來到譚陽後,與各方勢力都相處融洽。

  短短十年時間,便將譚陽經營的蒸蒸日上。

  可惜...凡事不可能一直順風順水。

  如今這麻煩事便一下撞在一起。

  七縣起事的麻煩還沒處理妥當,山匪還在林間肆虐。

  逐月刀這邊又來了。

  陳安之捏了捏自己拖到胸口的長須,忽地一頓,手攤開一看,又是一根鬍鬚掉落在手心。

  他嘆息一聲。

  「安之兄,還在為逐月刀的事煩心?」

  大堂外,刑獄長李冉提著一罈子酒水, 慢慢悠悠的走進來,靠坐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李冉如今雖過了四十, 但因為天生體質過人,氣血充沛,此時看上去依舊和三十出頭的人差不多。

  其身材魁梧雄壯,宛如棕熊。

  「老弟.....逐月刀一事,牽扯眾多。中都,下都,大都三地都有人插手。多方壓力壓下來,我這是配合也不是,不配合也不是。」陳安之無奈道。

  「你管那麼多作甚?看看州督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唄,他靈人都不擔心,你擔心個什麼?」李冉不客氣道。

  「你...不知道其中隱情。」陳安之搖頭,「逐月刀牽扯到一個大秘密。一個只有靈人高層才知道的秘密。他們保密了這麼多年,絕不會容許有任何差池。」

  「嘿...我懂。」李冉笑了笑, 似乎也想到了什麼。「那些靈人里的怪物嘛。」

  「他們是靈廷鎮壓一切的基石,所以一絲一毫的危險威脅,都不容許出現。」陳安之點頭,「所以,若是逐月刀在我這裡泄密....」

  李冉沉默下來。

  曾經有過一次類似的例子。

  那一次,靈廷派遣大軍精銳圍困,頂尖雪虹閣高手鎮壓,徹底將那一座城池屠滅。

  上上下下三十六萬人,全部不留活口。

  雖然只是個例,但以此來看,絕不能小覷上面對保密的決心。

  「那這一次,又是誰故意想泄密?」李冉再度問。

  「並非想泄密,而是有人想要晶瑩死,黃玉真不過是別人安排的護衛,為還人情承諾而來。真正麻煩的是晶瑩。

  她身上很可能有當年那件事的秘密線索。」陳安之嘆道。

  「那逐月刀呢?」李冉皺眉。

  「她是晶瑩的鑰匙。別人以為線索都在逐月刀,但真正的關鍵,其實是她這個人。」陳安之解釋道。

  「我說了這麼多,是希望你辦事時明白,此時不要過分接近,明哲保身最重要。凡是插手此事之人,以後都不好脫身。」

  李冉瞭然點頭。

  這等上層博弈最是麻煩,看不清,摸不透,還稍有不慎便會抄家滅族。

  「我已經嚴令手下不要出去摻和了。」

  「不能如此,你可以不出調令,但完全不出力,同樣也會招人不滿。關鍵是,只要不是你親手出的調令。不就得了?」陳安之提議道。

  李冉頓時瞭然。

  這案子,既要出力,表示我們還聽指揮。

  又要保證不出漏子,不能泄密。

  否則整個譚陽高層都危險。

  其中輕重拿捏,相當麻煩。

  揭過此事,兩人又閒聊了一陣其他最近的譚陽要事。

  正說得興起時。

  忽地大堂外一傳令官匆匆進門,單膝跪地。

  「報!有府城急令!」

  傳令官雙手舉起一根捲起的布帛宣令。

  州尹陳安之和李冉連忙起身,繞過案台,上前拿起宣令,輕輕展開。

  上面的細密字跡,讓陳安之面色微變。

  「怎麼?」李冉在一旁見狀,感覺不妙。

  「是府尹上官老師的急令,要我全力配合歐陽建榮....要人出人,要力出力!」陳安之眉頭緊蹙。「這歐陽好大的能耐。」

  府尹上官視是他的授業恩師,如果換成其他人,就算是他的上級官員,他陳安之身為一城大員,天高皇帝遠,還真不一定會在意。

  畢竟這東西要看後台派系。

  但如今,府尹上官視就是他的後台,後面人直接發話了。

  陳安之心中無法,只能為難的看向李冉。

  「麻煩了。」

  「事到如今,只能配合。」李冉點頭,「最好把調動權交出去,此事棘手,無論成敗,於我們都很不利。最好讓其過渡到其他地方。」

  「只能如此了。」

  *

  *

  *

  平鴉寺。

  張榮方隨手翻看著手裡拿著的資料。

  這些資料全部是用可水洗的墨汁書寫,很方便就能隨意塗抹擦寫。

  這是他調集申請的,對應自身級別的資料。

  「查不到麼?」

  他自己的權限,居然只調集到了這麼點表面的資料。

  關於逐月刀的信息極少。

  黃玉真倒是出來了。

  「沒想到,這個黃玉真當真不凡。一身上乘武學練到極致,出自靈嵩山人門下,六年前在一個叫霞石縣的地方,擊敗有風劍客趙思龍。一身武學,刀法,身法,暗器都趨於頂峰。極可能是九品!」

  張榮方放下手裡資料,面色震動。

  「大人,逐月刀的保密等級太高,連您都不能調動,可見此事驚險,我等還是不要出手其中為妙。」清素在身後沉聲道。

  在無極死後,她便接替其,掌握了空出來的部分資源。

  也就成為了白鷹一脈三大梟級頭目的一個。

  另一邊的梟級赤霞,似乎是急於在新頭領面前表現自己。

  上前一步,急忙道:「大人,黃玉真此人實力極強,屬下根據其戰績總結評估,發現此人至少有七品以上的實力。並且身法同樣極快。」

  「....品級只是一個大概估計。」張榮方搖頭。

  「勝負一道,不光是看品級。」他看向兩人。「現在黃玉真在哪?」

  「在城外一個叫百銀谷之地。此地天然具有迷蹤效果,人數優勢無法發揮。很適合藏匿隱身。」赤霞顯然做過不少工作。

  「那個特使歐陽建榮呢?」張榮方再問。

  「此人出身雪虹閣,實力同樣極強,不能單用品級衡量。」赤霞頓了頓。

  「雪虹閣宗武學,大多是上乘武學,甚至其中據說還有絕學。若掌握一兩招絕學,就算跨越一兩個品級殺人,也不算罕見。

  所以面對雪虹閣出身之人,大人就算實力強絕,也一定要務必小心。」

  「絕學....這絕學比上乘武學還要厲害?」張榮方倒是第一次聽說。

  「正是,絕學一般修行條件苛刻,只有特定體質悟性之人能練。但一旦練成,威力極其驚人。另外,絕學只是其中一個因素。那歐陽建榮還得小心其身懷特殊器具。」

  赤霞小聲道:「靈廷出身的高手,身上多有精良裝備和隱秘後手絕殺。所以....危險性極高。」

  「明白了...」張榮方心中瞭然。

  但他更關心的是絕學一事。

  「這絕學,一般什麼地方有?」

  「靈廷,頂尖大派大幫,都有,但不多。像很出名的,如真一教的極玄陰指,曾經儒門的純心換玉,都是絕學。但極少極少有人能練成。這等絕學武功,就算練成一招半式,也有莫大威力。」赤霞解釋道。

  畢竟是三十多的人了,閱歷方面了解確實遠超一旁的清素。

  「可以了...」張榮方點頭,「你可以下去了。」

  赤霞看了眼一旁的清素,點頭。「屬下告退。」

  她轉過身,腳尖一點,穿著淡紅緊身衣的身影很快沒入夜色,消失不見。

  「大人,屬下這邊的人手得到消息,林家,黑十教正在四處調查關於您的消息。」

  和赤霞不同,她這邊才接手,勢力沒穩固,張榮方也就沒讓她負責太隱秘的情報調查。

  只是讓其負責觀察黑十教和林家。

  這兩處勢力都是有可能對他產生麻煩的。

  「還在調查我?」張榮方沉吟了下,「只要別讓他們查到楊家,其餘不用管。現在先解決我這邊的問題。這次的逐月刀一事,你說說,我要如何才能從中獲取好處?」

  清素思索了下。

  「屬下認為,此事可先和許家通氣,交換約定,然後配合特使歐陽建榮迅速拿下黃玉真。

  從之前的情報來看,歐陽建榮對奪取逐月刀一事,幾成瘋魔。若是以此和其交換,或許能獲得更大利益。」

  「他可是特使,如何會願意配合我一個小小的九品小官?」張榮方挑眉。

  「那便要讓大人展現自己的重要之處了。若是沒了大人,就一定完不成任務,那想必特使大人也一定會願意與您合作。」清素沉聲道。

  張榮方微微點頭。

  金翅樓的勢力,真正能調動的武力,只有寥寥十多人。雖然這十多人都是三品以上高手。

  但人數極少。且身處各位,直接調集當打手用是最下乘的。

  這些都是正樓成員,他們提供的情報不需要交換。

  而副樓成員則純粹負責提供情報,但這種情報是需要花費資源和錢財交換的。

  這兩種成員之間,享受的待遇也完全不同。

  所以最好的方式,還是利用信息情報差,撬動更多利益。

  「建議不錯,若是成功,算你一功。」張榮方贊同道。「接下來,繼續觀察黑十教和林家,還有海龍的動向。等我騰出手來,再好好應對。」

  黑十教是個橫跨大靈的龐然大物,得小心應對。

  林家也牽扯到身後的天璇宮,那是真一教的門頭,同樣也是大勢力。

  一旦被他們知道自己是之前殺人的兇手,那結果....張榮方心頭明白其中的麻煩之處。

  所以他才如此急於提升自己權位實力。

  只有自己有足夠的分量,才能以後徹底解決和規避這類麻煩。

  當他掌握足夠權勢時,到那時,黑十教的事,就不再是整個大教之事,而只是他和安諾瓦一個人的私人恩怨。

  同理,林家這邊也一樣。

  甚至可以能變成,林鴻一個人的私人恩怨。

  「好了,這些天我閒暇不多,晚上能少出來就少出來,可能會引人注意。若有事,可僱人丟紙團進入我家中。以暗語編譯後傳訊。」張榮方叮囑道。

  「屬下明白!」

  張榮方點點頭,當即身影一閃,衣袂翻飛間,已然消失在夜幕中,朝著譚陽方向返回。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0 02:23 AM

94算 下

  第二日一早。

  張榮方才到衙門集合,便接到調令。

  特使調動刑獄部除開一隊外,其餘所有人前往城外百銀谷,搜索逃犯。

  不止如此,一起出動的,還有部分千戶所駐軍,以及州衙的大部分官差。

  前前後後近千人,一隊隊人馬順著城門不斷外出,進入百銀谷附近開始搜索。

  陣仗之大,惹得不少百姓在城門內外看熱鬧。

  大量打聽消息的人,紛紛找上各級官員打探情況。

  就連張榮方這裡,也被陳漢生和劉晗兩人找上門,詢問情況。

  此時百銀谷內。

  密集筆直的松林中。

  一隊隊人馬分散在林間,緩緩朝著谷內深處移動。

  這些人由入品好手帶隊,後面普通官差和士兵跟隨。每五人一組,不斷朝谷地靠近。

  其中最前面的一隊人馬里,歐陽建榮一手提刀,一手提盾,小心謹慎的往前移動。

  他身旁跟著的,是刑獄部的五隊隊長錢寰中。

  兩人身旁自然是五隊的諸多隊員。

  比起普通官差,刑獄部的精銳,自然整體實力遠超尋常。

  於是,在得到權限後,第一時間歐陽建榮便將這支力量拉了過來。

  不多時,歐陽建榮停下腳步,望著前面再度浮現的一道灰衣人影。

  「你果然還在!」

  那人嘆息一聲,沒有多說。只是緩緩拿起手中武器。

  那是一把完全由金屬打造的黑色鐵弓!

  嗖!

  一道尖銳破空聲炸開。

  黑色箭矢脫弦而出,跨越百米狠狠穿透一名隊員胸膛,將其帶得往後跌倒,然後釘在樹幹上。

  「給我上!!全部上!!」歐陽建榮厲聲道。

  其餘隊員被先聲奪人,一個個都驚懼的遲疑起來。

  「不上者抄家滅族,都得死!給我上!!」歐陽建榮狠狠一腳將身邊一人踹翻在地。

  「拿下黃玉真者,賞銀千兩!功進三級!!」歐陽建榮大聲喝道。

  銀千兩都還好,但那功進三級,到那時讓周圍人都眼珠泛紅起來。

  在大靈,三級功勳可就是能直接晉升官身!

  雖然是最低級的官身。可那也是能傳子傳孫的官身!!

  那代表的可是一輩子家族的根基!只要不出大漏子,一個官身可以富貴幾代人!

  在以舉薦和傳承為主的選官制度下,一個官身可以說是最有效的跨越階層鑰匙。

  這一下,五隊的其餘隊員紛紛紅著眼撲向黃玉真。

  他們扛起圓盾,躬身前行,擋住身體頭部,往前衝刺。

  也有人舉起弓弩在後面試圖反射,但實力差距太大。

  黃玉真一邊閃躲,一邊抽出三支箭,同時拉弦。

  嘣!!

  箭矢化為黑色流光,同時穿透三人肩膀。

  他們的圓盾只能遮擋大部分身體,但肩膀依舊還會露出一點點。

  就是這一點點,便被黃玉真抓住破綻,一舉廢掉三人。

  「給我殺!!」歐陽建榮的咆哮在林中響起。他死盯著一邊不動的隊長錢寰中。

  「臨陣不上者,斬!」

  五隊隊長錢寰中頭皮發麻,也不得不跟著往前上。

  片刻後,林中一具具屍體和重傷者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黃玉真氣喘吁吁,還沒等他喘息休息,便又是一隊隊人馬沖了上來。

  這些是二隊和六隊的人,其中夾雜著一隊官差,也在歐陽的逼迫下,一起沖了上來。

  一支支弩箭不時飛射,逼得黃玉真不時躲到樹幹後面。

  但就算如此,他偶爾的還擊,連珠箭,三箭並發,也依舊讓進攻者們死傷慘重。

  再加上林中竟然還有他提前埋下的簡易陷阱。

  不多時,進攻人數少了大半,幾個領頭的被當場射殺,剩餘人根本不敢上了。

  「給我上!否則別怪本官刀下無情!」

  歐陽建榮提著刀,帶著十多名才選拔出來的督戰隊,將周圍試圖逃離的人都攔下來。

  他已經看出來,黃玉真這兩天都沒有得到好好休息,加上之前的傷勢逐漸惡化。

  眼下他的實力已經大不如以前了。

  快了快了,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噗!

  終於,忽然一支弩箭擦中黃玉真肩膀,將其帶了個踉蹌。

  血色飛濺。

  黃玉真面色蒼白,轉身就走。

  但很快,他便感覺到肩膀上的傷口開始發麻發癢。

  「有毒!?」

  他迅速從腰囊里摸出一個小瓶子,往裡倒了倒。

  可倒了幾次,瓶子裡都空空如也,沒有一顆藥丸。

  這解毒的傷藥到了這裡,一路上終於用完了。

  他眼神黯然,飛速在林中穿梭,很快便來到山谷谷底,從一處由大石頭搭建的小洞鑽了進去。

  洞裡有些陰暗,靠坐著一名約莫十三四歲小女孩。

  女孩滿臉疲憊,身上穿著一套髒兮兮破舊不堪的短衣長褲。

  從衣褲的質料來看,都是絲布絨線,一些地方覆蓋著著銀狐皮毛。

  這等材質,根本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

  一份銀狐皮,能夠做成衣裳的,都能賣出至少數十兩銀子,可見其珍貴。

  女孩面容秀美,小小年紀便有一絲柔媚之意。

  見到黃玉真進來,她連忙起身。

  「真叔叔!你受傷了!?」她低呼一聲。

  「沒事。」黃玉真感覺肩膀的毒隱隱開始蔓延了。「這裡不安全了,我們必須儘快轉移!」

  「好!」女孩迅速點頭,開始收拾東西。

  「刀呢?」黃玉真問。

  「在這裡。」女孩從角落裡取出一把碧綠色長刀。

  刀身碧綠,刀刃泛著彩光,刀柄用不知名的動物皮毛包裹,毛茸茸的看上去相當粗獷。末端還掛著一個黑色細穗。

  「一會兒,我會動用盒子,你小心不要出來。」黃玉真輕聲溫和叮囑。

  「嗯!」女孩點點頭,很用力。

  「最後兩個盒子了,不過沒關係,很快就會有人來接你了。」黃玉真摸摸女孩的頭,微笑道。

  「到時候真叔叔和我一起走!」女孩認真道。

  「嗯。」黃玉真點頭。

  忽地他雙耳微動。

  「來了,我先去打發他們,你在這裡藏好,等我一會兒回來就走。」

  「嗯!」

  *

  *

  *

  此時百銀谷地外。

  張榮方帶著九隊之人,在林中分散開來,封鎖路線。

  這百銀谷四通八達,連著清鼎山和紅山,還和一條玉帶河相通。

  要想完全包圍,根本不可能。

  因為對於武功高手而言,這兩側,看似陡峭的斜坡林地,實際上並沒多少難度。

  因此,所有人只能儘可能的封鎖大部分的逃跑路線。

  松林中,濕冷的空氣夾雜著單單的菌絲霉味。

  松樹特有的松油味微微有些刺鼻。

  「張隊,五隊二隊六隊,都被調到前面去了。現在還沒消息。感覺有些不對啊」劉晗靠近一些,小聲提醒。

  「不急。」張榮方面色冷峻,他品級綜合已經達到了八品,此時能聽到前面傳來的陣陣慘叫聲。

  很顯然戰況不利。

  這種情況下,他帶著的九隊能晚上就晚上。

  而且讓他心中詫異的是,就兩個逃犯,居然上了這麼多人,還沒拿下來。

  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那特使歐陽建榮就算指揮不動高品高手,可這麼多人堆上去,就算是高品也應該早就沒戲了。

  很快,又是一隊人馬被傳令官叫走。

  張榮方目視隊伍離開,心中思緒轉動,不斷思考其中的可能。

  很快。傳令終於來了。

  「八隊,九隊,都跟我一起過來!」

  傳令官迅速趕到。

  「走!」

  張榮方沒什麼好說的,和八隊隊長一起帶人跟上去。

  三十多人一路衝刺小跑,半路上正好遇到被搬運返回的傷員和屍體。

  一具具傷員屍體,讓眾人心頭都是心驚。

  很快,前面林地到了盡頭,剛好是玉帶河邊的寬敞石灘。

  這裡便是百銀穀穀地。

  兩側斜坡峭壁宛如漏斗。中心有河流湍急流淌。

  河流兩側各有河灘。

  一隊隊人馬此時正圍著河灘上的一座石頭小屋。

  地上到處散落著弓弩箭矢。

  那小屋周圍,有一塊塊一人多高的大石遮掩。

  同時衝上去,頂多只能一次上十幾人。

  難怪歐陽建榮一次調一隊人上。

  張榮方等人一到達,便一眼看到地上停止呼吸了的六隊隊長邱漢濤。

  這個之前沉默寡言的傢伙,此時正睜大雙目,死不瞑目。

  他半個腦袋都被重擊打得塌陷,血水從七竅溢出,悽慘無比。

  一行人心中都是一沉。

  「八隊,上!」歐陽建榮陰冷的聲音從督戰隊後方傳出。

  此時他身邊的督戰隊也只剩下了三人。

  其餘人都死在剛才的突然反殺里。

  就在之前,黃玉真被逼得急了,忽然往外丟出一個盒子,那盒子爆開瞬間,射出無數細小鐵蒺藜。

  之前往上沖的人手,一瞬間被炸死至少十人,傷者更多。

  就是站得遠一些的督戰隊,也被劇毒的鐵蒺藜打傷,折損大半。

  此時八隊的人馬一個個踟躕不前。

  隊長樊宇面色難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臨陣脫逃,這麼多人看著,那便是違抗軍令,在大靈是要被抄家的。

  他小心提著圓盾,擋在自己身前,慢慢帶隊靠近。

  噗噗噗!

  剎那間又是三支鐵箭從一塊大石頭背後飛射而出。

  三人倒地。

  人影飛速竄動。弩箭根本追不上對方。

  箭矢沒了,地上的鵝卵石便成了最大的麻煩。

  在高品高手手裡的鵝卵石,發揮的威力不比箭矢差多少。

  轉眼間,噗噗聲響中,八隊大部分隊員一個個盡數倒地。毫無反抗之力。

  血水濺射到處都是。

  幾乎將周圍河灘染成紅色。

  哚!

  忽地一聲悶響。

  八隊隊長樊宇,眉心正中一根鐵箭,倒在地上,身體抽搐著,很快沒了氣息。

  但歐陽建榮不以為意,他已經聽到黃玉真的劇烈喘息聲了。

  這些精銳品級高手上前,果然比普通官差強多了。

  黃玉真要想殺光,也得花費更大的力氣。

  「九隊,給我上!」

  他繼續看向九隊。

  張榮方看著地上散落的一個盒子。

  心頭髮沉。

  那盒子周圍爆射開的痕跡極其明顯,全數紫黑色的鐵蒺藜。

  這些鐵蒺藜一看便知有劇毒。

  這等恐怖暗器。萬一對方身上還有

  他這麼上去,不穿重甲就等於是送死!

  「大人,我等就這麼上去沖?不換身重裝圍攻?」他轉身向著歐陽建榮建議。

  「我叫你衝上去!」歐陽建榮看也不看他,眼睛依舊盯著石屋。

  「萬一對方還有那種黑盒我等豈不是上去白白送死!?」張榮方沉聲道。

  那盒子看範圍和殺傷毒性,就算他是九品,沒有裝備擋住,上去也只有一個死。

  「軍令如山,現在本官掌握府尹調令,我就是主將!」

  歐陽建榮頓時視線轉向,盯住張榮方。

  「就算是死,你也得給我上?!」

  「嗯??大人這是在逼我」張榮方低下頭,心中火起,眼露凶光。

  「三息,沖還是抄家滅族,你選一個。」歐陽建榮寒聲道。

  鏘。

  他拔出腰刀,指向張榮方。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0 02:30 AM

95定 上

  刀刃尖端,筆直指著張榮方和其餘九隊之人。

  連帶著歐陽建榮身後的其餘督戰隊成員,也都往前一步,手中刀劍指向幾人。

  九隊眾人一個個面色或漲紅,或蒼白。所有人心頭都緊緊攥起,仿佛壓上一塊大石。

  儘管督戰隊只有三人,但周圍還有數百一同搜索的官兵。

  這種時候,歐陽建榮作為最高指揮,自身還有強大武力

  若是抗命只有一個結局,張榮方深深呼吸。

  他也知道,這種時候,周圍數百官兵在場,隨時可以就近支援。

  雖然那些官兵都是來封鎖包圍這的。但一旦他真的動手,這些人馬立馬就會變成圍攻他的勢力。

  這就是權勢的作用!

  他現在不如這個歐陽建榮權勢大,所以便只能被逼衝鋒。

  就如那個黃玉真明明實力超強,連殺這麼多人,弓術暗器陷阱都樣樣精通。

  但在權勢人海的圍殺下,此時依舊陷入絕境。

  想到這裡,張榮方忽然無比的更加渴望權勢。

  若他官職比這個歐陽建榮高,就算沒有實權,也不可能被其逼迫上前送死。

  「大人」張榮方忽然再度道。「就這麼白白衝上去,就算早晚能磨死逃犯,可時間耗費太多了。屬下倒是有一計,或許能讓其更快伏誅!」

  歐陽建榮眯起眼,緊盯住張榮方。

  原本他都打算直接動手,殺雞儆猴,看還有誰膽敢不聽從號令。

  但此時聽到張榮方獻計,他心頭微動,確實,拖了這麼久,他不就是害怕黃玉真還有真正拼死的實力。

  如果能有更好的計謀,也不是不能採納。

  「說來聽聽。若是膽敢胡說,本官現在就砍了你的腦袋!」他語氣稍緩。

  張榮方正色道:「大人您看,這附近到處是乾枯枝葉,若是直接以松油結合火油,點燃後當做火把投擲過去必能將其逼迫出來。」

  「而且就算那黃玉真不怕,另一個晶瑩只是個小女孩,也必然受不住,會逃出來。到時候,只有三個可能。」

  「第一,兩人一同突圍,這是逼迫他們和我們決戰。以我等的人數,絕對有勝無敗。」

  「第二,黃玉真單獨突圍,讓晶瑩轉向逃脫。這樣同樣有個好處,我們可以先抓住晶瑩,以此威脅黃玉真。」

  「第三,晶瑩繼續躲藏,黃玉真引開追捕。以我們的人數,同樣只要小心一些,就能完成全搜索。」

  這三點乍一看,倒是相當合理。

  起碼在歐陽建榮此時已經有些不顧一切的腦子裡,沒有任何什麼大破綻。

  他唯一念頭就是儘快奪回逐月刀。

  那把刀,如今已經集合了他全部的財富,榮譽,還有未來。

  「如何個火攻法?」他心動了。

  確實,黃玉真手裡底牌不少,一路耗到現在都還不完。

  那個東西又極可能引來其他麻煩,夜長夢多,時間長了,萬一...
  張榮方上前幾步,細細解釋。

  兩人交談片刻後,歐陽建榮迅速下令。

  很快,周圍官兵分出人手四處準備,一隊隊乾柴枝葉,夾雜著火油火把火箭,紛紛發放到位。

  「射!」

  嗤嗤嗤嗤。

  密集的火箭飛灑出去,宛如無數紅色螢火蟲,撲向黃玉真所護著的石屋。

  「大人,晶瑩小姐還在裡面」一旁一名副官忍不住小聲提醒。

  「管不了這麼多了!要怪就怪她命不好,放著好好的優渥生活不過給我上!」

  歐陽建榮面色猙獰,大手一揮。

  後續一把把帶著火油的火把被紛紛投擲出去。

  根本沒人管這裡可能引發火災。

  石灘上很快遍地燃起火光。

  最主要是大量濃煙開始瀰漫周圍。一陣陣咳嗽聲不斷傳開。

  「各人準備!!對方很可能要突圍了!」歐陽建榮高舉右手。

  傳令官將他的指令一層層的傳遞開來。

  張榮方握緊願輪,這種時候,刀被他插回刀鞘了。

  反而願輪這種面積夠大的武器,適合在這種環境下攻防。

  他擔心和林琦宵一樣,萬一再遇到什麼寶刀名劍,削鐵如泥什麼的,那把官刀不過普通貨色,根本不管用。

  萬一刀斷,反而會連累自己失利。

  「逃犯馬上突圍,到時候所有入品以上都給我上!」

  歐陽建榮放下手,他剛才觀察到,黃玉真的身法速度已經明顯減緩了。

  這種時候,絕不能有半點閃失。

  萬一刀落到其他人手裡或者被其藏匿丟入河中,都是麻煩。

  速戰速決!

  必須速戰速決,突襲拿到逐月刀!

  「抗命不從者,死!」周圍人紛紛變色。

  這種濃煙火焰夾雜的環境,他們就算進去又能保持多少實力?

  萬一那黃玉真最後拼命,困獸猶鬥,他們的境地可能比剛才還要慘!

  張榮方握著願輪,面色難看。忽然他眼神一閃。

  「不好!黃玉真帶著人往北面去了!他要突圍!身法好快!!」

  他突然驚呼一聲。

  頓時引得眾人紛紛朝石灘上望去。

  歐陽建榮也一樣拿眼看去,果真看到有人影朝著北面煙少的方向衝去。

  「給我追!」他來不及多想,提刀便往前沖。生怕對方成功突圍逃離,功虧一簣。

  以其他人的身法,還真沒一個人能追得上。

  周圍武人紛紛跟上衝出去。

  歐陽沖在最前,面色急切。身後有兩個四品緊跟其後。

  張榮方則是面色冒汗,竭盡全力的往前沖。

  但以他才三品的速度,根本沒辦法衝出多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前面歐陽幾人衝進濃煙。

  噗噗噗!!!

  剎那間一聲脆響。仿佛有什麼東西炸開。

  張榮方眼角餘光猛地瞄到,前面煙火被什麼東西炸開膨脹,微微散開一團。

  他忽然心頭毛骨悚然,來不及多想,往後一仰,平躺地面。

  願輪和圓盾順勢擋在自己胸前。

  叮叮兩聲輕響。

  仿佛有什麼東西被願輪和圓盾擋住彈飛。

  周圍則同時響起一片悶哼慘叫聲。

  「什麼東西!」

  「我的眼睛!!」

  「又是暗器!!?」

  煙氣中,以爆炸點為中心,周圍十多人再度倒地。

  有的是自己倒下躲避,有的是躲閃不及。

  雖然大家心頭都有所防範,但那暗器盒子發動太過詭秘,根本無法預料。

  最前面的歐陽建榮猛地撲出煙火,丟掉手裡提著的一具屍體。

  他居然安然無恙,正和背著一人的黃玉真劇烈交起手來。

  他一手鋼盾,一手彎刀,刀光宛如銀白匹練,不斷翻飛飛向黃玉真。

  遠遠看去,那刀光時快時慢,節奏奇異,隱隱有種讓人心中不適的怪異感。

  明明有時候以為他該快,他卻忽然減速。

  以為他必定會慢下來,他卻又能從不可思議的角度一下爆發。

  張榮方仰躺在地,壓根沒起身。

  周圍也有人和他一樣,明明沒受傷,也依舊倒地不起。

  而因為歐陽剛才的重壓,遠處的其餘官兵都不敢再度靠近。

  以免又被其拉上去當炮灰。

  煙火中,打鬥聲越來越遠。不時夾雜著陣陣包圍圈官兵的慘叫。

  那黃玉真居然在和歐陽交手的同時,背了一個人,還能有空出手突圍???

  張榮方心中震撼下,抬頭仔細看去。

  卻見那黃玉真所逃方向,一隊隊官兵還沒靠近便紛紛慘叫倒地。

  甚至有幾人距離數十米遠,便扔掉刀盾捂胸在地。宛如被飛劍穿透胸膛。

  張榮方無言以對,只能感慨關鍵時刻,人的求生欲之強大,難以形容。

  不多時,打鬥聲慢慢遠去,逐漸沒入密林。

  周圍人這才紛紛鬆了口氣,迅速爬起身就跑。

  「張隊!沒事吧張隊!!?」劉晗和陳漢生這時才敢衝上來,扶起張榮方。

  「沒事只是被剛剛的暗器嚇到了。」張榮方搖頭。目光朝著歐陽和黃玉真離開方向望去。

  他眼底凶光時隱時現。

  這次黃玉真明顯是真的快不行了。從剛才數次出手,他都能看出,其身法速度比最開始慢了不少。

  也就是說,此時是最有可能立功之時若是他能抓住這個機會。

  看看歐陽建榮為了奪刀如此瘋狂。可想而知,這個功勞之大,絕對能決定他這個等級官員的未來。

  『若是這個功勞屬於我』張榮方心中遲疑。

  他有些擔心中途出現變數。但機會難得他若是能趁機喝口湯也是好的,更何況,那歐陽建榮如此不識趣,不如趁機混亂,把他也弄死在這密林里,到時候毀屍滅跡,全推給黃玉真一了百了。

  然後自己再順勢把黃玉真也殺了。

  到時候功勞全是自己的,麻煩全是黃玉真的誰又能找一個死人和自己對質?

  剛才兩人的交手身法,他遠遠瞄到幾眼,大概清楚他們的程度。

  也就是七八品左右。

  黃玉真受傷中毒,被圍攻這麼久,還能有這實力,很顯然之前絕對是九品。

  歐陽建榮此人武力是一方面,就是其出身讓人擔憂。

  「張隊,既然你沒受傷,我們還是先撤遠點吧?這裡萬一靠得太近,到時候又被那特使抓去」劉晗湊近了小聲道。

  她本就是女子,力量比男性稍弱。最近這幾天又正好來天葵,膽氣又少了一截。

  「歐陽特使,如今正與那重犯拼死搏命,我等就算不能相助,也萬不能輕言撤退!」

  張榮方想到這裡,頓時心中一狠,下了決斷。

  剛剛歐陽建榮居然敢當眾威脅他,要他當炮灰送死?

  既然此人如此猖狂,那他就成全對方,送他去死!

  自從來在清和宮清醒過來,他還是第一次被逼得如此窘迫。

  若不是他當時靈機一動,獻計轉移歐陽建榮注意力。

  恐怕現在他已經不得不放棄一切,成為逃犯了。

  「你們實力不足,先在周圍包圍,不要靠近。我去支援特使大人!!」張榮方面色凝然,正聲道。

  當即不等其餘兩人回話,他腳尖一點,迅速朝著黃玉真等人離開方向追去。

  周圍其餘人都在往後退,心裡巴不得那歐陽特使去死。

  唯獨他不退反進,迅速朝著黃玉真方向追去。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0 02:36 AM

96動 下

  順著百銀谷唯一的河流玉帶河往外,十多里處,一塊形似烏龜老鱉的河邊石灘上。

  此時兩道人影正手持兵器,迅捷交擊。

  叮噹的撞擊聲伴隨點點火星不斷飛灑。

  其中一人頭髮暗紅,眼珠淡黃,手持雙刀瘋狂劈斬進攻。

  刀刃如同狂風驟雨,雨打芭蕉,剁肉一樣落在對面男子手中兵器上。

  一旁地上丟了一塊盾牌,上邊滿是刀口缺口。

  「來啊!殺啊!!黃玉真你不是當初很橫麼!?」

  紅髮男子神色癲狂,身上面部隱隱鼓起纖細青筋,動作也越發狂暴。他便是剛剛追擊過來的歐陽建榮。

  「七轉春意刀被你使成這般,當真是埋沒了這門上乘刀法!」

  黃玉真明顯落在下風,但身法詭異,每每能在關鍵時刻避開受創。

  只是他面色蒼白,一隻手胳膊外側有包紮痕跡,包紮處正在滲血。

  除開受傷,還有體力耐力幾近耗盡。身上中毒不斷蔓延等因素,導致他如今實力大跌。

  武學一道,本就是比拼的看誰先露出破綻。

  若是原本全狀態的他,力量身法都比對方強,就算七轉春意刀屬於上乘刀法,他也能從極細微之處,找出破綻,瞬間破敵,但現在,他就算看到機會,也難以出手捕捉,因為其身法力量不足以捕捉到。

  所以他一直在堅持著,堅持到。

  噗!

  忽然歐陽腳下踩中一塊鬆動的圓石上,手中刀招略微偏轉了一絲。

  就是現在!

  剎那間黃玉真雙眼血絲密布,其全身體型迅速膨脹鼓起。

  一重重破限技發力技巧,瞬間連鎖發動,形成網絡。

  其原本快要乾涸的體力迅速湧入一股新泉。力量和速度也同時恢復全盛狀態,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極限態轉鈴!!』

  黃玉真忽地張口,口中發出一種類似象吼的低沉震動。

  伴隨震動中,他全身肌肉蠕動,皮膚表面毛細血管根根炸裂,瞬間化為紅色。

  只是他爆發,對面的歐陽建榮居然也同時爆發。

  歐陽身上肌肉皮膚同時膨脹,一道道血色紋身從其雙臂蔓延到手背。

  眼珠鼓起幾乎要從眼眶擠出。

  『破限技·春意如刀!!!』

  唰!!

  兩把刀光交錯一閃。

  兩人都是走快路線,只是同樣是快,終究歐陽的速度還是慢了一絲。

  他踉蹌往前走出幾步,腰部腹部被切開一個碩大刀口。

  捂住刀口,歐陽建榮面色猙獰回過頭看向黃玉真。

  他雖然慢了。但別忘了他是雙刀!!

  此時,另一把彎刀正狠狠刺入黃玉真的大腿。

  刀尖從大腿背面穿透而出,完全刺了個通透。

  血水如注,不斷從傷口邊緣流出。

  但黃玉真卻像毫無痛覺般,依舊站得筆直。

  他轉過身,看向身後的歐陽建榮。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想爭奪的是什麼。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而戰,僅僅為了立功?」他嘲諷的笑了起來。

  「那又如何?人活著一世,無非功名利祿!我想要爬得更高有錯嗎!?」歐陽建榮用剩下的一把刀支在地上,支撐身體。

  「是啊站得越高,也越安全,你沒錯。」黃玉真嘆了口氣。

  此時兩人都身負重傷。

  他失血過多,身中劇毒,體力耗盡,還用了極其傷身的極限態。

  歐陽腹部腰部被切開大口子,稍微一動便會漏出內臟。

  若是現在隨便來點人,或許就能決定勝負的天平。

  黃玉真嘆息一聲,轉過頭面朝晶瑩離開的方向。

  他現在唯一的希冀,便是小姐能順利抵達約定之地。

  只是,他們在這裡等了這麼久都沒等到接應之人,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懷疑猜測。

  「刀呢?逐月刀呢??」歐陽建榮忽然厲聲問。

  「刀自然在」黃玉真微微張口。

  忽然後方,煙火繚繞之處,有細微水聲響起。

  一身煙燻灰黑的張榮方,提著願輪快速趕到。

  他一眼便看到了對峙中的歐陽建榮和黃玉真。

  兩人似乎是兩敗俱傷。

  這讓他眼前一亮。

  看到他靠近,再認出了他身上的官服。

  歐陽建榮頓時面色大喜。

  「你!快過來給我殺了此人!!他走不動了!我刀上塗了劇毒,還刺穿了他大腿,絕對跑不掉!!」

  張榮方心頭一凜。

  他首先想的不是殺人,而是既然黃玉真中了劇毒,還面色如此蒼白,為何還要他上前動手殺人?

  就這麼拖時間讓其流血中毒而死,不是更穩妥嗎?

  「看什麼看,快過來殺了他!他現在動彈不了!」歐陽建榮見他不動,頓時面色猙獰不耐起來。

  「大人,此人已經身受重傷,只要我在一旁守著,等其餘人都趕上來,豈不是能輕鬆拖死他?」張榮方原地不動。

  這麼急著要他動手,很可能有問題。

  「你懂什麼!?他現在正處於極限態之下,所有傷勢毒素都能被大幅度壓制!到時候再迅速處理傷勢,服下解毒藥,根本死不了!」歐陽建榮氣急道。

  他見張榮方依舊原地不動,知道對方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這樣,他現在已經動彈不得,被我傷到了要害,若你現在上去動手,這次返回,就算沒拿到刀,我也算你三級功!」

  「三級功,這是我能決定的極限!不能再多了!」

  到此時他已經是真的沒辦法了。

  張榮方正要開口。

  忽然身側又衝出來一人。

  那人一身黑灰皮甲,手裡提著一米多長的木質短槍,正是歐陽建榮之前的副官。

  「大人!?您這是??」副官見到張榮方也在,還有黃玉真和歐陽建榮的狀態有些不對。

  「上去殺了他!你們兩個誰先殺了他,我給誰先提拔!」

  那副官頓時上前一步。卻發現一邊的張榮方動也不動。

  頓時他也不動了。

  「大人叫你上?你要抗命!?」副官眯起眼打量張榮方,冷聲道。

  他同樣也是想趁機搏一搏,才冒著危險往前沖。

  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一人和他一樣想法。

  「下官遵命!」張榮方面露難色,但還是咬咬牙,提起願輪。

  若是真能從歐陽那裡分到功勞,這次或許能圓滿收穫。

  不過現在看歐陽的狀態,也翻不出什麼大浪。

  這樣一來,他的威脅性也小了很多,也就是說,為了完成任務,拿到功勞,歐陽現在別無選擇,只能依靠他和一邊的副官。

  只要讓這副官做見證,將其拉下水。到時候,回去,這份功勞也必定有他的一份!

  想到這裡,張榮方心頭一定。決定先將功勞拿到再說。

  看那黃玉真的傷勢,恐怕本就撐不了多久了。

  心頭定下後。

  嘩啦一下,他腳下一蹬,筆直衝向黃玉真。

  才跑到一半,張榮方猛地抬起願輪,往其一砸。

  願輪脫手而出,旋轉著高速往前飛去。

  二十斤重的願輪高速飛出,帶來的衝擊力,就算是此時的黃玉真也不敢忽視。

  他輕嘆一聲,刀刃往上一挑。

  噹!

  願輪頓時被精準挑中最薄弱之處,向上飛起。

  只是讓他詫異的是,張榮方壓根沒有朝他撲來,而是轉向朝歐陽建榮撲去。

  他雙手成爪,在經過歐陽建榮時,往其腹部一抓。

  這一手極其狠毒,那裡本就是傷處,再加上又是偷襲。

  歐陽若是被抓中,肚子裡腸子都要被抓出來。

  「早就防著你!!」不料歐陽建榮大笑一聲,抬手一刀,從下往上撩起。

  同時另一隻手鬆開腹部,袖口一個機關口哢哢作響,探出尖銳毒針。

  他根本不信任何人,更何況是一個自己之前還威脅過的譚陽武人。

  所以儘管張榮方是偷襲,但也在他的考慮之中。

  雖然有些意外,對方居然敢冒著謀逆的罪名,偷襲上官。

  但現在已成事實。

  那便打死了事

  嗤!!

  剎那間,張榮方原本三品的速度,猛然暴增。

  屬於八品的強悍力量,伴隨著同樣層面的高速,轟然穿過歐陽的手掌,狠狠落在其腹部。

  一切的阻擋和反攻,都在這陡然暴增許多的高速下,被避開。

  鷹爪泛著微白的指尖陰毒的刺入腹部,勾住血肉內臟。

  噗!!!

  血肉飛灑。

  歐陽建榮睜大雙眼,難以置信的退後數步。

  「你??!你」

  他驚懼的瞪著張榮方,完全想不到剛剛發生了什麼。

  一個三品??三品小小的武人??

  居然傷到了他??

  張榮方甩掉手上血水。剛剛彎曲的脊背緩緩挺直,臉上露出平靜的笑容。

  「可惜,我差一點就被你說動了」

  「你!!?」歐陽建榮還想開口,卻見眼前人影倏然消失。

  他抬起手,瞄準毒針,可失血加腹部內臟被拖出,讓他動作反應都慢了不少。

  嘭!!

  他抬起的手臂被巨大力量轟然砸中,整個人翻滾著摔倒在地,頭不斷砸在河灘上,渾渾噩噩滾出老遠。

  張榮方的身形出現在他原本的位置,看了眼地面無聲多出的幾個針孔。

  「歐陽特使在和逃犯激烈的廝殺中,不幸受創殉職。你覺得這個說法怎麼樣?」

  話音未落,他人影鬼魅般前沖。

  這一下出手,頓時不光地上渾渾噩噩的歐陽建榮看出不對。就連一旁面沉如水的黃玉真也面色微變。

  「這是七品以上!」

  在場三人都心中驚悚。

  一個普通的小隊隊長,居然就搖身一變,成了七八品的高手!??

  特別是歐陽建榮,回想起自己之前居然威脅逼迫此人上前送死。

  他心頭驚悚之下,升起濃濃荒謬之意。

  而且,剛剛此人明明只是個二三品的身手,此時卻爆發出七八品層面的速度

  這意味著什麼???

  這種時候,一個隱藏這麼深的傢伙,突然毫不掩飾的暴露自己全部實力

  這樣的情況,只有一個可能。

  他要滅口!!

  另一邊,那副官面容扭曲,轉身就逃,但沒跑出數米,身前便多出一道人影。

  嘭!

  他抬手全力打出的招數,被人影簡單盪開。

  電光火石間,副官張口就要大喊。

  噗的一聲。

  他咽喉陡然斷裂,白的紅的宛如某種橡膠管被扯斷,伴隨著血水氣泡迅速湧出。

  張榮方單手刺入副官咽喉,然後隨意的拔出手指,將最後的目光放在黃玉真身上。

  現在副官已死,歐陽建榮內臟都被扯出一串,已經是有出的氣,沒出的氣。

  唯一可能跑掉的,就是功勞黃玉真。

  「還要打麼?」

  出乎預料的是,張榮方沒有繼續上前,反而停在原地。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0 02:43 AM

97線 上

  河灘上,黃玉真凝重的盯著對面此人。

  細微汗珠從他蒼白的臉頰側面滑落,他沒敢動,劇毒加上重傷的大腿,讓他根本沒法逃離。

  現在處於極限態之內,他還能堅持,一旦一會兒,極限態持續時間過去,他便只能任人魚肉。

  「你....沒有馬上動手,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張榮方微笑了下。

  「我若想要功勞,在這裡殺了你豈不是得不償失?那歐陽建榮身後的勢力不用想,也不是我一個人能頂得住。所以....」

  他本意是讓黃玉真和歐陽兩敗俱傷,然後自己出來撿便宜,立下功勞。

  但轉念一想,這功勞如此之大, 自己不一定能扛得住。

  萬一被人懷疑調查, 他身份實力就不一定能隱瞞得住。

  所以....他需要更穩妥的方法。

  「你也想要刀?」黃玉真皺眉。

  「自然。其實我對你們為什麼這麼看重這把刀,更感興趣。」張榮方也有些好奇此事。

  要知道,他如今身為金翅樓譚陽的白鷹,以他的權限,居然都沒有資格申請拿到相關情報。

  若是自己能從其他渠道弄到這個情報,單單拿著情報出去交易,也能得到巨大收益。

  對於金翅樓這種組織,情報就是錢,就是利益。

  「你既然不知道,那便別來趟渾水。」黃玉真淡淡道。

  「呵呵.....你都這樣了,還不如把刀給我,然後我放你們離開。如此豈不是皆大歡喜?我得了功勞,你們也能活著離開這裡。」張榮方臉上帶笑,心裡卻略微不耐煩了。

  這裡距離之前的百銀谷不遠,也就是十幾里,若是有心,還是會有人能趕上。

  「我....」黃玉真笑了下,還想說話,卻忽然停頓下來。

  他面色微變,看向左側一處方向。

  那裡此時正緩緩走來一個小女孩。

  女孩十三四歲的年紀,在很多地方已經可以結婚生子了。

  但在這裡,她看上去嬌弱纖瘦,手裡抱著一把長長的用布包著的刀,顫顫巍巍的朝這邊靠近。

  「刀我們給你!別再傷害真叔!」女孩大聲朝著張榮方喊道。視線落在黃玉真被刀貫穿的大腿上,眼圈一紅,淚水頓時止不住涌了出來。

  「晶瑩...你怎麼又回來了!?」黃玉真面色難看起來。他之前都讓晶瑩先走了。結果....張榮方看了眼女孩。

  「來,把刀放下,放在地上。然後你們可以離開了。」

  他心中衡量了下,自己若是當真拿下黃玉真,那太過惹眼。

  原本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歐陽和自己一起拿功,可惜歐陽太不識趣,所以只好做掉他。

  但沒了歐陽在前面頂著,這份功勞太大,他一個小小的隊長根本扛不住。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減少功勞,讓其達到自己能受得住的地步。

  黃玉真不用殺,指不定他還藏有什麼底牌。如此減少了功勞,還能降低風險。

  只拿到刀,再上交上去,如此最合適。

  到時候就說歐陽大人拼死搶到刀後,打退逃犯,然後被他趕上救下。

  可惜歐陽大人傷勢過重,不治身亡。

  他張榮方只能帶著刀,迅速返回上交。

  這樣一來,再由上面的上級一層層分潤一下功勞,就不會過於凸出他自己。

  此時對面的黃玉真顯然不清楚這裡面的彎彎道道,不過他看到張榮方落在晶瑩身上,那不加掩飾的威脅眼神,終於還是嘆了口氣。

  「小姐,按他說的做。」比起刀,終究還是晶瑩的命更重要。

  他不敢賭張榮方是否會突下辣手。畢竟這人剛剛二話不說,僅僅為了搶功便連砍了自己同僚和上級,其心狠手辣程度,不在他之前的幾個大敵之下,所以,他不敢賭。

  晶瑩咬著嘴唇,緩緩往前,將手裡的刀,輕輕放到地上,然後退後。

  「能說說,這刀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麼?」張榮方忽然問。

  晶瑩腳步一頓,抬起頭。

  「你若知道了,可能會引來靈廷追殺。就像我們一樣,這樣,你還想知道麼?」

  沉默。

  一時間,三人都不再出聲。

  足足半分鐘後,身後隱約有細微呼喝聲接近。

  「兩位請便。」張榮方這才伸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黃玉真移動到晶瑩身邊,深深看了他一眼,抱起女孩退後十多步,驟然加速離開。

  從始到終,張榮方都沒有再向他詢問關於逐月刀的事。

  兩人迅速離開,足足數里遠後,黃玉真才面色一紅。

  噗。

  一口血從他嘴裡湧出,染紅胸口衣服。

  其身上的肌肉輪廓,也紛紛退縮下去,恢復成極限態之前的樣子。

  「真叔!!」晶瑩淚眼婆娑的抱著他,「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腿暫時得修養很久了....」黃玉真嘆了口氣。

  這邊鬧這麼大,接應的人到現在都還是沒有消息,如今看來,怕是凶多吉少...

  接下來的路,到底要如何去走,他心中也一片茫然。

  「看來,我們得先找個地方把傷養一養再說了。」

  *

  *

  *

  另一邊河灘上。

  張榮方迅速走上前去,撿起那把長刀。

  輕輕展開布包,裡面露出一把碧綠色刀刃。

  這刀刀刃上仿佛塗了彩料,刃口反射彩光。下方沒有刀鐔,柄有小臂長短,顯然可以雙手合力把持。

  末端還掛了一個黑色細穗。細穗的材料不知道是什麼,像是人的頭髮....

  張榮方握住刀柄,正要反身去到歐陽建榮身邊。

  忽然他腳下一頓。

  之前對外物一直沒什麼反應的屬性欄,居然在這一瞬間自動開啟了。

  而開啟的目標,竟然就是這把逐月刀!

  張榮方眼瞳一縮,停在原地不動。

  在他視野里。

  此時的逐月刀已然顯露出了一行行信息。

  『逐月刀,長171cm,寬18cm,厚3-7cm。重12.7kg,材質未知。』

  『直覺警示:刀柄似乎藏有某個機關....或許可以順時針轉動三圈半,再逆時針轉動一圈開啟。』

  「嗯??!這是什麼!?」張榮方心頭一沉。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屬性異能,是只對人,才有顯示屬性,可現在居然能對這把刀有反應...

  這讓他驚訝之餘,心頭也升起了濃濃好奇。

  趁著身後聲音還未接近,他迅速試著按照提示,握住刀柄轉動。

  很快,哢嚓一聲輕響。刀柄居然往外掉了下來。

  裡面是空心的,一個小巧的銅色金屬零件掉了出來。

  張榮方迅速將這零件拿起來看了眼。

  這是一個古銅色的,不知道什麼金屬雕像上的手臂。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大量裂縫。

  看上去,這個手臂也似乎是由很多小零件組建而成。

  此時屬性欄又有反應了。

  當張榮方看向這東西時,新的提示又冒了出來。

  『一個奇怪的神秘組件,從缺口的嵌合可以判斷,需要五個類似部件才能集齊。

  集齊五塊後,或許會有新的提示.....』

  張榮方沒有遲疑,迅速將零件放回去,再重新裝上刀柄。

  這東西牽扯重大,連九品高手的黃玉真都被一路追殺成這幅慘狀。

  他覺得自己還是老實上繳為妙。

  至於這方面屬性欄的變化,等站得更高后,自然能得到更多信息。

  張榮方很清楚一個道理。

  很多事情,在能力不夠時,知道越多,就越危險。

  此時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張榮方輕嘆一聲,對著自己胸口狠狠來了一下。

  噗。

  他咬破舌頭,擠出一些血,然後將表情換成一副應景的艱難疲憊痛楚之色。轉身迎向接近來人。

  *

  *

  *

  13日。

  歐陽建榮之死,出乎預料的沒有引發多少動盪。

  在張榮方回城,將逐月刀上繳給刑獄長李冉後,便再沒有聽到相關消息。

  歐陽建榮雖死,但還是拼命奪回了刀。

  張榮方等人拼死出手,這才保住逐月刀,沒被搶回去。

  這份記錄很快被送了上去。

  功勞層層分薄。

  關於逐月刀之事,慢慢也就沒了聲息。

  嘶...

  「你輕點!」陳漢生端坐在九隊的小樓里,讓著劉晗幫忙給自己背上上藥。

  一邊上,他還一邊被痛得齜牙咧嘴。

  張榮方在一旁拿著一份最新的公文細看。

  聽到叫聲,他微微搖頭,掃了眼兩人。

  「一點點小傷就痛成你這樣,出門別說是我九隊的人。」

  「唉張隊你這話就不中聽了。我老陳可是當時擔心你張隊的安危,才第一個往前沖的啊。」陳漢生喊冤道。

  自從那日他們兩個冒著危險,第一個衝上來扶持張榮方,之後,這兩人便默認算是張的親信了。

  其餘九隊成員,也大多因為當時張榮方的獻計,而避開一死,心中多有感激。

  如今九隊對張榮方的擁護,比起之前要高了許多。

  不再像早些時候那般敷衍疏離。

  「對了頭兒,您這次,上面給您算的幾次功啊?」陳漢生好奇的擠出笑容問。

  「算的一次大功。」張榮方微笑回答。

  一次大功可以算五次小功,而對於普通隊員來說,三次小功就能往上提一級,成就最低官身。

  「那可真是牛!!」陳漢生和劉晗都眼露羨慕。

  「其實也不算什麼。」張榮方搖頭,「一次大功,換成五次小功,也就剛好能讓我坐穩這個位置,再餘一點。如果還想往上,就算功勞足夠,我的資歷也還差了不少。」

  他嘆道:「所以,過段時間,我打算傷勢養好後,便申請回道宮任職。」

  「大人是想曲線升官?」劉晗略微想了下,頓時明白。

  「你倒是腦子清楚。」張榮方笑道。

  「其實是這樣做的人不少。」劉晗含蓄的笑了笑,「像天璇宮大楊寺出身的不少大人們,很多都這麼做過。」

  她還想說什麼。卻被樓外傳來的一陣撕心裂肺哭聲打斷。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0 02:50 AM

98線 下

  幾人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去。

  只見刑獄部的院落里,其餘的幾棟小樓門前,一隊隊披麻戴孝的人影正緩緩從樓里拿出遺物,列隊朝外離開。

  哭聲便是從這些隊伍里傳出的。

  「是八隊六隊他們...」劉晗輕聲道。

  「之前上去的幾個隊,就剩三個活的。其餘的,全沒了....」陳漢生此時也沒了說笑的心思。面色沉重中帶著一絲後怕。

  當時若不是張榮方隊長想了辦法,他們九隊能活下來的也不會有多少。

  那黃玉真身法極快,手段底牌太多了。

  這次圍剿,前前後後怕是傷亡了上百人。

  特別是在林間又不能形成有效圍攻,可以用來躲避的遮掩物太多。

  「別看了,好好修養吧。」張榮方輕嘆一聲。

  忽然他想起逐月刀刀柄內,藏著的那個金屬零件。

  那個神秘零件似乎是某個什麼東西上的一部分。需要集齊五個,才能發現什麼線索。

  以前他以為,這世界就是自己看到的那樣。

  但現在,靈廷似乎隱藏有什麼特別的秘密。

  「走吧,我們也出去,同僚一場,送他們一程。」張榮方輕聲道。

  這場圍剿追殺,死傷太多了。

  人命就像不值錢一般,說沒就沒。

  三人下樓,帶著樓里其餘的九隊隊員,一同外出,默默送那些傷亡家屬隊伍離開。

  刑獄部的其他倖存隊長們,總隊,邢部長,獄長,乃至刑獄長李冉,也都紛紛出面。

  死的人里,其實刑獄部這邊只是部分。

  譚陽城內外,還有更多的地方,到處掛上了白綾。

  哀樂聲幾乎走幾條街就能聽到。

  接下來的幾日裡。張榮方返回自己家中,得了一個月的假休息。

  除開養傷,參加葬禮,他也趁機在家安靜修行剩下的三門符法。

  回春淨時符典一共七種符法武功,他練了四門破限,還剩三門,分別是混元符,定魂符,采靈符。

  休息時間裡,張榮方一邊積攢屬性點,一邊嘗試這三門符法的修行。

  足足一個月時間,他屬性點又攢了三點。

  全部加在了混元符上,將其提升到了圓滿。

  可到了圓滿後,混元符便再也不能繼續提升。

  甚至到了只要修煉,都會有身體內臟撕裂般的痛楚。

  武功一般分為練法和打法。

  分別是兩種套路。

  不能往上繼續練,其實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那便是他的身體,真的如葉白所說,到了極限。

  呼!

  一捧落葉被拳風激起,四處飛散。

  小院內,張榮方雙手呈弧線,不斷拍打四周,手上時而握拳時而化掌。

  一套混元符招數四十九式打完,他剛好在院子裡轉了一個完整的圓圈。

  最後收功直立,他面色微微一紅。感覺體內還是有細微撕裂痛楚傳來。

  當即輕輕一嘆。

  『難道八品真的是我的極限?』

  不知不覺,他視線又落在了屬性欄上那個已經被降低了不少的生命屬性上。

  混元符的情況,讓他真正體會到了,到達極限到底是什麼感受。

  『其實習練武功,只要不破極限品級,都不影響身體。我甚至可以無限數量的習練武功,練到圓滿。

  就算只是圓滿,也能有不少效果。可.....』

  武功並不是只有破限後,才有殺傷力,圓滿同樣也很強。

  如鷹爪功,圓滿層次的鷹爪功和破限層次,相差只在手指的硬度上,以及破限對全身整體的提升上。

  如果說破限後武功的威力是100,那麼圓滿便是60。

  只是張榮方心中不甘。不想走這一步。

  『如今我的極限已到,任何對身體的增強,都沒了效果。都不能提升力量和速度....或許,是時候該提升下生命試試了。』

  張榮方心頭計劃著,下一點屬性便開始點觀虛功。

  相比直接提升生命,提升觀虛功性價比要好一些。

  這是他之前嘗試出來的。

  咚咚咚。

  院門被敲響,打斷了他的思路

  「誰?」

  「是我,張哥!」

  李霍雲的聲音在外面大聲道。

  張榮方連忙上前,打開大門。

  便見李霍雲帶著個丫鬟快步進門。

  「你怎麼有空來我這裡了?最近不是被你爹押著習武學經麼?」張榮方詫異道。

  「唉別說了,我爹現在都焦頭爛額,之前逐月刀那事,影響太大了。上面還有人陸續要來調查情況。確定沒有泄密。反正現在是沒我什麼事了。哥你傷怎麼樣?沒事了吧?走走走,咱出去好好放鬆放鬆?」

  李霍雲一臉好不容易出來放風的慫恿表情。

  「放鬆?你想去哪?」張榮方無語。

  「哥你可是常客啊,別裝了好吧?我可是都知道的。」李霍雲頓時笑道。

  「你知道什麼?」

  「晚上經常去一個人逍遙,哥你也太不講義氣了。」李霍雲搖頭。

  「樂樓妓館什麼的有什麼好去的?天天聽曲喝酒看劇,浪費時間罷了。」張榮方不以為然。

  「唉,哥你不誠實。」李霍雲指著他抱怨道,「行行行,不去就不去。那後天搖源書會有古籍舊書交易會,你去麼?」

  「古籍舊書?」張榮方眯眼,「有武學拳譜之類的麼?」

  「自然是有。亂七八糟什麼書都有,搖源書會主持的這交易會,算是譚陽最大的這類交換場。關鍵是,到時候還會有比上次更多的深閨大小姐們參加。算是我們年輕人私下自己組織的活動,所以,若是哥你有書,也可以拿出來交換。嘿嘿嘿....」

  李霍雲如今是越來越放得開了,他在最後一個書字上,加重音,很明顯張榮方一下便懂了什麼意思。

  好傢夥,連小黃書都有....這大靈風氣夠開放的。

  「行吧,到時候一起。」原本不想去的,但張榮方想著,若是能從那些古籍里,找到一些類似觀虛功的功法,也算不錯。

  武學秘籍這等物事,其實也算資源。

  之前張榮方也找過一些什麼典當行,都沒找到有誰賣秘籍的。

  後來才發現,這類東西,單獨拿出來賣根本不值錢。

  因為沒人敢隨隨便便拿來練。

  很多秘籍都是需要師傅帶著,言傳身教一部分,然後再以編冊成書的秘籍,記錄要點,提醒自身。

  也就是說,秘籍其實只記錄了一小部分的內容,古今往來,就沒聽說過有人只跟秘籍,就能練成好武功。

  不過文功就不同了。

  文功對很多動作細節要求不多,主要講求心法。所以秘籍還是有用的。

  「那說好了啊,到時候我來叫你,哥你上次不是也混得不錯嘛。這次好好把握。」李霍雲一臉你懂的的表情。

  兩人又閒聊了一陣最近的近況,提到那歐陽建榮,也都是義憤填膺。

  這歐陽建榮使喚不動高品武人,便拿中低品的士兵官差當炮灰消耗品,去填黃玉真的底牌。

  李霍雲老爹剛開始硬頂著,不讓刑獄部的人被調過去。

  但後來更上面來了命令,要求地方全力調集人手,聽從歐陽建榮安排。

  最後才不得已....

  張榮方表示理解。其實一開始歐陽的傳令官被李大人擋回去時,他也看到了。

  後來又被調過去,其實大家都明白,估計是李冉扛不住壓力了。

  這也變相的說明,逐月刀牽扯的秘密,影響極大,聊了一陣後,李霍雲起身告辭。

  出了張家,他回到自己馬車上。

  「走,去凝香行。」

  「少爺,您不是說要去換新樂樓的麼?」駕車的車夫,同時也是他的護衛保鏢封山,憨厚的問。

  「那是之前,現在給我去凝香行!走就是了,你哪來那麼多廢話?」李霍雲不耐煩道。

  他之前確實是想去樂樓。因為他來這裡,本來以為張影大哥不大可能去交換會,可沒想到張哥居然同意了。

  既然這樣....為了張哥的一生幸福大事,他這次可得好好準備準備。

  張哥如今年紀不小了,幫他找個合適的嫂子,也不枉當初他對自己的救命之恩。

  李霍雲心裡盤算著,一路上在馬車裡都沒什麼動靜。

  直到快要到凝香行了,他才跳下車,前在路邊買了點水果提著過去。

  凝香行是整個譚陽,最前沿的香薰脂粉店鋪。

  裡面時常會有來自各地,甚至國外的各類香粉香薰胭脂新貨。

  最關鍵的是,搖源書會的人時常會來這裡聚會。

  而會長孫朝陽,更是這裡的常客。

  很快,李霍雲便走到一個類似大宅院的院門前。

  大門敞開著,兩側掛著粉紅銀邊的花瓣香燈,門前有人守備。

  李霍雲上前丟了幾個大錢給守備,大步提著水果走進去。

  裡面一滿面皺紋的老僕已經早就等在大堂口。

  「李公子好。」

  「曹伯,孫大小姐還在麼?」

  「在裡面賞析新到的香瓶。」老僕恭聲回答。

  「謝了。」

  李霍雲迅速進門,往左拐進一個側廳。

  便看到孫朝月一身大紅長裙,雙肩上繡了玫瑰如意雲紋,束腰纖細,胸前高聳。

  其人姿容明媚,身段惹眼,氣質更是整個廳堂中最為明艷動人的核心。

  側廳里還有幾位譚陽里的大小姐,此時卻完全被其壓制下去。

  「李霍雲你來做什麼?這裡不應該是你們這些公子哥該來之地。」

  孫朝月隨意放下手裡的香瓶,側目看向李霍雲。

  「要不是小荷老給你求情,你看我理不理會你。」她神色冷淡,在這些發小面前裝也懶得裝。

  若是外人,她還會表現出溫柔得體的一面,但在李霍雲這類人面前嘛....

  「大月姐....我這不是想給我大哥找個好嫂子麼?」李霍雲賠笑了下。

  「您這搖源書會可是咱們譚陽門路最廣的,誰不知道那些深閨大小姐們,可都是對您最為信服。

  哪家小姐性子如何,品格如何,您可都是如掌上觀紋,輕而易舉啊。」

  李霍云為了給大哥找個良配,這趟可謂是豁出去了。

  他從袖子裡小心的取出一樣金色香瓶。

  「這不,聽聞您喜歡香薰,小弟可是花了大價錢,找了好些門路,才找到這樣神迷香!」

  他小心的將金色香瓶遞給靠近的侍女。

  侍女雙手捧著,回到孫朝月身邊,將其輕輕奉上。

  「神迷香??」孫朝月取過小瓶,輕輕打開塞子聞了聞,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欣賞之意。

  「這一小瓶,沒有上百兩想也別想,你倒是有心了。」

  李霍雲肉疼的賠笑了下。

  「那我大哥的事....」

  「你為你大哥的事,跑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孫朝月收起神迷香,漫不經心道。

  「可你大哥雖為官身,在咱們這個圈子還是起步低了點。」

  她記得李霍雲的那個大哥是叫張影。是武人,而且已經二十六了,上限低了點,最關鍵的是出身。

  張影出身家庭是村子裡的獵戶,這樣的起步太低了,如果要想良配,就必須門當戶對。

  如此,和他配對合適的,便該是圈子裡各家的大侍女大丫鬟之類。

  「這樣,小魚,你去試試如何?」孫朝月隨意一指身旁一名丫鬟。

  「唉?大小姐,這...小魚不想離開您!」那丫鬟頓時連連擺手。

  「大月姐,這....您看是不是給安排下圈子裡的....?」李霍雲見狀,頓時不樂意了。

  他花費這麼多精力代價,可不是為的就讓自己張哥找個侍女丫鬟。

  雖然如他們這般家庭里,貼身的侍女丫鬟,很多都如同姐妹,和主家極其親密。

  也有不少人還真願意主動娶這部分女子。

  「怎麼?你還不樂意?」孫朝月無語的搖頭,「你以為小魚差?傾慕她的小官小吏簡直不要太多。」

  李霍雲自然知道這個理。

  很多小官員會追求小魚這類大侍女大丫鬟,也是想以此攀附關係。

  再加上這類女子多是美貌才華出眾,所以這類結合在大靈到處都是。

  只是....

  「大月姐,您就別捉弄我了,我就想在圈子裡給我個找個賢惠嫂子。您就行行好,幫幫忙。」李霍雲連連作揖。

  「我大哥為人忠厚老實,成天就知道練武,人細膩會照顧人,如今官身也有,就想找個踏踏實實過日子的好嫂子。」他迅速介紹道。

  孫朝月無奈,之前這小子用硬招她不怕,但現在來軟的,她倒是有些不忍心了。畢竟從小打到大的髮小,終歸,她想了想。

  「這樣吧,我把你哥的情況,推給圈子裡,看看有誰願意的,到時候我再給些建議於你。」
  李霍雲頓時大喜。「如此,便多謝大月姐成全。有大月姐這番話,此事定能成!」

  「先別高興得太早。」孫朝月無語,「若是圈子裡沒人看得上,你也別怪我不出力。畢竟這等紅線之事,強求不來。」

  「那是自然,自然。」李霍雲笑著連連作揖。「如此,小弟便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孫朝月無奈擺擺手。

作者: vmvulz    時間: 2022-8-11 12:15 AM

第99章 學 上

  嘩啦一下,張榮方將桶里的洗澡水,往院門口的下水溝倒下去。

  水溝里還有隔壁公共澡堂的泡沫水緩緩流下。

  他偏頭看了眼,那兩個小孩子又坐在澡堂門前刷桶。

  「賣湯圓咯~~肉餡帶蔥花,金桂夾豆沙,蝦肉炒扇貝~~~」

  挑擔子的老大爺慢慢悠悠順著街道拐過來。

  擔子裡的熱氣從罈子邊緣蒸騰出來,就算包了厚布,也能聞到淡淡的糯米粉香味。

  「大爺來兩斤。」張榮方放下桶,摸了摸身上銀錢,上前叫住道。

  「張官人今個起這麼晚?」

  湯圓大爺每天都會經過這條街,偶爾也會被張榮方照顧生意.

  所以對這個對誰都說話溫和的年輕人,他也很有好感。

  「昨晚稍微練功晚了點。」張榮方隨口回了句。「對了大爺,這城裡哪兒有賣舊書古怪玩意兒的呢?我帶隊多是在附近轉悠,其他地方還真不知道。」

  「舊書?古怪玩意?」老大爺想了下,「你去煙柳巷那邊,應該能找到。那邊全是這類東西。」

  「煙柳巷?好的,多謝。」張榮方付了錢,提著湯圓回到院子,將浴桶拎了回來。

  稍微收拾了下,他便換身衣服,筆直出門朝煙柳巷去了。

  那地方他以前路過過,但沒進去。

  穿過約半個城池,他才在另一片城區,找到這條有些隱蔽的巷道。

  巷道外面,立了一個大大的望子。

  所謂望子就是一根長木棍,頂上掛一匹布,上書各種招牌廣告。

  這望子上此時便寫著:大宗菸酒出貨地,正宗認準,譚陽老字號,柳記。

  這幾段字都是分散的,圍繞在一個圓滾滾的銅錢圖案周圍。

  張榮方仔細看了好幾遍,在這地面,他還是很少見到這麼接近現代風格的廣告。

  巷子口此時不斷有拉貨的驢車進出。

  兩個光膀子的黝黑漢子,站在一邊抽著旱菸聊天。

  張榮方理了理衣擺,大步走進巷道。

  剛進去,巷道門口左側,便是一間小型店鋪。

  店鋪沒有牌子,也沒立告示,更沒有望子牌匾。

  只是在門口用竹竿掛了一條粉紅絲巾。

  店鋪門半開著,裡面一名穿高叉粉裙的女子,懶洋洋的半靠在床榻上,朝著門外張望。

  看到張榮方拿眼看去,女子頓時露出一絲媚笑,朝他招招手。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

  為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

  一陣細微的幼童朗誦聲,從巷子更深處傳來。

  張榮方收回目光,循聲往裡走去。

  一家家沒有掛牌的娼妓店,密集的分布在這巷道兩邊。

  而就在這些娼妓店之間,偶爾可以聽到有簡陋民居里,傳出的蒙學聲。

  不多時,他終於找到了那老大爺所說的店鋪。

  一塊洗得發白的三角布,用竹竿掛在門外。布上寫著:書山有徑。

  店鋪門只夠一個人進出,當真猶如一條小徑。

  「娘親~~」

  忽地一個綁羊角辮的小童從店裡跑出來,手裡拿著一本有些破損的淡黃小書,封面是三字經,然後一頭撲進一邊的娼妓店裡。

  「娘親我可不可以再買一本?」

  娼妓店裡,一個面色不耐的藍裙女子匆匆出來,嘩啦一下拉上店門。

  「都說了老娘做生意時別進來!你這臭小子怎麼就不聽呢?白天別叫我,別叫你同學聽到了.」

  聲音慢慢低下去。

  「可是你本來就是我娘啊?別人說我我就打他!」

  「打打打,你特娘的打得過誰?打傷了人還不得賠禮道歉送錢」

  母子兩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張榮方心中輕嘆,邁步走進這書山有徑小店。

  店裡很陰暗,就是一條長方形的筒子道。

  兩側牆壁上,分出了一排排長條格子,格子裡放了一本本書冊。

  這些書看起來磨損不少,都用工整的墨筆加粗了封面書名。

  《三字經》,《聲律啟蒙》,《孝經》,《爾雅》.

  一本本儒家書冊經典,分散排列得整整齊齊。

  看著這些耳熟能詳的經典,張榮方忽然有種回到上輩子的感覺。

  大靈很多地方,和上輩子的古代世界類似,他有時候懷疑,這個世界或許就是曾經的歷史走出的另一個分叉。

  穿過一排排書冊,最裡面一根包漿一般的小木凳上,坐著一個戴一隻眼鏡的老頭子。

  老頭子穿著一身灰撲撲長衫,腰上掛著一個用繩子編的玉佩。

  遠遠看上去,還真有點像玉。

  「老店家?」張榮方輕聲問了句。

  老頭子沒說話,只是指了指一旁的書架,示意自己去看。

  張榮方點頭,轉身順著牆壁一點點找了起來。

  這一次他吸取了上次的經驗,直接在眨眼的一瞬間,開啟屬性欄。

  之前逐月刀的情況,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似乎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屬性欄也不是只能用來觀看自己,還能用來觀察外物。

  牆壁上一本本的書冊不斷掃過。

  只是如上次逐月刀那樣的情況,卻再沒有出現。

  張榮方很快便將兩邊牆壁的書都掃了一遍,沒有一本書能讓屬性欄產生反應。

  「店家,你這裡有沒有其他什麼舊物事?」張榮方回想之前,逐月刀裡面的東西,似乎是個零件。

  老頭子扶了扶眼鏡,打量了下張榮方。

  「你往裡面再走一段,那邊有幾家賣西洋玩意兒的店。不過假貨很多。」

  「多謝。」張榮方點頭,拱了拱手。

  他轉身朝外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忽地停頓下來。

  「老爺子,能問您一句話麼?」

  「什麼話?」老頭子抬眼疑惑看向他。

  張榮方沉默了下。

  「您覺得,當今大靈,大家過得好麼?」

  在大靈,宗教自由,言論自由,討論當朝的人不在少數,只要不搗亂起事,這方面卻是沒限制。

  所以他這個問題並不算敏感。

  老店主想了想。

  「後生是覺得我們呆在這地方,覺得苦是吧?」他笑了起來。

  「難道不是?」張榮方反問。

  老店主站起身,慢慢搖頭。

  「其實,當今靈帝,雖然說,是將我等儒生歸為下類,但對我們沒有什麼為難。」

  「知道為何麼?」他看向張榮方。

  「為何?」

  「因為我們是儒生。」老頭子笑道,「也僅僅只是儒生。」

  他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輕輕摩挲封面的字跡,那書冊上寫著三個大字:靈越史。

  「說起來,很多人都對我們有所誤解,看到很多儒生打扮的窮困潦倒,就以為靈廷對我們加以迫害。其實不是。」

  他中氣很足,看上去心情也不錯。

  「除開取消了科舉考試,靈廷其實對儒門並不限制。我們依舊很多人有田有地,就算苛捐雜稅繳納上去,很多人也依舊衣食無憂。」

  「除開少部分儒門之人出身貧寒,不得不從事寫雜劇本和賣曲詞的窘境,很多儒門人多是披了一層道佛外衣,到處遊山玩水,對酒當歌。」

  張榮方略微意外的看著他,不知道這些話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

  「你也別這麼看著我。你可知道,就算不能科舉,我儒門名士依舊是博學之士,是天底下所有大門第最受歡迎的名師。」老爺子笑呵呵道。

  「所以,除了不能當官,我們什麼都不缺。現在過得也很開心。」

  他最後總結。

  「我等不需憐憫,只不過是暫時落入低谷罷了。」

  看了看有些愕然的張榮方,老爺子又道。

  「其實當今天下,雖兵役頻繁,但老百姓日子還算好過。就說這譚陽城,周邊民眾,你可聽說有被餓死凍死?」

  張榮方頓時一愣,微微搖頭。

  「沒有。」

  「這就是了。」老爺子笑道,「大靈重視工匠技藝,也重農事,數次改制農書,改進種植,如今農事產量大增。紡織也因工具提升,效率翻倍不止。」

  「那海運一開,青花瓷,琉璃壁畫,茶葉,酒水等等外銷,大量銀錢資源流入。大家啊,這小日子過得也越來越滋潤。」

  張榮方無言以對。

  仔細想想,明明靈廷兵役這麼多,到處起義,可就是成不了氣候。

  他來到這裡兩年時間,硬是極少聽說有老百姓被餓死凍死的。

  而兵役其實仔細想想,也死的人不多很多服完兵役還回來的家庭不在少數。

  據說是因為,靈廷大軍出征,一般會強征征服區的民眾作為先鋒炮灰。

  先驅使這些被征服者攻城消耗,等敵軍疲憊不堪後,再主力壓上。

  加上靈廷軍隊精銳極強,各種戰爭機器精良齊備,所以傷亡當真不多。

  「老百姓啊,只要有吃有穿,衣食無憂,就都能老老實實。」老爺子嘆道。「當今朝廷.乃世上最強,舉目四方,哪國敢封鎖閉關,便大軍壓境橫掃一切。強行打開國門。或貿易,或征服。以萬族之血肉,鑄成吾等之安居樂業,如此大業可惜可惜」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眼神有些惋惜。

  張榮方也沒有再問。他看出來,老爺子這不是假話,而是真心想法。

  他拱了拱手,無聲的轉身離開。

  出了書山有徑小店,他按照老爺子的指引,朝著巷道更深處走去。

  不多時,兩側娼妓店也稀少下來。

  一間招牌名為奇異齋的店鋪,出現在他眼前。

  店鋪門板老舊,大門半開著。

  一名金髮碧眼的捲毛老頭子,正和幾個進門檢查的官差低頭賠笑,討好的小聲說著什麼。

  不多時,他將袖子裡的一捲紙鈔遞了上去,又好聲好氣的懇求幾下。

  可惜那幾個官差皺巴著臉,依舊不願離去。眼神四處打量,似乎想再刮點油水。

  張榮方眯著眼走上前去。

  「怎麼回事?」他板著臉,隨意出聲問道。

  幾個官差見了他,其中一人面色一變,頓時認出來。

  「喲,張隊!前不久在刑獄部可是見過您好幾次。」

  他連忙上前拱手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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